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幾年,她將自己姿態放的太低,被人如此看扁也在情理之中。
不要說陸家人,就算是她自己如果不是再三確定夢境屬實,恐怕也無法下定決心放下陸子宴。
鄭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點了點她的眉心:「你說你啊,早如此想的明白該多好。」
「現在也不晚,」謝晚凝莞爾,捏著母親的肩,道:「阿娘放心,女兒以後再不叫自己被人如此拿捏了。」
死過一回方覺悔,那些夢猶如她親身經歷般,時刻提醒她從前究竟有多錯。
「也不可矯枉過正,」鄭氏愛憐的拍拍女兒的手,溫聲道:「我們晚晚樣樣都好,陸子宴不知珍惜,是他有眼無珠,這世上還是有如你爹一般的好男兒的。」
她怕女兒鑽了牛角尖,走上另一個極端就不好了。
謝晚凝輕輕嗯了聲,乖巧點頭。
鄭氏又道:「陸家一連被拒三天,想必也該明白咱們家退親的決心了,且看她們打算如何應對。」
「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嫁陸子宴,」謝晚凝挽著母親坐下,堅定道:「就算他願意將那外室遣散也不行。」
事情走向同夢中有些不同,陸家不肯退親,陸子宴還親自登門求見,謝晚凝都開始擔心他會先遣散劉曼柔,哄得她爹娘鬆動了。
「這是你的婚事,只要你不願意,我同你阿爹絕不勉強於你,」確定女兒的滿心不情願,鄭氏道:「如今只希望陸家體面些,不要再多糾纏,快快退還婚書吧。」
…………
武原侯府,正院。
方桌上擺著三封原封不動退回來的請帖,廳堂內氣氛凝滯。
陸老夫人歪靠在軟枕上,面色難看的望著下首坐著的大兒媳:「晏兒還是不肯將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送走嗎?」
「這……」陸大夫人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您也知道,打小宴兒主意就正的很,他不願意的事,沒人勸得動。」
只是,她從未想過她那個對未婚妻都只淡淡的兒子,有朝一日會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連母親和祖母的話都不聽。
還將人藏的嚴嚴實實,她親自去那院子想看看是哪裡來的天仙,將她兒子哄的鬼迷心竅,卻連院門都進不去。
如何能不惱!
她惱的當然不是自個兒子,而是那個勾了她兒子的賤婢。
「去,」陸老夫人對著垂腿的婢女,吩咐道:「去前院守著,世子回府叫他過來一趟。」
也是碰巧,原本回京後日日早出晚歸忙的腳不沾地的陸子宴今兒回來的早,聽見祖母有請,連官服都沒換,直接就去了後院。
見他進來,陸老夫人緩緩坐直了身體,渾濁的雙眼看了獨孫幾息,到底愛憐之心占了上風,實在不舍苛責。
她幽幽一嘆,道:「你若真舍不下那賤婢,那就把和晚晚的婚事退了吧,謝家強勢,不肯女兒受委屈,祖母再為你另聘一位門楣低些性子綿軟的貴女,好善待你那外室如何?」
直到現在,陸家幾位夫人還是沒想過退婚的事是謝晚凝決定的,一致認為是謝家人不肯女兒還未入門便受夫婿如此怠慢,勒令女兒不許接帖子再來陸府。
陸老夫人憐惜孫兒,見他確實撇不下那外室,無奈之下,也願意成全他,本以為孫兒會歡喜的應下,卻沒想到才剛剛落座的人聞言猛地站起,赫然掀眸望過來:「婚期已定,豈能說退就退。」
這反映,叫陸家幾位夫人頓時一驚。
陸大夫人道:「你尚未成婚,便豢養外室,還養的人盡皆知,謝家門風清正,豈容你如此慢待他們家女兒,幾日前便上門提了退婚,此事你不是不知,這好幾天了,你都不肯遣散那外室,為娘還當你做了取捨,怎麼如此驚訝?」
她指著小方桌上三封燙金帖子:「一連三天下帖邀晚晚過府,全被退回來了,半點鬆口的意思都沒有,你還當謝家父子所說退婚之事是在同你開玩笑嗎?」
窗外春雨霏霏,屋內的丫鬟婆子們皆噤若寒蟬。
沉默間,陸子宴漆黑的眸子落在請帖之上,眉心微蹙:「我去謝府同她說。」
「快歇歇吧,」陸大夫人喊住兒子,氣笑了:「你腦子是榆木做的不成,謝家人惱的是你不顧他們家閨女的臉面,未婚便豢養外室,你不將那賤婢解決了,還指望能進得去謝府大門嗎?」
明明是少年成名,被當今聖上多次盛讚,寄予厚望的肱股之臣,怎麼在男女之事上,如此愚鈍。
看著面色沉俊的兒子,陸大夫人奇道:「我兒不會想著不遣散那賤婢,婚事還能不受影響吧?」
她倒是不反對兒子左擁右抱,只是再如何,妻子的臉面還是該給的。
婚期還有一個多月,換做別的人家,就算身邊早有通房的都該打發了,好叫新婦歡喜過門,她家可倒好,原本身邊乾乾淨淨的,反倒在這時候同一個賤婢糾纏不清。
還鬧的人盡皆知,這不是打陸家的臉嗎?
陸子宴闔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老夫人見狀,只當自個的乖孫做不下決斷,哪裡捨得他如此為難,便緩聲道:「既然兩個都舍不下,就先將外邊那個換個地方,對外說遣散了,等晚晚過門後,再做打算也不遲。」
………………
當天下午,陸子宴將外室遣散的消息就傳進了謝家。
謝晚凝真是有些驚了,隨即便是苦笑。
……原來她態度強硬,堅決不肯接受劉曼柔的話,陸子宴也是真的會退讓的。
哪怕只是緩兵之計。
沒錯,謝晚凝完全不相信,陸子宴會願意舍下劉曼柔。
不說他們是如何的柔情蜜意,就說按時間算,劉曼柔肚子裡都揣了他的長子了。
可夢中的他卻連做做樣子都不肯,哪怕她兄長找他談話,也不肯退讓半步。
因為他拿捏死了她對他的心意。
仗著她愛他,有恃無恐。
如今,放下所有執念後,謝晚凝已經能看的明白。
可越是看的明白,她越為自己不值,越是心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