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縣。
一輛輛軍用卡車跟長龍似的開進雲磨山防線，一眼望不到頭。
車隊前面的卡車上站滿了得勝歸來的士兵，一個個精神抖擻，士氣沖天，隊伍整齊劃一，
帶著勝利的氣勢凱旋歸來，槍像樹林，鋼盔像魚鱗，場面壯觀得很。
跟閱兵的時候比起來，這些士兵身上多了股子真刀真槍的殺氣，
硝煙味和血腥味還沒散，這是在戰場上見過血才有的味兒。
等車隊進了雲磨山防線，通往北陵縣的路上擠滿了人，鑼鼓聲震天響。
都是自發聚在路邊的老百姓，聽說部隊回來了，都從家裡跑出來，就想看看部隊回來的樣子。
看到卡車車隊，老百姓們激動得朝部隊揮手歡呼。
有個大媽扯著嗓子喊：「小伙子們！你們是跟著衛爺去打鬼子了嗎！」
車上的士兵樂呵呵地說：「打了！咱們打了個大勝仗！」
大媽連聲應和：「曉得你們打了勝仗，前幾天縣裡還押了六七千個二鬼子回來呢，但那都是軟柿子。我聽說小鬼子比他們狠多了，你們碰上真傢伙沒？能打過那些東洋鬼子不？」
戰士依舊樂呵呵地點頭：「咱們當然跟真鬼子交過手了，衛爺還帶著咱們幹了一場大大的勝仗呢！」
大媽急著追問：「多大的勝仗？」
戰士琢磨了下，喊道：「特別大特別大的勝仗！」
大媽哭笑不得：「你這孩子……」
沒一會兒，老百姓們就瞧出不對勁了，
這次部隊是真把小鬼子給狠狠收拾了一頓——車隊尾巴上，
一輛輛卡車滿載著戰利品轟隆隆地開來，
上面少說也有好幾千杆長槍，有的槍刺刀上還掛著灰撲撲的日本旗子，
還有十幾輛車專門拉著重機槍和步兵炮，那場面，絕了！
一個教書先生驚訝得直咋舌：「媽呀！媽呀！這麼多長槍，一人一把，這就是說衛將軍帶著咱們北陵縣的娃娃們一下子幹掉了好幾千小鬼子！」
老百姓們震驚得不行：「好幾千小鬼子？衛爺真帶著咱們的娃娃們上戰場把小鬼子給滅了？老天爺啊！」
老百姓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前幾天，六七千偽軍俘虜被押到北陵縣，老百姓們也是驚得不行，
沒想到衛爺能帶著部隊一下子抓這麼多漢奸，說明前線肯定打了個大勝仗。
老百姓們看到這些助紂為虐的漢奸，氣就不打一處來，跑到路邊撿石頭往他們身上砸。
戰士們只好出來攔著，生怕真把哪個漢奸給砸死了。
後來，老百姓們又問戰士們前線打得咋樣，苦不苦。
戰士們一律按規矩回答：「軍事機密，不能說。」
老百姓們雖然見了這麼多偽軍俘虜，但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畢竟在這時候的中華大地上，小鬼子就像是打不敗的惡魔，
上百萬的軍隊在上海和南京都被小鬼子打敗了，衛爺這幾千人上戰場能打過小鬼子嗎？
就算再樂觀的人心裡也得犯嘀咕。
但今天，所有人都看到了答案，他們不僅能打過小鬼子，還能把小鬼子打得落花流水！
老百姓們激動得眼淚直打轉，在車隊兩邊拼命鼓掌歡呼。
一些老人從棉被裡掏出熱乎乎的大饅頭，他們可不管衛爺定的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的規矩，跟扔炸彈似的把饅頭往車上扔。
戰士們使勁攔著。
老人們鬍子都氣歪了：「吃！不吃不讓走了啊！」
戰士們哭笑不得，拗不過老人們，只好啃起饅頭來。
老人們這才滿意地笑了：「這就對了嘛！」
衛寧的指揮卡車已拐離大道，先行繞路到雲磨山腳那臨時搭建的工程指揮部。
他最掛心的仍是雲磨山和封山那塊的防線建設咋樣了。
衛寧一下車，鑽進指揮部那帳篷里，一眼就瞟見了浙大土木工程系的王木輝教授。
王木輝早沒了書生樣，
此刻穿著工作服，戴著安全帽，圓框眼鏡裂了條縫，臉上糊滿灰，卻一門心思撲在地形結構圖上。
他對面站著幾個土木系的大學生，跟犯錯的小孩似的，低頭聽他訓話。
王木輝不停地指出問題：「4號點的架子不穩。現在看不出來，等打起來了，鬼子的大炮一轟外面的石頭，那衝力能把架子給整塌了，得用鋼筋水泥再加固一遍！」
「9號彈藥庫誰挑的位置？這不是瞎鬧嘛！這兒不安全，鬼子在外頭石頭上一炸，9號庫就危險了，而且這附近還有地下水，萬一塌了，彈藥都得濕。」
「不行，彈藥庫不能擱這兒，改成蓄水池。」
「這計劃誰想的？拿大石頭當哨塔，想法還行。但得注意，這石頭底下是炮台，要是一炸成了空心的，重心就往外偏了，太危險，這方案不行。」
……
衛寧笑著走到王木輝身後：「王教授。」
王木輝頭也沒回，直接擺手：「別找我，這會正開著呢，有啥事等我講完再說。」
衛寧吃了個閉門羹，臉上卻沒變樣，點點頭，耐心地在一旁候著。
那些大學生們想提醒王木輝，來的是他們頭兒。
王木輝一瞪眼：「開會分心幹啥！你們一分心，防線工程就得出大亂子，到時候將士們因為你們的工作失誤送了命，你們擔得起這責任嗎！」
大學生們只好低頭，繼續聽他訓。
十五分鐘過去，王木輝終於說完最後一個問題，大手一揮：「去山裡坑道那兒重新布置，晚上我親自去查看。」
「是，教授。」
大學生們點頭，戴上安全帽，又往山里工地去了。
王木輝覺得口乾舌燥，正要回頭倒水，卻發現一個杯子已經遞到他面前。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見了衛寧。
「衛……衛爺？」
王木輝這才明白過來，為啥剛才學生們朝自己擠眉弄眼的。
衛寧：「王教授，山里活兒多，您費心了，這些日子真是辛苦您了。」
王木輝心裡一熱，這位將軍居然沒怪自己傲氣，還體諒自己。
「衛爺，您打仗回來了？」
衛寧點頭：「嗯，頭一仗打完了，下一步的主戰場就是這兒了。」
王木輝有點納悶：「衛爺，您在前線輸給鬼子了？不應該啊，前幾天不是還押回來好多偽軍俘虜嗎？」
衛寧：「打贏了，我們把日軍一個聯隊全殲了，這在華中戰場上可是頭一遭。除此之外，我們還重創了日軍第13師團，把日軍定遠機場給炸了，消滅了不少戰機。」
王木輝更不解了：「那咱為啥還要撤到雲磨山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