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擲硬幣,無常(5k)
民宿里,帶著定位腳環的老闆娘,還窩在沙發里看甜劇,她現在的日子倒是挺舒坦的,她也挺滿意的。
有了絕對足夠的理由,可以拒絕一切需要外出的事情,以前不好拒絕的事情,現在也可以直接拒絕,表示她被烈陽部抓了,現在被限制活動範圍。
任何人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都會立刻表示理解,也有一些提前知道這個消息的,壓根就不會找她。
而之前,很多事情,她其實都是不能滿口拒絕的。
除非她以後不做生意,不發展人脈,不獲取情報,想要做的事情,全部都不做了。
老闆娘聽到手機的聲音,拿起來一看,眼神頓時一變。
她收到了一條簡訊,號碼是10001,前半段是正常的流量包GG,後半段里突兀地加了一句「需要桃花鄉眾的眼淚」。
她看著看著,不到十秒,那句話便消失不見。
她知道,這是溫言發來的要求,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甚至不知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桃花鄉眾,很久沒出現過了。
在烈陽部的官方記載里,被稱為功能性滅絕。
意思就是能確定這個種群,數量已經少到無法維持生息繁衍的地步,但有很大的可能還有極少數個體尚未死亡。
等到最後殘留的個體也全部死亡,就是正式進入滅絕狀態。
老闆娘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要求,溫言沒問知不知道桃花鄉眾,認不認識還活著的桃花鄉眾,只要桃花鄉眾的眼淚,那就是留了拉扯的餘地。
老闆娘回想了一下,她的確知道一個桃花鄉眾,只是沒見過面。
當初對方遇到了點小麻煩,她順手幫了一把,推測對方可能是一個流落在外的桃花鄉眾,所以可能是沒參與當年瘋狂的割地為王事件,才能僥倖存活下來。
老闆娘聽說過一點隻言片語,只知道那不是簡單的瘋狂,而是一次試探。
只要當初的桃花鄉眾成功割了一寸的土地,烈陽部都不用後退半步,只要衝殺的時候,下死手的時候,有半分猶豫,有一丁點手軟,那麼後續就會拉開大幕。
可惜,烈陽部里當家的人,清醒得很,當機立斷,伐山破廟都沒這麼狠,直接奔著雞犬不留,滅族去的。
後續,當然是什麼大幕都沒拉開,還沒搭建好的舞台,地基都被拆的乾淨,這下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了紅線在哪。
老闆娘也不知道桃花鄉眾的眼淚有什麼用,但既然是溫言要,那她就試試,她作為個線人,總得體現一下價值。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回憶起一個郵箱帳號,她取出一個老舊的非智慧型手機,試了幾次密碼,試對了之後關閉了需要綁定手機的提示,進入到郵箱裡,往一個郵箱發送了一些信息。
內容大致就是許久未曾聯繫,不知你現在過得如何之類的話,然後再把真正的重點藏在裡面。
很快,她就收到了已讀回執。
這時,她才鬆了口氣,看來那位桃花鄉眾還活著,那接下來就看能不能談攏。
遠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還坐在那裡沉思的男人,電腦上彈出了一個郵件提示。
一個已經許久沒用的郵箱裡,有人發來了信息。
他看到了信息,也看到了裡面的重點,是問問他,能不能弄到點眼淚。
男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要幹什麼。
桃花鄉眾的眼淚,只有兩個地方會用到,其中之一,就是當做開目的材料。
用以前的話說,叫開天眼,用現在的話說,叫暫時擴大視角範圍和可視維度。
算是加強版的牛眼淚,只不過牛眼淚或者柳葉開眼,是為了讓普通人看到阿飄。
而桃花鄉眾的眼淚,是為了看到潛行的角色,其中就包括隱藏在人視覺死角和感知死角的死角人。
男人知道的,最常用的兩個地方,一個是針對死角人,一個是針對神祇。
現在這情況,不用說就知道為了針對死角阿飄。
男人剛才還在沉吟著怎麼選擇,怎麼辦,到現在其實還沒想好。
然後他去家門口的鑰匙盒裡,取出來一枚硬幣。
「正面就選左,反面就選右。」
叮的一聲清響,硬幣旋轉著彈起,落在他手裡之後,他腦海中就想起來,之前的事情。
那時他和他老婆正在討論結婚後,到底去哪裡定居的問題。
那時候,他在另一個城市金融公司上班,他老婆在現在的城市工作。
