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魚聽到了想聽的答案,離開時一身輕鬆愉快,像是去了一樁心事。
顧歡喜不放心,讓衛慈私底下問了下衛安,這才知道,顧小魚之所以有此顧慮,是因為孫永琰。
前些日子,孫鈺的妾室生了,是個兒子,孫鈺沒回京,形勢又亂,也就沒到處宣揚,只是在家裡安排了兩桌,所以顧歡喜都不知情。
孫永琰有了庶出弟弟,卻並不多高興,言行中難免會流露出一些,於是影響到了顧小魚的心態。
顧小魚覺得,孫鈺明明有嫡子,還是很優秀的嫡子,卻還是想要兒子,孫永琰的母親生了他後,這麼多年一直未再生子,所以,孫鈺就納了妾室開枝散葉。
對比之下,而顧歡喜只一女傍身,處境就更危險了。
再結合其他高門大戶的男人表現,但凡有權有勢了,無不妻妾成群,兒女一大幫,許懷義絕對是其中的異類,可天長日久的,人心經不起考驗,以後若是被動搖了也想生庶子咋辦?
顧小魚是為她憂心忡忡,也擔心阿鯉不高興。
等到夜裡,顧歡喜忍不住將這事兒說給許懷義聽,言語之間透著得意和欣慰,「還是兒子孝順,知道心疼我……」
男人就未必靠得住了。
許懷義一臉無奈和冤枉,「小小年紀,咋想這麼多?連我都不信?我是那種意志不堅、薄情寡義得人嗎?」
顧歡喜淡淡瞥他一眼,「男人最了解男人,人生那麼長,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提前做好準備,又有啥錯?總比事到臨頭,被某些人辜負,讓一群庶子庶女膈應強吧。」
許懷義噎了下,隨即無語的吐槽,「還越說越來勁了?哪來的庶子庶女?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我能辜負你?能讓咱閨女的地位受威脅?絕不可能,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顧歡喜本來也就是隨口敲打他一下,見他要急眼了,見好就收,「行了,我就是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
許懷義委屈巴巴的道,「是你不信我,兒子竟也不信,難道我平時表現的還不夠好?」
顧歡喜道,「夠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可咱們只有阿鯉一個也是事實,人言可畏,誰敢保證你的心意永遠不變?別說古代,就是現代,想兒子想的瘋魔得也不少。」
許懷義道,「可我真的無所謂,到時候咱給阿鯉招贅就是。」
「好,好,我信,小魚也是讓永琰的態度給刺激著了,擔心我和阿鯉將來處境艱難,這才提醒我未雨綢繆。」
「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啊!咋就不替我這當爹的考慮一下呢?」
「他大概就是替你考慮了,覺得你應該再生個親兒子,所以才替我和阿鯉發愁擔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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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義乾笑兩聲,岔開話題,「我今天被刑部叫去問話了,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也都一起跟進查案,一個個的態度認真的不得了,估摸著也就這幾日就會有結果。」
「這麼快嗎?」顧歡喜訝異,「歷來這種算計不是都十分棘手,拖拖拉拉的輕易不敢下定論?」
許懷義解釋,「這次情況特殊,內閣幾位閣老盯的很緊,誰也不敢起么蛾子,況且,祁王得苦肉計做的並不多高明,確鑿證據不好說,但基本上能判定是他自導自演。」
「這麼說能洗清太子和晉王的我嫌疑了?朝臣們也都傾向這個結果是不是?因為保住太子,就不會動搖國本,京城和宮裡也就不擔心會亂了對吧?」顧歡喜哼笑了聲,「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不對,這分明是飲鴆止渴。」
許懷義道,「放心吧,就算他們想飲鴆止渴,也得看楚王給不給機會。」
「什麼意思?」
「你覺得都鬧到這一步了,楚王還能允許他們退縮?可就差臨門一腳了啊,那爺倆連毒藥都吃了,太皇太后也豁出老命去給兒孫造勢,朝臣們根本攔不住。」
「所以呢?楚王手裡有能扳倒太子和晉王的證據?」
「十之八九,誰讓他倆手不乾淨呢,也不冤枉。」
韓鈞都能掌握那倆人謀害我小魚的證據,楚王這等老奸巨猾的,還能沒有一點準備?
