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扎哭,阿古路也跟著哭。
陳平安跟王有容還沒法勸,誰遇到這種事都很難控制住情緒。
只是,陳平安眉頭卻擰得更緊了。
一個一百多口子人的寨子,所有人跟著魔了一樣,全部主動赴死,整整一片山的飛禽走獸,無一例外。
甚至連螞蟻蜜蜂都沒放過!
這是什麼魔力?
「平安,我們要不要抓緊時間帶他們走?」
王有容拽了拽陳平安衣角,兩人走到洞口外,小聲商量起來。
阿爾扎與阿古路此時狀態都不穩定,且天泉寨這地方太詭異了,跟特麼火影似的,一個村一個村的死。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不例外!
這是什麼手段?
「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走了?」
陳平安擰眉盯著女人,面露不悅。
帶走阿爾扎、阿古路,自然沒話說,可畢竟死了上百口子人,還有那麼多條生命,總得搞清楚他們怎麼死的吧?
還有那一道從天而降的藍光,到底怎麼回事?
這些不弄清楚,能走得了嗎?
不搞清楚,阿爾扎將來還想安心活下去嗎?
「可是……」
王有容有她的擔心。
「沒什麼可是。」
陳平安擺擺手,回頭看了一眼阿爾扎,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至少我們得去看看天泉水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吧。」
「它還真能把人下去?」
「老子不信!」
陳平安劍眉一挑,也來火氣了。
「……」
王有容幾次動了動嘴唇,想要勸阻,可看見阿爾扎與阿古路兩人抱頭痛哭的樣子,又忍住了。
罷了!
兩人哭了足有半個多小時,方才停止。
陳平安也沒著急問,跟著阿古路一起,點燃柴火,又從包里取出臘肉野味兒之類的烤上,王有容將包里的水全都拿了出來。
四人圍著火烤,一邊吃,一邊聊了起來。
「阿爾扎,我知道不該在你心窩子上捅刀子,但天泉寨的村民不能白死。」
陳平安丟掉菸頭,「所以,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我還得接著問你,你們仔細回憶一下。」
「嗯,你問吧。」
阿爾扎重重點頭,雖然臉色不好看,但吃了一些東西後,體力明顯恢復了不少。
「你進入天泉水池後,有什麼感覺,或者說,有什麼發現嗎?」
「有!」
阿爾扎用力點點頭,「除了屍體太多之外,天泉水池以往這個季節,冰冷徹骨,可這一次我進去以後,天泉水池裡的水卻是熱的,好似溫泉一般。」
「溫泉?那豈不是屍體全部都腐化了?」
陳平安眉頭一皺,如果屍體全部腐化掉了,那天泉水池,豈不是……嘔,陳平安不敢往下想了。
太噁心了。
「並沒有。」
阿爾扎搖搖頭道:「相反,裡面的屍體保存的非常完整,除泡白泡腫脹之外,屍體並沒有腐化的跡象。」
「所以,我才能將寨子裡的人,一個一個拖出來,然後埋藏。」
「那確實很奇怪!」
陳平安冥思苦想,也沒想出來哪裡出了問題,只能搖頭。
「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回天泉寨呆著?反而要躲到下面的山洞呢?」王有容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天泉寨還有那麼多食物,完全沒必要餓著自己啊。
「因為,我們怕啊。」
阿爾扎神情再一次變得悲傷起來,火光映照著二人蒼白,且有些麻木的臉,「怕一回到寨子,就想到死去的村民。」
「同時,我也擔心咱們天泉寨真的得罪了山神,就只能一直貓在山洞裡躲著,我想著等我恢復體力後,再帶著阿古路離開,可自從下了天泉水池後,我發現自己好像成了廢人一樣,力量沒過去大了。」
「別想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帶我去天泉水池看一看,總能找到線索的……」
陳平安拍拍阿爾扎肩膀,起身準備去撐開帳篷,讓阿爾扎、阿古路好好休息一晚上……
「嘭!」
如同悶雷一般的聲音再次響起,山洞裡飄蕩著回音,洞口更是閃過一縷藍光。
阿爾扎與阿古路身體一僵,眼裡多了恐懼情緒。
「過去幾十年,天泉寨就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嗎?比如說打雷什麼的,或者什麼大龍渡劫麻的。」
陳平安指著洞外藍光冒起的地方問道。
「沒有。」
阿爾扎兩人搖搖頭,「從來沒有。」
「算了,睡吧。」
陳平安也不多問。
先在平整的石頭上,墊了一層乾草,隨後打開帳篷,讓阿爾扎跟阿古路先進去休息,自己則跟王有容靠著火堆,小聲聊天。
「明天如果找不到線索怎麼辦?一直呆在天泉寨嗎?還是……」
王有容心裡有了退意。
她的任務完成了,而且,天泉寨已經出事,他們並不能挽回什麼損失。
「明天現場看看情況再說。」
陳平安低著頭,看不清臉色,腦子裡卻飛速轉動起來。
站在醫生的角度上講,配置出一些可以蠱惑人心的藥物,讓人乖乖聽話,這並不難,難的是,讓整片上的某一個範圍內,所有飛禽走獸,全部赴死!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
根據阿古路的描述,叫都叫不住,證明這些人全都沒了正常人的思維,甚至沒了聽覺。
如果不是那道藍光作祟,答案只有一個!
——有人謀財害命!
錢財就不說了,天泉寨的村民一個個窮得叮噹響,除了家裡有點牛羊,有點臘肉,還有什麼?阿古路那麼大孩子,還穿著獸皮呢。
不過,誰會對與世隔絕的天泉寨村民下手呢?
難不成,真是山神懲罰他們?
「睡吧,明天還要幹活呢。」
陳平安脫掉外套,往石頭上一放,忽然想起了什麼,直勾勾盯著王有容,小聲問道:「今晚不用上廁所了吧?」
「你,你腦子裡就不能想點別的?」
王有容白了男人一眼,要不是旁邊還有人,真想給陳平安兩拳頭。
「哈哈,你不去我去。」
陳平安笑呵呵起身,往洞外走去,外面的風有點冷,一泡尿撒出去,更冷了幾分,陳平安抖了抖,提上褲子回山洞。
洞外,影影綽綽有道身影慢慢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