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8章 宋運輝
火車庫庫庫，嗚……
隨著一陣的蒸汽噴吐，火車緩緩的停在了安雲市的車站。
臥鋪車廂中，宋運萍拿著一些輕鬆的東西下了火車，在他後邊，是扛著一個大袋子的王言，都是給宋運輝的。
宋母給做了衣服，又在家裡做了一些肉菜，包括王言拿去的一些糖果、餅乾之類的東西，王言又弄了不少罐頭還有其他的一些吃喝，如此亂七八糟一大堆，重量也就上來了。
出站的過程中並不平靜，這時候火車站裡有一大堆的小偷，王言曾經還專門抓過。
這一次倒是沒有專門去抓小偷，只是隨手的抓了兩個主動湊上來的。
要說起來也是膽子大，在王言擒拿第一個小偷的時候，旅客們自發的圍成了一圈看熱鬧，也是在這時候，有小偷混進來想要去偷圍觀旅客的包，直接被王言給薅了出來，上去就是兩個嘴巴子一個窩心腳，直接放倒。
火車站的站警發現這邊不對，跑過來解了圍，並把王言、宋運萍，和兩個小偷一起帶去了警務室了解情況。
兩個小偷甚至都沒有狡辯，因為他們身上有贓物，若非如此，是必要反咬一口的。
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麼順利的完結……
「王言……」宋運萍拉著站在那裡動也不動的王言，看著對面的七八個人，「趕緊跑啊，站著幹什麼？」
這是火車站外的公交站，兩人正在看著公交線路。正在不遠處，七八個人目光兇狠的往這邊走過來。別說，還挺有壓迫感，這邊一起等公交車的人，全都散了去。
王言拍著她的手：「你是不是忘了我在縣裡是怎麼無人敢惹的了？放輕鬆，沒什麼問題。」
「他們有刀！」
「看著就是了。」
拍了拍宋運萍的腦袋，簡單安撫了一下，王言便迎著對面流里流氣的幾個人過去。
「我們兄弟在火車站討口飯吃，你……」
「裝你媽呢？」
已經走到面前的王言，一個大嘴巴子將人扇的旋轉了兩圈飛出去，肉眼可見的幾顆帶血的牙在空中划過一道弧線，掉在了地上。
而後就在宋運萍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王言很快的就將人都給放倒了，一個個的躺在地上哀嚎。
對著宋運萍晃了晃手裡的刀子，隨即就輕飄飄的扔到了領頭之人的大腿上。
「啊！」
「哎呦，你看看，我也沒注意。」王言用腳磕著刀把，痛的那領頭之人要死要活。
於是又去找了火車站的站警過來，又是登記了一下情況，兩人這才又一次的離開。
等車的時候，宋運萍驚疑的打量著王言。
王言好笑的搖頭：「不認識了？」
「有點兒。」
「之前我就說過，我是從小練武的，實戰經驗也比較豐富，收拾他們這些小流氓還不是手到擒來？我可從來都沒有欺負誰，要不然早給我抓起來斃了。
怕我跟人打架啊？放心吧，你也不想想，我都當上副廠長了，手下八百多人指著我帶他們過好日子呢，我哪有心思去跟人打架？再說了，真要打架還用我打嘛？我一句話，全廠五百個男人，讓他們打誰，他們就打誰。」
「別說這種話，這要是傳出去，你肯定要挨收拾。」宋運萍輕輕的拍了拍王言的胳膊。
「這不是跟你說麼，你還往外傳啊？車來了，走了走了。」
於是王言帶著宋運萍擠上了公交車，經過了半個小時的行駛，到了安雲大學附近。
先找了一家招待所要了兩間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之後，這才拿著東西進了安雲大學的校園，打聽著往化學系的宿舍過去。
這時候正是中午，吃過了午飯的休息時候。校園裡還比較熱鬧。有人結伴散步，有人球場打球，有人在湖邊背單詞，有人找地方安靜的看書。
「大學真好。」宋運萍如此感慨，眼神中透露著嚮往。
王言笑道：「明年你就來了，咱們往北京考，去更好的大學。」
「我不挑學校，能考上就行，都能學習知識。」宋運萍笑的很燦爛，她說，「其實我也知道，我不是小輝那樣的天才，我們學習一樣東西，小輝就是比我學的更快。所以我也沒想考到太好的大學，我很可能跟不上學習進度，他們都是天才。」
