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一把年紀了,何必還要千里迢迢跑來打生打死的?」
龍君柔說道。
雖然對這等罕見的強者,有骨子裡的懼意,但她是誰?
她是龍君柔!
江南第一女羅剎!
「兒孫自有兒孫福,陳家到了今天,不是殺個人就能挽回局面的。我建議您,就此罷手,回帝都去安享晚年吧!」
面對大敵,龍君柔不卑不亢,道明利害關係。
陳頂天看向對方,露出欣賞,道:「龍家之女早有耳聞。若我陳家能有你這樣的後人,老夫退休享閒,也未嘗不可。」
「可惜,前路渺茫,不得不用我這把老骨頭,把路儘量鋪得平坦些!」
話語惆悵,卻無比堅決。
龍君柔美眸微沉:「好,那就是沒得談了!」
她揚起雙手,輕輕拍了兩下。
原本寂靜的醫院,頓時人影涌動,各種細微動靜頻出。
不多時,龍家武者站滿了花園,有的從醫院大樓里竄出,有的是從圍牆外面翻入,密密麻麻林林總總,近二百號人!
先不論平均武力高低,光這陣仗,就夠排面了。
而他們的對手,卻只是一個需要靠拐杖,才能站穩的風燭殘年老人家。
陳頂天並無慌張之色,只要那位東瀛忍術最強的殺心菩薩不在,今夜的戰鬥不會有太多變數。
這時,作為本次會面的另一主要角色,齊君夜悠悠站了起來,說道:「換個地方吧。」
「可以。」
陳頂天答應。
今晚註定是要死人的,看起來,還會死很多人。
如此血腥的事情,自然不宜在醫院這種公共場合,畢竟,殺人是犯法的。
事情若是鬧大,無論哪一方贏,後續多少都會有些麻煩。
所以敵對的兩人,難得達成默契。
……
……
私人醫院並不在鬧市區,相對偏僻,給富豪病患們以清靜的療養環境。
因此也不難找到適合打架殺人的地方。
距醫院一里左右,有成片的莊稼地,秋收過後便暫時閒置著,既無作物也無雜草,很是空蕩開闊。
齊君夜領著老人來到空地,龍家武者們便虎視眈眈,將老人圍了起來。
「既然願意接陳天磊回去,何苦又要多此一舉?」
齊君夜問道。
若是能輕鬆打贏,他不會有這麼多廢話,問題是,這老頭,大概率會是他回國以後,遇到的最棘手的對手。
陳頂天回道:「天磊這孩子,不錯,打他從紫砂門回家,我第一次見他,就很喜歡。」
「難免也就有點後悔,若是三年前,他剛回到陳家的時候,我就見他一面,也許當時便把他留下了。」
到了這種時候,老人那種身為上位者的威嚴,以及刻意內斂,都基本放下。
他的情緒比以往更豐富,整個人也更真實。
感慨萬千。
「在陳家長大的孩子,都養尊處優,身上習氣不好!東玄那孩子是最聰明的,武學天賦也好,年紀比你小,卻和你一樣是暗勁巔峰。」
「可他身上,世家子該有的毛病,也一個不落。唯獨天磊,這小孩流落在外,和他的哥哥們完全不一樣。」
「他很有那種窮人的氣質,餓出來的貪婪野心,也不講什麼委婉客套,要什麼,就直接要,要不到,就伸手拿……這和我年輕時,很像!」
「所以我是願意讓他繼承陳家的。」
陳頂天不疾不徐說完,老而明亮的眼睛,盯上齊君夜,殺意森然。
「但,新家主,不能是受人操縱的傀儡!」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陳家那麼多人,要麼死在齊君夜手上,要麼因他而死,幾十條命,總該有個交代。
齊君夜萬分理解,於是不再多言,輕輕舉起手一揮而去。
上百的龍家武者,便紛紛沖向陳頂天。
這些人實力不強,暗勁已經算頂端戰力,絕大部分還只是明勁階段的入門級武者。
但,人多就是優勢!
同樣是化勁巔峰,若是使用秘法後的陳狂,應付這等場面,輕而易舉,陳頂天儘管是實打實的化勁巔峰,功力更深厚,身體畢竟太老了!
單挑,他能把那時的陳狂打成死狗;以寡敵眾,他也能贏,但會贏得很艱難!
……
正如齊君夜所想,陳頂天面對圍攻,並未展現出高境界強者對低境界的碾壓,無法輾轉騰挪,靠大範圍移動拉扯人群,而是站在原地,靠手中那根拐棍敲人。
力量雖大,基本是一棍子解決一人,然而這種效率,面對上百人,還是太低了。
人群很快將他淹沒。
陳頂天應接不暇,只好將竹棍一抖,棍子下端兩個竹節掉落,裡面原來還藏著刀刃。
刀當然比竹子的傷人效率高。
只見老人微微俯身,雙手緊握節杖刀,轉圈一記橫掃,周圍的武者們,便都受到深可見骨的割傷。
頓時慘叫聲四起。
那一排武者倒下,反而為陳頂天形成一道人牆,讓後面的人圍不上來。
陳頂天的壓力大大得到緩解。
嚶!
這一時,遠處一朵寒芒突然飛來。
齊君夜不會等老頭把這些人都收拾完,能群毆不上,非等什麼公平的一對一單挑,那是煞筆行為。
他從一名武者手裡搶了把開山刀,飛身接近,從陳頂天背後襲擊,角度極其刁鑽地一式斜撩,刀刃砍向陳頂天的腋下。
唰!
開山刀十分順暢地斬開血肉和骨頭,甩出一串鮮紅的血珠。
與此同時,一條手臂也高高飛起,眨眼間跌落地面,滾滾的鮮血滲入泥土之中。
……
老人左邊肩膀變得空空蕩蕩,傷口附近的衣服,被血染紅大片。
他的臉,也因斷臂之痛與失血過多,瞬間變得蒼白,布滿冷汗。
那小小的蒼老身軀,看來格外悽慘可憐。
龍家武者們不約而同停下進攻。
現代的習武之人,少有真刀真槍廝殺的時候,一身功夫,大多數時候都是對著木樁練出來了,所謂的實戰,也不過是同行之間客客氣氣的對打,規矩繁多,又不能下狠手。
眼前的這幅畫面,深深刺痛了他們的人性。
「別愣著。」
幽暗暗色中,齊君夜的聲音響起。
他和這些人不一樣,見識過更血腥的殘酷,更明白對敵人心軟是何等愚蠢。
趁他病要他命,才是生存法則!
「殺!」
一個字落下,齊君夜當先揮舞砍刀,再度沖向那搖搖欲墜的衰邁老太爺。
哐!
陳頂天艱難地舉起竹杖,橫向格擋,但顯得很徒勞。
齊君夜手上的力道極重,區區一根空心竹棍,只堅持了一秒,便被斬斷。
刀尖破除障礙後,直奔老人脖根!
嗡!
一道詭異的氣流聲突兀響起。
轉瞬。
齊君夜那把砍刀脫手飛出,遠遠拋到十餘米外,插進地里。
而他本人,也被某種強悍的力量,從陳頂天身邊彈開,雙腳牢牢貼住地面,將泥土犁出兩條深深的土溝,滑行五六米,才堪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