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4章 時空定錨點
哪怕是時光長河中飛濺起的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也比塵世間所謂的天劫殺傷力要大。
玄黃界依舊靜悄悄一片，但在李凡的感官之中，則是宛若空間被外來巨力強行褶皺一般。那一道道界限分明的分割線，都好似鋒利無比的利刃。切割著李凡的身軀、神魂。
即便不是第一次見識這源自時光長河的風浪了，李凡也依舊微微色變。
危機關頭，李凡第一時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利用自身感悟真假之變，嘗試模擬【幻亦真】的庇佑。
也多虧了剛剛恢復合道修為，真假之變的領悟向前進了一小步。幻亦真的效率也隨之增加了少許。
如同風雨之中，穿上了件蓑衣。李凡最起碼能夠勉強行動、辨別方向了。
時光長河中盪起的漣漪久久不息，似乎要等到李凡引起的改變風波消失之後，才會停歇。
風波洗禮下的李凡，如同狂風暴雨中的蝴蝶，隨時都會有被徹底撕碎的風險。
電光火石間，李凡想到了自救之法。
他回想起了自己在時光長河中逆流而上、險些迷失，最終發現了代表著藥王鼎的熟悉光點，這才安然著陸之事。
「就算來到了這個時間點，我依舊如風中浮萍，沒有根基。想要在時光漣漪中存續，急需找到我在這個時代的【錨點】，徹底融入其中。就好像漂流在湍急的長河之中，抓住礁石救命一般……」
空間中褶皺越來越密集，李凡幾乎已經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已經沒有太多可浪費的時間了，幾乎是瞬間，李凡就已經找到了自己在此時間節點上可利用，最堅固的那個錨點。
「本來，若是那雷樊子沒有動手的話，大道宗才是最佳的選擇。只可惜我所扮演的那個身份，已經是個死人了。」李凡心中湧起一陣明悟。
將遁法發揮到極致，極速朝著長青谷返回。
合道速度，勝過金丹時百倍不止。一個月旅途，瞬息而返。
長青谷上方，微微感應了下松長老所在，收斂氣息、悄然降下。
「松長老，是我！」
攔在松長老面前，李凡跟時光漣漪作抗爭的同時，儘量保持著平靜說道。
「你是……」松長老眯起眼睛，打量李凡一番後，有些迷惑。
因為此前幻亦真的作用，他並沒有認出李凡。
錨點不成，時光漣漪因此絲毫沒有減弱的勢頭。愈發密集的折線，幾乎布滿整個世界。李凡感到，幾乎下一秒，自己就將徹底被長光長河所淹沒。
這危急關頭，李凡福臨心至，將此前松長老賜予的那件法器給取了出來。也虧得他向來勤儉的好習慣，並沒有因為法器沒有用就將其直接丟棄，而是一直隨手收在身邊。
此刻取出，卻成了十分關鍵的救命稻草。
松長老雖認不得李凡，卻認識自己所煉製的法器。因而想起了李凡的身份。
「哦，是你。」
隨著他這句話，李凡也終於是被落實了身份。
霎時間又從時光長河，跌落到現實時空之中。時光長河，漣漪漸消。
縱使還有些餘波，李凡自己也能勉強應對了。
從鬼門關溜了一圈的李凡，輕咳了一聲，連忙湊上前去：「昨日在與人爭鬥中，這法器在關鍵時候，救了我一命。故而今日特來感謝松長老您……」
李凡一邊說著，一邊悄然在法器上製造了一道裂痕。同時迅速將周遭靈力壓縮凝聚成一塊極品靈石，遞了上去。
曾經是真仙的合道之巔出手，自然不是這長生谷的松長老能夠察覺的。
他看著眼前被遞上來的亮晶晶、一看就不似凡品的靈石，微微一笑：「你倒是有心了。」
順手將靈石收下。
兩人之間的關係愈發密切，李凡也察覺到，現實之外的時光漣漪，又小了些。
危機暫時解除，李凡不由鬆了口氣。