「天才也需要勤奮的汗水澆灌嘛，勤能補拙。雖然上限卡死了，但是還能提高下限，何況那麼多的人，又有誰真的觸碰到了上限呢？」
王言安慰道，「你又不是笨，別自己打退堂鼓。是不是天才，誰也不知道，就算是天才，那還有傷仲永在前呢。考就往好了考，去就往好大學去，反正我就相信你，你肯定能上大學。」
「你就會說好話哄我。」
「咱們認識也三個多月了，你什麼時候見我說過假話？我這人從來都是實話實說。」
「那你說，你是天才嗎？」
「肯定是天才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縣裡都說我是文曲星轉世，不過是偷偷說的。」
「沒人說你武曲星嗎？」
「也有。」
王言哈哈笑，「不過自從我帶著紡織廠把日子過好之後，人們就幾乎不提我以前打架的事兒了，都說我從小就學習好。」
兩人說說笑笑，不緊不慢的走在校園中，到了學生宿舍樓。
問了樓下看門的大爺具體的房間，說明了事由，便拿著東西去到了二樓的一間宿舍。
宋運萍敲了門，開門的人是個中年人：「你們找誰啊？」
「宋運輝是在這個寢室麼？」
「小宋，找你的。」
事實上也不用這人介紹，屋內正看書的宋運輝就已經聽見了動靜，起身走了過來。
他驚喜的看著宋運萍，隨即擁抱了一下：「姐，你怎麼過來了？」
「你都一年沒回家了，又是報喜不報憂，家裡都擔心你，我就想著過來看看。」宋運萍指著身後的王言，「這就是王言，你叫……」
「叫言哥就行。」王言對宋運輝揚了下頭，隨即笑問道，「就讓我們倆在門口站著？」
宋運輝反應過來，趕緊拉著兩人進了屋裡。
「姐，言哥，介紹一下，這是丁建國、田家昌、虞山卿。」
宋運萍跟幾人點頭，王言跟幾人握手。宋運萍表示了感謝，說多謝他們關照宋運輝，那三人也很客氣，大家都是互相幫助，還講了一些宋運萍不知道的，宋運輝的糗事。
而後宋運萍指著拿來的一堆東西：「這都是給你送過來的，媽給你做了兩雙鞋，又織了毛衣……」
本來宋運萍是沒想著說那些吃的東西，但是宋運輝已經打開了袋子，從裡面把東西都掏了出來翻看。
然後就看到了裡面的肉菜，也看到了最底下放著的一堆的各種罐頭、糖果、餅乾。
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是……」
「他拿的，給家裡拿了不少，要過來看你，他又買了一些。」
「言哥，你這可真是太浪費了。」宋運輝一臉嚴肅，認真的看著王言。他是想要批評兩句的，只不過不太熟，不好多說。
王言當然看出了他的意思，笑著擺了擺手：「吃到嘴裡的東西，有什麼浪費的？看你，體格乾瘦，面有菜色，力氣肯定不足。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讀書學習的消耗也不比幹活輕鬆，也要有個好身體。
另外還有件大事，過年的時候我跟你姐商量了一下，你父母也同意了，今年夏天就結婚。這不是就過來拍你這個未來小舅子的馬屁了？」
「我不同意，你還不娶了？」宋運輝一臉的不高興。
「你不同意沒有用，你們家四口人，現在三比一，少數服從多數。」
王言哈哈笑，隨即哎呦一聲，從兜里掏出了兩個盒子：「特意準備的見面禮都給忘了。」
「我不要。」
「小輝，別耍小孩脾氣。」宋運萍拍了親弟弟一巴掌。
「這是派克鋼筆，美國五星上將麥克阿瑟就是用這個簽的小日本的投降書。這個眼鏡就一般了，是從友誼商店買的，我不知道你近視多少度，配了好幾個鏡片。」
宋運輝當然還是收下了，看著王言說道：「你是副廠長，咱們縣裡幹部工資也沒有那麼高，你不是貪污了吧？」
「小萍啊，你得好好訓訓你這個弟弟了，一點兒不盼著我好，張口就是貪污，閉嘴是不是得槍斃啊？」
王言好笑的搖頭，「廠里我長大權，規矩是我定的。廠里的效益好，國家又有了新政策，所以經過廠里的討論，以及跟縣裡相關領導的討論，最終縣裡同意了我們廠里提升工資、待遇。對象包括廠里的領導幹部，以及先進、積極的職工……提升了基礎工資，又給了一些獎金補貼。」
