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欲窮千里目
柳景輝到了蘭岳市刑警支隊,王傳星就送來了最新的案情進展。
柳景輝拿在手裡,是厚厚的一迭,不禁道:「一天的時間,就整理了這麼多出來?」
「各單位都在做事,誰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把兇手給抓了。江隊把李妙燕的家裡都給翻了個遍,采的指紋和檢材都有幾百份。」王傳星頓了頓,道:「李妙燕的妹妹還把江隊給投訴了。」
「投訴?李妙燕的妹妹不是只有十幾歲嗎?」柳景輝一時間愣住了。
「現在十幾歲的小孩子才厲害呢,知道網上搜怎麼投訴警察,知道打什麼電話,關鍵人家有毅力,一遍遍的撥,一個單位一個單位的找,告了督查告檢察院,都不嫌煩的。而且,他們還會找朋友幫忙,互幫互助……」
「投訴的理由是?」
「封鎖房屋的時間過長,翻箱倒櫃,房間被搞亂了,疑似想盜竊,各種吧。」
柳景輝驚訝之餘,有點好笑:「李妙燕的家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都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了,再說了,江遠一個江村人……哎,算了,戴支那邊怎麼說?」
「戴支讓派出所的民警上門安撫了,也給拍照取證了。然後給江隊也倒了歉。」王傳星道。
「投訴人給江隊道歉了?」
「那怎麼可能。」王傳星笑了:「是戴支給江隊道了歉,主要是怕江隊不開心吧。」
「戴支……好吧。」柳景輝突然覺得有點魔幻,又覺得理所因當。
刑警支隊長這個職位可以說是一名刑警,或者說是一名民警能靠業務能力爬上來的最高職位了,蘭岳市是省會城市,它的刑警支隊長的級別比寧台縣局的局長級別還高一點。戴明生當然可以不理投訴人,更用不著給江遠道歉。
但他都做了,這或許是他能做到刑警支隊的支隊長的位置上,在業務能力一般的情況下,卻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找人來幫襯,在全國刑警圈子裡的名聲還不錯的緣故。
「行吧。反正案子也破了。咱們做好咱們的事就行了。」柳景輝搖搖頭,有點無語,又沒奈何的道:「江遠的情緒怎麼樣,氣壞了吧?」
「看著還好……點菜呢。」王傳星小聲道。
柳景輝一笑:「行吧。這個案子……」
他將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卷宗上。
王傳星等了一會,見柳景輝沒什麼話說,也就悄悄的撤了。
凌晨。
蘭岳市刑警支隊的會議室里飄出濃郁的雞湯香味。
自寧台遠道而來的積案專班的民警們,與刑警支隊的刑警們聚在一起,言談甚歡。
要說起來,寧台這樣的縣城民警的氣質,跟刑警支隊的民警們的氣質應當是兩類的。但江遠積案專班的成員多是從長陽市反借調而來,互相之間的氣質就配合了。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的工作和磨合,雙方的民警不僅熟悉了起來,有的人甚至還互有惺惺相惜。
大家都是偵破過大案重案的警察,互相交流起來的感覺就非常不一樣了。
戴明生也沒急著去休息,專程給江遠弄了套火鍋回來,還在凍品批發市場找了人,借了台進口的刨肉機,把各種A5,M9,極佳的牛肉放到上面刨,各種魷魚鮑魚的也切了花丟進去煮。
廚房則是送來了大盆的蒜泥,並特意道:「監獄勞動到五點多就下班了,送來的蒜泥不好看了,這是剛剛讓廚工搗的。」
江遠一嘗,果然是濃濃的辛辣味。
「沒老婆的都弄點蒜泥配著吃,吃肉不吃蒜,香味少八成!」戴明生搞平易近人的一套,笑呵呵的招呼眾人。
