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黑暗
奧林匹斯山巔，阿克琉斯舉劍前指，無窮的光芒在他身周環繞。
而這一次，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阿瑞斯確實避無可避了。
哪怕心中再怎麼惱怒眾神沒有出手相助，戰神也終究不敢在宙斯和赫拉的眼前放任這個狂徒進入金宮之內。
不過好消息是，這一回他終於不再是獨自迎敵了。
天穹上，兩道宏大的氣息先後覆壓而下，和阿瑞斯遙相呼應。
三位強大神力的神明毫無遏制的釋放著自己的力量，哪怕他們每一個在這一領域都算不上強者，但三者合力，也足以讓任何真神正視。
「呼——」
氣機鎖定金宮前的英雄，戰神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哪怕對方的勝利只是仰仗了其他神明的力量，可自己的失敗終究是不爭的事實。
言語是如此蒼白，以至於現在的阿瑞斯只有將這個凡人擋下。
然後將他押到宙斯的面前，讓他親眼見識一下神王才擁有的威能。
王位輪流坐？
連我身為正牌的神王與天后之子，都從未敢有過此等妄想，你又怎敢說出如此的狂言！
刷——
迎著阿克琉斯的劍鋒，古銅色的輝光在阿瑞斯的身上閃耀。
他是不想直面這件強大的神器，但他終究也是不死的神明。
而與此同時，高天上的福柏也高舉起手中的十字，攪動漫天風雲。
剛剛來到神山，女神就被沖天的金陽給嚇了一跳。
不需要仄費羅斯出言提醒，自覺丟了臉面的福柏便再一次主動喚來了天空中的星落。
無日無月，沒人知道今天的夜晚究竟持續了多久。
畢竟不管時間本該是白天還是星夜，帶來光明的金車都沒能如約駛上星空。
於是在深沉的夜色下，風暴與隕星從天而降，像是一場另類的『大雨』，灑落在奧林匹斯山上。
「好——來的好！」
阿克琉斯大笑一聲，隨著一陣金焰沖天，四道氣息毫無保留的碰撞在一處。
一片片山脈因此崩塌沉陷，只有他們站立的主峰在神王力量的庇護下巍峨不倒。
轟——！
剛剛才停歇了片刻的神戰，再次以更劇烈的形式上演。
······
金宮之外，浩瀚的神能宣洩四野。
然而金宮之內，篆刻著華美浮雕的立柱支撐起宮殿，酒宴長桌面前，聲音落針可聞。
仄費羅斯如約歸來，也帶回了不屬於神庭的古神助戰。
然而不需要誰來講解，諸神也能看出來，對又吸收了一輪『太陽』的阿克琉斯而言，福柏的存在也於事無補。
何況既然福柏來援，那關於仄費羅斯去向的猜測也便有了結論。
西風之神前往了星空，這游離在神庭以外的古神隱居之地。
而眾所周知，在宙斯展露偉大神力的實力之前，神庭從未有過將星空納入掌中的能力。
直到神王展露了實力以後，他的力量足以支持他將星空收攏。
可還不待有所行動，提豐之亂就又給這一切劃上了句號。
直到今天，仄費羅斯帶著神王的信物前往星空，但有所回應的竟然只有福柏。
究竟是西風之神只拜訪了她一人就匆匆回返，還是那些泰坦時代的神明依舊不願向神庭折腰？
「宙斯，看來仄費羅斯的辦法並不管用。」
別人或許會選擇觀望，但赫斯提亞可不需要在乎這些。
坐在獨屬於主神的尊位上，女神微微搖頭。
「實在不行，就由我出手協助阿瑞斯將他擒下吧。」
「無論如何，是他先挑起了這場無謂的麻煩……大不了先將他看押起來，不做更多的處置就是了。」
金宮外戰鬥的聲音愈發激烈了，實際上對於灶火女神的說法，諸神也多有認同。
別看宙斯之前的解釋好像邏輯自洽，實則諸神並不理解他的的選擇，他們只是敬畏神王的力量而已。
作為現世的神王，你不願意因為一個凡人與原始神結怨固然可以理解，但這次明明是對方先來找麻煩才對。
如果是原始神本尊親至，宙斯的選擇還能被理解為謹慎。
但如果僅僅是一個被看重的凡人都要忌憚，那也顯得太過可笑了。
如今赫斯提亞替他們問出了這個問題，自然引起了他們的認同。
「姑姑說的不錯，原始神的神器，真出了問題大不了還回去就是了。」
「但放任一個人類肆虐神山，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陛下不好動手，我願意出手協助，拿下這個狂徒。」