「不用這般緊張。我們長青谷像你這樣孝順、懂事的弟子，卻是不多了。」松長老眼界倒是不錯，看出了李凡身上情緒的巨大變化，不由出聲安慰道。同時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那件法器既然破損了，我就再賜你一件。不過你不得仗著器利，就去與人爭鬥。如今多事之秋，安穩修行才是正道。」松長老正色道。
又從自己儲物戒中，拿出一件法器。
亦或者說，法寶。
成色比起賞賜給李凡的明顯要高上一個檔次，乃是一枚古樸的暗金色銅鐘。
松長老看著這枚銅鐘，眼中閃過一絲緬懷。
「這鐘，當初也曾跟隨在我身邊許久。只不過受制於煉製材料，如今對我已經沒什麼幫助了。今日就送給你吧。」
「抵擋元嬰之下的攻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李凡聞言大喜，連忙將銅鐘收下。
拜謝松長老的同時，已經轉瞬間將銅鐘煉製。
李凡看上的，自然不是這件銅鐘，作為法寶的效用。而是它本身凝聚的時光。
跟松長老大半生相關聯，此刻又經由煉製，將這份羈絆牽連到了李凡身上。
時光長河的風波，徹底淡去。
改寫歷史所帶來的第一次反噬，被李凡安然化解。
「松長老今日之賜，我日後必有厚報！」李凡鄭重的說道。
松長老擺了擺手：「有這顆心便好。」
說完，便慢悠悠離去。
李凡目送其離開後，在長青谷中找了處院落，暫且安頓下來。
首先將那暗金色銅鐘，再度重新煉製了一番。
對於李凡來說，天生材質的缺陷根本不是限制。道道繁複陣法刻印之下，凡物也能媲美仙器。
一邊幫助這銅鐘完成蛻變，李凡一邊反思自己之前有些冒失的行為。
「現在看來，逆流而上來到另外的時空者，最忌諱做那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不是說不能改變歷史。畢竟時光長河滔滔，無邊無垠。其中本就有無窮無盡的可能性存在。」
「而是說，在改變的同時，要有承擔時光長河改道反噬的能力。」
「除了自身的強大之外，最關鍵的，便是錨點。簡而言之，就是跟時空中其他人、事、物的聯繫。」
「泰天帝之前給我的傳承中，卻唯獨少了這麼關鍵的地方……」
李凡思忖半天，排除了對方是故意要加害自己的可能。
「泰天帝逆流而上最多幾萬年，而他曾為仙界仙帝。仙界無數真仙，都可以看做他的錨點。自然不用擔心時光長河改道的風波。」
「而玄天王，也是同樣的道理。玄天教統治下的芸芸眾生，以及疑似是無名真仙轉世的若干法王。」
「而我，無論是在萬年之後，還是現在。都始終孤零零一人……」
「時光長河波濤之洶湧，也就理所應當了。」
李凡思念急轉，完成了其中梳理之後，不由長舒一口氣。
倒沒有因為這絕對的孤寂而產生自怨自艾的情緒。
既然沒有錨點，那打造便是。
「先在本時空中，穩固自身存在。而後再議其他。」李凡心中定計。
第二天。
「大師兄神威！」
「看大師兄這威勢，距離突破到元嬰境不遠了吧？真是我們長青谷之幸啊！」
「哼，只怕長青谷廟太小，容不下這尊大神。」
「你胡說什麼，百里珊豈是那般忘恩負義的人！」
……
天空之中，百里珊大發神威，將一群覬覦藥王宗宗門的宵小修士給擊退。下方，長青谷修士則是暗自議論紛紛。
百里珊似乎完全沒有在意旁人的看法，翩翩然帶領一眾師兄弟返回、復命。
同時也向長青谷掌門鄒雲浩，明確表態。
「師尊放心，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長青谷也是我永遠的家。哪怕日後百里晉升元嬰、化神，乃至合道，也不會離開長青谷半步。」百里珊堅決無比的說道。
鄒雲浩撫須，十分欣慰的點了點頭。
而後，又有些失落的說道：「其實，以百里你的天資，若是能去仙道十宗，定然會有更好的前途。說不定能夠天下群雄一爭的機會。留在我們長青谷……」
百里珊傲然道：「師尊放心，就算我一輩子待在長青谷，也不會弱於十宗那些所謂的天驕！」
