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在路上
2015年的全明星周末對聯盟來說堪稱完美。
老將們只剩下科比和諾維茨基兩個「釘子戶」。
中生代球星依然強勢，掌控著聯盟的大部分話語權，但新生代的衝擊力已經不容忽視。
威斯布魯克力壓眾多聲名顯赫的巨星，斬獲AMVP。他像一位擁有坦克般身體的凱文·詹森，以無比耀眼的方式成為場上的焦點。
更出人意料的是，多年來，像GOAT這種自視甚高的球員不願自降身份參加扣籃大賽，導致這一歷史輝煌的項目逐漸成為無名之輩的舞台。
那些天賦異稟的明星們早已成為場邊的看客，這讓參賽者大多缺乏絕對的天賦，只能依靠花樣來出奇制勝。當年，格里芬搬出一輛跑車震驚全場，結果他選擇跳車頭，難度大幅降低，最終這個動作淪為噱頭大於實際效果的表演。
然而今年，湖人隊新秀扎克·拉文一如當年的科比，選秀時便以驚人的彈跳力聞名。一般來說，這類球員不願意給人留下「只會扣籃」的印象，但拉文從不掩飾他的扣籃天賦，即便是在全明星周末也是如此。
科比表示，他在拉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拉文隨後不負眾望參加了扣籃大賽，雖然並未使出全力，但仍然毫無懸念地贏得了比賽。
媒體一邊高呼拉文如同當年的文斯·卡特一樣拯救了扣籃大賽，一邊感嘆他沒有遇到能激發出他極限的對手。
只有於飛知道，那不過是時機未到。
無論如何，各種跡象表明，聯盟的新老交替比預期的要快得多。
這正是亞當·肖華希望看到的局面。
巧妙地是，肖華希望看到的，也正是快船隊想要實現的目標。
在職業籃球中，改朝換代意味著舊有的格局被打破，新的王者登基。如果這一幕由一支不被看好的隊伍完成，那就更具戲劇性。
從紐約飛回洛杉磯後，快船隊全力備戰。里弗斯最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保持緊迫感！」
揚尼斯·阿德托昆博並不喜歡這個口號，他更喜歡「烏班圖」——這是他來到NBA後學會的第一個特別的詞，充滿了特殊的意義。
為了重拾這個印象深刻的口號，阿德托昆博多了一個固定的口頭禪：
「這裡有烏班圖嗎？」
他在更衣室會這麼問。
「那裡有烏班圖嗎？」
吃飯前，他也會這麼說。
「我們要去哪裡才能找到緊迫感和烏班圖？」
有一天，夸梅·布朗終於忍不住，衝著希臘人大喊：「別那麼蠢好嗎？」
阿德托昆博回應道：「如果弗萊像你一樣，他肯定也不懂什麼是烏班圖。」
布朗翻了個白眼，滿臉無奈。
儘管希臘人在美國已經待了將近兩年，他依然對這個浮華的新世界充滿好奇。
他不斷提到「烏班圖」，不過是他表達對新鮮事物好奇的一種方式。
於飛對「烏班圖」並沒有太多感觸，在他看來，那不過是里弗斯用來哄騙年輕人的一種手段。
經過幾天調整，快船迎來全明星周末後的首場比賽。
他們前往D.C，客場挑戰奇才。
奇才是一支不上不下的隊伍。
他們戰績不佳，但又沒差到劍指狀元，因為他們隊裡有德馬庫斯·考辛斯和布拉德利·比爾。
這兩人都是實力不俗的明星球員，但也有各自的問題。
比爾是純粹的得分手，能得分，也能丟分，是一把好刀，就是需要人帶著。
考辛斯倒是美國近年來難得一見的核心中鋒，但情緒起伏不定，開心的時候可以帶動全隊，不開心的時候光速領下兩個技術犯規拍拍屁股退場。
這樣的人是難以帶領隊伍前進的。
今晚，考辛斯心情不佳。
於飛只用幾個假動作耍了他一通，他就像被揭發醜事的熊孩子在場上做壞事。
裁判沒有因為他在主場打球就慣著他，很快就將他驅逐出場。
「被罰出場不是要扣錢嗎？他為什麼那麼衝動？」
阿德托昆博不理解。
於飛笑道：「如果他像你這麼冷靜的話，D.C就不止於此了。」
今晚，快船沒有給奇才任何機會，全程壓制，最後是以28分的優勢取勝。
於飛拿下三雙，當選全場最佳球員。
「弗萊，在華盛頓比賽的感覺如何？」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於飛說，「那些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
