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4章 理想
to be or not to be
生存，還是，毀滅。
這麼著，還是，那麼著。
這是個問題，是莎士比亞的問題。
老母雞有些悲傷，它沒想到有一天這會成為它的問題，儘管它不知道莎士比亞是誰……
它以前本是家裡昂首挺胸的闊步走的自信雞，每天下蛋，給可惡的人類偷走。它什麼都知道，但它都奉獻了。
可到頭來，它得到了什麼？
它被賣了！
是的，被賣了！
賣到了這家，昨天還很熱鬧，它吃的也不錯，今早還下了倆蛋。
它以為這樣，買了它的人類會高興，會高看它一眼。
但是它沒想到，可惡的人類竟然一大早就磨刀霍霍，竟連它下的兩顆蛋都不去看一眼，抓它過去就抹了脖子，放了血。
它的血在流失，它的雞念在消散。
這世界真討厭，下次不來了……
它終於死去了。
王言如何會知道一隻雞的念頭呢？
他只知道，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飪方式。
抹脖、放血、拔毛、去內臟，如此忙碌了一番之後，王師傅開始製作老母雞湯……
宋運萍是被香味勾起來的，清醒了一會兒，想想昨夜的瘋狂，再感受現在的一些疼痛，她勉強算是適應了深入接觸後的關係變化。
她慢吞吞的穿好了衣服，拉開窗簾，走了出去。
眼下正是五月中，因為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濕潤，因為整體處於山里，縣城也沒有許多高樓大廈，沒有那許多熱量，所以又很有幾分清涼。
就這一點來說，晉陵縣的風景、氣候都還不錯，有山有水有樹林，冬天不那麼冷，夏天不過於熱。但這個年代的生活來說，就不怎麼好了，都窮著呢……
王言光著膀子，在院子裡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煙。
聽見了動靜，他看著剛走出來的宋運萍，笑道：「怎麼樣，還好吧？」
「哎呀，別說這些～」
宋運萍有幾分難為情，她轉而問道，「你做什麼呢，這麼香？」
「燉雞湯呢，給你補充補充元氣。」王言挑了挑眉。
宋運萍嗔了一眼，隨即說道：「等我洗洗臉，洗完了再做飯。」
「呆著吧，我都做完了，等雞湯好了就吃。身體不適，就休息休息，我又不是不會做，也不是不能做。」王言笑著擺手，「一會兒就好了。」
「那我先去洗臉。」
宋運萍應了一聲，弄著涼水在院子裡洗漱起來。
直到洗完，可能是涼水刺激的人精神，她才反應過來。
「這都九點了，你不去上班啊？」
「這不是照顧你呢麼。我是廠長，誰還能管我出勤啊？來吧，吃飯了。」
說著話，王言動身將院子裡的煲端進了屋裡，兩人在屋內吃起了早飯。
真的很簡單，沒有許多花樣。就是煮了大米飯，又悶了一下，顆粒分明，煞是好看。還有兩個小鹹菜，再配上雞湯。
「湯泡飯吧，吃的香一些。」
宋運萍嗯了一聲，問道：「花了不少錢吧？」
王言知道，她問的是結婚的花銷。
「沒花多少，大家不是也隨了挺多的。說這個我想起來了，錢還沒查呢……」王言轉身去書房拿了個兩個盒子，以及一個禮簿。
「吃完飯咱們倆查查錢，這個盒子是隨的份子錢，這個是我之前攢的錢，這就是咱們家底兒了，你有個數。」
「我管錢啊？還是……」
「哪有管不管的，反正就這麼多錢，就過這麼多錢的日子。」王言笑道，「還有不到倆月就高考了，到時候你就上大學去了，讓你管你能咋管。」
「你就那麼確定我能考上？」
「對你有信心。哪怕考不上，其實也沒關係，路不止一條。我可以把你招進廠里，然後派你去讀大學的進修班，一樣也能讀大學，雖然可能沒有自己考進去更好，但是咱們也不要那個前途，就是去學知識的。」
「那不是又說你以權謀私了？」
「這才是真正的大公無私，前年你不是全縣第二嘛，誰還能說什麼？今年廠里已經選了一批，二十六個人，等著九月份就去了。以後會成為常例，每年都有，名額肯定也會越來越多。」
「哪個學校啊？」
「好幾個呢，小輝的學校，我上的那個工學院，都有。是分散的，專業不一樣。這個事兒是省里批的，我們廠現在是省市兩級的重點，考察、調研的都不知道來多少回了。你這個廠長媳婦，去大學進修一下，怎麼都說的過去嘛。」
「我還是努力考上去吧，要不然別人說起來也不好聽。你以前不讓別人占便宜，現在你自己倒是占上了。」
「你思想覺悟很高嘛，小萍同志。」
「我是不想讓你太有麻煩。」宋運萍吃著飯，對王言笑道，「好吃。」
「多吃點兒。」
王言拆了雞腿給她，還弄了油碟。肉已經沒那麼好的味道了，精華都在湯里，不過雞肉沾一些調料，也還是不錯的，尤其這時候肉也不寬裕。
吃過了早飯，宋運萍勤快的收拾了碗筷，洗涮了一通。
