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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臨走前的示威(求月票)

2024-11-12 17:21:58 作者: 隨輕風去
  第679章 臨走前的示威(求月票)

  及到次日,吏部文選司員外郎王象蒙到了吏部內院,就直奔正堂而去。

  王天官看到王象蒙,立刻就明白了,「說吧,林九元有什麼最新指示?」

  昨天自己對林九元表達了對形勢的擔憂,今天林九元肯定要有所部署的。

  王象蒙也不客套,開口說:「林九元交待,我們吏部要辦的就是三件事。

  第一,以後京察由吏部尚書左都御史聯合主持改為考功司主持,以避免出現高層庇護不合格官員和互相扯皮現象。

  第二,升主事陳允堅為考功司員外郎,林九元不在京時主持考功司事務。

  第三,升我王象蒙為文選司郎中。」

  王天官聽完後,第一項事務只是制度變更還好,但這第二項和第三項人事變動,卻讓王天官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從萬曆十二年到萬曆十八年這六年,清流勢力就是通過牢牢掌控文選司、考功司兩個核心業務部門,與當時的吏部天官楊巍對抗。

  現在林泰來的做法,似乎與當初的清流勢力一模一樣。

  但是當初清流勢力這麼做,是為了對抗吏部天官!而現在自己又沒什麼異心,林泰來為何也這樣布局?

  想到這裡,王天官很直白的對王象蒙說:「莫非林九元對我不信任了?」

  王象蒙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不能當面說林九元擔心你隨時會噶了吧?

  只能急中生智道:「林九元怕老冢宰你在明年京察成為焦點,遭受圍攻影響身心健康,故而未雨綢繆,預先布局。」

  王天官也知道林泰來時間不多了,當天就召開部議,討論這三項工作。

  吏部左侍郎劉虞夔質疑說:「京察制度有必要改變麼?」

  王天官眼皮也不抬的回答說:「這是為了讓某人安心,不然難道你希望某人將注意力放在左都御史的推選上?」

  如果你們不讓林泰來獲得安全感,那林泰來可就要全力去阻擊孫丕揚當左都御史了啊。

  劉虞夔轉而又開始質疑文選司、考功司的人事調整。

  「原考功司員外郎顧憲成三年前丁憂,如今守制結束,要起復了。

  吏部文選考功二司郎官若要用人,正該用顧憲成。」

  從道理和官場規則上來說,劉左侍郎這話沒任何毛病。

  

  丁憂結束後,官員理論上應該官復原職,若不能官復原職也必須是檔次近似的官職。

  這是整個官場通行的準則,是對「孝道」的保障和鼓勵。

  所以顧憲成丁憂前身為考功司員外郎,丁憂結束後就要安排到考功司或者文選司。

  如果吏部要調整文選司和考功司的郎官,那就不能繞過顧憲成。

  讓萬曆十七年的陳允堅越過萬曆八年的顧憲成當考功司員外郎,那更不合理。

  面對劉虞夔的質疑,王天官卻說:「劉左堂你大可放心,顧憲成最近多半不會回到朝廷,暫時不必考慮如何安排他。」

  劉虞夔疑惑不已,「為何這樣說?」

  先前顧憲成給他寫過信,說等林泰來離開京師後,他就會迅速進京。

  不知道王天官又憑什麼說,顧憲成暫時不會回到京師?

  其後便聽到王天官回答說:「我聽別人說,顧憲成的家裡可能會出點事情,叫他不好脫身。

  比如著火了,或者被大水淹沒了,亦或是親朋被綁架了,也可能是陷入田地官司。

  有這些事情拖累顧憲成,他應該暫時無暇分身前來京師了。」

  劉虞夔:「.」

  這吏部還能不能好了?這大明還能不能好了?

  這是一位吏部尚書在吏部公務會議上應該說的話?

  當晚,又一個月黑風高之夜,資深掌道御史錢一本在一年之後,又悄悄潛入了位於李閣老胡同的林府。

  與一年前不同的是,這次是錢御史自己一個人來的,沒有和何倬同時出現。

  一年前用《洛神賦圖》換來的機緣,現在正好到期了,錢御史今天便帶著唐代《五牛圖》前來再續前緣。

  本來錢御史良心有愧,覺得這樣做飲鴆止渴,並非長久之計。


  但錢御史與何倬商議時,何倬明確表示,受不了當兩面派的心理煎熬和良心譴責,今年機緣到期後就不再繼續做了。

  然後何倬還提出,把手頭儲備的《簪花仕女圖》賣給錢御史。

  於是本想也退出的錢御史又動搖了,如果何倬退出,那這個賽道豈不就是自己獨占了?

