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正業
「是否有人指使?」
有牛泓毫無威風的往台階一坐就開始想。
自己到底是怎麼從玄黃的大重元帥變成了階下囚。
半響。
「無人指使。」
「你很不聰明。」塗山君頗為遺憾的搖頭,他以為道君都是聰明人,大家一點就透,沒有必要這麼彎彎繞繞。
當然,或許有牛泓知道,但是他就是真的忠心,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有牛泓心中咯噔一下,不過他還是反問道:「道友見過聰明人?」
塗山君回憶道:「見過一個,他叫歐陽求仙。」
「當年在玉家門口,他憑著道君修為強闖進一眾道子的試煉。」
「他見我的第一面就是問我名字。」
「名字?」
「他要一個『名字』,還說我知道是誰。」
「所以你覺得我會知道一個名字?」
有牛泓微微轉身的時候身上的枷鎖碰撞出聲響。
「可能你遇到過很多修士,他們精於算計,擅長布局,我不一樣,我出手便是殺招。解決敵人總比解決問題更有效。」
「既然不說,我便親自來看吧。」
「等等!」
有牛泓趕忙招手:「你問我有沒有人指使,我回答你了,你還不信,我其他的說辭你會信嗎?你什麼都不信,就算拿到了我的記憶,你也會覺得是假的,不如你我兩人好好合計合計。」
已經伸出鬼手的塗山君身形一頓,冷笑一聲道:「我一看你就是沒什麼智慧的修士,我何必對牛彈琴。」
「我不是牛!」
「我不管你是什麼。」
有牛泓覺得眼前的生死道君絕對鑽了牛角尖,就算真的有問題,難道他會知道什麼『名字』嗎。
也就不再辯解,以光影的形式將接到信函之後的所有事情全部重演了一遍,以旁觀者的心態重看。
「顯然就是古仙樓和組織坑了我。」
有牛泓一臉嚴肅,他覺得有問題的點就在這裡。
這兩家的情報都太沒有時效性了。
「古仙樓可能希望你出手,組織不一定。」塗山君冷靜地觀摩那兩份情報。
「為什麼?」
「組織修士的名號你應該知道,我想他們應該是神庭餘孽。倒也是他們的行事風格……」
塗山君還有話沒有說,組織當日給他送請帖是青帝的名義,足以說明青帝的分量在組織那裡也非常重。
現在這種情況下組織應該會被囑咐會按兵不動。
「真的是古仙樓嗎?」
「你跟古仙樓有很大矛盾,古仙樓肯定希望我出手。」
「不像。」
「我前些時日輕而易舉的殺死一位道君,那人據說曾經非常厲害。讓一個驕傲的人醒過來反而會成為大敵。」
塗山君認真的分析道:「如果我是古仙樓修士,我一定會準備的更加充分。就像是當年修羅族的戰鬥,他們那位族長堪稱聖王無敵,還是被近三十位聖人剁成肉泥。」
「如果不是被有心人放一馬,連神魂都回不去。」
「這一次……」
「更像是對方在知道你修為不足的情況下的一種提醒。」
有牛泓無奈的嘆一口氣,他確實實力不足。
「那是誰?」
……
巨木神宮。
澄澈天湖。
青帝拿出一封信函,放在了桌案上,平靜地說道:「不是她。」
道人伸出手,粗糲而乾枯的手指又緩緩收回去。
周正的面容上額頭隆起紮成道士髻,頗為風采,仔細一看,清氣玄懸化作素色仿佛道袍流光,正是太乙祖師:「她知道是誰。」
「青玄道友……。」青帝看向太乙祖師。
青玄祖師的清氣化身收起信函,說道:「三教掌天教主或許已經注意到我們的動向。」
「暫時不會。」青帝目光深邃。
青玄祖師嘆了一口道:「我怕元聖靈魔堅持不了太久,他那新神法……倒是有可取之處,就是沒有一個成道的例子。」
「無礙。」
「也是。」
「說起來這新神法也有道友那門徒的參與。」
青帝笑著說道:「虧得他能察覺這麼隱秘的出手。」
「吃虧多了,手中又握著重寶,自然會多想,靈覺高一點也好,免得被人賣了……。」話說一半的青玄祖師感嘆似沒有說下去,他們何嘗不是也在算計著。
感嘆道:「還是……見面多嘍。」
「是啊。」
一切盡在不言中。
……
塗山君還在思量是誰,但是現在已經不算重要。
許是他吃虧太多,總覺得每一著都有深意。
實際上這不過是尋常的爭鬥。
羅網這樣的戰略甬道對每個大勢力來說都是寶貴且不可失去的,恰好有牛泓又是一位與他類似的修士。
不過他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得勁。
可能真的是心神緊繃的問題。
「你查出是誰了?」