當年阿比·波林在榨乾喬丹的最後價值後，將飛人掃地出門的舉動，曾引發部分球迷的不滿。然而，隨著於飛在密爾沃基取得巨大成功，那些原本支持喬丹的華盛頓球迷，也逐漸成為了最大的喬丹反對者。因為他們明白，於飛在密爾沃基取得的成就本可以在華盛頓發生
整個2000年代，D.C都在為當年選擇喬丹的錯誤買單。
正如於飛所說，那件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回顧往事，於飛只會淡然一笑，但很多人卻始終走不出來。
只要於飛還在打球，奇才球迷就忍不住心裡想著「如果……」。而「如果」出現得越多，他們對喬丹的怨恨就越深。
與此同時，他們還會把責任推到當年做交易決策的阿比·波林身上，儘管波林六年前就已去世。
這種原地踏步的狀態，讓奇才在D.C的支持率持續下降。
輸給快船後，奇才終於痛定思痛，決定作出重大改變。
本賽季，76人一直在謀劃交易約翰·沃爾。當年從騎士換來沃爾，本就是一次低價入手的嘗試。然而，儘管沃爾展現了核心組織者的潛力，他卻未能順應潮流，提升自己的投射能力，這讓76人總經理薩姆·辛基對他的評價逐漸下降。
沃爾不再被視為「過程」的一部分。
此外，沃爾本人也不願繼續浪費時間在一支看似永遠在重建的球隊中。因此，雙方都希望能儘早達成交易。
奇才需要一個能激活比爾和考辛斯的大腦，而沃爾正是完美的人選。
76人則願意甩賣沃爾，並且接受垃圾合同。對辛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選秀權。只要D.C願意拿出足夠多的選秀權，沃爾明天就會坐上飛往D.C的飛機。
最終，奇才送出約什·史密斯以及2015年、2017年、2019年的首輪選秀權，外加2020年首輪選秀權互換，從76人手中換回約翰·沃爾。
從陣容的星光來看，76人似乎組建起了自己的三巨頭，雖然這個「三巨頭」在聯盟中的威懾力不如其他隊伍，但這至少是一支有望打入半決賽的班底。
這筆交易也拉開了交易截止日的序幕，76人的「超市」正式開張。
對辛基來說，除了賽季報銷的朱利葉斯·蘭德爾，隊內沒有非賣品。只要有球隊願意送出選秀權，其他球員都可以成為交易籌碼。
快船也希望在交易截止日前有所動作。目前，他們的陣容中唯一缺的就是一個可靠的替補控衛。
經過一番搜尋，阿恩·特萊姆找到了目標——NBA歷史上最老的新秀，阿根廷黃金一代的成員巴勃羅·普里吉奧尼。
像普里吉奧尼這樣的老將，待在弱隊可能不顯眼，但如果來到快船這樣的頂級強隊，他的經驗和技藝將會發揮巨大作用。
普里吉奧尼打法簡潔，不粘球，能夠無球走位，能命中空位三分，擅長推動反擊，還精通攔截傳球。他的假摔技藝與吉諾比利如出一轍，傳球更是神出鬼沒，指揮隊友的能力也不容小覷。
自從比盧普斯離開後，快船替補席上就缺少一位大局觀足夠的二號持球手。如果普里吉奧尼能夠加盟，快船的第二陣容有望脫胎換骨。
為了得到普里吉奧尼，快船與國王隊展開了多日談判，最終敲定了交易細節。快船送出落選秀布蘭登·戴維斯以及2015年和2017年的次輪選秀權，成功換回了巴勃羅·普里吉奧尼。
之後便是一通混亂的各種交易大亂燉。
但是，很少有交易像沃爾前往D.C那樣有可能影響到聯盟的格局。
2015年最後兩個有影響力的交易是凱爾特人低價引進以賽亞·托馬斯，而活塞則是壓哨把鬱郁不得志的戈蘭·德拉季奇送到了國王隊。
潛在的冠軍爭奪者們，除了快船引進替補後衛之外，其他的幾支球隊都沒有進行任何操作。
不過，沒有操作不代表一切如故。
比如熱火隊就在全明星周末之後，趁著韋德遭遇傷病讓庫里獲得了一名核心後衛所能得到的全部權力。
庫里隨之爆發出了體內的洪荒之力，帶領熱火連戰連捷，開始威脅到尼克斯東部第一的地位。
然後，2月22日，快船前往克利夫蘭挑戰騎士。
於飛對陣詹姆斯的比賽歷來是焦點之戰。
然而今天，焦點卻被另一個來自騎士隊的重磅新聞搶走了頭條。
《克利夫蘭老實人報》報導稱，經過詳細檢查，醫生確診騎士隊前鋒克里斯·波什的肺部存在血凝塊。這樣的病症通常意味著賽季報銷。
很快，騎士隊官方確認了這一消息。
在球隊的官方聲明中披露了更多細節：過去幾周，波什一直感到疲倦，並伴隨呼吸急促和胸痛，但當時並未引起重視。直到當地時間周四，波什在訓練中感到不適，被送回家休息後入院檢查，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