討論的結果,是擲硬幣,一次定,一切看天意,這樣就不用討論了,更不用討論著討論著變成爭吵。
然而,他老婆擲出硬幣,抓到手的瞬間,便將硬幣丟了出去,沒有看結果,然後撲上來告訴他,聽你的,不聽天意。
他老婆說,小時候她的父親就告訴她,當面臨兩個選擇無法做出選擇的時候,就擲硬幣。
當然,這不是要硬幣幫自己選擇,沒有人能幫你做選擇,而是在硬幣擲出,結果還沒出現的那一刻,你心中想要的結果就是你自己的選擇。
他老婆說,她不想分開,也不想討論,後面會來這邊的城市重新找個工作。
然後,他就辭去了金融公司的工作,換了一個城市。
此刻他低頭看了看拳頭,他也沒有看擲硬幣的結果,而是隨手將硬幣扔回了鑰匙盒裡。
他已經有了自己的選擇。
他選擇了最難的那個選項。
所以,他現在要思索,應該如何做。
如何在身為桃花鄉眾的前提下,與曾經完成切割,做到全身而退,最後再保住現在的生活,不讓他的家庭受到影響。
思來想去,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送例如死角阿飄這種貨色去死。
他回到書房,看著電腦上打開的郵件,這不,正好有送上門的切入點。
這個郵箱,他已經很少用了,能給他這個郵箱發信息的,就只有一個當年拉了他一把的異類。
他一直留著這個郵箱,後來其實也試圖找過對方,也知道了對方在哪,甚至還以另外一個身份,在線上跟對方接觸過。
前些日子,他聽說對方被烈陽部抓了,他其實還想做點什麼,但沒想到,烈陽部很快就給放了回來,只是被限制了活動範圍。
如今再看這條消息,他便明白到底為什麼了。
原來是跟烈陽部做了交易,可能還跟溫言有些關係,難怪能被放了,這肯定是有人給做擔保。
他覺得挺好的,現在是對方在體現價值的時候,他也正好能幫上忙,也正好能找到切入點。
灰袍道人說,他來找,就可能會引來烈陽部的注視。
男人其實不是太擔心這個,烈陽部的精力有限,事情有優先級,就算肯去查,最多也只是查到灰袍道人是因為別的事情來找他,重點不可能在他身上。
男人打開抽屜,把抽屜整個拉出來卸掉,手伸到最裡面,打開裡面的一個小門,從裡面取出一個一寸高的小安瓿瓶。
小瓶子裡裝滿了純淨水,裡面還有一小部分明顯區別於水,不溶於水的東西。
這就是他的眼淚,他曾經留下的淚,被他收集了起來,這個小安瓿瓶里,就是封存的其中一部分。
他在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來另外一個盒子,將安瓿瓶打破,將裡面的東西轉移到一個小塑料瓶里,做好了防護之後,完成了打包,外包裝顯示是家庭園藝快速生根液。
然後他給回了郵件,告訴對方,在電商的某一家園藝店裡下單,買幾盆花和幾瓶快速生根液。
當天,快件就發出,沒人知道,那份快遞里的快速生根液,多了一瓶。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麵包車來到了民宿門口,快遞員說,老闆娘運氣好,要是快遞再晚一個小時到,那就得後天才能送來。
這裡人少,還得開車走山路進來,非旺季的時候,快遞都是兩天才送一次。
老闆娘拆了快遞,忙忙碌碌,將買的花拿出來緩苗,又收好了那幾瓶快速生根液,翻過來看了看瓶底,再對著燈,自己看了看,很容易就分辨出來哪個是真正的貨物。
拿到手之後,她心滿意足,給對方發了郵件道謝,再給溫言回了信息,表示東西拿到了。
而另一邊,溫言翻書翻的頭昏腦漲,現在看到那些書,看到那些字,都會生出一種感覺,這個字什麼意思?我為什麼會忽然不認識這個字了?
然後慢慢變成,臥槽,造字的人真厲害,這字可真象形,我又認出來了。
咦,這個字看著好眼熟,這個字怎麼念,什麼意思來著?收到信息之後,溫言長出一口氣,果斷把手裡的古籍放下。
「朱王爺,不用找了,我這收到點消息,有人幫忙弄到了點桃花鄉眾的眼淚。」
朱王爺放下書,笑眯眯的,心情不錯。
每次找到機會,拉著溫言在這看書,看著溫言的眼神逐漸茫然,他都會有一種愉悅感。
當然,作為個老古董,小時候不喜歡被逼著看書學習,可年紀大了之後,卻又很喜歡讓後輩多看書多學習。
在了解過修真者是什麼之後,他現在就更加熱衷於拉著溫言看書,起碼肯定沒什麼壞處,過一下腦子,就算是被水沖刷一下,那也多少留下點水跡。
「好,那你歇一歇吧,龍腦我這裡有比較好的,不是人工合成的那種,到時候我會去請藥王山的人幫忙配一下。」
「有勞朱王爺了。」
「幸好之前傳聞你死了,不然的話,後面肯定還有別的事情找你,你的修真者傳開之後,很多人都想找你請教,想請你發點經驗之類的東西,尤其是武者,你要是有空,最好寫點東西。」
「下次一定!」
「別下次了,都有老傢伙,找到我這裡說情了。」