  獨占賽道的後果,就是收益成倍增加。

  更重要的是,錢一本已經做了兩任六年御史,按照言官行當的規矩,算是資深小圓滿御史了,官場生涯處在了一個關鍵節點上。

  下面無論選擇哪條道路,都需要繼續從林九元身上刷言官聲望,同時又不能被報復罷官或者降職。

  所以經過綜合考慮,以及分析了風險收益之後,錢御史還是帶著《五牛圖》潛入了林府。

  林經略隨時有可能出發離京,今天再不來就可能晚了。

  在林府書房,錢一本放下了畫後,就開門見山的說:「未來一年如何做事,還望九元君指點一二啊。」

  感受到了對方的濃濃誠意,林泰來想了想後,很用心的指點說:

  「我即將東征,未來一年你可以隨便彈劾我凌辱藩屬、搜刮聚斂、強搶民女、逼良為奴、縱兵劫掠等等罪行。」

  「這個可以有?」錢御史確認道。

  林泰來非常肯定的回答說:「真可以!只要不觸及軍政外交方略這些紅線,關於我道德品質方面的問題隨便彈劾。

  如果你手裡關於我的負面新聞不夠,我可以主動提供素材給你。

  另外提供定製服務,伱覺得什麼樣的負面新聞更適合被拿出來彈劾,就通個氣,我可以照著去做,保你聲望刷的高高的!」

  錢御史無語,這些話怎麼聽起來如此荒誕?

  不過最後錢御史還是心滿意足的走了,想到家裡還有幅《簪花仕女圖》,就更安心了。

  其實對領大軍在外的林經略而言,這就是一種自污手段。

  不過萬曆皇帝又不傻,也是從小接受過精英教育、熟讀史書的人,肯定能看出這是林經略故意自污。但是,即便皇帝能看出來,林經略也得表現出主動自污的覺悟,也許這算是另一種形式主義。

  一個領大軍在外的人物,連裝都不裝自污,那他心裡在想什麼?

  他是不是對皇帝一點敬畏心都沒有?連形式主義自污都懶得裝?

  歷史發展的進程,往往就是形式主義取代理想主義的過程。

  又次日,林泰來去了闊別十幾天的翰林院,與翰苑同僚進行告別。

  走進狀元廳的時候,前前狀元唐文獻調侃道:「真是稀客!九元君竟然還記得狀元廳在哪裡。」

  林泰來陰陽怪氣的答話說:「一代新人換舊人,我們都是過氣前狀元了,哪比的了新人風頭正盛,叫我不好意思過來啊。」

  唐文獻笑笑沒有繼續接話,反正被陰陽的不是自己。

  只從角落裡傳來一聲冷哼,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林泰來那空蕩蕩的桌案依然獨占著半個狀元廳,朱國祚、唐文獻、韓爌分享了另一半。

  今天見到真人,新科狀元韓爌忍無可忍的說:「林前輩即將東征,久不在朝,依然獨占半個狀元廳是不是浪費了?」

  林泰來喝道:「原來你小子想坐在這裡?」

  韓爌連忙否認:「在下並無此意,只是不平而鳴。」

  林泰來並不聽韓爌的解釋,自顧自的說:「聽說你小子處處故意與我比較,多有模仿我的舉動,產生坐在這裡的心思並不奇怪。」

  韓爌當然不能承認,咬牙道:「前輩說笑了!」

  正當這時候,負責翰林院雜務的司務突然衝到狀元廳門口,叫道:「登瀛門外來了一群樂籍女子,正在叫罵韓狀元!」

  所謂樂籍女子,當然指的就是在教坊司所屬那幾條胡同里從事娛樂行業的女人,戶口歸教坊司管轄。

  韓爌一臉懵逼,「罵我作甚?」

  司務說:「她們罵韓狀元你昨晚裝模作樣,學九元真仙當初雅事。

  強行用詩文抵一個小姐妹的過夜之資,但你的詩文其實狗屁不通一文不值!」

  韓爌怒不可遏的叫道:「混帳!她分明是自願的,如何就是強行?」


  司務又道:「但她們說,那位小姐妹當時懼怕你的勢力,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讓你白嫖!

