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5章 莫里）（亞蒂
隨著老詹姆斯聲音落下，他面前的空間驟然開始扭曲、模糊。
澎湃的雷霆在他面前凝聚成藍白色的巨鳥，一邊向外放電、一邊發出鳥鳴般的噪音。
——召喚雷鳥！
這是第四能級的法術，引動雷霆召喚一個能自發尋找敵人的雷霆巨鳥。它算作一種元素生命，在體內的能量耗盡之後就會自動消散。
艾華斯則是從容不迫的站在原地。
他靈活的手指不斷擺弄著卡牌，像是個荷官般變著魔術、讓卡牌不斷出現又消失於指縫間。
而看到這象徵性的攻擊之時，他的指縫中便悄無聲息的浮現出了一張卡牌。
在雷鳥臨體之前，他身前便有虹彩色的冰牆拔地而起——
藍白色的叉狀閃電落在那冰牆之上，卻連一絲碎屑都沒有落下。
可就在下一瞬，那空中飛行的雷鳥卻突然發出一聲唳鳴、莫名凍結成冰！
它的悲鳴聲響起之時就已然結冰，自空中墜落、落在地上摔碎成一抹如閃光彈般的電花。
「……沒有算作是召喚者的攻擊嗎？」
艾華斯心想。
——若是老莫里亞蒂的法術直接命中「星之冰」，他就會被這其中蘊藏的黃昏之力所凍結。
不得不說……老莫里亞蒂是真的謹慎。
明明嘴上說著「你已經勝過了我」、「以後你就是莫里亞蒂」之類的話，但他卻連攻擊都交由召喚物來進行！
但艾華斯倒是不算失望。
因為艾華斯也猜到——這麼簡單的反擊法術，莫里亞蒂大概率是不會中的。
之前艾華斯不知道莫里亞蒂身上有沒有能夠提升優先度的裝備，因此他並沒有使用「陰陽調和」的力量，通過五倍施法來獲得更高的優先級。
這僅僅只是一個試探，所以耗費的法力也不算太多。就算反擊的意圖落空也不算虧——至少還成功製造了一面掩體。
艾華斯站在透明的冰牆之後觀察著局勢。
在那電光炸起之時，老莫里亞蒂仍舊安穩的站在原地低聲詠唱著法術。
但艾華斯敏銳的意識到——老人的位置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那電光爆發之前，他似乎並不在那個位置。
……是瞬間移動？還是幻象？
亦或是……
艾華斯心中想著，左手卻是浮現出了法之書。
此刻悖焰之蝶還在看著營地，幫助伊莎貝爾扮演艾華斯……若是悖焰之蝶憑空消失，可能會平添波瀾。
但艾華斯完全不敢輕視自己的養父。
他不知道老莫里亞蒂還有幾張底牌，因此最好速戰速決——在他底牌打完之前就把他秒了！
明明沒有風，但法之書卻在高速翻動著。
「我呼嘯而至——」
赫勒欽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並沒有黃昏化，因此此刻仍是騎著白馬的英靈狀態。
他的手中也並沒有握持雷殛長戟，而是握著法芙娜樞機重新給他打造的龍槍！
那是一根長達三米五的銀白長槍。
唯有這位坐在天馬上的精靈戰將，才能輕易御使這種規模的武器！
他將長槍在地上如火柴般隨意擦燃，在石板上卻居然劃出了一道弧形的不熄烈火——
那金紅色的火焰纏繞在那槍身前半截，讓銀白色的長槍在火中變成了一種近乎琥珀色的半透明材質。
而在赫勒欽凝視對方之時，他背後那些被召喚而來的狂獵士兵也在逐漸凝聚。
「……這是赫勒欽吧，鷹岬村的狂獵之王。」
「老詹姆斯」明明還在詠唱法術，可空中卻憑空傳來了讚嘆聲：「雖然知道你能召喚狂獵，但親眼見到還是第一次。」
赫勒欽微微皺眉，拉動韁繩。
他驟然間化為一道雷霆，毫無預兆的對著「空地」發起了一道弧形的衝鋒！
因為距離太短，那與其說是衝鋒，不如說是「跳躍」。
他先是撞碎了正在詠唱法術的那個「老詹姆斯」，隨後拐了一個彎落在了詹姆斯發出聲音的地方！
那風暴被他撕扯著，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嘯風聲、周圍的石板牆體被颶風撕裂出道道裂痕。
而在落地之時，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凝聚而成，隨後向外擴散！
周圍的大地激烈的搖晃著，即使是數公里之外也能感受到，而他落地點周圍的地面已然化為齏粉！
裂紋擴散到整個院子裡，隨後連同修道院的牆體都咔咔裂開、一道道黃土色的煙霧在周圍所有建築中響起，並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赫勒欽並不知道，正在詠唱法術的「老莫里亞蒂」與聲音發出的方位哪個才是正確的……所以他就同時對兩個地方進行了攻擊！
結果，那詠唱法術的聲音卻居然沒有消失——
顯露在外的「老詹姆斯」被猛烈一撞、便化為泡沫消散，而撞擊倒是從那個方位里倒是震出來了一個「老詹姆斯」……