騎士隊在聲明中讚揚了波什的職業精神。儘管明知身患重病，他依然參加了全明星周末的活動，拿下了投籃之星的三連冠，並且在確診前仍堅持訓練。最終，無情的傷病提前結束了他的賽季。
於飛前世關注NBA時，波什的身份已經是NBA名宿了。
如今聽到這個消息，他大概猜到了波什是如何退役的。
克利夫蘭體育界被悲傷籠罩。血栓對運動員來說是毀滅性的傷病，不僅影響本賽季，未來也難以擺脫。這意味著波什的職業生涯很可能提前結束。
這讓人不禁想起那句老生常談的話：「上帝討厭克利夫蘭。」
詹姆斯回歸後，騎士迅速將多年積累的籌碼全部押上，換回了即戰力，加上波什的加盟，騎士迅速成為東部一線強隊。
但勢頭來得快，去得也快。
騎士未能在過去兩年中擊敗巔峰時期的熱火，未能從東部突圍。如今，曾經拼湊出來的核心陣容，老的老，小的小，傷的傷，只剩下詹姆斯在孤軍奮戰。
最令人擔憂的是，未來七年的選秀權大多已經交易出去，而詹姆斯與球隊的合同將在2016年夏天到期。
他們幾乎沒有辦法在這之前繼續補強。
對於已經年過30、但毫無總冠軍進帳的詹姆斯來說，陪伴騎士重建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這不可能，他已經離開過一次，有一就有二。
口頭承諾要在克利夫蘭終老的約束力，恐怕還不如廁紙有用。
一旦詹姆斯再次離開，等待騎士球迷的將是漫長的寒冬。
比賽開始前，於飛給波什打了個電話。
波什對復出很樂觀，於飛只能祝他好運。當年波什從多倫多出走，來到西雅圖和於飛聯手，兩人關係匪淺。只是西雅圖發生了很多事，他們的友情已不再像當初那麼深厚。
回想起來，於飛認為唯一對不住波什的，可能就是當年在西雅圖，他在波什和杜蘭特的爭奪中選擇了支持杜蘭特。
然而，於飛並沒有多少選擇。
無論波什為超音速王朝做出多少貢獻，他終究只是一個僱傭兵，而杜蘭特則是當時球隊的未來象徵。
作為球隊領袖，於飛必須為球隊的未來考慮。雖然後來證明這些考慮都是多餘的，即便超音速完成了現代NBA的四連冠，球隊還是會因老闆的一念之間而解散。
不過，身處不同的位置，需要作出不同的決策，於飛並不後悔。
如今，昔日的輝煌已不再重要，波什的職業籃球生涯也即將走到盡頭。
當晚，騎士球迷驚訝地發現，於飛穿著4號球衣，而不是他慣常的44號。
隨後，大家反應過來，這是波什的號碼。
這既是對波什的致敬，也是為他祈禱。
今晚的於飛進攻欲望強烈，仿佛要連同波什的數據一起拿到。
這樣的表現讓詹姆斯感到不適。明明波什是他的隊友，應該由他來承擔這些情感，可沒想到風頭卻被於飛搶走了。
波什缺陣，騎士整體實力大幅下降，比賽懸念不大。於飛和詹姆斯的對飆倒是讓比賽充滿了精彩。
最終，兩人各自砍下40+的三雙，但快船以119比104贏下比賽。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克里斯明白，」於飛賽後對克利夫蘭媒體說，「沒有4號，就不會有44號在西雅圖取得的那些成就。」
時間確實有治癒的力量。
於飛的舉動讓波什非常感動，他在推特上說道：「夥計，我只做了一些微小的貢獻，但那些年真的是最棒的時光！」
「同意。」布蘭登·羅伊在推特下回復。
接著，超音速王朝的成員們紛紛在推特上祝福波什，同時緬懷昔日的光輝歲月。
杜蘭特還在路上奔波，因此他不會認為西雅圖的那幾年是他職業生涯最美好的一段。
「克里斯，你得回到場上，我想在你頭上扣籃。」
杜蘭特如此說道。
粉絲們期待於飛能在推特上回應，但他沒有。
他只是點讚並轉發了波什的推特。
最後出現的是夸梅·布朗：「不好意思，弗萊正在追逐他的第九座總冠軍，沒空跟你們這幫閒人扯淡。」
於飛和杜蘭特一樣，仍在爭奪總冠軍的道路上。
因此，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去緬懷過去。
只有當視野、格局和野心停留在某一時刻時，人們才會開始懷念過去的種種。
而於飛，還沒到那一刻。
他會在那一刻到來之前退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