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驅散腦子裡面所有雜念,小心翼翼地將陰胎捧了起來。
用生鏽的剪刀,剪斷了和母體相連的臍帶。
木箱就在棺木旁邊,我伸手取出來早就準備好的稱,迅速給陰胎稱重!
這陰胎的體型要比之前在陽江的女嬰,和梁灣子的男嬰,都要大了太多!重量更是令人心驚的八斤八兩!
這樣的胎兒,都屬於巨嬰了!就算是產婦身體條件好,都得被迫剖腹產,最好的情況都是側切!
顧若尋沒有去醫院,沒人幫忙再加上難產,怪不得會沒人發現的情況下,就一屍兩命!
我清了清嗓子,目光再一次落向顧若尋的面頰,朗聲道:「麟兒重八斤八兩!生於丁酉年,庚戌月,庚午日,寅時,雞屬相!」
「母子平安,可喜可賀!」
話音落下,我又取出來貓骨陶,將陰胎和貓骨陶放置於一處,緊跟著,又幫顧若尋穿好了衣褲。
做完這些的同時,耳邊忽然聽到一聲清亮的雞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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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已過,卯時到了……也代表天亮了。
我重重地吐了口氣,好在顧若尋沒有屍變,這陰,算是在天亮之前接完了!
我從棺木之中爬出來,將貓骨陶遞給了旁側眼巴巴的唐小天。
他身體顫抖不已,捧著貓骨陶,那隻完好的眼睛,竟然在大顆大顆地掉眼淚。
我鄭重地說道:「唐小天,子女今生遭受的罪,是父輩這一世做過的孽!你要好好對待你兒子唐金科,一年之後,他就能夠去投胎,下輩子到一個好人家了。」
「至於顧若尋,安葬入祖墳之後,你也要按照髮妻的身份去供奉。」
唐小天點了點頭,緊緊地抱著貓骨陶,怔怔地望著棺木,又哭又笑。
之後便是下葬的一應事宜,之前溜之大吉的白事兒張,竟然又領著一班子抬棺的人回來了!
明顯,肯定是顧開陽給請來的,可我卻十分不齒這白事兒張。明明就是怕了驚屍作祟,卻要以被人羞辱的名義,義正言辭地走!現在又回來,這算哪門子骨氣?還不就是貪錢怕事兒的主?
劉文三也是神色鄙夷,都沒和白事兒張搭話。
約莫六點多鐘的時候,天邊剛蒙蒙亮,顧若尋的棺木就被抬出了顧家老宅。
整場白事,也就只是在棺木抬走的時候吹了一下嗩吶。
我,劉文三,顧開陽,顧若琳幾人站在顧家老宅門口。
顧開陽的神色很低落。好歹他也是顧家二當家,在開陽市也算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生了一個智力殘障的私生女不說,現在她因為被人媾和,以至於難產而死,卻也只能讓女兒被那男人接走下葬,又豈止是丟人這麼簡單?
而我心裏面,卻總像是壓著一塊石頭。
雖然接陰沒有出什麼問題,顧若尋也沒有再次驚屍化煞,但她畢竟殺了徐紅梅,這真的不會再出什麼事兒嗎?
莫名的是,我腦海中總迴蕩唐小天湊在棺材旁邊看我的那個畫面。還有他呢喃說的那段話!
「傷害你的人都會一個個去死,咱們一家人,會在地下團聚的!」
這唐小天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個好相處的人……也就是這種人最可怕,真的能和人玩兒命。
「顧二當家,如果沒必要的話,儘量別和唐小天接觸吧。」我本能地和顧開陽說道。
顧開陽反倒是怔了一下,然後說道:「謝謝羅陰婆提醒。」
接著,他看了一眼顧若琳,點了點頭。
「羅陰婆,劉先生,你們跟我來。」顧若琳輕聲道。
我和劉文三跟著顧若琳朝著老宅邊上的路邊走去。
車門是打開的,裡頭我的木箱,一應傢伙事兒都被放進去了,也包括劉文三的一些小東西。
我怔了一下,顧家這是在送客啊。
下一刻,我心裡頭卻突突一跳!因為在木箱上頭,竟然放著兩個皮箱!