  今天同行姐妹們聽說了後,便義憤填膺同仇敵愾,一起來討說法!

  咱們黃學士發話,請你趕緊把這件事擺平了,免得翰林院的門面不好看!」

  前前狀元唐文獻和前前前狀元朱國祚躲在角落吃瓜,捂著嘴憋笑。人間最大的樂子之一,就是看裝逼犯吃癟。

  韓狀元暴怒不已,連聲叫罵道:「混帳!混帳!一群無恥的婊子簡直無理取鬧!

  外面巡街的官軍何在?就這樣放縱不管麼?」

  司務看了眼旁邊笑容可掬的九元真仙,對韓狀元答道:「大門都被林府家丁接管了,官軍看到林府家丁在這邊,就不會過來的。」

  林泰來連忙插話說:「我林府家丁不是朝廷官軍,不會管這種糾紛的!」

  韓爌惱羞成怒道:「不用你的家丁!」

  當他韓爌沒有長輩叔爺們關照麼?當他韓爌就沒有家丁麼?

  就在這時候,有個陌生人也走進了狀元廳。

  只有林泰來認識,招呼了一聲道:「錢司樂!你怎得來了?」

  然後又對眾人介紹道:「此乃教坊司的錢司樂。」

  眾人有點無語,你一個九元真仙居然跟教坊司還挺熟的。

  錢司樂對林泰來苦笑了幾聲,然後又轉向韓爌說:

  「今日前來,為的就是替姑娘討要費用。當夜韓狀元聽曲看舞,該賞銀八兩五錢,而你的詩稿原物奉還。」

  八兩五錢對家境極好的韓狀元來說並不多,但這種登門討要的侮辱性太強了,韓狀元一時被氣得說不出話。

  錢司樂便對林泰來說:「九元公!你也是禮部的官員,也有責任幫著討要姑娘們的辛苦錢。」

  這話倒不是無的放矢,兩京娛樂行業的最大保護傘就是禮部,禮部官員幫著要錢是大明老傳統了。

  如果沒有禮部撐腰,在豪強遍地的京師,娛樂行業怎麼可能賺錢?

  於是林泰來板起臉,對韓狀元說:「你也真是不嫌丟人,連樂戶的脂粉錢也騙,快快付帳吧你!」

  到這時候,韓狀元肯定已經反應過來,他這是被設計了!

  「一定是你!」韓爌指著林泰來怒噴。

  被無視了的錢司樂忽然又開口道:「既然韓狀元不願意給,那就算了!我們教坊司也惹不起韓狀元!」

  說完之後,錢司樂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韓爌急得叫道:「回來!我沒說不給!」

  錢司樂充耳不聞,飛快的跑了,嘴裡叫道:「惹不起躲得起,我認了!」

  林泰來搖搖頭,仿佛恨其不爭的對韓爌說:「你把錢直接給錢司樂,不就直接擺平事情了麼?這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麼?

  現在只要錢司樂沒收到錢,你這白嫖名頭就要傳開了。」

  韓爌忍住了怒氣,冷冷的說:「把銀子給你也一樣,方才錢司樂也說讓你幫忙收錢!」

  林泰來無奈的說:「那我試試轉交吧,但不一定能找得到錢司樂。

  他是京城本地人,得罪完你估計就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韓爌:「.」

  難道你要一年半載找不到人,就任憑流言傳個一年半載?

  林泰來想起什麼,又道:「不行就讓你世叔楊俊民出面說個情,讓教坊司把這事壓下去。」

  在翰林院看完熱鬧,林泰來身心得到了極大放鬆,就轉場去了設在通信司的經略幕府。

  正好廣東方面的回覆到了,同意出動五千水師北上。

  在朝鮮國開打,因為地形狹長等原因,海上力量也是不可或缺,至少海上補給更為便利。

  但登萊、南直、浙閩等處都需要留守水師,防備倭寇從這些方向入侵。

  所以經過研究後,決定從最遠處安全壓力也最小的兩廣抽調主力水師北上。

  只是路途遙遠,趕赴朝鮮耗費時間比較多,前期還派不上用場。

  這幾天京師突然就爆出了這麼些事情,明眼人一看就是林黨在瘋狂行動。

  大家都認為,這是林泰來臨走前的「示威」,這種時候千萬不要招惹林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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