隨後同王言一起點了錢，清楚了家底兒，她驚訝於家底兒的富裕。本來王言就有不少錢，結婚隨禮的人也隨了不少，加一起也有兩千多塊了。
這只是廠里提高了工資以後，王言攢下來的部分，他也確實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還有他之前去黑市交流來一部分，在他的空間放著呢，基本沒怎麼花，只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如此同宋運萍閒話了一番，讓她在家裡好好學習，說好了晚上回來吃飯，這才拿著一些圖紙去了廠里……
「喲，廠長來啦？這娶了新媳婦，我們還以為你三天不來呢。」
「是啊，廠長，你媳婦多好看啊。」
來到廠里，就是一大堆的調笑聲。王言笑罵了一路，來到了農機的生產車間。
經過了最開始的階段以後，王言又補足了農機生產的人手，擴大的車間，眼下還是有一百多人進行著農機的相關事務。生產、維修，以及對縣裡各公社農機站的支援與指導，還是相當重要的。
只不過晉陵縣的位置不太好，是在山裡的，土地不平整。不像省內的其他地區，在長三角的沖積平原，地好種，收穫也多。
也是如此，在當今我國還是靠農業發展的階段，晉陵縣才如此窮困。當然，卻也沒有真的到了皖南山區之中。屬於不好，但是也不壞的位置。
如此農業不好，工業更是發展不起來，能勉強支應縣裡的開支，維持縣裡的局面，已是不易。其他真正山區裡的地區，那就更難了，都靠著市里調控。
正是王言開了掛，直接拉起了縣裡的輕重工業，生出了活水，才有了如今的好局面……
在這半年的時間裡，農機生產也陸續的添置了一些設備，目前生產發動機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一百多人，這個人力也足夠。要求也不高，一天造一台就行。
他研究的，都是小型的農機，適合在山地種植生產。翻地、播種、收割、運輸，這一套，他都已經設計了出來。只不過耕種的農作物不同，他一人精力有限，只弄了土豆、地瓜的收穫機。
晉陵縣耕地三十六萬畝，三分之一種的是玉米、薯類等旱作糧，三分之一種植水稻、小麥等，還有三分之一種植棉花、大豆、油菜等經濟作物，以及油料作物。
王言爭取先將乾旱地區的人民，解脫一部分勞動力出來，那麼解脫出來的人民日子會一下變好，而留在家裡種地的人民，因為參與分配的人少了，那麼他們的日子自然也要好過許多。
老一輩肯定是不行，來城裡工作的都是年輕人，這已經改變了他們本來也要埋首田地之中的命運。至於老一輩人如何安排，那就得慢慢發展了，因為那是屬於福利事業，現在還沒到那個程度呢……
王言沒有說謊，現在的晉陵縣，準確的說是縣城，確實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
牛仔褲銷售火爆，帶來的是紡織的擴張，是鞋服廠的擴張，是一個又一個沒工作的年輕人的上崗，是一個又一個家庭的笑臉，是不斷送來晉陵縣的原材料，也是不斷拉出去的成品褲子。
而先前徐縣長說的修路的問題，也已經開工建設，電力、水利的工程也在修，還有紡織廠的職工房，也在蓋，縣裡大多數的工廠現在的日子都要比去年好過了。
畢竟這是一個循環，縣裡的工廠多數都是民生所系，人民的日子過好了，對未來充滿信心，自然就要消費。又沒有太多選擇，那麼縣裡的工廠，滿足本縣的供應，自然也就有了好日子。
其他的不是民生所系的，如同一堆鋼鐵廠、建材廠等等，也因為縣裡規劃的各種的工程，以及各個工廠的建設，都忙活起來。
「真是欣欣向榮啊……」
徐縣長負手站在山頂，看著下方的縣城，發出了如此感嘆。
王言也在一旁，嘴裡叼著煙：「還得再發展，你看咱們這些沒有歷史價值的破房子，早晚都得拆了蓋樓，城市也得外擴。」
「你是有規劃了？」
「規劃談不上，就是有些想法。現在咱們縣裡，廠子到處都是。這一塊肯定還是集中的好，互相之間可以更靈活的協作，同時污染重的，要離咱們生活區域遠一些。好像鋼鐵廠，還有我們的紡織廠。再有一點，就是生活和生產要區分開。
你看，領導，新的紡織廠在河下游那邊，我覺得今後縣裡污染重的廠子，像化工廠、化肥廠、鋼鐵廠什麼的，都可以遷到那邊去，做好各種的處理污染的工作。
再過來這邊，污染輕的，製衣、造紙之類的，放在這邊。之後我們有了沒污染的技術產業，要離這邊遠一些，放到跟這邊相反的另一邊。我們的生活區，就在中間。你看那邊，就是我們紡織廠新蓋的樓，今後就會順著一期開始，在周邊進行建設。
當然我就只是簡單說一說，具體的規劃，還是要縣裡拿出辦法。」
徐縣長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我之前沒有想到這些。」
「不能怪領導，還是咱們縣太窮了，想那麼多幹什麼？搞錢才是頭等大事。」
