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秦馳的私心
一支馬車隊伍緩緩行駛在官道。
居中的一輛馬車從表面上來看不出挑,細心打量就會發現是上等紅木精雕細琢而成的車身。
車內鋪設著柔軟的地毯,觸感溫暖而細膩。靠背處雕刻著飛禽走獸,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躍出木質的束縛,展翅高飛。
馬車內部空間寬敞,一盞宮燈懸掛在頂,發出柔和的黃光,映照著車內金色的香爐散發出裊裊香菸。
幾本裝幀考究的書卷隨意地散落在小几上,旁邊是一具小巧的茶壺,正散發著淡淡的花茶香。
軟榻上放著一件織錦披風,華麗而厚重,披風的角落繡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瓣間似乎還帶著露珠。
車窗外偶爾傳來馬蹄聲和車輪滾動聲,但這一切絲毫不影響車內安靜愜意的氛圍。
車廂一角,秦馳正捧著一卷書翻閱。
偶爾,他抬起頭來看一眼舒服得快要睡過去的宋錦,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這是他特意布置的車廂。
只為了讓她在途中能舒服些許,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在馬車上小睡了一覺。
宋錦醒來便是臨近中午。
隊伍停了下來,在一處莊子落腳。
「相公,你這是……」
宋錦看到了老李叔等人在搬東西。
秦馳笑道:「在這裡落腳,休息一個時辰。」
「這才剛出發。」
宋錦想說自己並沒有覺得累,不需要休息。
秦馳不容質疑,堅持中午要休息。
宋錦打趣道:「按你這個走法,沒兩個月回不到徽州。」
「時間又不趕,慢慢走,當是出來遊玩。」
秦馳在外面沒有說她不是想看袁楊兩家的後續,走慢一點還能及時關注到京城之事。
他扶著宋錦走入了莊子。
來到一處布置清雅乾淨的廂房。
他湊近宋錦耳邊小聲道:「聽說楊閣老遞了辭官的摺子。」
「他這是以退為進?」
宋錦幾乎不加思索便猜出。
秦馳心想娘子果真和他想到一處,「陛下把摺子壓下了。」
這事沒有批准。
宋錦面露不解問:「陛下是怎麼想的呢?」
「估摸是刺激不夠?」
秦馳以前對於明成帝的觀感,多是來自於長輩的認知,故而初始的印象就不好,畢竟長輩就沒幾個對明成帝有好印象的,當然,那個素未謀面的外祖父,對於明成帝是何態度,他就不得而知。
在他打小接觸的老李頭、老霍和陶掌柜等人中,對於皇帝的觀感就不好。
三人曾在西北當過兵。
西北當兵很苦,朝廷經常剋扣軍餉和糧草等,一些將士沒有死在戰場,反倒是凍死和餓死,這能讓他們對皇帝有好感才奇怪。
日積月累下,秦馳受到了影響。
再加上外祖家和母親的遭遇,讓秦馳對明成帝的感觀更差。
他算計明成帝。
按照他的設想,他會容不下楊家。
宋錦對於局勢所了解的不如秦馳,只是一些想法還是有的,「相公要不要再給楊家添把火?」
「這話怎麼說?」
秦馳眼含詢問的看向她。
宋錦壓低聲音道:「建寧柳家,楊令瑜的妻子姓柳。」 「柳家屯兵,不能曝光。」
秦馳說出了一句讓宋錦意外的話。
只要此事曝露。
楊家無論如何都逃不掉。
明知這樣報複比較快,秦馳卻沒用?
秦馳沉默了半晌,張了張嘴,最後才憋出一句:「牽一髮而動全身,建寧那邊不僅是駐兵和衙門,明面上歸朝廷來管,實際上都在柳家的控制下,隨時可以揭竿而起。」
「這麼嚴重嗎?」宋錦心驚。
秦馳凝重點頭,「情況不僅是建寧,我懷疑其它臨近的州府也一樣。朝中各州府的衛所,向來有吃空餉的問題,唯有浙江一帶的數額是滿員,時常排兵布陣。」
何況秦馳帶上了私心,是無法言說的私心。
他不僅沒將楊家的事上報朝廷,甚至連前太子和宴先生的存在也隱瞞了。
秦馳看到宋錦的神色,便知她起疑了。自家娘子何其冰雪聰明,想必猜到了什麼。
想來也是!
若明成帝知道建寧柳家的事,按理早該有動作。
證據秦馳會拿出來,具體是什麼時候曝光,他要等待適當的時機。
在莊子休息過後。
一行人又繼續起程,走的方向是張家灣,即漕運碼頭。
秦馳的意思是坐大船走一段路,若是坐船煩了再改陸路,一切以宋錦的情況為主。
怎麼舒服怎麼來。
每當馬車顛簸,懸掛的宮燈便會輕輕搖擺,投射出微微搖曳的光暈,如同流動的琥珀,給車廂內增添了幾分生動與溫暖。
忽然,身後傳來馬蹄聲。
到了近前就停下了,隨後車窗左邊傳來秦八的聲音:「公子,有急件。」
秦馳掀開了車窗,接過了秦八從車窗遞進來的密信,當看完信的內容,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楊家好手段!」
「發生了何事?」
宋錦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的信。
秦馳把信遞給宋錦。
宋錦接過來低頭查看。
大概的內容就是楊令瑜當初的上司之一,某個布政使當了替死鬼,在朝廷委派去調查的官員到達的前一日服毒自盡。
死前自知罪孽深重,交待了罪行。
將宋家的案子攬到了他身上。
不要說秦馳看得火起,連帶宋錦都是一肚子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漲,「這些人簡直是沒有了王法。」
「王法只是利器。」
秦馳不要說別人,其實他心裡也沒有,然而他不會在宋錦面前說。
律法在秦馳手裡只是工具。
不然,他幹的事也能殺頭好幾回。
宋錦心情很是不好,「就這樣看著楊令瑜脫罪?」
「他出不了獄,娘子放心。」
秦馳安慰道。
宋錦不明所以。
秦馳又繼續說:「就算楊令瑜擺脫嫌疑,依舊是難逃罪責。因為在宋家人失蹤後,陸續還發生了十幾樁大案,當中有三十七條人命,殘廢了九人。」
當年身為知府的楊令瑜不作為,僅是憑此他想洗不白。
有宋氏的案子,按律可以讓他抄家問斬,如今的案子同樣是足夠他問斬。
宋錦聽聞握住手帕的手微顫。
秦馳坐在她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相信我,他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