可是「手感」不對。
被震出的「老詹姆斯」，在承受那落地時的衝擊波過後，卻居然也化為蝴蝶破碎！
兩個老詹姆斯都是假的！
而就在這時。
艾華斯卻突然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重壓——無形的力量壓在艾華斯背上，險些讓他直接跪在地上！
他感覺自己的腿就像是被裹在泥沙之中一樣，根本邁不出一步、也抬不起手。脊背也被那憑空出現的重力壓彎，脖頸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酸響，體內的內臟不斷向下墜落、拉扯、傳來陣陣劇痛。
他眼前的視野變得模糊、耳朵傳來奇異的膨脹感。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失真，失去顏色並逐漸變得灰白，大腦開始傳來眩暈感。心臟傳來極為強烈的重負感，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的肺部每膨脹一次就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艾華斯對抗的並不只是憑空增加的「重量」，而是他自己的身體！
……怪不得連第五能級的科尼利斯主管也會被控住一瞬間，操控重力的法術竟然如此可怕……
這真的只有五倍重力嗎？
恐怕得是七倍、八倍甚至十倍以上的重力改變！
艾華斯被第五能級的奉獻道途強化過的軀體，居然在承受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死亡的預感。
但艾華斯並非凡人。他的大腦在運轉遲滯，思考幾乎暫停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想到了對策：
這一招若是對第五能級的大法師使用，僅是這一招就能壓死對方……然而艾華斯那點燃奉獻之火的軀體，卻能飛快適應這種異常的重力！
最多兩秒，他就能開始正常思考與活動。超過十秒他就能恢復行動能力，開始緩慢的行走或者奔跑！
——可是他不可能有這三秒鐘的時間。
就如同之前對科尼利斯主管的攻擊一樣……
那麼接下來的是什麼？法術雙發？
是冰凍，亦或是雷擊？
艾華斯不敢賭。
因此他立刻發動了已經許久沒有動用的【暗影斗篷】！
——只見在艾華斯承受重力、身體動作如殭屍般變形的一瞬間，濃重的陰影之力便從他體內浸出！
漆黑色的陰冷風暴呼嘯而出，將整片空間完全染黑。地上憑空浮現出一個半球形的陰影結界，裡面的風如螺旋般扭曲呼嘯。
但就算是暗影斗篷，卻居然也沒有解除艾華斯身上承受的控制！
暗影斗篷能夠解除封印、凍結、燃燒、束縛、石化五種控制狀態，這種重力改變導致的受控並不在其中。
——然而暗影斗篷所導致的擊退，卻一瞬間從虛空中震出了整整八個老莫里亞蒂！
他們被震動的一瞬間，艾華斯完全隱形、消失在了他們視野中。需要維持的法術因為丟失了目標而終止，艾華斯瞬間恢復了行動能力。
但一瞬間的失重導致他整個上半身都紅了——他的皮膚大面積的發紅、浸出鮮血，七竅流血。
可這種程度的傷害倒是無礙。區區物理損傷，艾華斯甚至都無需使用祀火法治療，他的軀體就在一呼一吸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康復！
而在艾華斯震出這些「老莫里亞蒂」之時，赫勒欽也猛然回頭發動掃蕩！他並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因此就乾脆全當真的打！
然而在這時，密密麻麻的灰色蛛網卻憑空大量浮現！
一道、兩道……剎那之間，數百道水桶粗細的蛛網覆蓋天地，將周圍所有建築一瞬間凝成了蜘蛛的巢穴！
而這蛛網仿佛有某種魔力，就連狂獵之王都被它纏住、足足過了兩三秒才得以掙脫！而真正的莫里亞蒂已然再度隱身。
那毫無疑問，正是「謊言」所構成的蛛網。任何有可能會被謊言所欺騙的人，都會被那蛛網所束縛……而赫勒欽當年正是被欺瞞、背叛而死，這也算是一種小小的克制。
可身為第六能級上位幻魔的狂獵之王，他理應不被物質界任何法術影響——畢竟赫勒欽單從法術抗性來說，和如今降世的墮天司是平級的！
也就是說，老莫里亞蒂這一招的控制甚至對墮天司都能有效！
那就只能是來自天司之力——甚至是天司碎片！
——灰天司的蛛網！
艾華斯開口厲聲問道：「灰天司在你身上復甦了嗎？」
「祂還不配。」
莫里亞蒂平淡的聲音再度於虛空中響起，重重迭迭：「不過是一個已死的天司而已……哪怕是柱神也不配操控我。」
