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吹後勤座椅現在是換場的短暫休息時間。
「這場比賽,要決勝負,就現在,就在下一局裡!』」
白錫的話語說的堅決無比,手掌也如同巨鉗一般牢牢抓在亞久津肩膀上,傳遞著他的決意。
這不符合常態的主動進場支招,還有從未在白錫眼裡見過的凝重之色,也是在短瞬之間將場內的師生二人搞蒙。
少響,反應過來的伴老沒有在意白錫的冒犯之舉,看到身為山吹中學的另一個天才如此嚴肅,知道他發現了什麽重要問題的伴老重新坐回了教練席,讓白錫來完成場間指導。
「知道了,我會打敗他!」
亞久津看到伴老將指導位置讓出,本來就不太喜歡伴老那套遷回打法的他也是很快接受了白錫的理論,並不耐煩的甩動肩膀,意圖將白錫搭在上面的手掌掙脫。
然而沒甩開。
「不!不是打敗!是殺死!」
依舊鉗住肩膀的手掌上,白錫像是聽到了什麽不滿意的回答,施加的力量越發加大,將亞久津捏的生疼。
重申了一遍要求,話語中最後的兩個字,白錫說的殺氣騰騰,面目的神態甚至比還未從惡魔化中退出來的亞久津更加可怖。
「要抱著在沙漠中行走只剩一瓶水,但橘想要跟你爭搶,而你則是要守護這杯水的決意,幹掉他!」
「徹底撕碎他的野性!」
臨上場前,白錫的煽動宣言依舊沒有停下,一路跟隨著亞久津走,希望用這種方式將殺意傳遞給他,直到其再度踏上賽場。
這看似深仇大恨的要求,卻是跟私情沒有半毛錢關係。
今生,除了在全國大賽首次見到外,白錫在這之前並不認識橘桔平,對於這頭九州雙雄之一也沒有過多的了解。
前世,白錫對橘桔平的印象同樣不深,只是印象中記得有這麽個黑髮男子,
其所在的隊伍成為了青學在劇情年的黃金之路上,那一點小小的阻礙。
當來到有機會找青學復仇的都大賽二番戰時,這支隊伍卻又相當倒霉的全員車禍棄賽了。
總的來說就是一支龍套級別的隊伍,
無論前世今生,在互相不認識的前提下還要下達這麽苦大仇深的指令,純粹是因為在亞久津化身狼形後,百錫在他們那僵持的戰局中像是看到了道路交鋒的影子。
雖然不能肯定,但「道路相同」、「境界相近」、以及最重要的「沒有前人確認並定義過這條道路的境界劃分」,這三個條件同時滿足,就足夠讓白錫警惕起來了。
不管是不是道路之爭,亞久津都需要將同行者打倒斗臭,要將別的野性力量逼死到絕地,要做到只有自己在這條未定之路上馳騁。
一馬當先,萬馬無光。
絕不能讓出領頭的景色。
至於體力戰略,甚至是如何堅持完整場比賽這種小問題都不必在意。
跟亞久津的未來比起來,區區一場比賽甚至是這次的全國大賽,都算不上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了。
想要在這種勢均力敵的對局中做到乾脆利落的拿分,就要將身體狀態提升到明顯強於對手的程度,這對於體力已經接近告罄的亞久津來說,無疑是將自己送進了一個名為「耐力地獄」的絕地里。
還有就是要考慮對手的反應,如果對手和自己抱有同樣的想法,他這無謀的做法也只會讓他在占據優勢的同時輸掉比賽。
打網球至今,也積攢了不少經驗的亞久津自然判斷出了白錫計策的無謀,伴隨而來的便是無數的疑慮,在亞久津心中迴蕩,勸說他應該像一名真正的網球選手那樣進行比賽。
第八局是橘的發球局。
那在雄獅帶領下的師群再度襲來。
踏!
