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日喀則
中午,路遙帶著一個行李箱回到了徐若初家。
並且得到了這次去的地方的地址。
日喀則。
聽到這個地名,他更恍惚了。
路遙對南藏其實並不陌生--或者更準確的說,他對LS挺陌生的,但對日喀則卻熟悉無比。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
作為中電科旗下的研究員,他也經常出差。
並且去的地方都是地圖上無法標識的地方。
日喀則就是其中之一。
誰讓那邊有「機場」呢。
而說起來,日喀則那邊還有個很有趣的「人」。
之所以說有趣呢,原因是-—----那人是個間諜,或者說至少是從事間諜活動的人員。
並且是眾所周知的那種。
首先,日喀則郊外有個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的東邊,是某場,西邊,則是某核場。
不管是路遙他們這種研究員也好,還是其他人也罷,想要去這倆地方,都要路過這個十字路口。
而十字路口處,會有一個西瓜攤。
要知道,那地方可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偏偏,常年有一個西瓜攤。
而西瓜攤的老闆,對於賣瓜這種事情,態度其實和劉華強遇到的那人差不多。
你愛買不買。
但他常年就在那,風雨無阻。
路遙16年第一次去日喀則那邊時,他在。重生前去過的那次,他還在。
而根據當地一些混熟了的朋友說,這人在十字路口擺攤賣瓜已經很多年了。
並且他的身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路遙一開始聽到後,還納悶為什麼不抓他。
然後他得到了朋友的解釋:
「為什麼要抓他?他又不進入機場,只是每天觀察飛機的起落。這種人不僅拿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我們還能通過他的消息進行戰略威。他起到的宣傳作用,可比咱們大多了。」
聽的路遙好懸懷疑人生。
但有些事情其實就這麼奇妙,那地方地廣人稀,堅壁清野,任何高科技裝備只要拿出來就會被發現。
所以這個瓜農每天就只能靠肉眼來看。
而肉眼看到的,就僅僅只是別人想給你看的。
於是乎,在一種近乎平衡的狀態下,雙方各取所需。
就好像他當時去大連時,船廠的人指著挨著造船廠的一棟高層,笑著告訴他們:「那地方現在至少有一百台設備對著咱們這邊」的雲淡風輕一樣。
給你們看我們想給你看的東西。
你們看的越多,膽子就越小。
就會越恐懼。
甚至絕望。
水至清則無魚,老祖宗的智慧誠不欺我。
帶著幾分追憶的情緒,他把三人的行李箱都裝到了車裡。
正打算上樓後問什麼時候走時,卻發現胡璃和徐若初都已經下了樓。
憑心而論,他是第一次見女總裁穿這種遠行戶外裝備。
還別說.·...別有一番味道。
「走吧。你和家裡說完了麼?」
「已經說過了。」
「好。」
徐若初點點頭,路遙上車,拉著倆人往機場的方向駛去。
這一路上,倆人都挺沉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走後,就這條「布布」寵物的死,倆人已經溝通完了。
總之,沉默的一塌糊塗。
但說實話,路遙卻發現了徐若初靠譜的地方。
想來—--無論是誰,身邊有一個在你難過或者悲傷時,能始終陪在你身邊,
你說什麼,做什麼都行的朋友,那這個人心裡也一定會很暖吧?
在你難過的時候,只要你需要。
那一切就K。
你說走,0K。
你說幹嘛,都0K。
情·
做朋友到這份上,太難得了。
而一路的沉默中,車子來到了機場,可徐若初卻指了指VIP入口,說道:
「走那裡。」
路遙心說不會又是個私人飛機吧-—.——結果還真是。
邁巴赫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入到了VIP入口,接著,徐若初帶頭,在等候廳里過7安檢,隨後三人坐上了擺渡車,走了一段距離後,路遙就看到了一架沒有掛任何航空公司名字的飛機。
擺渡車的目的地也就在那。
他心說這飛機是租的?還是說·..她的?
或者是她家的?