一個皮箱大一些,一個只有三分之一大。
顧若琳聲音變得感激無比:「羅陰婆,多虧你幫我姐接陰,我和我爸特別感激你,也感激劉先生推薦,這兩筆錢,是兩位幫忙的酬勞。」
我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道:」顧小姐,這事兒是這個事兒,可錢,我不能收,顧家請我來幫忙,我也給顧家添了大麻煩,這錢我拿著心裡頭愧疚。」
劉文三明顯眼巴巴地望了一眼,頗有一種肉痛的感覺,他也無奈道:「顧小姐,錢還是拿回去吧,我這乾兒子性子倔,再說這事兒的確他沒辦好,顧家賠了六百萬呢。」
顧若琳卻展顏一笑,輕聲解釋:「徐紅梅出事兒之後,警方出具證明,銀行將這筆錢歸還給顧家了,所以羅陰婆,你沒給顧家造成什麼損失,就算你沒讓她進後院,她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她不讓我姐姐安寧,落得這樣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要不是羅陰婆你和劉先生留下來,顧家才真的是麻煩大了。」
顧若琳話音剛落下,劉文三就眼前一亮,笑呵呵地說道:「那我和十六可就不推辭了,恭敬不如從命!」
我:「……」
劉文三拍了拍我的肩膀,忽然又說了句:「顧小姐,十六他也才剛大學畢業,你們年紀也差不了多少,加個微信,萬一遇到啥鬼鬼祟祟的事兒,就讓十六幫你辦了!」
顧若琳明顯有兩分驚喜,點頭道:「好啊。」悲哀的情緒,反倒是被衝散了。
我心跳也很快,劉文三這是鬧哪出啊?讓我和顧若琳加微信?
「羅陰婆,你掃我吧。」顧若琳大方地將手機遞到我面前,已經拉出來了二維碼。
微風輕拂,好聞的體香飄入鼻翼,我想起來昨晚她緊貼著我身體的一幕,心頭更有幾分緊張。
加好了微信,留好了備註,甚至顧若琳還主動地和我交換了電話號碼,這才開車,送我和劉文三進城。
這也是劉文三的意思,我們手頭上又有一筆錢,肯定得存銀行了才放心。
對此我也有疑惑,為啥不能直接轉帳,這不就方便多了麼?
劉文三告訴我,這是規矩。
不管是陰人事兒還是陽人事兒,收入酬勞都是真金白銀,轉帳一個數字做不得數。
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是看不到那一串數字的。
我這一次就聽得明白多了。
顧若琳把我們送到了地方,本來還要等著存完錢,再送我們回柳河村,劉文三卻主動讓她先回去,說我們還有其他事兒要忙。
依舊還是農行!依舊還是那個少婦經理。
這一次,她明顯看我和劉文三的目光都不一樣了,聲音都帶著幾分嗲氣,問劉文三還約不約她吃飯,看夜景。
劉文三笑呵呵地留了她的聯繫方式,說還要去辦一個大買賣,下次來存錢的時候就約她去吃飯,這就更令那少婦經理兩眼放光!
我卻驚住了。大買賣?難道顧家接陰,不是劉文三之前說的大買賣?
這一筆錢顧家可絲毫不小氣,給了我五十萬!劉文三也拿了整整二十萬!
走出銀行,我極力忍住心跳,衝著劉文三問道:「文三叔,顧家不算大買賣?你指的是別的,還是說,又有事兒上門了?」
劉文三才白了我一眼說道:「你文三叔說的大買賣,肯定不能讓你一個人上啊,顧家事發突然,我也是尋摸著,讓你再練練手,看來你的膽氣的確不錯,應該不至於被嚇得尿褲子了。」
我訕笑了一下,撓撓頭,也沒辯解啥了。
真要說顧家這兩天,不是不會被嚇得尿褲子,而是刀架在脖子上那種感覺,恐懼得不敢尿。
沒等我繼續說話,劉文三就接著道:「老柳沒了,我也沒個開車拉屍的,這可不行,撈屍人走的是水路,晚上的地上,可是陰路,你文三叔雖說是陽江撈屍人,但畢竟人難走兩道!本來我是想找白事兒張看看,能不能搭個伙兒,沒想到他人精得不行,屍一驚就跑路,這可不行。」
「今天文三叔,還要帶你去見見世面,順道再看看,超度你媽的事情,那個人,或許能幫得上忙。」
我心頭一窒,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聽這話,劉文三是要找個能替代老柳的人,那人,還能幫得上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