聲音鏗鏘有力，在神殿的一旁，阿波羅也罕見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對於阿克琉斯，原本的他其實既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感。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因為金車拉動的太陽被那把強大的神器汲取了兩輪，而停駐神車的宮殿也早已化為一片火海。
甚至單單這些也就罷了，但在那把無堅不摧的神劍上面，阿波羅卻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威脅與厭惡之感。
顯然，代行太陽神職的阿波羅雖然不知道神劍的來歷，但他還是生出了感應。
畢竟萊瓦汀的第一任主人就曾經是九界的日光與豐饒之神，然而在冥冥中命運的指引下，它又最終成為了殺死日神的兇器。
兩位主神先後出言，立時激起了一片贊同。
無論原本對這件事情是什麼看法，可阿克琉斯對諸神的輕蔑卻讓在場的每一位神明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意見。
一時間，金宮內外的聲音同時響起，只有宙斯高坐其上，靜靜的聽著諸神的意見。
他偶爾點頭，但更多的是微笑以對，始終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金宮之外的聲音也愈發浩大。
顯然，這場神人之戰已經接近高潮。
如果沒有宙斯力量的阻攔，恐怕金殿也早已在神戰中化為碎片。
直到這一刻，像是終於等到了什麼東西，宙斯才突然抬手，制止了諸神的議論。
「諸位，安靜。」
笑容真誠，宙斯的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眾神。
在他的目光下，金宮再次回歸平靜。
此番出行，宙斯看著西風之神前往了星空的三個方位，這其實也是他問出的三個問題，或者說，發出的三個邀請。
如今前兩個已經有了結果，現在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那個，終於要浮出水面了。
「說來也巧，其實如果沒有這位來自靈界的凡人大鬧神山，我也有事情要召集眾神。」
「因為在今天，有一位客人剛好要來神庭拜訪。」
「我原本指望提前解決這個麻煩……可沒想到最後還是讓人看了笑話。」
輕敲扶手，宙斯隨即從座位上站起。
三色權杖無聲無息的懸掛在腰間，神王像是準備出門迎接。
呵……終於還是來了，不過如果他不來，哪怕不願，自己也只好限制人間戰爭的烈度了。
畢竟對曾經依靠花言巧語欺騙了那麼多神明的宙斯而言，他最奢侈的東西，就是信任。
你向我承諾會共進退，我不相信。
只有你先把敵人立起來，那我才會相信，你當真沒有後悔的打算。
······
轟——！
神殿之外，金光映照了半個天空。
包裹著火焰的長劍撕開保護戰神的神力，狠狠的劈在他的身上。
如同黃金澆築的身軀當即裂開一道血口，隨即又在一陣綠光中緩緩癒合。
青春女神赫柏，赫拉之女，諸神的斟酒官。
她的實力儘管十分尋常，但她卻有一件讓絕大多數神明都羨慕的伴生神器。
從赫柏的金杯中流出的液體能讓人青春永駐，讓被破壞的復返原來。
有了金杯的幫助，阿瑞斯終於可以試著正面阻擋阿克琉斯的神劍。
哪怕每一次被擊中都足以讓常人痛苦難忍，可這反而激起了他血脈與神職帶來的凶性。
砰——！
接過天空的隕星，阿瑞斯順勢向敵人擲去。
而阿克琉斯只是隨手一劍將其分開，化作兩半的隕星向他身後落去，在人間砸出一片盆地。
越是戰鬥，年輕的英雄越是感覺到手中神劍的雀躍與熾烈。
它好像也在渴望著痛飲神明之血，讓敵人感受與它一樣的痛苦。
「哈哈哈哈哈……阿瑞斯，再來！」
於夜幕下騰空，阿克琉斯放聲大笑。
這樣的戰鬥才是他想要的，在這樣的戰鬥中擊敗敵人，才是他在戰場上摘取的榮耀。
年輕的英雄肆意的宣洩著自己的情緒，洪亮的聲音震動四野。
以至於他並沒有注意到，那天空上突然偃旗息鼓，滿是難以置信之色的福柏與風神。
「呵，諸神……不過如此。」
舉劍上指，阿克琉斯正準備再給予阿瑞斯以重創。
然而只是一瞬間，年輕的英雄就猛然揮劍後斬。