「有老婆的都回家去了。」副手林迅雷上來,也配合的說兩句笑話。
戴明生掃一眼,笑道:「我看人也沒怎麼少。」
「過了宵禁時間了,不如不回去。」簡婁園上前,狠狠的舀了一勺蒜泥,然後調生抽、耗油、香油、醋,再加小米辣、花生碎、蔥和香菜。
「挺好的,回去吵醒了老婆孩子,白挨一頓罵不說,自己也鬧一肚子氣,還不如睡在單位里。」郝大隊長就非常有經驗了。
柳景輝一聽這個話題,也積極參與進來,道:「在外面幹活就好好幹活,有空回去了就好好賠罪。幹活干一半跑回去,活沒幹好,還白落埋怨。沒必要。」
「老哥這個辦法好。吃塊牛肉。」簡婁園敬柳景輝一塊A5。
「一起一起。」柳景輝回一塊M9。
火鍋場子熱熱鬧鬧的,迅速讓人放下心結。
柳景輝也特意坐到江遠身邊,勸慰道:「受害人家屬不領情的時候多了。受害人的妹妹才14歲,正是叛逆期,姐姐遇到這種事情,她估計看誰都不順眼,就是想發泄發泄。」
「我沒事,也不受影響。不過……情緒是有點不太高漲。」江遠失笑搖頭。
這個案子,他做的並不容易。LV3的法醫人類學,再來一個臨時+1,放在國際上,也是絕對的專家級水平了,許多小國家都不見得能有一名相應水平的專家學者。
但就東溪湖焚屍案本身來說,即使是LV4的法醫人類學,也是非常勉強的。而且,臨時+1每次都有時間限制,江遠是一天天的湊出來的時間,才逐步完善了對屍骸的判斷。
除此以外,蘭岳市刑警支隊也是動用了網警和技偵,在技術層面上,可以說是基本拉滿的程度。國內的刑事案件,不是上達天聽的程度,差不多就到此為止了。
這種情況下,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偵破案件,多多少少還有運氣的成分。而江遠在受害人李妙燕家翻箱倒櫃,也是為了搜集更多的證據和線索。畢竟,在兇手真正交代之前,江遠等人也不能確定,本案的證據和線索就已經完備了。
柳景輝咳咳兩聲。他也不是個擅長提供情緒價值的,乾脆開啟新話題,道:「說到這個案子本身,我其實還有一個想法,也許可以試試看。」
「什麼想法?」江遠咔咔的炫肉。
「你有沒有發現,本案的兇手出其意料的強啊。」柳景輝道:「他是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從舔狗轉變成兇手的。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應該是轉化為激情殺人的,但劉成明沒有,他是在以一敵二的情況下,制服了兩人,而且讓他們跟著自己走了。」
江遠聽的點點頭:「確實很強。男性受害者王友銘是做木工的,應該也有一膀子力氣,不像是輕鬆服軟的樣子。而劉成明的情緒控制能力也很不錯。沒有當場殺人,採用的焚屍手段,確實有利於逃脫。」
「現場沒有找到血跡?」柳景輝問江遠。
「沒有。」江遠肯定的道:「現場都是仔細搜查過了。」
「這種情況下,王友銘還願意乖乖聽話,還是有點奇怪吧。」
「劉成明持刀,王友銘不聽話的話,可能要血濺五步了。權衡利弊,不反抗也可以理解吧。」
「不管怎麼算,劉成明的表現,都超過一名挖機工人的職業要求了。從他的經歷來看,他也不應該有這樣的對抗能力。另外,焚屍的地點選擇,焚屍的方案,也都屬於是極好的選擇了,不是碰到你,跑掉的概率很大。」柳景輝說到這裡,再道:「我建議對劉成明的審訊要加大力度,另外,還應該更深入的調查劉成明。」
「可以。」江遠立即同意了,且道:「我再去他住的地方去看看。」
「好!他沒有妹妹,不怕被投訴。」柳景輝開了一個不好笑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