他沒問,但登機後,從漂亮空姐那「徐小姐」的稱呼,以及徐若初換上去的一雙黑色拖鞋來看,她對這架飛機-—-——-可真的是一點都不陌生。
甚至連飲料都是她順手拿的。
順手從一個柜子里拿出了飲料,遞給了路遙和胡璃。
這下,路遙心裡有了答案。
此刻的他老老實實坐在異常舒適的座椅上,看著在那忙碌的空姐-—---又看了看旁邊沉默的胡璃以及發呆的女總裁。
心頭一嘆·——
第一次坐私人飛機啊。
自己的第一次,就這麼給出去了。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
在乘務長殷勤而禮貌的笑容中,飛機駛入跑道,一飛沖天。
鑽入了雲端。
憑心而論,這一趟私人飛機,他坐的挺舒服的。
因為他發現了自己的座椅那按摩功能。
打開後,就直接閉上了眼睛。
不知何時睡著,可等再次醒來時,飛機已經降落到了跑道上。
看著LS機場熟悉又陌生的天際線,他下意識的對比了下時間。
3個小時的民航,在私人飛機這裡直接縮短了一小時的航程。
扭頭看去,徐若初似乎也才從睡夢中醒來,而胡璃則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剛剛這樣,還是一如既往。
很快,飛機停穩。
一行人下了飛機。
而對於這趟旅途路遙最初的印象,就是那三名空姐看著他時那種甜美的笑容噴。
還別說—
到底是空姐。
還得是空姐。
下了飛機,稀薄的空氣讓路遙略微有些不適應。
不過,十八歲的身體到底生理機能無比強大。雖然略微活動,比如下樓梯這種他還是有些喘息,但很快就適應了。
等待地勤搬運好行李,上午還在魔都的三人這會幾正式踏上了南藏這片號稱最純淨的大地。
接著不到十分鐘,路遙就看到了一個穿著軍綠色T恤,迷彩褲,腳踩老07軍靴的哥們。
這哥們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皮膚黑,短袖下面的胳膊是一身——---看上去並不強壯,但卻很清楚的能感受到力量感的緊實肌肉。
戴著個大大的墨鏡,正對著這邊微笑。
而他旁邊,還停了輛帕傑羅。
「來啦。」
他說著,張開了雙手。
徐若初笑著迎了上去,和他擁抱了一下:
「坦哥,好久不見。」
「可不,兩年多了吧—."
摘掉了墨鏡的尤坦笑著擁抱了一下徐若初後,看向了胡璃。
胡璃沒和他打招呼,但迎接她的是同樣的擁抱,以及後背的溫柔拍打。
尤其是看了一眼胡璃手裡抱著的骨灰罐後,他露出了一抹帶著幾分曦噓的神色。
最後才看向了路遙。
「您好,坦哥,我是徐總的助理路遙。"
「哦,你好啊。」
聽到路遙的自我介紹,尤坦笑著和他握了下手。
路遙能很直觀的感受到他手上的老繭。
粗的一塌糊塗。
「走吧,上車,咱們先回縣裡,日喀則那邊山不少,到時候我帶你們轉轉,
車裡有工兵鏟,小璃你只要覺得合適,咱們就把布布埋了。」
「嗯,謝謝坦哥。」
胡璃點點頭,而尤坦則打開了後備箱,跟路遙一起把行李都裝到了後車廂里後,胡璃已經坐到了副駕駛位。
見狀,他直接坐到了後排。
帕傑羅暢通無阻的直接出了機場,都沒用導航,直接就往日喀則的方向走去其實7、8月的南藏,是最美的季節。
路遙曾經在沒參加工作前,一直有個夢想,就是能自駕川藏線。
體驗一下什麼叫「眼睛上天堂,身體下地獄」。
可惜,一直沒機會,反倒是張思遠,在大四的時候和幾個同學一起騎自行車往這邊來過。
不過胖子也沒騎完,入川後,騎了兩個埡口,就直接打了退堂鼓。
用他的話來講:
「真不是人騎的坡。」
而從LS機場到日喀則這條線,他很熟—--—-也不熟,因為線路還是原來的線路,只是好多可以參照的建築現在或者還沒修,或者才剛剛修建。
這時,開車的尤坦說話了:
「你想好把布布葬在哪了麼?是靠山?還是草地多一點的地方?還是說——...
「我—.不知道。」
沉默了一路的胡璃第一次說話了。
望著遠方的天際線,她語氣低沉,比以往更沙啞:
「我不知道。」
她重複了兩次。
「那就走著看吧。」
尤坦說著,看著這邊路況良好,直接開始了大馬力的轟鳴。
而坐在尤坦後面的路遙看著胡璃的側臉-尤其是那甚至可以說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眸,嘴唇動了動—————
但最後,他選擇了沉默。
其實··—-他倒是知道一個好地方。
就在日喀則南邊,有一片很小很小的「錯」,當地人管它叫達爾果錯,意思是雪山之水。
就在G縣不遠的地方,屬於曲登尼瑪冰川不遠的山腳下,那地方很偏,很小眾,但風景很好。
尤其是這個季節。
是日喀則附近少數綠草成蔭的地方。
但他不能表現出我知道的樣子·..只能具體再看。
而開了一會兒後,胡璃似乎有些不適應,連續喘了幾個大喘氣。
「小初,你座位下面有氧氣瓶,給小璃。"
聽到這話,徐若初找到了後,遞給了胡璃。
並且自己也拿了一瓶後,問道:
「就兩瓶?」
「還有,小路那邊也有,你們這會兒應該開始高反了,難受就吸氧。」
聽到這話,徐若初看向了路遙。
但路遙卻擺擺手。
他反而沒啥感覺,甚至感覺很舒服。
因為-·--前世又是頸椎病又是高血脂的他來到這邊,氧氣瓶子就不能離手但這會兒卻毫無感覺。
只有無與倫比的暢快。
而吸了幾口氧氣的徐若初似乎也舒服了一些,對尤坦說道:
「坦哥,你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
「可不。」
尤坦笑著摸了摸自己那一腦袋的短髮茬:
