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文裝模作樣地詢問下我的情況,還記錄在一張紙上。
徐麗也很能裝,面對微笑站在一旁,像是跟劉子文並不熟絡,偶爾幫我說一兩句好話,多多照顧一類的。
面試十分鐘結束。
我被錄用了。
上班時間,早九點到晚九點,自己解決午餐。
劉子文從柜子里,翻出一套半舊的保安服,還有一根橡膠棒。
我去衛生間換上後,正式上崗。
徐麗在屋裡停留了十分鐘,便離開五福珠寶,打車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站在大門前,看著街上的人流和車流,覺得非常無聊。
我認為保安這個職位,可有可無。
真有人來搶珠寶,我也一定攔不住,只能打電話報警。
「站直了!」
徐麗走後沒多久,劉子文就出來了,不客氣地訓斥我的站姿,隨後開上那輛白色路虎離開,跟徐麗離開的方向一致。
我非常鄙視他們,心裡卻開始糾結起來。
如果我把那些照片交給我爸,這份工作一定就沒了。
徐麗也會離開家門,從此成為熟悉的仇人。
我要不要這麼絕情?
中午去附近小店吃飯,我在珠寶店門前,堅持到了黃昏。
不時有貴婦出入珠寶店,卻把我當成了空氣,視而不見。
在她們眼中,店裡的珠寶比我更有誘惑力。
我的腿站得酸脹,只能偶爾偷懶坐在牆根處,用橡膠棒無聊地劃拉著地面,茫然地看著遠方。
這時,一個女孩走向了我,在夕陽下艷光四射。
是于晴曼,身穿一襲潔白的紗裙,裙擺繡著幾朵紅玫瑰,高高盤起的秀髮,精緻的妝容,讓她在所有顧客中格外的出色。
我連忙起身,對她擠出一個微笑。
「你在這裡,當保安?」
于晴曼睜大美麗的眼睛,不可置信。
「是臨時工。」
我尷尬地強調,目光都不敢跟她對視。
這一刻,我感覺到了彼此間的差距。
于晴曼即將上大學了,是象牙塔里的嬌子。
我只是一名小保安,薪水微薄,已經沒有追求愛情的權力。
于晴曼眼中一絲傷感,微笑鼓勵著我。
「周岩,答應我,不要自暴自棄,回去復讀吧,我相信你,明年一定能考上大學。」
「或許吧。」
我含糊其辭,不想承諾她什麼。
「我在平川大學等你,時光不老,我們不散。」
于晴曼輕輕拉了下我的手,便走向了櫃檯。
她不是途經這裡,而是來修理白金項鍊,神情中也有貴婦的驕傲和自信。
後來我關注了這款項鍊的價格,八千八百元。
于晴曼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工人,怎麼會買這麼貴的項鍊?
高考前,她曾經一夜未歸,項鍊就出現了。
我胡思亂想,心裡也有些不舒服,卻不願把她想得很壞。
畢竟,于晴曼的父母很寵愛她,買條項鍊作為獎勵的吧。
于晴曼修理完項鍊出來,取出一款粉紅色的小巧手機,時下最流行的摺疊新款,價格六千。
「周岩,記下我的手機號,有事聯繫我。」
于晴曼的口吻帶著幾分居高臨下。
我嗯了一聲,也取出了二手手機,她愣了下,跟我交換了手機號,這才翩然離開。
于晴曼一直沒提秦少虎,這讓我覺得,她之前對秦少虎的憤怒都是裝出來的。
晚上九點。
我結束了一天工作,挪著酸脹的雙腿,行走在闌珊的夜色中,向著家裡趕回。
經常遇到情侶成雙,漫步在街頭。
我加快了步伐,心裡很不是滋味,愈發覺得孤單。
突然,我看見前方路邊,站著四個年輕人,都面朝我的方向。
最前方的那人,身材魁梧,雙臂交叉在胸口,正是秦少虎。
秦少虎對我的報復,沒完沒了,又在路上攔著打我。
我不想再挨揍,掉頭就跑。
秦少虎邊追邊怒罵,「周岩,你踏馬一點記性都不長,還敢勾搭于晴曼,今天必須打斷你的腿!」
「我沒有!」
我大聲回應著,拼命往回跑。
真想不到,今天只是在珠寶店門前,跟于晴曼匆匆見了一面,竟然又被他發現了。
于晴曼的笑容像是女神,但卻沒給我帶來好運,每次都因為她倒霉。
秦少虎等人狂追,我奮力奔跑,引來不少行人的駐足側目。
我累的胸膛里像是著了火,晚飯也沒吃,身體更是虛弱。
秦少虎等人越來越近,這時,前方開來一輛計程車。
我抱著一絲僥倖,遠遠就揮著手。
計程車停了。
我奔過去,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但不等計程車啟動,秦少虎等人已經將車給包圍了。
他使勁砸著車窗,像是一條瘋狗,大吼著讓我下來。
司機是一名中年男人,他沉默地看了眼滿頭大汗的我,一陣激烈的鳴笛後,滿不在乎地向前開去。
怕被撞死,秦少虎那三個手下,急忙閃避到一邊。
計程車衝出包圍圈,很快將秦少虎一行人扔在了後面,我從後視鏡里看到,他們都指著這邊高聲怒罵著。
「大哥,謝謝你。」
我發自內心地感謝司機,是他讓我避過了一次毆打。
「沒什麼!」
司機大哥對此滿不在乎,語重心長的口氣道:「我像你們這個年紀,也喜歡混社會,總覺得靠著拳頭,就能打出一片天。等有了家庭才發現,沒有什麼比老婆孩子更重要,他們才是你生活的全部。」
誰不渴望擁有美滿的家庭,擁有家人們的愛。
可我只能羨慕別人家庭的溫暖,儘管有爭吵,卻不用擔心外面風雨無常。
在我的家裡,永遠只有那個冷清的房間,像是個庇護所。
計程車停在家門前,我多給了司機十塊錢。
司機開心笑了,繼續去別的地方攬客。
回到家裡,徐麗沒在客廳看電視,提前回了房間。
我去了餐廳,桌上擺著幾個菜,電飯鍋里的米飯,還是保溫的狀態。
如果徐麗能一直這樣對我,我也不會介意將她當做親人看待。
只是過往種種,使得我們就像兩隻刺蝟,永遠都不能靠近取暖。
吃過晚飯,我去了衛生間。
我無意在垃圾桶里,發現了一雙被撕碎的黑色絲襪,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
難道說,徐麗把我支開去上班,她卻把野男人帶回了家裡?
她這方面的膽子,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