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叔……文三叔,你趕緊醒醒……」我用力推搡劉文三的肩膀,饒是我已經很鎮定,還是被這一幕嚇住了。
我剛還想著不是顧若尋鬧的鬼祟,可這會兒她屍體都不見了啊!剛才我也沒注意,就只看了劉文三一眼,下意識覺得顧若尋被鎮屍了就不會出問題,也沒多看床上有沒有屍體……
劉文三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醉醺醺地說道:「十六,輕點晃,你文三叔頭還昏著呢。」
我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文三叔,出事兒了,顧若尋沖煞鬧祟了,她把她媽殺了!」說到最後,我都是低吼出了聲音。
劉文三一個激靈也清醒了過來,猛地站起來。
他正要說話,嘴巴卻一下子就閉上了,死死地盯著床。
「屍……屍體呢?」劉文三臉上也帶著幾分抽搐。
我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文三面色陰沉地看著枕頭旁邊那些鎮屍的銅錢和桃木釘,至於斷掉的紅繩,則是在四個床腳的位置。
「這不應該啊,要是屍變……也應該直接熔了銅錢,或者變黑了才對……除非真的碰到了大凶之屍,才不會有反應的弄斷……也沒把我驚醒,我睡得應該很淺才對。」劉文三喃喃自語。
「……」這話我都感覺聽不下去了。
要他睡得淺的話,也不至於我搖晃他那麼多下,他才醒過來。
顧若琳緊張無比地說道:「那劉先生,現在該怎麼辦啊?她還會繼續害人嗎?」
我心裏面很不自然。
奶奶和我說過,懷著陰胎的母屍不鬧祟,不會傷害接陰婆,是因為她們自己沒能力生下來陰胎,為了孩子,才會讓接陰婆來接陰。
可一旦母屍殺了人,她們就有能力自己生下來陰胎了,屆時就是最為凶煞的母子煞!
即便是我們接陰婆,也要看見了就跑!
陰生九術裡面,也有關於母屍殺人成煞之後,性格暴虐,殺人不眨眼的說法。
可我能跑麼?顧若尋會驚屍,就是我把徐紅梅帶進來造成的,我要是跑了,顧家再出點兒什麼事兒,我半輩子都不得安寧!
思緒只是轉念之間,劉文三深吸了一口氣道:「驚屍了就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肯定要害人,不過有我在,她猖狂不起來。得先找到屍體把陰接了才行!希望現在只是鬧了母煞,萬一等她把陰胎生下來,那就是母子煞了,那才是天大的麻煩。」
劉文三這番話,讓我稍微鎮定了一些。
他也扭頭走出了屋子,我和顧若琳跟在他身後。
他本來是要往前院走,卻在經過棺材的時候,定定地停了下來。
「十六,你點的紙錢,上的香?」劉文三忽然問道。
我搖了搖頭,沙啞地說:「沒有,我也剛發現這靈堂被用上了。」
劉文三微眯著眼睛,沒有繼續往外走了,而是用力地去推棺材蓋子!
兩米多的棺材,他一個人也推不動,我也上去搭把手,顧若琳這才鬆開了我的胳膊,不過她卻攥著我的衣角,說什麼都不鬆開了。
吱呀的聲音連綿不斷……棺材蓋子,總算被我們推動了一部分。
我低吼了一聲,卯足了吃奶的勁兒,用力一推!
砰!棺材蓋子咣當一下摔落到地上!
淒冷蒼白的月光,反射出來斑斑鮮紅。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棺材內,冷不丁的,卻看到一張雙目緊閉的女人臉!
巴掌大的小臉上塗抹了腮紅,精緻的五官,本來應該是鐵青色的,現在卻被抹上了很厚的粉底,變成了白皙的。
尤其是嘴唇上那一抹殷紅,就像是染了血一樣的刺目鮮艷。
我都快嚇尿了……
本來還沒想明白,為啥劉文三要突然開棺材!
這躺在棺材底的,不正是顧若尋嗎?!
她屍體壓根沒有消失不見,她也沒跑……就好端端地躺在棺材裡!
更讓人心驚膽顫的,是她的身上,果然不是那一身壽衣了。
而是一身正紅色的漢服,上面還繡著金絲鳳凰,端的是喜慶無比。
如果不是她躺在棺材裡,又沒有呼吸,還真像是剛睡著了一樣……
「好傢夥……竟然沒跑,還留在這裡?就不怕被挫骨揚灰,打得魂飛魄散?!」
劉文三明顯也被驚到了,低聲喃喃。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一時間也沒想明白。
這顧若尋都驚屍化煞了,還要了一條人命,卻沒有走……反倒是待在院子裡,這是什麼意思?等著被我們收?
也就在這時,顧若琳忽然用細弱蚊吟的聲音,小聲地說了句:「是不是我姐姐,只是找她媽媽報復,算這些年折磨她的那筆債?她不想害那麼多人,所以就待在棺木裡面,等著被接陰下葬?」
我抬起頭,和劉文三面面相覷。
劉文三眉頭緊皺,面色沉重。
我也是緊張不安。
可好像顧若琳說的,有點兒道理?
「文三叔,要不再鎮一次屍,等顧二當家的找到那男人,然後接陰?」
劉文三沉默了幾分鐘,才沙啞地說道:「既然事主沒走,那應該是仇怨報了,她一輩子沒清醒過,沒想到這會兒反倒是想得通。」
「要是她跑了,帶著陰胎做了母子煞,遲早會被除掉,就算不是被我們,也有其他的高人。」
「接完陰,送她上路投胎,她自己做的孽,下陰間就算下油鍋也好,剪舌頭也罷,也都是她要受的果!」
我心突突地跳著,也很緊張,也不知道顧二當家的找到讓顧若尋懷孕的男人沒。
可同時,我心裡又泛起另一層擔憂。
已經化煞的母屍,殺了一個人,真的能停手嗎?
她媽媽的確這些年不是東西,白天還驚擾了她的屍體,威脅問顧家要了六百萬。
可讓她懷孕,並且難產喪命的,卻是那個偷偷鑽進她房裡的男人……
就在這時,忽而管家匆匆忙忙地從後院門口跑進來,喊道:「羅陰婆,劉先生,若琳小姐,當家的回來了!他還抓了個人回來!」
我心頭猛地跳了一下,這麼快就找到了!?
我們匆匆地又往前院走去。
這會兒屋檐上的屍體已經被取下來了,警車停在院外,法醫正在裝屍。
有警察正在和下人錄口供。顧開陽也正在和一名警察交涉。
另一側,幾個顧家的下人正圍著一個人。
我看傻眼了,他們圍著的,也不是個男人啊?反倒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她穿著很普通的一身地攤貨,看起來瘦瘦弱弱的,眼中都是慌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