「下去之後反倒不適應。你們是缺氧,我是醉氧,尤其是回家,家裡這季節又潮又悶,待的那叫一個難受。」
「我以為你是躲嫂子,不想回來呢。」
「哈哈,哪能呢,你嫂子這個月都來三四趟了,不過每次都是待一天就走—.——她確實不適應這邊。"
倆人開始閒聊,只不過區別是徐若初聊幾句就要吸口氧。
而胡璃則依舊沉默,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晴。
似乎在休息。
從徐若初和尤坦的閒聊中,路遙逐漸掌握了一些信息。
尤坦、尤潤是兩兄弟,不過尤坦是在部隊,而尤坦則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
不過從尤坦的語氣來看,他對弟弟倒沒什麼意見,只是希望他能趕緊結婚,
他母親挺想抱孫子的但關於尤坦自己,路遙反倒掌握的消息不算多。
不過以他的了解,大概能猜出來對方在這邊是做什麼的。
甚至沒準前世路遙還見過他-----當然也不一定。聽上去對方應該背景同樣深厚,可能過了十年就是領導之一了。
不好說。
就這樣,車一路開了接近三個鐘頭,徐若初最後都頂不住,眯眼休息了。
一邊閉目養神,她一邊時不時的揉太陽穴。
顯然不太適應。
路遙遞過去了自己買的風油精。
而當車裡飄散出風油精的香氣時,尤坦笑道:
「小初你這第一次來,準備的還挺細緻。我就光給你們買紅景天了,都忘記有風油精了。"
「唔.—..」
徐若初睜眼,扭頭看了路遙一眼後,微微一笑:
「是路遙的。」
「噢~小路心還挺細。以前來過?」
「沒有,就是查了下在這邊需要準備什麼,都帶著了。」
聽到路遙的話,尤坦也沒說什麼,畢竟在他看來,能做到徐若初助理的人心思不可能不細。
至於胡璃—·
她似乎睡著了。
車就這樣在風油精的氣味中,抵達了日喀則。
到的時候,已經是六點多。
但依舊天光大亮。
等倆人被一陣減速帶的震動給叫醒時,發現已經抵達了日喀則這邊的酒店。
尤坦說道:
「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這狀態也不適合長途奔波,今晚就在這先休息,這是我們單位的招待所------環境肯定比不了魔都,但勝在工作人員都不是本地人。所以吃喝什麼的------要乾淨一些,我把車給你們留這,要是想去轉轉之類的就開這個,明早我在過來,今天有領導在單位呢。」
「行。」
徐若初點點頭,看著這處不高的三層建築,也沒麻煩尤坦的意思,直接說道「那坦哥你先回吧,我們先休息一下。」
「嗯,我讓他們給你們開房間,走。」
他一人拿倆行李,剩下的則被路遙包了。
一邊提行李往裡面走,路遙的眼裡還有些噓。
因為這個招待所—·.·他也住過跟著領導來,就會選擇住在這裡,而平常他們這些研究員自己過來這邊,住的多是民宿。
噴。
舊地重遊呢。
很快,房間開好。
兩間。
路遙自己一間,隔壁就是她倆的。
隨後大家一起進了電梯、抵達房間,搬運行李。
「行,那你們休息吧,這邊天黑的晚,吃完飯儘量多休息,想去哪轉轉就開車,體力活動儘量避免———·
尤坦又說了一些尋常人來高原的禁忌後,就打招呼離開了。
路遙先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找出來了衝鋒衣穿上。
而這處招待所也是很典型的行政風格,陳設之類的普普通通。
但對於日喀則這裡而言,已經算是好的了。特別是現在這個年代。
他拿出來了自己買的戶外水壺,燒好了一壺熱水後,提著水壺走到了徐若初和胡璃的房間門口敲門。
很快,房門打開。
「徐總,我燒了水。」
「—·酒店不是有燒水壺麼?」
女總裁有些疑惑。
路遙也不想給她科普酒店的燒水壺都可能用來煮過什麼·
以免她有心理陰影。
只是搖頭:
「這個是礦泉水,不怕鬧肚子。」
「好。
「晚飯的話.—..."
「各自吃各自的吧,我有點頭暈,想休息一會兒。』
「嗯,氧氣瓶房間有吧?」
「有。你休息去吧。」
「好的。」
路遙點點頭,退了出去。
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後,他倒不餓,只是覺得有些無聊。
不過很快想起來了酒店的房頂應該是開放的,於是走出了房間,直接來到了丁頂樓。
果不其然,通往房頂的門是開著的。
外面還有晾曬的被單。
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這下,他心頭更加感慨了。
找到了不知是誰放在樓頂,要是連「以前」都算上至少十來年的長椅,坐下後,迎著夕陽的方向,他點了一顆煙。
種種往事湧上心頭,一時間,在這片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睹物思人的他陷入了有些恍惚的情緒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聽見了一陣房門的響動,
下意識扭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胡璃。
此時此刻的她身上披著一條FENDI的長圍巾,正一臉異的看著路遙。
「璃姐?」
面對路遙的招呼,胡璃想了想,直接走了過來,坐到了他身邊。
但卻沒說話。
而是抿著嘴,順著坐的方向看向了遠方。
一言不發。
微風吹拂,讓她的髮絲在空中飛舞。
一縷長發擦過路遙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