鮮紅的血液重新在亞久津身上奔騰,鮮紅的白狼張開了野性大口,將這些幼小的獅子一口吞沒。
驟增的身體素質代表了亞久津的回答,面對最後僅剩的這點體力儲備,他也是毫不迷茫的將其消耗殆盡。
腳步踏出,擋在球海前面後,便是直接的拍框甩動,一道血色月芒激射而出。
快速,堅決,隨意。
球場對面的另一頭野獸顯然還沒有匹配上這個強度,只是愜的看著月芒掃在地上,落地得分。
「○-15」』」
「他怎麽敢?!」」
九洲策士千歲千里臉上頭一次出現了對事物超脫控制的惶恐,嚴格來說這球也算是他坑了橘桔平一小下,在剛才的換場休息時,他做出的判斷是亞久津會依靠正常對拉緩和節奏,找到機會後再使用集中爆發一舉拿下比分。
在基礎數值中落入下風的橘沒有了硬碰硬的基礎,於是千歲建議其採用變換節奏的方式來擾亂對手,橘也答應了這個打法。
雖然對亞久津的集中爆發有所預料,但誰也沒猜到是接發球就爆發了啊。
還好只是一分,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後,見事情尚未完全超脫控制的千歲,也是坐下繼續觀察起局勢的發展。
「這就是千羅說的集中爆發了吧?那我現在要做的就是防守了。」
接受了千歲指導的橘,看到亞久津的爆發後也是果斷採取了防守態勢,就連自己最喜歡的「爆球亂舞」也不再使用,爭取做到不讓對手找到一點機會。
看著身上帶著濃厚煞氣,蹲踞在地做好防守態勢的雄獅,亞久津化身的巨狼竟毫不畏懼,直撲對手而去。
威懾性的「雄獅吼叫」,無視!
甩尾的伴攻,看出雄獅沒有下定決心死拼後,無視!
在亞久津那擇人而逝的目光中.橘桔平為了防守,無意識的後退了三步,這也是他在這場短兵交鋒中潰敗的證明,隨著在猛攻下招架不住的橘開出了高吊球。
「膨!
亞久津高高躍起,手上的球拍順勢重壓。
網球像子彈一樣融化了球拍,重重的擊在了地面,連帶著橘桔平的步伐也在這次阻擋中不受控制被帶動了幾步。
「「0-0」
在亞久津不惜一切代價的猛攻中,惡魔化和野獸化這兩種力量,已經完美的交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現在的他,在野性這條道路上,終於可以真正稱得上走到了橘桔平的前面。
「千歲,現在我到底該怎麽辦?』」
摯友的叮囑,隊伍的晉級,還有自己那快要壓抑不住的鬥爭心,這些和比賽有關無關的東西,都在牽動著這頭雄獅的選擇,在這種內耗下,他的出手選擇也是變得越發猶豫。
但亞久津可不會等他想明白,自從他在身體方面有了明顯優勢後,便是走到了接球位置,在動與不動之間試探著橘的反應。
橘防守這樣柔韌的後出手動作,只能被迫調整重心,連看帶猜的觀察著亞久津的動作走向,讓重心跟隨著對手的進攻方向走。
只是亞久津的動作如果那麽容易被看穿,他也不配被譽為網王世界裡唯二的天才了。
庸人完全看不透他的動作,只能在他出手後匆匆忙忙的改變方向去接。
正常的強者可以看清他的動作,不至於被蒙蔽,但要付出慢一拍的代價,需要在技術和身體方面彌補。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完全看穿亞久津,在那以假亂真的假動作下分辨出哪一次是他真正進攻的動作。
毫無疑問,橘桔平屬於比第二種強點,但又夠不著第三種,問題是他在做第三種人才能做的事,也就是完全靠著觀察來第一時間判斷出亞久津的真實動作。
他成功了!成功了一半。
重心在不斷搖擺下,終於抓到亞久津變假為真的一剎那動作改變,在此過程中卻無法在不斷的搖擺中保持平衡。
亞久津柔韌的進攻位置切換,成功的讓橘桔平腳底打滑,在這場全年最重要的全國賽事上,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大荒野里,橘像只剛出生的小鹿一樣,在雙腿打交叉中摔倒在了亞久津的面前。
亞久津無表情的抬手,壓下,又是一分。
「040」」
被打的連在賽場上都站不穩了,這對於橘桔平是一種屈辱。
不過正好,有著這種屈辱,橘終於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抉擇和鎖了。
畢竟被打成這樣還不痛痛快快的反擊,他也就不叫橘桔平了。