「可是,有關修真者的事情,比我懂得多的人,那可實在是太多了,我是真不太懂什麼理論的東西,尤其是將其整理總結變成可傳授的東西,那可太難了。」
「你快拉倒吧,問題是人家就信你啊,你才是源頭,我說什麼人家都是一句『你說的很對,但我就想見溫言』,我有什麼辦法。」
「……」
溫言嘆了口氣,這東西看來是真的要寫了,可他實在不知道怎麼描述才算準確。
文字這東西就是這樣,想要把他的感受細緻的描述出來,沒有歧義,沒有偏離,可以讓人清晰的明白到底是什麼,那是有些為難他了。
尤其是關於一個職業的基礎,他更是不敢亂說,萬一有偏差有歧義,那是害人的。
「回頭找個機會,當面見一見吧,寫東西下次再說。」
溫言歇了還不到半天,東西就送到了朱王爺這裡,朱王爺拿著桃花鄉眾的眼淚,去找人製作。
溫言還在等消息,看看有沒有那個死角阿飄的消息,可惜,一直都沒什麼動靜。
而馮偉和童姒轉職成功,最終的定名也一直沒法定下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臨近11點的時候,溫言便感覺到那倆的氣息開始變得不穩定。
來到童姒和馮偉的房間,就見裡面黑白二氣流轉,童姒雙目里重瞳不斷地翻滾,而馮偉身上,鬼骨也在不斷地顫抖。
看到二人之後,溫言眼中便出現提示。
「職業落定最後期限將到,可重新以煉丹之法,將其煉成轉職證明。」
「來自身份黑暗xx的額外提示:嘖,非要待在陽世轉職的陰魂犟種,若是煉成丹,必定是更強的大丹。」
「你發現了一條提高煉丹成品品質的方式。」
溫言沉默了一下,立刻道。
「馮偉,快,開門,入冥途。」
馮偉都來不及用他的備用鋤頭,鬼骨便已經先一步撞碎了玻璃,飛到窗戶外面。
馮偉揮舞著鋤頭,在屋外樹下的土地上鋤了兩下,就見地面裂開,一條土路出現。
馮偉和童姒裹挾著黑白煞氣,飛速進入小道消失不見。
溫言低喝一聲,讓其他人別靠近,跟著走了進去。
進入小道,一路進入到冥途。
當二人踏入冥途的瞬間,他們一身衣服職業裝便自行幻化出來。
他們身上流轉的黑白二氣,交融著在冥途之中擴散開。
一瞬間,冥途之中,順著大路,不斷前行,永不停歇的無數亡魂,全部停下了腳步。
眼看他們倆的氣勢越來越強,身上的陰氣也越來越重的時候,溫言又看到了提示。
「來自身份黑暗xx的額外提示:若是點化一番,重新煉成大丹,必定提升一個層次。」
這個身份越來越不對勁了。
但溫言明白,若是他在這個時候給予一次加持,借烈陽的點化特性,對於童姒和馮偉有很大好處。
他走上前,無視了那黑白煞氣,兩隻手搭在二人的肩頭,對他們完成了一次加持。
陽氣加持上去的瞬間,溫言的手便被彈開,二人被包裹在黑白二氣里,裡面還有陽氣的光輝融入其中,不斷閃耀著。
足足過去了快一個小時,才見二氣散去,氣息順著冥途橫掃開來。
一個一身寬大黑袍,面色嚴肅,一個一身白袍,看起來明顯好說話不少。
跟那天的區別不是太大,只是衣服上多了些赤金色的花紋,而馮偉的衣服也變成了寬大的長袍。
「因為你的點化,讓原本的職業落定,出現了一絲偏差。
原本只能在黑夜出現,只能在陽世之外長居的職業,落定之後,可活躍在陽世。
職權與能力,發生變化。」
「無常。」
「一曰懲貪,一曰糾錯。
一曰鑒骨,一曰銷魂。
一曰封駁,一曰諫諍。
人棄常,而鬼無常。」
「你親自煉丹,親手點化,親自引導而出的職業,若是失控,則必須由你,且你有義務來親自處理。」
「臨時能力:褫奪(需烈陽80%以上、煉丹、饕餮神話內核)」
溫言看到了臨時能力,自然是知道,這是根據他已有的力量為前提,推演出的最合適此刻的能力。
試著裝備了一下。
「褫奪:當有足夠的權柄,且滿足足夠的前提時,你可以褫奪對方的職業,化作對應的轉職證明。」
很顯然,現在就是滿足足夠的前提的狀態。
溫言只是看一看臨時能力是什麼效果,也沒打算用,他記得以前好像有觸發過類似的臨時能力,只不過沒用上。
童姒和馮偉站在冥途大路中間,道路上所有的亡魂都停下了腳步,避開這倆嶄新出爐,職業徹底定下的無常。
這是對二位無常,表示尊敬,也是被無常完成了壓制。
溫言很熟悉這種壓制,這是全方位的全面壓制,本質上的區別。
只是溫言有些好奇,這倆難道不算是鬼神嗎?
他並沒有感覺到鬼神天敵對著倆起效。
「你們倆感覺怎麼樣?」
童姒和馮偉站在原地,肩並肩,此刻才真正感覺到,職業落成是什麼感覺。
「感覺……我們倆得先巡視一遍冥途,我們在這裡完成轉職,這裡就有我們的職權,職責與權力對等。」
「走吧,我陪你們一起,好多天沒走冥途,我還怪不習慣的……」溫言都有些懷念了,現在再讓他坐車坐長途,他是真不習慣。
聽到溫言的話,馮偉猶豫了一下,道。
「還是算了吧,我感覺……好像在這裡跟著我倆走,靈魂會被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