果不其然,就在查案人員想鬆口氣,把結果報給建興帝時,案子又有了新的突破和證據。
原本他們都確定太子和晉王是被陷害的了,但新的證據卻將這一切都給打亂了。
太子和晉王並不無辜,他倆確實派人去謀害祁王了。
不止如此,他們還曾派人去北邊算計過齊王。
還有,幾年前,皇太孫遇害一事,也跟他們脫不開干係。
這些消息,朝廷想壓都壓不住,可想而知,傳開後,掀起了多大的驚濤駭浪。
人人都意識到,太子和晉王這回是真完了。
誰也包庇不了他們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儘管他倆還口口聲聲的喊冤,儘管滿朝文武大半人都跪下來求情,建興帝依舊不為所動,搬出太祖的遺訓,按規矩處置了他們。 太子被廢,圈禁在宮裡一處偏僻的宮殿,連同他的妻妾子女在內,一共二十多口人,從此布衣粗食,再不能踏出那個狹小的院子半步。
至於依附他的那些附屬官員等,該判刑的判,該貶謫的貶謫,短短几日,東宮便樹倒猢猻散了。
連皇后都沒放過,建興帝倒是沒廢了她的後位,但皇說病就病了,明眼人都知道,用不了太久,世上就再無皇后了。
而晉王一下子被貶為庶民,再不是大雍的親王,失了往日的風光榮耀,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祁王倒是沒一擼到底,而是從親王爵降成了郡王,這還是建興帝看在他摻合不多,最重要的是腿殘了後,才網開一面,給他保留了幾分體面。
饒是如此,祁王也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據說整日在府里喝酒,喝的渾渾噩噩,頹唐狼狽的像街邊的叫花子。
至此,成年出宮開府封王的皇子,一下子廢了三個。
只剩下個齊王,還遠在北疆,以後咋樣尚未可知。
那些想要從龍之功,早早站隊的朝臣們茫然了,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也有快速反應過來的,把目光轉向了其他皇子,尤其是年幼的幾個,忽然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一方唱罷,另一方登場,京城永不缺少熱鬧。
案子了結後,許懷義低調的回了一趟莊子,卻也只待了一晚,就又匆匆離開。
有的人覺得案子結了,事情就落幕了,可也有人心裡清楚,這僅僅是個開始罷了,真正的鬥爭在後面。
就像是埋下個定時炸彈,不知道哪一刻,就會將京城炸的四分五裂。
這種等待的滋味,最是煎熬。
哪怕顧歡喜住在莊子上,已經遠離那份提心弔膽,依然跟著焦灼起來,這讓她想起高考前的日子,既盼著那天到來好結束折磨,又害怕那天到來蓋棺定論。
就這樣日復一日,就在正月快翻過去、而她懷疑太子和晉王或許已經認命的時候,許懷義進房車一臉嚴肅的告訴她,「要打起來了。」
顧歡喜倏然一驚,「消息確定嗎?」
許懷義身上還穿著羽林衛的衣服,黑色得鎧甲顯得肅穆莊重,他是換班時,抽空進來提醒她的,語氣里尚帶著幾分迫切和沉重,「確定,不出意外,就是今晚了。」
顧歡喜瞪大眼,好奇追問,「你怎麼知道的?」
哪怕是在房車裡,許懷義還是下意識的壓低聲音,「直覺,宮裡的氣氛一直都緊張,但今天我聞到了危險的味道,而且宮裡的布防也變了,估摸著建興帝也收到了消息,知道太子和晉王開始調集人手了,他不得防範著?」
「那你呢?今晚會進宮嗎?」
「不知道,現在還沒有調令……」說到這兒,許懷義神情古怪的笑了笑,「別人都覺得我是福將,跟我靠得近了能沾點好運氣,可以化險為夷,但建興帝好像不這麼想,嘿嘿,興許,他都不敢讓我今晚進宮護駕。」
聞言,顧歡喜忍不住嘴角抽了下,「這是還忌憚孟瑤那事兒呢?」
許懷義嘲弄道,「他能不忌憚嗎?孟瑤讓人行刺我十幾回,還不都是仗著他的放縱和包庇?孟瑤這個主犯被雷劈死了,他這個幫凶可還逍遙法外呢,他不心虛才怪了,還敢讓我近身保護?」
顧歡喜眉眼帶笑,整個人都輕鬆起來,「那不正好?不用刻意找藉口就能避開這場亂子。」
許懷義「嗯」了聲,「不過,我還不能回來,我得留在伯府。」
「你又想幹什麼?」
「不知道,隨機應變吧,到時候亂起來,那些地痞流氓啥的,很可能會趁火打劫,傷害無辜的百姓,我也不是要當救世英雄,就是想著,能幫就幫一把……」
顧歡喜沒說話,只面無表情得看著他。
許懷義清了下嗓子,「當然,那是其一,其二,我對楚王秦王這些人都不放心,太子和晉王註定是炮灰,翻不起風浪來,但這倆,可不簡單,楚王謀劃了這麼多年,今晚必將全力一搏,還有秦王,這位出其不意,破壞力或許更大,我知道誰也攔不住,但不盯著,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顧歡喜剜他一眼,「你就是不想過安生日子?什麼熱鬧都想湊,就那麼有意思?」
許懷義乾笑,「男人嘛,太安分老實能有啥出息?我也不是非要湊熱鬧,就是好奇,想親眼看看,畢竟宮變這種事兒,多少年也輪不到一次,錯過太可惜了。」
「隨你吧。」
顧歡喜沒攔,隨他去折騰,其實,她心裡除了焦慮不安,也有幾分迫切和興奮,許懷義留在城裡,倒是能滿足她的好奇心和參與感了。
這一晚驚險是真驚險,刺激也是真刺激,她的心被攪動的起起落落,跟坐過山車一樣,箇中滋味,永生難忘。(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