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進宮赴宴
放下給江先生和焦大夫的禮物,許懷義才得空回了後院,兩口子也總算能說幾句體己話了。
丫鬟們顯然是誤會了,覺得倆人這麼久不見,肯定是要先溫存一下,關門時,笑得頗為曖昧。
顧歡喜,「……」
這就尷尬了,還不能解釋。
偏許懷義還挺配合的湊過來膩歪,嘴裡說著肉麻的話,手腳也不老實,「媳婦兒,咱得領她們的這番好心啊……」
顧歡喜沒好氣的在他腰上掐了兩把,無語的吐槽,「昨晚還沒鬧夠?大白天的,你給我正經點兒。」
許懷義收回手,大刺刺的癱在軟榻上,整個人放鬆下來,就像沒了骨頭一樣,嘴裡猶自調笑著,「跟自個兒的媳婦要什么正經?我要真正經起來,你可要該哭了……」
「滾!」
「嘿嘿……」
兩口子貧了幾句後,才說起正事兒,顧歡喜聽他說臨進城門了還又被人刺殺了一回,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起來,「平遠伯都中風了,孟瑤還不肯死心?她會不會太猖狂了?天子腳下,都敢動手,這是不把誰放在眼裡呢?」
許懷義道,「有恃無恐唄,有丹藥吊著,她這是吃定建興帝會庇護她到底了,呵呵,不光是個瘋子,也是個蠢貨,真當帝王是那麼好脾氣!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朝廷威嚴,建興帝肯定都給她記著呢,就算我不收拾她,遲早建興帝也會要她的命。」
頓了下,他若有所思的道,「指望建興帝,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還是得自己動手才行,但這之前,倒是可以再添一把火,最好讓孟瑤的這份猖狂引起眾怒,也戳在建興帝的底線上,這樣,等我再下手,就會順利多了。」
當一個人不受左右人待見,連帝王都煩了,那她的死,不就是眾望所歸?
屆時,還有誰在意?
他脫身就容易多了。
顧歡喜好奇追問,「怎麼添一把火?」
許懷義壞笑著道,「你說,今晚我在功宴上自演自導一場下毒謀殺的戲咋樣?會不會踩到建興帝的底線?」
顧歡喜聽的眼睛一亮,「推到孟瑤頭上?」
許懷義點頭,「旁人不確定兇手是誰,但建興帝肯定清楚,我在功宴上被忍下毒,建興帝第一反應能想到誰?必須是孟瑤啊,皇宮可是他的地盤,孟瑤都敢這麼蹦噠,他心裡能痛快?」
「這法子好是好,施展起來會不會太危險?」
「不會,先下手為強,咱掌握著主動權,反倒是更安全些,誰知道今晚孟瑤還有沒有行刺打算?萬一她也有安排呢?我搶了她的戲,她就無戲可唱了。」
「萬事小心。」
「嗯,放心吧。」
許懷義歇了沒多久,就被孫鈺派來得人叫走了,參加慶功宴,需要注意的事情不少,有些規矩必須牢記在心,不然,很容易惹出麻煩。
尤其他現在風頭正勁,滿朝文武都盯著,不知道礙了多少人的眼,暗處還有人想要他的命,說句處境艱難都不為過,所以一舉一動,都得合乎規矩,不能落人話柄,給對方攻擊的機會。
許懷義去孫家開小灶,被叮囑了一遍又一遍。
如何面聖,如何與朝臣周旋,如何跟同僚打交道,如何應對明里暗裡的試探和考驗,還有如何避開宮宴上常見的那些算計手段,孫鈺都傾囊相授。
孫尚書偶爾補充幾句,著重強調,不要輕易相信宮裡那些內侍和宮女的話,往往都是陷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落單,也不要多管閒事。
保全自己才是上策!