有牛泓看到塗山君熄了光影不由問題。
「查不出,我就當他是古仙樓的修士吧。」
「你跟古仙樓有什麼恩怨?」
「不小。」
「具體呢?」
「報仇。」
「報仇?」
「你不是知道嗎。」塗山君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不信有牛泓不知道。
神禁之地的事情古仙樓一定會記載,就算古仙樓沒說,組織應該也會告訴有牛泓,來讓有牛泓更準確的判斷。
有牛泓驚愕的看向塗山君:「就因為這個?」
正是知道才覺得離譜。
「這很重要。」
「一直都是這樣。」
塗山君不想說,有牛泓也不好再問。
他現在還是階下囚,怎麼好問東問西。
然而他現在卻有些佩服塗山君。
為一個人報仇很容易,為千百個人報仇實在太不容易。
人是很容易遺忘一些事情的,尤其是仇恨。也許不到幾百年就徹底拋擲腦後,何況那本來可能不是屬於自己的仇恨。
塗山君能一直記著不忘。
這是何等的邪心。
……
「老族長,且慢行。」
老人似乎有些驚訝有人喊自己,駐下雲遁,回首望去。
正看到身著淡色飛黃法袍的高大修士正在招呼。
老人返身回來,驚喜道:「原來是大司空,莫不是帝君已經出關?」
大司空雖是夔首,仔細一看卻更形如龍頭異獸,倒像是傳說中的麒麟。
麒麟首搖動。
老人亮起的目光頓時黯淡,但依舊精神的拱手說道:「不知道大司空喊住老朽是?」
大司空近前道:「前幾日重元帥是否尋去過老族長?」
老狐狸的耳朵動了動,搖頭道:「不曾,我這幾日都在玉珍宮,要不是族內還有些事情,恐怕還要叨擾一些時日。」
聽到大司空這麼問,塗山靖辰詫異道:「重元帥怎麼了?」
「出了些事情。」
「出事?」
大司空感嘆:「他下界陰天被人俘了。」
「啊?!」
塗山靖辰瞪大狐眼。
緊接著他又疑惑起來,這麼大的事情和他說做什麼。
他這一把老骨頭,連承載的大道都不穩了,又不擅長於鬥法,怕是對上那些個大族的聖王都要束手束腳。
「這……是何人如此膽大……。」老狐狸眯了眯眼睛,陰天不好惹的人很多,十大族高手輩出,萬族爭鋒總有出頭,更不用說那坐鎮東南江、河、川,三脈交匯之地的東嶽,那可是泰山的一截。
「說來你們可能是一家。」
老狐狸神情一怔,若不是眼前的大司空說的嚴肅,他還以為對方是要消遣他,亦或是對方也想要用個藉口拿走塗山最後一點底蘊。
「與我一家?」
「不錯。」
「他名塗山君。其實我們應該稱他,尊魂道君。」
老狐狸愈發覺得大司空在消遣他,塗山氏的族譜他記得一清二楚,倒是也有名為『塗山君』的族人,可惜大多都不成氣候,而且年份也都較早。
隨著演化,現在極少再為族人取單字為名,多是雙字。
「大司空莫不是玩笑之言?我族除了我這老骨頭再沒有任何一位道君。」
老狐狸笑呵呵的,實際心中早已警惕。
但凡族中有道君,他也不至於來域壘太極天,正是他壽元無多,才要為塗山的未來謀劃。
拜入古帝門下不見得能夠成就大道之君,卻總還有機會。
未來怎麼樣,他也管不了許多。
大司空正色道:「確實不是戲言。」
「我此來正是要請老族長為之說和。他若真是塗山來歷,老族長也省的東奔西走。若不是塗山來歷,結個善緣,太極天承老族長的情。」
老狐狸左右一思量,有牛泓被俘還真是一樁好事。
「老朽願意走一趟做說客。」
大司空微笑點頭:「我與老族長同去。」
……
又幾日。
有牛泓再沒聽塗山君說過一句話。
他除了在分解丹方就是在編纂經文。
筆耕不輟,一晃就是幾天平靜的過去,反倒是戴著枷鎖的有牛泓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如果是平日裡,他會存神練氣,可是現在他修為全被封。
讓一個道君突然『閒』下來,他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丹方他看的明白,不過煉丹是一門技術活兒。
那些大篇幅的經文他反而看不懂,不是他理解不了,而是那些文字他不認識。
「這又是什麼?」
「識字經」
「這個呢?」
「農時。」
「那?」
「法度。」
「……」
「兩千丈巨艦的內燃丹爐結構圖。」
「……」
有牛泓一時茫然,這是道君應該幹的事兒?
誰家道君這麼不務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