聽到同僚的議論,為首的陳政,背著手,同樣臉色沉重。
「陛下急功近利,已經被接連不斷的勝利,沖昏了頭腦,若是真發動北伐戰爭,恐怕對於大梁而言,將是末日。」
見陳政如此悲觀,眾官員面面相覷,無不露出凝重表情。
「陳少保,你認為此戰必敗?」
面對同僚的詢問,陳政並沒有隱瞞真實想法,作為清流錚臣,說真話的勇氣,他還是有的。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大梁雖然連戰連捷,但是別忘了,這兩場大戰,都是誰從頭打到尾。」
「前線衝鋒陷陣的將領,全都是秦風的生死兄弟,換言之,凡是經過血與火考驗,能征善戰的將領,都是秦風的人。」
一聽這話,禮部員外郎立刻提出了不同看法。
「不對吧?趙玉龍和孫波,也經受了考驗,現在依舊忠於朝廷,並未追隨秦風。」
陳政直接冷笑起來。
「趙玉龍確實是個將才,但你們想想,無論是北狄之戰,還是南伐戰爭,趙玉龍都並非主力將領。」
眾錚臣低著頭,細細回憶,不由一陣嘆息。
還真是!
從最初的衛國戰爭。趙玉龍就只是一個衝鋒陷陣的驍將,而非後方指揮。
如果說,有誰在這場戰爭中積累了豐厚的經驗,那麼非李章莫屬。
而李章是絕不可能背叛秦風,重新為梁帝效力。
後來大梁主動進攻,趙玉龍就被調往南境,一直與南境豪族僵持,而陪同秦風打完整個北狄之戰的人,乃是徐墨和寧虎。
就算是南伐戰爭,也依舊是秦風在執掌全局,趙玉龍依舊是在衝鋒陷陣。
最後秦風離開,趙玉龍接過指揮權,也並未展現出獨到的領導才能,而是一直按照秦風的戰略想定,踩著秦風的腳印,把這場戰爭一板一眼的打完。
所以說,趙玉龍雖然有將才,但因為缺乏歷練,現在只能算是一個驍將。
至於孫波……
更別提了,與秦風相差的,根本就不是一星半點。
禮部員外郎不由一陣感嘆:「沒有能夠匹敵秦風的良將,確實是個巨大的麻煩。」
陳政輕哼一聲:「何止如此?」
「難道我們的兵員素質,就比北境兵馬高嗎?」
「北境兵馬的數量,或許沒有我們多,但全都是經過戰火洗禮的老兵,戰鬥力不言而喻。」
「陛下已經太依賴秦風了,所有惡戰,全部交個北境打,而結果就是,北境的戰鬥力越來越強,而我大梁各路駐軍卻越來越弱。」
「除此之外,還有物資和地利。」
「北境有多富裕,人盡皆知,而且秦風作為防守方,想要攻克它,無異於難比登天。」
「再加上北境的地勢,有大片大片的平原,騎兵的優勢將完全發揮出來。」
「北境騎兵有多強悍,還用我多說嗎?」
提起北境騎兵,所有清流錚臣,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去。
要知道,大梁與北狄作戰,輸多贏少,就是因為北狄的騎兵太過強大。
可是北狄騎兵,卻生生被秦風麾下的北境騎兵給打垮了。
而且……
最恐怖的是,秦風麾下的騎兵,同樣富得流油,戰馬的裝備量,達到了驚人的地步,就連後勤部隊,都配備著大量馬匹。
可以說,占據了主場優勢的秦風,已經同時擁有了,天時地利人和。
清流錚臣也跟著悲觀起來,在他們看來,陛下發動的北伐戰爭,無異於自尋死路。
禮部員外郎忍不住沖陳政問道:「既然大人看的如此透徹,為何剛才在大殿上,卻沒有勸諫陛下?」
這也正是陳政的無奈之處。
陳政不由長嘆了口氣,搖頭苦笑:「沒用的。」
「陛下如此了解秦風,又豈會不知秦風的實力?以及此次北伐戰爭的風險?」
「但陛下現在卻只想著如何除掉秦風,若秦風不死,陛下只怕是寢食難安。」
「所以,無論我說什麼,陛下都不會採納,既如此,又何必浪費口舌?」
禮部員外郎眉頭緊鎖,看向陳政的眼神更加迷茫了。
「大人,我實在是想不通,陛下與秦風本是明君賢臣,親密無間,為何一轉眼,就變成了你死我活?」
「難不成之前都是逢場作戲?」
陳政不答反問:「若不是逢場作戲,那你告訴我,陛下和秦風,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等禮部員外郎回應,陳政已經加快步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早就看出來了,從秦風平定李雍的叛亂,卻沒有殺死李雍,那一刻開始,秦風就已經是梁帝的心腹大患了。
秦風此舉,在梁帝看來,分明是要豢養傀儡。
若梁帝聽話,一切好說,倘若梁帝不聽話,秦風就會用李雍替換梁帝。
這對於梁帝而言,是絕對不可容忍的。
所以,梁帝和秦風今時今日的生死對抗,早就已經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了。
……
梁帝的動作很快,從下達聖旨,到第一批部隊朝著北境進發,前前後後只過去了不到十天時間。
第一批部隊,才三千多人。
雖然人數不多,但作用卻不小,乃是為了鞏固定陶縣的城防,為後續部隊開赴戰場,創造條件。
而這種先「拿下一片陣地,再源源不斷往陣地里派兵」的戰法,自然是梁帝從秦風身上學來的。
其實梁帝心裡也清楚,他和秦風之間,存在著看巨大的差距,尤其是兵力方面。
秦風的部隊,都是打過硬仗的虎狼之師,而且配備大量戰馬,機動能力極其變態。
相比之下,朝廷大軍則顯得臃腫笨重許多。
不過即便如此,梁帝依舊覺得,舉國之力,想要壓垮秦風,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只要秦風一倒,那麼普天之下將再也沒有能夠威脅到大梁的存在,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千秋萬代。
半個月後,又有一批部隊,朝著北境而去。
這一次,領兵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趙玉龍。
趙玉龍帶著七千主力,徐徐朝著北境前進,心情卻極為沉重。
他也曾為北境浴血奮戰過,而今,卻要親手攻打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