「你是想要按勞分配？」
「還沒有明確的政策指示，但確實是這麼準備的，觀望一段時間再說。」
宋運輝點了點頭，沒再跟王言為難，給他的三個同學都分了一盒肉罐頭，簡單的收拾了一番之後，這才帶著王言跟宋運萍在校園裡溜達起來。
「姐，大學校園不錯吧？」
「很好。」
瞥了一眼叼著煙，優哉游哉的王某人，宋運輝問道：「姐，你複習的怎麼樣了？」
「我聽明白了，你小子是給我說呢。」
王言笑道，「放心吧，上大學是好事，我還能不讓你姐進步啊？咱們縣裡就缺有知識、有文化的人，你姐上了大學，回來以後也能跟我一起建設咱們晉陵縣。」
宋運輝哼了一聲：「我怕你說一套做一套。」
「小舅子啊，人與人之間這點兒信任都沒有嗎？你看我像這樣的人？」
「像！很像！」
宋運萍對這個親弟弟好的不得了，宋運輝自然對姐姐的感情很深厚，對著王言就帶了兩分敵意，是對姐姐的未來不放心。所以將他的攻擊性展示出來，讓王言不敢輕易的欺負他姐姐。
王言很理解，所以他並沒在意宋運輝的小小攻擊性。
他笑道：「你姐複習資料都是我準備的，等回去以後我還要教她英語呢。這麼跟你說吧，小舅子，只要你姐正常發揮，全國的好大學她隨便報。」
「你就吹吧。」
「小輝！」宋運萍瞪了親弟弟一眼。
「姐～」宋運輝假裝委屈，「你一定要好好複習，別被他騙了。到時候他要不讓你上大學，我就跟他拼命。」
宋運萍好笑的搖頭：「你就別替我操心了，學習要認真，但是也要注意身體。」
「我知道，放心吧。姐，你們這次來，呆幾天吶？」
「五天，主要是看看你。本來我想明天就走的，他非得說好不容易來一趟，在這邊走一走，看一看。」
「對，就是要多看看才好。沒想到你還挺有想法的。」
「我想法多著呢。」王言看著前邊的圖書館，隨即從隨身背著的包里拿出了相機，「來，給你們姐弟倆照一張。」
「這是你自己買的相機？」宋運輝詫異的問道。
「公器私用。」王言聳了聳肩。
「領導幹部，應該以身作則！」
「小小年紀，別上綱上線的。相機是借廠里的，膠捲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拍自己想拍的，我就用我的膠捲，拍廠里的，拍縣裡的東西，那就是公費報銷。我想走的長遠，想要帶領晉陵縣人民過上好日子，怎麼可能會自己留把柄呢。」
眼見宋運輝不明白，王言摟著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現在我是縣裡的優秀黨員，先進領導幹部。但是我目前掌握著的，是縣裡最賺錢的廠子，比鋼鐵廠都好，眼紅我的人可多啊。
包括跟縣裡的一些領導幹部的關係問題，我是靠著二把手，那你說一把手能高興嗎？跟我們廠相關的領導，年節都有禮，別的領導雖然也有，但是相對來說少了一些，你說他們能高興嗎？
眼下是紡織廠才起步，等我把廠子建設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必然有人來摘我的桃子。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吧？」
「你把人想的也太壞了。」宋運輝搖了搖頭。
「我聽你姐說過那什麼老猢猻的事兒，你覺得那樣的人，再碰見一個的機率，是大是小啊？這些事兒你得琢磨，不過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強迫你。等你工作以後多吃點兒虧，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宋運輝有些不以為然，並譴責王言：「風氣就是被你們這些人搞壞的。」
「小輝！不許這麼說。」
「沒事兒。」王言哈哈笑，「你以為他傻啊，我要不是他姐夫，他能這麼說話？去吧去吧，給你們姐倆照相。」
現在的宋運輝並不成熟，很有些理想化，也很有幾分稚氣。
