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曲終了,裴鈺清抬眼看來:「還聽嗎?」
謝晚凝搖頭婉拒:「不了。」
好東西豈能貪多。
她飲盡杯中茶水,站起身來道:「時辰不早,我該回去了。」
裴鈺清神情微怔,輕撫琴弦的手指緩緩收攏。
見他這樣,謝晚凝忍不住笑道:「今日來此,喝了裴世子親手煮的茶,又有幸得見識了裴世子的琴技,已然十分盡興。」
她眸中透著調侃之意,裴鈺清不自在地垂下眼,道:「你若有事,盡可來此尋我。」
謝晚凝欣然點頭,又笑問:「我們這算不算私下相會?」
「不算,」裴鈺清正了臉色,抬眸道:「你我發乎情止乎禮,我不會對你行半點逾矩之事。」
這是在自欺欺人吧?
謝晚凝心裡好笑,卻也不反駁,反正她沒打算出嫁,對所謂的閨譽不甚在乎。
就算叫人知道他們二人私下見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正要戴帷帽,準備打道回府,裴鈺清卻站起身,走到面前,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將人牽著往茶案處走。
謝晚凝沒想到他一下午克制守禮,等臨走了才開始動手動腳,驚的瞳孔都微微震動,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牽著坐下。
裴鈺清坐到了她的對面,一手握住她,另外一手的三根手指搭在她腕間。
開始扶脈。
「……」謝晚凝頓時無語。
正扶脈的人,似乎摸出脈象不對,抬眸瞥她一眼:「在緊張什麼?」
謝晚凝頓了頓,還是沒忍住開口道:「我還以為你捨不得我走,想留下我。」
腕間的指腹微頓,裴鈺清默不作聲的看她幾息,垂下眸子,安心把脈。
那眼神……
謝晚凝抿唇,也不說話了。
良久,對面的人收回手,蹙眉道:「肝火過盛,心焦憂慮,你年紀輕輕,哪裡來的這麼多煩心事。」
明明看她就不像是因為要跟陸子宴退親而輾轉反側,夙夜難寐的模樣。
他哪裡能知道,正好跟他猜測的相反,謝晚凝是擔憂親事退不掉而輾轉反側,心焦憂慮。
謝晚凝故作深沉的嘆口氣:「我這老毛病,就交給裴大大夫你了。」
她笑眯眯將脖子往前伸了點,指著自己眼睛道:「看見沒,這些日子沒睡好,眼底都發青了。」
前段日子受夢境所擾,她確實睡眠不佳,後面證實夢境是真,更是夙夜難安。
一會兒是夢裡自己的慘狀,陸子宴的冷酷薄情,
一會兒是現實中陸子宴的胡攪蠻纏,死活不肯放她婚嫁自由。
這麼一長串時間下來,她能有好脈象才怪。
裴鈺清瞥她一眼,起身走到書案前,拉開一個抽屜,自裡頭取了個方方正正的錦盒遞給她。
「煎藥火候不好掌控,我給你製成了藥丸,你記得每日晚膳後服上一粒。」
謝晚凝沒跟他客氣,直接伸手接過。
心裡只覺得這人確實體貼。
「那我……走了?」
裴鈺清嗯了聲,拿過她的帷帽給她。
等她戴好了,他揚聲道:「裴珥。」
門被人自外推開,裴珥微垂著頭走了進來,半點不敢亂看。
裴鈺清垂眸看著面前的姑娘,溫聲道:「我就不親自送你了。」
茶樓人多眼雜,謝晚凝無所謂的點頭。
帶著爾晴下樓,步履匆匆上了馬車。
…………
回府的馬車上,爾晴一臉欲言又止。
「做什麼這副模樣,」謝晚凝伸手點了點她的額心,道:「你我之間沒有禁忌,有什麼想說的只管開口便是。」
「姑娘…」爾晴一臉感動,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何他們家姑娘鐵了心不要陸世子了,可……
她躊躇幾息,湊近了點才悄聲道:「裴世子雖生的好,但年紀是不是大了些?」
至於身子骨如何,她倒是沒看出不對來。
只這年紀,都要大他們家姑娘一輪了。
謝晚凝失笑,道:「若你不知他年齡,會覺著他很大嗎?」
爾晴搖頭。
「這不就是了,「謝晚凝又道:「還有啊,我要跟陸子宴退親也不是因為他,你家姑娘哪裡就是這麼朝三暮四的人。」
爾晴蹙眉:「姑娘既不喜歡裴世子,怎麼跟他單獨處了一下午。」
「……」謝晚凝一噎,想了想,道:「或許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吧。」
美好且沒有危險性的事物,沒有人會捨得迴避吧。
裴鈺清就是這樣的存在。
即便是單獨相處,她也沒有半點不舒服,不自覺便卸下心防,甚至想逗逗他。
要說喜歡,應該也不是的。
她喜歡陸子宴時,是時時刻刻都惦記著他,只要他在京城,她有空都想去找他。
願意為了他,收斂自己的小性子,學著溫柔體貼,學著善解人意,哪怕她根本不是溫溫柔柔的脾氣。
在裴鈺清面前,她完全沒有收斂過自己的性情,就是頑劣大膽,就是愛戲弄人,沒有半點端莊貴女的儀態。
這麼想著,謝晚凝都忍不住要感慨了。
都怪那人總是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叫她愈發過分放肆。
…………
回到府里,才下馬車,正欲去錦繡堂給母親請安,就見鄭氏身邊的李媽媽迎了過來。
福身見禮後,李媽媽低聲道:「您出門沒多久,陸世子就來了,說是同意退親,不過他有一個請求。」
聽到陸子宴又來了,謝晚凝眉頭反射性的一皺,再聽見後面他同意退親,頗感意外道:「果真?他有什麼想要的?」
李媽媽道:「陸世子說有話要單獨同您講,只有說清楚了,才願意同意退親一事。」
又是要單獨同她說話。
謝晚凝瞬間有些牴觸,他的外室有孕的消息都傳的沸沸揚揚,竟然還覺得他們之間有話沒說清楚嗎?
她深吸口氣:「他人在哪兒?」
「在前院待客廳,侯爺跟世子都未在府里,是管家在招待著,已經等一下午了,」李媽媽道:「夫人叫奴婢在這兒候著您,就是想問過您的心意,若您不想見,便叫管家送客。」
謝書、謝衍譽父子倆都上值去了,鄭氏雖是女眷,但作為長輩,她本也可以親自出面,卻只安排管家招待,自己沒有露面。
可見對陸子宴的厭煩之心。
謝晚凝比誰都想早點了斷這些事,便抬步往前院走:「我去看看他究竟有什麼想同我說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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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