進攻的慾望重新燃起在這頭雄獅的雙眸中,無論結果如何,這次他都不會退後—步了。
「「喝啊!」
「鳴啊!」
「「阿啊啊!」
比賽在一道道強勁的攻擊中走向最後的白熱化,雖然沒有多少絢麗的球技,
兩邊也只是在中線附近進行著全力的對轟,但這種拼盡一切的樸素反而更能牽動在場觀眾的心。
兩頭都被傷到自尊的野獸,正在拼命的咬死對方,以尋得內心深處的安寧。
十幾分鍾後,在持續的拉鋸中,還沒能找到好辦法處理對手那後出手權力的橘桔平,也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風。
最終,逮到機會的亞久津奮力起跳,隨著他將球拍舉向頭頂,威力十足的高壓球也是重重的砸落在橘桔平的場上,揚起一攤四處炸開的灰塵。
「game,山吹中學亞久津仁,比數4-4」。
平分!亞久津終於拿下了這局對於他整個人生都意義重大的比賽。
連拿五小分的暢快,讓這位常年冷臉示人的不良少年都興奮的大喊一句,隨後四腳朝天,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亞久津!」
「亞久津仁!」
還沒替他興奮完的山吹眾人,看到脫力倒下的亞久津,連忙跑上去扶。
最先跑到的白錫,已然做好了棄權的準備,現在正跑到場上檢視情況,並準備來一段在日漫里無比重要的前輩安慰,
雖然他並不是什麽前輩,亞久津也不是那種王道的升級主角,但是沒有關係!程式走過了就行。
「滾!」」
還沒跑到場上,亞久津就咬著牙勉強坐了起來,並用冷冷的眼神將跑上來的山吹眾人勸退。
「好嘞!」
還沒跑到位置的白錫聆聽到亞久津的訴求後,也是頭也不回的光速歸位,畢竟某王子曾經說過:「比賽中不要進球場來」,這麽有名的潛規則還是要遵守一下的。
「同學,你還能繼續打嗎?」
裁判看著臉上已無血色的亞久津,也是擔憂的發出了疑問。
「閉嘴!安靜的判你的分就是了。』
然後就被亞久津的神情所嚇退。
雖然嘴上說的硬氣,但亞久津也只能是坐在球場上,除了身上依舊散發的野性氣息外,也做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二十五秒後。
「發球超時!」
「」0-15!」」
「發球超時!」
「0-30」」
「game,獅子樂中學橘桔平,比數5-4」
「換場!」」
相比於上一局的艱難,這一局倒是顯得輕鬆無比,身為接發的橘桔平甚至連球拍都沒動,就輕易的拿下了分數。
亞久津退下來後,山吹這邊也是亂下一團,既然選手本人沒有退賽的意圖,
那麽後勤人員就得做好保障工作,用按摩放鬆的手段爭取儘快為他爭取恢復到能比賽的程度。
獅子樂中學後勤處這邊倒是歡天喜地一片,亞久津那無法動彈的身體狀況都被他們看在眼裡,
相比於對手,自己這方的球員雖然消耗也不小,但對比起來不知道好了多少,從肉眼上看橘桔平站起來打個球還是沒問題的,
「無謀的野獸終究會走向滅亡。」
有驚無險的結果下,干歲千里也是找回了以往的從容,幫助摯友松解肌肉的同時,還不忘在他身邊諷刺著亞久津上一局裡為了破發而進行的,那不管不顧的無謀爆發,最後還是落得這麽一個失敗的下場。
在絮絮叻叻了好一陣,千歲沒聽到摯友一向充滿活力的回應,於是疑惑的探頭看去。
「桔平!你怎麽了!」」
千歲這才發現橘桔平的臉色同樣慘白,平日裡那股威風凜凜的氣勢也消退至谷底,寬大的手掌止不住的顫抖。
「我不知道,千歲,我感覺不到了....獅子...』」
「我想我需要休息。」
「沒關係,我會贏下這場比賽的。」
在他語焉不詳的敘述中,千歲也是察覺到了一個可怕的現實,他摯友的「獅子」消失了,那完全能用來代表橘桔平性格的獅子消失了。
這現象讓已經將獅子看作是橘桔平本人的千歲感到難以置信,還沒等他想明白髮生了什麽事,裁判宣布中場休息時間到的哨聲也是準時響起,橘桔平重新站到了球場上。
「應該能贏吧?」
千歲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畢竟你看,他的對手都站不起來了。
可問題是,亞久津的站不起來純粹是體力問題,失去了獅子的橘桔平,又出現了什麽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