鄒雲浩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只以為是百里珊年輕氣盛，沒有見識過十宗底蘊而說出的狂妄之言。
回想起當初剛將百里珊收養回來時，他一臉緊張、卻又四處張望的模樣，鄒雲浩心中暗道：「我們長青谷難得出這麼一條雛龍，總不能真耽誤了他。或許這次前去太上宗，能為他找個更好的出路。」
「仙法正宗，盡在十宗。其他，皆是旁門左道啊……」鄒雲浩暗自嘆了口氣。
百里珊自是沒有察覺自己師尊想法的。
他之所以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心，以及不願前往仙道十宗。自然是因為他意外得到的那枚【太上道經】。
經過這段時間對這至寶的鑽研，百里珊確信，這寶【太上】之名，絕對名符其實。自己僅僅是瞥見其億萬分之一不到的光輝，修為就突飛猛進。
「若是能將道經徹底參悟，恐怕真仙有望！」
「什麼仙道十宗，根本不足道哉！」
去了仙道十宗，反而有被發現自己身懷至寶的秘密，而在這長青谷，自己則是受到絕對的信任。該怎麼選擇，自然不言而喻了。
百里珊返回自己小院，正欲閉關，再好好揣摩太上道經。
卻驚覺自己房中，莫名多了一人。
「什麼人？」以為是自己秘密暴露，百里珊不由分說，長青靈力化作一柄醫刀，狠狠刺出。
「師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記不得我沒關係，難道我獻給你的太上道經也記不得了嗎？」李凡微微一笑，隨手將百里珊的攻擊給化解。
太上道經這四個關鍵字，喚起了百里珊本來已經消失的記憶。
「是你？！」
剎那之間，百里珊腦海中翻復無數念頭。
有殺意，有驚懼，有疑惑。
百里珊畢竟還年輕，心中所想，俱是顯現在臉上。
「師兄你別想太多了。看看這是什麼？」李凡笑著，微微伸出手掌。
百里珊定睛望去，只見其中赫然躺著一枚玄奇至極的薄片。正是自己熟悉無比的【太上道經】！
百里珊心中一驚，本能的反應就是先查看自己體內。發現並沒有丟失之後，這才不由鬆了口氣。
他並非蠢笨之輩，一番思索之後，終於是反應了過來。
「你……撿到了兩枚薄片？」百里珊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師兄你果然聰慧。」李凡擊掌稱讚道。
「不過我隱約知道，這寶物的確不凡。卻始終找不到開啟它的正確方法，所以才狠下心來，將其中一枚送給師兄你。」
「而師兄你這一個月來的表現，也正印證了我的猜想。」李凡笑吟吟地說道。
「這兩枚薄片，是一樣的？」百里珊眯著打量了李凡，首先問道。
「這我卻不知了。不過我猜想，應該沒什麼區別。師兄你且看看？」說著，李凡竟將自身所持薄片雙手奉上。
百里珊驚疑之中，還是將其接過，查看起來。
片刻之後，他吐了口氣，又將所謂【太上道經】歸還。
「你猜的沒錯，你這枚跟我所持的，完全一致。」百里珊沉聲說道。
「還望師兄教我這太上道經使用之法。」
百里珊沉吟一番後，將自身領悟徐徐道來。
李凡右手緊握薄片，閉目沉思。片刻之後睜開雙眼，露出狂氣之色。
「原來竟如此簡單。苦苦所求，不如不求，只需向道而行即可！」
百里珊輕哼一聲，有些不屑。
李凡不以為然，笑著問道：「師兄今後有何打算？有如此至寶傍身，天下大可去得了吧？」
同持太上道經，也算是有了彼此間共同的秘密。百里珊雖然有些看不上李凡，不過為了防止對方暴露而牽連自己，還是沉聲警戒道：「對你我而言，只要【太上道經】在手，無論在哪裡修行都沒有區別。我們實力還是太弱，一旦暴露，都沒有保全的實力……」
百里珊不斷勸誡。
李凡則是感受到，當百里珊把自己當做「自己人」後。
所留在此時空的錨點，又多了一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