他言語之中，對灰天司滿是冰冷的輕蔑。
與平時的溫和寬容、虔誠平靜的態度完全相反。他完全不再掩飾自己對天司與柱神的態度。
但是……
那蛛網到底是什麼時候召喚的？
莉莉也有蛛絲密續，艾華斯知道這個能力的發動條件。
這蛛網應該是在說出謊言之後才會凝結，根據說出的謊言脆弱程度而決定蛛網的韌性、根據謊言的毒性而決定蛛網的毒性，根據謊言的信服力而決定蛛網的黏性。
可是老莫里亞蒂卻根本一句話都沒有說！到底是怎麼觸發的？
艾華斯的大腦飛速運轉。
他突然想起，這些蛛網是艾華斯同時將那些分身震出的同時浮現的。
於是他瞬間意識到了真相——
「——是悖論！」
因為莫里亞蒂的幻術真實度極高，艾華斯與赫勒欽都無法分辨「哪個才是真正的莫里亞蒂」——他的分身甚至可以發出聲音、有觸感並且可以施法！在被「殺死」之前，根本無法確定它就是假的！
因此，當複數莫里亞蒂同時出現而無法辨別之時，就等於是觸發了一個堅不可摧的謊言！
——不能再拖下去！
雖然老莫里亞蒂不知道，但是艾華斯的幻魔卡是有使用次數的。再拖下去局勢只會愈發不利……
「赫勒欽，持續震地！」
艾華斯立刻命令道。
赫勒欽瞬間明白了艾華斯的策略。
他帶著狂獵軍團，對著空氣發起了衝鋒——以艾華斯為中心，像是磨盤般碾壓著周圍所有的建築、地面！
牆壁被撞碎，戰場從院子中向外擴散。而下一刻，外面的院牆也被撞碎。
狂獵軍團一邊揮舞著武器，將蛛網斬斷；一邊圍繞著艾華斯開始永恆不斷的衝鋒！
不管莫里亞蒂隱形在哪裡，只要均勻的發起攻擊、將地面一次又一次的掃滅，他至少就不可能安穩的站在原地詠唱法術！
既然看不到他，那就把每一個位置都攻擊一遍！
——這就是施法者不可避免的弱點！
「只是躲可贏不了！」
艾華斯揚聲道：「沒必要浪費時間了！」
「確實如此，我也沒想浪費時間。」
老莫里亞蒂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有狂獵立刻對那個位置發動攻擊，震出了一個莫里亞蒂、並將其亂刀砍死，看著他化為火焰消失。
「說起來……我們從未正式打過一場吧。畢竟你太懂事了。」
另一個位置中又出現了莫里亞蒂的聲音，又被立刻找出來並碾碎。
「我不太希望我們的戰鬥不夠體面……但我也不希望，在你心中，最後的我也只不過是一個無能的、歇斯底里的、除了玩弄陰謀詭計之外就什麼都不會的愚蠢父親。我是說，如果你還能將我當做父親的話。」
另一個莫里亞蒂也被擊碎，化為花瓣飛舞。
「所以我準備了一個好東西……能讓你印象深刻。」
又一個莫里亞蒂浮現而出。
而此時，空中一直存在的詠唱聲卻消失了。
但這次情況卻不同——
那個狂獵揮舞著手中巨劍砍出，卻是鮮血淋漓！
老莫里亞蒂在說完話的瞬間，便被一名狂獵士兵殘忍腰斬！
身體頓時斷裂成了兩截，左臂自小臂斬斷、而右臂則是肩膀。
那一瞬間，艾華斯與赫勒欽都愣了一下。
甚至就連將莫里亞蒂腰斬的狂獵士兵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麼……是真的？
……為什麼這次是真的？
——衝鋒停止了。
艾華斯快步走上前來，而被腰斬、奄奄一息的老莫里亞蒂卻只是嘴角掛著平淡的微笑，抬頭看著天空。
「戰鬥還沒有結束呢。」
老莫里亞蒂低聲說著，仍然看著天空：「我準備的法術已經完成了。」
「……什麼？」
艾華斯怔了一瞬，隨後意識到了什麼。
他抬頭看向夜空。
只見那天空之中，浮現出了巨大的黑色陰影。
因為是夜晚所以看不太清，然而那種壓迫力卻並不是假的。
雲層被排開。
地面都在震動。
那是一顆……墜落的星星。
一個巨大的隕石。
覆蓋天際，遮蔽月光。
「——攻擊範圍是半徑五十公里，這是我最強的法術了……我為了牽引這顆小行星準備了很多年。原本是用來威脅灰天司的。祂只要敢在我身上降臨，我就要牽引隕石將我們一同毀滅。
「所以祂不敢。只能將力量借給我，卻不敢從我身上復活。」
只剩上半截軀體的老莫里亞蒂，一邊咳著血、一邊望著天空。他的聲音逐漸低微。
身為法師與占星術士，他的道途之力並不能強化軀體。他的身體不比凡人強多少。這種傷勢對他來說已經是不可逆轉的致命傷。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聲音逐漸低微：「我知道伱能逃出去，輕而易舉。但你想好了，周圍可是有居民區的。
「你說我是錯的，那就讓我來看看……正確的你打算怎麼做。」
他灰色的瞳孔注視著夜空，像是在期盼著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