許懷義老老實實聽著。
孫鈺最後,還特意提醒了一件事,「懷義,這次戰事,你居首功,沒人不服氣,屆時皇上定會厚賞,除了晉升官職,其他金銀珠寶,田地宅子等錢物,想來也不會少,除此外,還有可能會賞你幾個婢女……」
許懷義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神茫然,「婢女?賞婢女有什麼用?給護衛多好啊……」
孫鈺哭笑不得得解釋,「說是婢女,其實就是伺候你的房裡人,宮裡調教出來的,模樣才氣都不會差,也知情知趣,這算是慣例。」
「什麼?」許懷義面色變了,急切的道,「弟子可不納妾。」
孫鈺無語的瞥他一眼,「誰叫你納妾了?當個通房就是,萬一生個一男半女的,再抬一下身份就是,反正,甭管你喜不喜歡,你得把人帶回去。」
要不是知道徒弟在這方面跟常人不一樣,他都懶得提醒,帝王賞賜美婢,哪個將領不歡天喜地的接受?也就是他徒弟,會把這等風流韻事當成避之不及的麻煩。
許懷義還要抗爭,「師傅,通房弟子也不需要啊,弟子答應過歡喜,這輩子就她一個,絕不背叛。」
孫鈺沒好氣的斥道,「你答應有什麼用?皇上要是開了口,你還能抗旨不尊?老實笑納,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師傅……」
「你個憨子,你先帶回去,大不了就養著不碰!」
許懷義哭喪著臉,不吭聲了。
孫鈺見狀,氣笑了,指著他,恨其不爭的道,「瞧你這點出息,男子漢大丈夫,哪個不是三妻四妾?至於讓你怕成這幅樣子?今晚過後,你就是四品將軍,在府里還挺不直腰杆不成?」
許懷義一本正經的道,「師傅,弟子不是懼內,是自己甘心情願守著媳婦兒一個人過日子,弟子要是真有那花花心腸,在外面亂來,家裡誰能知道?是弟子確實沒那個心思,就想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弟子對媳婦兒的承諾,不管是貧賤還是富貴,都不會改變。」
孫鈺噎住,瞪著他,一時不知道罵啥好。
徒弟的愛情觀,跟眼下的習俗相差太大,他接受不了。
倒是孫尚書看著許懷義的目光里,帶上幾分欣賞,「懷義是個重情重義的,不錯,君子重諾,既然你答應了,那就踐行到底,你媳婦兒也是個好的,家裡家外都能獨當一面,對你的仕途大有益處。」
聞言,許懷義大喜,起身拜謝,有師祖撐腰,師傅就沒法再訓斥他了。
孫尚書笑呵呵的道,「謝就不必,但該念叨的還是得念叨……」
說到這兒,他壓低聲音,意味深長的道,「皇上賜給你的人,不但要領回去,還得感恩戴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只能好生受著,如此,才能兩廂安生。」
這話,就差明明白白的說,皇帝賜給你的人,不止是伺候你睡,還有監視的作用,你不帶回去,讓皇帝咋想?
豈不是要疑心你圖謀不軌?
那日後還能放心用你?
許懷義秒懂,這次不再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了,痛快應下。
他離開書房後,孫鈺忍不住吐槽,「懷義哪兒都好,就這方面不夠大氣,男人豈能被一個婦人所拘束?又不是女子,還講究守身如玉不成?給他個房裡人,就跟要他半條命似得,您說至於嗎?」
孫尚書淡淡瞥他一眼,「那恰恰說明懷義的與眾不同之處,他有一顆赤子之心,對待感情純粹忠貞,這對男子來說,多麼難得?你這當師傅的,不但不以此為傲,倒還說落上了,我看不夠大氣的,不是他,是你才是。」
孫鈺悻悻的笑道,「兒子哪捨得數落他?就是有點替他不值,又不是沒本事納妾,何苦守著一個?」
孫尚書哼了聲,「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有人喜歡享齊人之福,就有人喜歡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你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別人,你看懷義,可有憋屈?」
孫鈺搖了搖頭,其實他也不風流,也不重女色,可也實在理解不了對女子忠貞的念頭。
孫尚書道,「懷義既然沒有納美的心思,日後,你都不要提了,皇上賜的,沒法拒絕,若其他上司同僚給的,他若不好張嘴得罪人,你就幫著攬過去,替他擋一擋,免得落個不合群、不識好歹的名聲。」
孫鈺皺眉,「必須要這樣嗎?」
孫尚書感慨道,「這世上,能做到不管貧賤還是富貴,不離不棄、忠貞不渝的人,能有幾個呢?你就珍惜吧,他能對妻子如此,對你這個師傅,自也會如此待之,將來有你偷著樂的時候。」
孫鈺聞言,表情一僵,「您是說……」
孫尚書語重心長的道,「他在戰場上的表現,你最清楚,出去一趟,一入朝便是四品將軍,日後的前程還能小了?