汗毛倒豎，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然而下一刻，阿克琉斯便赫然發現，自己的劍鋒好像被什麼東西遏止住了去路。
鋥——！
向前一步，轉身之餘順勢拔出自己的神劍。
不過讓阿克琉斯放心又意外的是，他並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
「你……是誰？」
肌肉緊繃，年輕的英雄謹慎的盯著這個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三道人影。
一男一女侍立左右，在他們的身上，阿克琉斯感覺到了一股比戰神還要強盛些許的氣勢。
至於為首的那個黑衣人……在他的身上，阿克琉斯感受不到任何氣息。
「神王？還是神王的手下？」
「如果你不是神庭的一員，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不知為什麼，阿瑞斯竟然沒有趁機攻擊。
但只看那兩個充作『侍從』的神明，阿克琉斯就知道面前人不好惹。
如果已經是敵人，那恐怕難免要戰上一場。
可如果不是，那他也沒必要憑空多樹強敵。
「神王？神王的手下？」
「呵呵……」
聲音不高，像是從面前傳來，也像是從很遠處傳來。
阿克琉斯只感覺面前人明明沒有掩飾他的樣貌，但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
握緊手中的神器，那無窮的光與熱給他找回了些許信心。
年輕的英雄微微抬劍，似是在作勢威脅。
「不是嗎，那你還是離開吧。」
「這是我與奧林匹斯的恩怨，與你沒有關係。」
「是嗎？」
似是在微笑，黑衣人微微搖頭。
「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恩怨，竟然值得你如此大動干戈？」
「誰給我聽聽，或許我能從中說和也不一定。」
「是嗎，那如果我要神王之位呢？」
有些摸不准黑衣人的路數，阿克琉斯直接出言試探。
如果對方是奧林匹斯神庭的一員，那就絕對無法容忍他如此放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年輕的英雄只見身前的黑衣人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表示認可。
「沒問題，神王之位……倒也沒什麼不能做的。」
「只是要當神王，那就要有足夠的能力。」
「昔日宙斯成就神王，先歷了一『生』劫，再經一『死』難。」
「去過深淵，闖過二代神王的宮殿，也鎮壓過地母，戰敗過妖王提豐。」
「相比起他來，你又曾做下過什麼大事，竟然也想端坐神山之上，統治大地天空？」
「我做過的大事？」
沉默了一瞬，阿克琉斯隨即說道：「宙斯得位，不過是因為他勝過了自己的父親。」
「他戰敗提豐和地母，也不過是因為他比它們更強罷了。」
「所以如果我比他強，那我的力量就是我的本錢。倒是你既然不是宙斯的手下，那不如替我攔下這些神庭之人如何？待坐上神王之位後，我必然會給你相應的報答。」
依舊試探，阿克琉斯已經隱約間感覺到了什麼不對的地方。
然而在他的身前，黑衣人只是再次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不必這麼麻煩了……這樣吧，我跟你做一個約定，你若能贏，那神王之位由得你去做。但你若是不能贏，我也便不再給老朋友面子，只好請你從何處來，往何處去了。」
「約定？什麼約定？」
下意識問出，阿克琉斯只見黑衣人就地一划，便畫出一片黑圈。
其內黑暗深沉，不見光亮，如視永恆。
「很簡單，你且走進這個圈子。」
微微抬手，黑衣人指了指身前的黑圈。
「無論用什麼辦法，你只要能將光明照亮至圈外，那我就當你贏了。」
「到時神王之位，自然由得你坐。」
「但若是不能……」
話未說盡，黑衣人笑容依舊。
遍數天地之間，能和他過上一招的凡人，只此一例。
哪怕是死上一次，對方也應該知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