這是小舅子，也是從前的故人，並且從來沒有處於敵對方，都是同一戰線的，王言還是很寬容的。
如此在校園裡溜達一圈，王言照沒了三卷膠片，宋運輝去跟老師請了假，耽誤了下午的課，隨著王言和宋運萍一起，在學校外的國營飯店吃飯。
徽菜是正經的八大菜系之一，也有許多名菜。王言直接要了個粗八碗，又弄了一瓶黃酒，三個人吃喝正好。
「你真沒貪污？」眼看著王言付了錢，出了票，宋運輝還是有些不相信。
「我犯得著嗎。」王言好笑的搖頭，「都是來之前換的。本來就是出來玩的，咱們又是第一次見，肯定要吃好喝好嘛，主要給你貼貼膘，來，你多吃點兒。」
王言給他夾了一筷子紅燒肉，當然也沒忘了宋運萍，「你也吃，吃的少了學習都沒力氣。」
看著王言喝著小酒的自得樣子，宋運輝問道：「你們廠現在是什麼情況？」
「八百多職工，月產噴水織機八十餘台，訂購機器是先交全款，目前收的錢已經過了百萬。」王言沒有藏著掖著，「目前正挖空心思、求爺爺告奶奶的購買新的生產設備，也改進我們現有的生產設備，甚至自己造了幾個設備。不斷的擴大廠房，優化生產流程，提高製造能力……」
聽王言念叨了一遍，宋運輝點了點頭，伸手一推眼鏡：「我大概了解了一下紡織機器設備，你能在沒有別人幫助的情況下，獨自研究出更先進的機器，在這方面追趕上外國的水平，填補我們國內的空白，真是很不容易。」
「你好像我領導似的，肯定我工作成績呢？快吃飯吧，說話不耽誤吃飯，你別一說話停筷子。」
宋運輝聽話的吃起了飯，又接著問：「那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紡織是一個系統性的事，從原材料，一直到成品，要經歷許多步驟。其中又細分為不同的工藝、用途，涉及到不同的數十種機器。
目前我們在織機上取得了成功，那麼接下來，自然是鞏固優勢。同時加大資金投入，圍繞著整個紡織的產業鏈路，進行研究。最終的目標是，我們掌握產業鏈路的所有環節的技術。
可以跟你透露一下，在來之前，我們已經跟縣裡商討合併鞋服廠的事，並打算進行出口貿易，等我回去以後，再行討論一番，就會派出一支考察隊伍，去上海、粵省那邊看一看。再接下來，我要做的是合併縣裡的化工廠，開一個化纖項目組，研究高純度粘膠纖維和合成纖維，掌握源頭技術。」
「我不得不承認，你很有想法，很有遠見。但是困難重重，你們一家縣企的體量，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很難做的出來。更大的可能是，你投入到研發里的錢，全都打了水漂。」
「事在人為麼。」王言笑呵呵的，「你是搞化學的，要不要回去跟我一起建設晉陵縣？你要是同意，到時候我讓你當化工廠的廠長。」
「我不想回去，我想去更大的地方施展。」
「明白了，嫌棄咱們縣裡的廠子窮，要啥啥沒有。」
「我不反駁你，但我要解釋一下，不是嫌棄，而是我認為條件好的地方，可以更快的發揮作用，而不是將時間都花在找錢、找設備、找人上。」
宋運輝的想法也沒毛病，不能拿著發展家鄉去綁架人家，畢竟真說起來，家鄉也沒對他們老宋家多好。畢竟是被收拾、被看不起了好多年，直到現在也沒有結束。
「有想法，有主見，挺好。」王言含笑點頭，舉起了酒杯，「喝一個？」
「來吧。」宋運輝舉起了杯子，跟王言碰了杯，仰頭喝了一盅，「黃酒不好喝，是酒就不好喝。」
「那你以後喝嗎？」
「我知道你看我笑話呢，我以後肯定也要克制，喝酒談事兒，這就是不對的。」
王言哈哈笑：「我可記住了啊。」
「你別總逗他。」看著宋運輝不高興的撅嘴，宋運萍沒好氣的說王言，「那麼大人了，你總逗他幹什麼？」
「吃飯吃飯。」王言對宋運輝挑了挑眉，大口的吃起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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