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校尉一聲令下，狹窄的小路上，再次擠滿了党項士兵。
然而下一秒，上方幾十米外的草叢中，又飛出了好幾根長矛一般的箭矢，完全把小路封死了。
於是地上又多了一百多具党項人的屍體。
這下，就連在後方坐鎮指揮的卓坂也被驚住了，趕緊把剩下的人撤了下來。
有這麼兇猛的殺器鎮守，再派人過去就是送死。
「不是說鐵林軍只有幾座重弩嗎？怎麼會這麼多？」
卓坂臉色鐵青的問道。
但是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卓坂哪裡知道，鐵林軍現在使用的重弩都是經過金鋒改造的。
雖然數量還是之前的那麼幾架，但是發射速度卻比之前快了好幾倍。
現在鐵林軍使用的重弩，單論射擊速度，一架就相當於之前的七八架。
小路就這麼寬一點，幾架重弩輪流射擊，完全可以封鎖。
党項人不怕死，卻也不能無端派人去送死。
卓坂找不到對付重弩的辦法，只能下令暫時停止攻擊，下山回去請示李繼奎。
還沒靠近大帳，就聽到李繼奎在大發雷霆。
「怎麼了這是？」
卓坂沒有急著進去，拉過來大帳門口的侍衛問道。
「剛剛斥候來報，有人修了一條水渠，把灰狼山腰那座湖泊的水引到了山下，把路淹了，現在那裡成了一座新的湖泊，過不去了。」
卓坂算是党項軍中的核心人員，侍衛便沒有隱瞞，說道：「大帥正在為這件事發火呢。」
「怪不得鐵林軍要攻擊運糧隊，燒掉糧草庫，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能被李繼奎器重，卓坂除了作戰勇猛之外，本身也不笨，很快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先生的猜測是正確的！
那兩道煙柱，的確和鐵林軍有關。
灰狼山位於道路一側，一大群人挖水渠太容易被發現了，所以鐵林軍攻擊運糧隊，就是故意挑釁，好讓己方去攻山。
後來計劃被先生攔住之後，又燒了糧草庫。
這麼做，都是為了吸引己方注意力，給灰狼山那邊的隊友創造機會。
可是現在想明白已經晚了。
鐵林軍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從清水谷到渭州城的路只有一條，他們想要過去，要麼越過湖泊，要麼繞路。
可是党項地處西北，懂水性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對方既然這麼做，就肯定有所防備，不會讓他們輕鬆渡過湖泊。
党項和大康之間隔著不少山脈，繞路的話，那就要從清水谷退回党項，然後順著邊境往西再走好幾百里才有合適進入大康的地方。
而從那邊進入大康，還需要穿越一千多里荒涼的戈壁灘，才能抵達關中。
這麼龐大的一支軍隊，每天人吃馬嚼的都是不小數字，多走一千多里，說不定從大康掠奪來的財物，還不夠南征隊伍開支的。
所以這麼多年，党項南征一般都會選擇清水谷。
想通這些，卓坂知道事情鬧大發了。
趕緊掀開帘子，進入帳篷。
帳篷中已經聚集了不少党項將領，一個個低著頭唉聲嘆氣。
幕僚站在一旁，眉頭也皺成了川字。
李繼奎好像罵累了，坐在一旁喝水，看到卓坂進來，抬頭問道：
「打下清水山了？慶懷的人頭呢？」
「大帥恕罪，卑職無能，沒有打下清水山。」
卓坂單膝跪地，低著頭請罪。
「特麼的，今天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李繼奎把水碗砸在地上：「鐵林軍都餓了這麼多天了，我給了你兩個師的人，怎麼會打不下清水山？」
「回大帥，清水山地勢險要，上山的路只有一條，鐵林軍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很多重弩，完全封鎖了那條山路，我們死了三百多人都沒衝上去。」
卓坂低著頭匯報。
「三百人沖不上去，那就用五百人，五百人不行，那就一千人！」
李繼奎瞪著眼睛吼道：「我不信沖不上去！」
「大帥，不要衝動。」
不等卓坂答話，幕僚就趕緊衝出來，說道：「大帥，現在咱們最要緊的不是攻打清水山，而是要趕緊想辦法籌集糧草。」
李繼奎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他的確有些衝動了。
糧草庫被焚燒一空，炊事營的存糧最多能撐一兩頓。
如果不想辦法找糧食，明天就要餓肚子了。
李繼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灰狼山那邊什麼情況？能不能蹚過去？」
南征幹什麼來了，就是劫掠來了，所以得知缺糧的時候，李繼奎第一個念頭不是從後方的党項籌糧，而是繼續往關中平原進發，掠奪大康以戰養戰。
「不能，」幕僚搖了搖頭：「據斥候打探回來的消息，灰狼山下有一片樹林，最高的幾棵樹超過三丈，現在已經被淹的看不見了，積水的寬度也超過三十丈，過不去了。」
「山里一旦下雨，積水很快，灰狼山下地勢低洼，以前怎麼沒有存水？」李繼奎問道。
「在那邊有個排水渠，水都排走了。」
幕僚知道李繼奎接下來會問什麼，便主動解釋道：「排水渠已經被人堵上了，而且在另外一側，咱們想要重新打開，需要先渡過去才行。」
說完，大帳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李繼奎的臉色也黑得能滴下水來。
往年南征，別人都是一路勢如破竹，賺的盆滿缽滿。
今年好不容易自己搶到了率軍南征的機會，結果才走到清水谷就損兵折將。
這就不說，結果還被攔在這裡走不動了。
回去怎麼交差啊？
「算了，卓坂那邊也先暫停攻打清水山。阿達你先帶人去把峽谷里的糧食弄回來，然後再回去一趟，到附近的城池籌集些糧食過來。」
李繼奎神情疲憊的揮了揮手：「先生，你也趕緊想想辦法，看看怎麼去渭州城。」
「是！」
叫阿達的將領躬身離開大帳。
昨天鐵林軍攻擊運糧隊，運糧隊被重弩驚走，夜裡糧草庫被燒，這幾車糧食卻倖免於難，現在還在峽谷里。
可是南征大軍共有數萬人，需要的糧食不是一車兩車。
阿達集合了三百騎兵和一千步兵，推著馬車浩浩蕩蕩走向清水谷，完全沒有意識到等待他們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