他有如今的成就,固然有你的保駕護航,有咱們孫家的庇護,可咱們在其中出了幾份力,你也該明白,大多還是靠他自己的本事。
他的能耐,不言而喻,他一身的鋒芒,也遮掩不住,眼下暫時是不打仗了,想再撈軍功有些困難,可你別忘了,很快麥子就要收割了,後面還有玉米這樣高產的寶物,只這兩樣,一經曝光,必然天下震驚。
這樣的舉世之功,足以讓皇帝賜爵,名垂青史,咱孫家歷經百年籌謀,自詡是世家大族,卻也沒有撈到一個爵位傍身呢,更不敢說名垂青史了。」
孫鈺,「……」
所以他混來混去,還不如徒弟?
帶著被打擊的七零八落的心,孫鈺和許懷義一同騎馬去宮裡赴宴。
路上,他幾次欲言又止。
許懷義被他瞅的莫名其妙,「師傅,您有事兒?」
孫鈺搖頭,他可沒臉說眼紅自己的徒弟。
「真沒事兒?」
「進了宮,跟著為師,別叫人算計了,行刺你的幕後主凶可還沒揪出來呢,宮宴上,發生意外也不稀罕。」
「是……」
許懷義第一次進宮,原本還抱著挺大的好奇心,然而,到了宮門口,看見那一大片停靠的馬車時,就散了幾分興趣。
進宮需要仔細檢查,等待的過程很是漫長。
就像前世趕在節假日去景點旅遊一樣,到處人山人海,哪還有什麼心思玩?
而且,前世排隊還講究個先來後到,現在卻毫無公平可言,身份貴重的就能先行一步,沒人敢置喙。
先是皇親國戚的,再是勛貴豪門,接下來才是朝臣們按品級來。
等到許懷義進時,已經大半個時辰之後了,啥熱情都給消磨個乾淨。
這會兒,天色也暗了,於是許懷義進宮後,也懶得到處看,反正都模模糊糊的,燈籠頂多照個路,景色啥的,霧裡看花,沒多大意思。
孫鈺見他目不斜視,還以為是牢記規矩,很是欣慰。
到了舉行宴席的宮殿後,氣氛就熱鬧多了,朝臣們互相見禮交談,藉此機會,攀交拉攏各種關係。
許懷義作為這次慶功宴上的風雲人物,自是眾人結交的對象,很是受歡迎,主動上前打招呼的層出不窮。
許懷義不卑不亢的應對著,沒有窮人乍富的輕浮,和從底層爬上來的小家子氣,相反,待人接物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盡顯大將之風。
不少人看在眼裡,暗地裡嘖嘖稱奇,收起輕慢之心。
真正誠心說話的也就幾個,像江先生的徒弟,彼此聊起來,總算沒那些言不由衷的恭維和試探。
許懷義還主動去拜見了陸首輔,他也不想這麼高調,表現的像是要勢利眼高攀人家一樣,但陸長治就在自家住著,兩家時常互送東西,雖然大人之間沒啥交集,可若視而不見,也有些過分了。
他這一動,就惹來不少注視,不少人等著看他吃癟丟臉,畢竟,滿朝文武都知道陸首輔有多不苟言笑,最煩官員們巴結討好他,但凡有人湊上去,輕的,給個冷臉,重的,還會毫不留情的斥責幾句,讓人下不來台。
然而,陸首輔的反應,卻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素常板著臉的人,對上許懷義後,明顯神情溫和幾分,眼底還帶著幾分笑意,留他在身邊,說了好一會兒,直到皇帝快要來了,才放他回去。
許懷義的座位並不靠前,畢竟他就算立了大功,還沒封賞之前,就是個五品而已,跟精武學院的幾個同窗挨著,說話還更自在一點。
他一坐下,趙三友邊羨慕的道,「懷義,連陸首輔都對你青睞有加啊,以後為兄可就靠著你吃飯了。」
文武素來涇渭分明,文臣多輕視武將,武將打仗可以,但站在朝堂上,卻沒有多少話語權,主要是讀書少,拼口才拼不過,寫文章更是不行,壓根玩不過心眼多的文臣,多落於下風。
要是能跟文臣之首的陸首輔攀上關係。還怕被文臣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