「現在你提出來了，這個問題確實要考慮清楚，一個城市如何規劃，可是一個大難題啊。回頭縣裡開會，討論一下吧。」
徐縣長看著城市沉默了一會兒，腦子裡也在想著，究竟要把晉陵縣建設成什麼樣子。
好一會兒，他搖了搖頭：「這事兒還得群策群力，還要請教一下相關的專家。咱們自己拍腦袋想，也想不出什麼來。」
他長出了一口氣，轉而問道，「你不是改良農機了嗎？怎麼樣了？」
「小型的已經做出來了，測試用著還行，還有手扶拖拉機什麼的，已經給下邊的公社送過去了，等過幾天收穫了看看成果。」
「能賣出去嗎？」徐縣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賺錢。
王言笑了笑：「什麼都能賣，就是不好找銷路。咱們的農機沒有那麼高的技術，只不過是改了一些傳動結構，作業結構，這些並不難做。全國那麼多的農機廠，比咱們規模大的，不知道有多少。他們弄一台過去，拆解一下，不用一個星期就能研究出來，還比咱們的更好。
我的意思是，還是跟以前一樣，縣裡兜底，公社慢慢還錢。這個我們廠可掏不起，太多了，還是咱們內部消化，左手倒右手的流轉一下。
我把機器給到了……公社，又從那邊招了五十個年輕人過來，還是保留他們的農村戶口。先發展最窮的地方，解放了他們的生產力。」
「可以，提升咱們的短板，均衡發展很重要，公平更重要。」徐縣長認可了王言的想法。
「另外我還有個想法，領導，你看看行不行。」
「你說。」
王言將菸頭扔在地上碾滅，說道：「這是以後的規劃啊，領導。我覺得咱們應該成立一個農業公司，全體公社入股，全體農村人口分享地利。」
「那和現在的公社分配，有什麼不一樣？」
「所以我說是以後的規劃。咱們的用功人數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多的，農村人口肯定都要被吸收過來。但是地，不能不種。糧食是根本，咱們甚至不能侵占太多的農田去發展。
到了那個時候，農村人口大多都來到了城裡工作，地怎麼辦？所以我想成立一家公司，將土地全部承包，進行大規模的耕種。人員則是僱傭當地的農民，給他們開工資。
縣裡劃個時間，在這個時間內，糧食收益給戶籍的農民們分多少錢，分幾年。等到幾年之後，土地全都歸到縣裡，統一種植經營。」
徐縣長搖了搖頭：「想的很好，但是很難實行。二十萬人全都要有工作，要有城裡的房子，咱們縣裡是真的供不起。現在農民們有地，就有底，也能給咱們縣裡托底。局面再壞，壞不到哪裡去。可要是全成了職工，萬一咱們的銷售情況不好，人心低迷，那就要動盪了。」
王言沒有再多分辯，徐縣長有一定的前瞻視野，但是也還是視野受限，他怎麼也想不到，別說二十萬人，就是二百萬人，王言也能養的起。
「我就是有這個想法，畢竟眼下已經在抽調農村人口進城了，只要咱們的各項建設跟的上，速度只會越來越快，不出十年，農村的耕地問題，就擺在眼前了。」
「你很有自信嗎。」
王言哈哈笑：「我就是要奔著社會主義最高理想努力，肯定能成。」
徐縣長也笑，他又問道：「現在廠里還有什麼困難？你還想並哪個廠？」
「其實縣裡的廠子我都想並了，一起聽指揮行動效率更高，不過我們廠雖然能養的起人，但是撐不住那麼大一攤子的投入。這樣，把化工廠並了吧。
我想研究一下化纖項目，除了地里的，那就是咱們紡織產業的源頭了。做好了這方面的研究，咱們在材料上就占優勢，就打通了整個紡織業的鏈路，咱們能生產的東西也就更多了。
從衣服鞋襪，到塑料、塑膠，再到紗布、口罩，生活、生產，甚至是醫療，咱們全都能做。那時候咱們的好日子可就真來了。」
「行，化工廠也並給你們，化肥的生產你要保證咱們縣裡的用量，別的香皂、牙膏之類的，你看著辦吧。」
「肯定也得繼續干，我們要全品類發展，我們要打造屬於我們晉陵的品牌。讓人民群眾看到晉陵，想到的就是好，就是放心。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長久的發展下去。」
「我倒不求那麼多，只要我們縣的人民，都能吃上飽飯，那就行了。」
徐縣長笑了笑，轉而問道：「我聽說咱們縣裡有的學生已經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了，你媳婦還沒動靜呢？」
「估計也差不多了。」
「報的哪兒啊？」
「北大。」
「嚯，信心這麼足？」
「問題不大。」王言含笑點頭。
「到時候你請客喝酒啊。」
「肯定的。」
兩人說笑著，繼續著這一次的踏查晉陵縣城周邊區域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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