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自己頭疼，不如讓別人頭疼去。」
這就是陳平安的中心思想。
「……」
王有容看著陳平安，幾次動了動嘴唇，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乍一聽，我這麼做沒什麼責任心，進了白玉京的門，卻對白玉京的人和事並不上心？」
陳平安點上一根煙，翹著二郎腿，靠著窗邊坐下。
黑夜降臨，祁連山好似一條沉睡的巨龍，入夜後的雲疆邊城，安靜的耳邊只有呼呼風聲，蒼涼、寒冷。
「是。」
王有容咬著紅唇，用力點了點頭。
她跟陳平安不一樣，王有容沒有家，在白玉京呆了整整十年，如果不是因為聖女出手，她極有可能已經被玉家老狗給禍害了。
所以，白玉京的事情她很上心。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對秦崑崙了解深嗎？」
陳平安笑著搖搖頭，也不生氣。
「不多。」
王有容想了想，「我進入白玉京十年之久，面見秦掌門的次數屈指可數，有些時候甚至間隔四五年才能見一次。」
「他們那等大人物，不是在遊歷天下，便是閉關，強者閉關，通常數月，乃至一年之久，我上哪兒了解去？」
雙方層次差距太大，就算見上面了，王有容都說不上話，談得上了解嗎？
「好，那我再問你，你認為誰更了解秦崑崙？」
陳平安笑眯眯看著女人，「在白玉京里，你認為誰最了解秦崑崙？誰跟他接觸最多？誰最清楚他的實力、能力？」
「那當然是聖女跟姬長歌掌門了。」王有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他們認識幾十年了，秦崑崙還追求過聖女，肯定彼此之間最了解啊。」
「那不就結了嗎？」
陳平安一聳肩，「你不確定的消息，讓確定的人去判斷，去甄別，有錯嗎？」
「……」
王有容懵了，仔細一想真是這麼一個道理呢。
自己不懂的事情，交給懂的人去處理不就行了？
就跟當老闆的一個道理。
比如老闆開了一家飯店，他需要知道魚香肉絲怎麼炒嗎？不需要，他只需要知道，一天能賺多少錢就行了。
自己的任務是搜集情報，這條消息算情報嗎？
不算，頂多算一條小道消息，無從判斷真實性的小道消息。
「現在唯一需要擔心的是，有多少人知道秦崑崙死了，有多少人知道白玉京的秘密，這才是目前最需要確認的消息！」
陳平安點了王有容一句，至於更深層次的東西，她能不能想明白，就看她的悟性了。
陳平安給自己的定位很精準，自己就是去白玉京打醬油，進九層通天塔找寶貝的，至於別的，他並不關心。
王有容緩緩點頭，沖陳平安道：「你先休息吧，我把消息發回去。」
說完，王有容去客廳忙了。
陳平安也不矯情，脫了鞋襪往床上一趟，白天補了幾個小時的覺，這會兒剛吃飽，暫時不困，便摸出手機刷起了小視頻。
「鄉村女教師擦邊直播」幾個字格外吸睛。
陳平安第一次見到「悅兒」，有主播中搔首弄姿，引誘老色批的嫵媚照片、視頻，也有平日裡給孩子們上課，或者做午飯的素顏照。
王佐他們開始反擊了！
隨著悅兒擦邊直播的真實目的曝光後，網絡上的罵聲、嘲諷聲，全部消失了，一顆顆牆頭草，高呼「先生大義」，還有人索要捐款通道，詢問悅兒支教的確切地點。
一天時間不到，悅兒漲粉千萬。
可她卻刪除了所有的視頻，沒有任何回應。
「這何嘗不是一種打擾？」
陳平安嘆息搖頭，他知道悅兒的支教生涯，甚至教師生涯可能會就此終結了。
不過，有王佐兜底，陳平安倒也不擔心。
困意襲來，陳平安偏過頭，沉沉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又被王有容給叫醒了。
揉揉眼睛，陳平安才看見，王有容穿著衝鋒衣，戴著帽子圍巾，全副武裝，像是要去玩雪一樣。
「趕緊起，爭取今天天黑之前能趕到天泉寨，不然晚上我們就得在山上過夜了。」
王有容催促道。
「不至於吧，天泉寨距離此地，不過區區兩三百公里，就算國道開不快，五個小時足矣。」陳平安打了個哈欠。
「國道？呵呵。」
王有容冷笑，看陳平安的眼神，就跟看著白痴一樣。
陳平安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明白了。
出了雲疆邊城，一路向北，車子一頭扎進了祁連山，一開始還有一段兒柏油馬路，可開了十公里不到，只剩下非鋪裝路面，時不時遇見兩個輪胎大小的炮彈坑。
「艹！」
陳平安罵了一句，「這要開到什麼時候去啊？」
車速直接從五十降到十左右，坐在車裡像是開船一樣，搖搖晃晃，要命的是，路肉眼可見地變窄。
車子就算走到路當中，兩側的樹梢，依舊刮著車身。
「怎麼不把路給修好？沒聽說過想致富，先修路嗎？」
陳平安把著方向盤，不停抱怨。
「修路？」
王有容搖頭，「整座祁連山雲疆這一片，山裡的人口總數不超過一百人，你算算，修一條路要花多少錢？要多少年才能收回成本？」
「……」
陳平安不吱聲了，收回成本？這輩子，不，下輩子都甭想了。
「而且，就算修好了路，他們也不會走的，天泉寨的人與世隔絕，有的人從出生到死，甚至都沒見過電燈泡，天泉寨就是他們的世外桃源，他們並不嚮往外界。」
王有容聲音再起，「若不是九局之一的蠱王來自天泉寨，恐怕，外人甚至不知道天泉寨這個名字。」
「你看吧，這條路至少有好幾個月沒人走了，修不修的，意義大嗎？」
「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非得窩在深山老林幹嘛？」
陳平安嘆息搖頭，點上一根煙，繼續開車。
至少，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後面的路越來越難開，前面一截還能看見路，再到後面已經沒路了！
路面上足有大腿粗細的樹擋著路，沒辦法，陳平安只能下車，自己拿著刀砍樹，砍一段，王有容便往前開一段。
時間再一次耽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