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騰雲一聽這話，頓時勃然大怒。他臉色漲得通紅，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你殺戮無數，罪不可赦。趕快伏法！」
他大聲呵斥著，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已然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準備拔劍與李長夜一戰。
李長夜聽了他的話，卻狂笑一聲，笑聲在樹林裡迴蕩著，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諷刺意味。
「伏法？慕容家強取豪奪的時候，伏法了嗎？慕容家強占老百姓土地的時候伏法了嗎？」
李長夜眼神中滿是諷刺，他一步步朝著凌騰雲逼近，每走一步，身上的氣勢便更盛一分。
「那個時候，你所謂的法在哪裡？」
凌騰雲臉色尷尬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又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說起。
的確，慕容家在當地作威作福已久，犯下的惡行數不勝數。
他身為四大神捕的徒弟，平日裡雖也在盡力維護江湖的正義，但對於慕容家的那些勾當，他也是心知肚明，卻無可奈何。
但他還是強自鎮定下來，梗著脖子說道：「即便如此，也不是你殺戮的理由。」
「如果你能早點懲罰他們，讓他們伏法，何至於落在如今的地步？」
李長夜眼神越發諷刺，他已經走到了凌騰雲的跟前，與他面對面地站著。
「慕容家罪惡自有大炎律法來制裁他們，輪不到你動手。」凌騰雲高聲喊道。
聽到他的話，李長夜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狂笑，笑聲中充滿了譏諷與不屑：「如果真是這樣，那慕容家橫行霸道了五十年，為何沒有律法來制裁他們？」
「五十年啊！多少無辜百姓在他們的欺壓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可所謂的律法在哪裡？」
「你口口聲聲維護律法的人又在哪裡？」
凌騰雲被李長夜這一番質問弄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又覺得底氣不足。
但他還是梗著脖子喊道：「正義也許會遲到，但不會缺席。」
「遲到了五十年的正義，也配叫正義？」
李長夜怒吼一聲，聲音如同雷鳴般在樹林中炸開，驚得樹上的鳥兒紛紛撲棱著翅膀飛離。
話音未落，李長夜手中的黑刀已然閃了過去，速度之快。
只在一瞬間，恐怖到極致的一刀便朝著凌騰雲狠狠落下。
這一刀，凝聚了李長夜對世間不公的所有憤怒，要將眼前這個看似正義，實則迂腐的人一併斬碎。
凌騰雲見狀，心中大驚，他深知李長夜的厲害，當下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全力爆發自己的實力，將體內的真氣運轉到極致。
他的雙目圓睜，眼神中透著決然，咬緊牙關，準備迎接李長夜這凌厲的一擊。
然而，即便他已經拼盡全力，可面對李長夜猶如排山倒海般的攻勢，他依然感覺自己完全不是對手。
撲面而來的刀氣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死亡的恐懼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
凌騰雲心中明白，自己這回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他絕望地閉上雙眼，只能閉目等死。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李長夜的刀在離他咽喉僅有一寸之遙的地方，硬生生停了下來。
凌騰雲能清晰地感覺到，冰冷的刀氣貼著自己的肌膚，嚇得他渾身冷汗直冒。
李長夜並未動手，而是冷冷看著他：「我的馬車呢？」
凌騰雲微微睜開眼睛，看到李長夜冰冷的面容，心中又是一陣恐懼。
他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地說道：「我藏在了一個，你絕對找不到的地方。你殺了我也沒用。」
說這話時，他的嘴唇微微顫抖，雖然努力做出一副強硬的姿態，但內心的慌亂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李長夜毫不在意地哼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我的馬車上塗抹了一種特殊的藥粉。我可以發動功法，讓嗅覺增強數萬倍。找到它簡直是輕而易舉。」
說完，他便轉身欲走，不再與凌騰雲多做糾纏。
「你為何不殺我？」凌騰雲見狀，急忙喊住了他。
李長夜緩緩轉過身來，看向了他，神色平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我不殺你，是因為你是好人。」
凌騰雲愣了一下，他怎麼也沒想到李長夜會給出這樣一個答案。
他隨即反應過來，心中的正義感再次湧起。
他忍不住喊道：「就算你放過我，我也會繼續追捕你！」
李長夜微微一笑，看向了他，眼神中透著一絲不屑：
「那你就繼續追捕我好了。我還會繼續屠戮，直到這世間再無惡人為止。」
「你就是最大的惡人。」凌騰雲咬牙切齒地喊道，他的雙眼通紅，像是要噴出火來。
李長夜微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神情，他深深地嘆息了一聲，眼神閃過一絲迷茫：「我出生在一個偏僻的村子，裡面的人雖然生活貧苦，卻也自在。」
李長夜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追憶。
「可這一切都被妖族入侵毀掉了。」
李長夜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他臉上露出悲憤的表情。「據我所知，那次妖族入侵本不該發生，可因為守備大宗師擅離職守，導致了一切。然而事後，大宗師卻沒遭到任何懲罰，這公平嗎？」
此言一出，凌騰雲頓時無話可說。
李長夜微閉上眼睛，再次嘆息說道：「如果大炎律法足以維繫人間正義公道，如果四海昇平，國泰民安，萬民皆服王法，盜竊亂賊而不作，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如果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如果刑法不避天子，賞善不遺匹夫。」
「那這世間根本不需要武俠！」
「也不需要我這樣的人來行俠仗義！」
李長夜苦笑一聲，微閉上眼睛，手中黑刀垂落而下。
「到了那個時候，我寧可放下手中的刀，當一個盛世小民。回家種地。」
「這世上也不會有我這麼一個惡魔。」
李長夜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
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樹林深處，只留下凌騰雲一人呆呆地站在那裡。
凌騰雲淚流滿面，李長夜這一番話，振聾發聵，讓他無言以對。
過了許久，他才苦笑一聲：「原來，我竟是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