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個月前開始,天玄坊市就慢慢變得熱鬧起來。
隨著天玄拍賣會即將開始,越來越多的修士匯聚於此,街道上人流如織,讓專門給外來修士做嚮導的散修,賺了個盆滿缽滿。
這一日,又是十幾道遁光從天而降,落在天玄坊市的一個入口之前。
天玄坊市規模極大,足有九個入口,供修士出入。
立刻有二十多名鍊氣修士迎了上來,滿面笑容,口呼前輩,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嚮導。
這些修士都是來參加天玄拍賣會的,至少也有築基修士,皆是神情傲然,一派高人風範,隨手點中一人,走入天玄坊市。
只有一名年輕得過份的修士,嘴角含笑,微微搖頭,婉拒了嚮導,緩步走入天玄坊市。
他一身白衣,相貌只能稱得上俊朗,劍眉星目,眸子漆黑,一頭黑髮沒有束起,隨意地挽了個髮髻,披散在身後,兩縷黑髮垂在鬢角,行走之間,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被拒絕的那些鍊氣修士都有些發愣,他們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修士,甚至見過不少結丹真人。
這裡是正道魁首的山門所在,東華洲第一坊市,最不缺的就是高階修士。
但其他人都只是修仙者,從無如年輕修士這般,氣質灑脫,仿佛真的是神仙中人。
陳淵在低階修士的注視下,走入天玄坊市,在人流中穿行,不疾不徐。
但他過於顯眼,沿路上的修士,只要目光落到他身上,就很難再離開視線。
有幾個年輕女修眼神熱切,幾乎能把他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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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淵心中無奈,只能加快腳步。
這是《真靈九轉》的一個小小弊端,他煉化了兩種真靈之血,掌握真靈之力,貼近大道,氣質也越發出塵脫俗,卓爾不群。
結嬰之後,這種特質更加明顯。
天玄坊市位於少岳山脈腳下,越往南走,越接近少岳山脈。
這裡山峰林立,沒有鱗次櫛比的店鋪,只有一座座幽靜的庭院。
天玄宗的迎客峰,就設在此處。
陳淵緩步登上迎客峰,一名鍊氣修士迎了上來,陳淵直接亮出陸宏贈予他的令牌。
鍊氣修士一眼便認出,這是元嬰拍賣會的令牌,立刻找來迎客峰的結丹主事。
四年前陳淵來天玄宗拜訪陸宏時,也是此人掌管迎客峰,認出了陳淵的身份,畢恭畢敬,為他安排了一座庭院。
此時距離天玄拍賣會開始,還有十天時間。
第二天,陸宏來訪,和陳淵相談甚歡,直至深夜時分,方才告辭離去。
又過了兩天,何真人登門拜訪。
兩人分賓主落座,寒暄了一陣,何真人道:「陳道友近來可是名聲大噪,傳遍四大玄宗。」
陳淵疑惑道:「在下一向低調行事,何時變得如此有名了?」
何真人道:「老夫聽說,天玄宗拿出了一種極為罕見的極品靈材,才在魔域外布下第二道大陣。」
「而據天玄宗所言,這種靈材是從道友手中換取而來,足足用了三十株千年靈草,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陳淵微微一笑:「確有其事,在下機緣巧合,得到了一缽幽瀾水,持道友信簡,拜訪陸道友時,被陸道友看中,用三十株千年靈草換走。」
何真人目光微凝:「道友好氣魄,三十株千年靈草,可以湊出六七爐元嬰期丹藥,道友煉化之後,修為必能增進許多,著實讓人艷羨。」
他將「艷羨」兩字說得頗重,陳淵心中會意,淡淡道:「在下也只是和天玄宗各取所需罷了,三十株靈草雖然多了一些,但在下頗通煉丹之術,已經盡數煉成丹藥,全部煉化。」
說著,他不再遮掩氣機,比之前要深厚許多的修為氣機,清晰顯露出來。
何真人仔細感受了一番,目中不由閃過一絲驚訝。
之前陳淵去白鶴宗拜訪他時,並未顯露修為,但他知道,陳淵不久前才舉辦元嬰大典,結嬰時日應該不長。
但陳淵的氣機很是凝厚,根本不像初入元嬰的修為水準,定是煉化了許多丹藥。
元嬰丹藥蘊含的靈氣精純而又龐大,即便是元嬰修士,煉化一粒丹藥,最遲也要兩三個月時間。
陳淵從他手中拿到信簡,再來拜訪陸宏,也就是在四年之前。
如此之短的時間內,他就把三十株千年靈草煉成丹藥,並且全部煉化,著實是不可思議。
但氣機騙不了人,何真人看向陳淵的目光變得鄭重了許多,笑道:「老夫本來還有些擔心,道友身上的靈草會遭人覬覦,現在看來,卻是杞人憂天了。」
「四年時間,就煉化幾十粒丹藥,道友真是好手段,老夫佩服。」
陳淵笑道:「在下身為體修,經脈要堅一些,煉化丹藥也會快上不少。」
何真人點了點頭,白鶴宗雖然沒有體修,但畢竟是四大玄宗之一,對體修了解甚深,知道體修肉身強悍,煉化丹藥的速度,確實要快上一些。
但他想不到的是,陳淵煉化了鯤鵬真血,煉化丹藥的速度,與同階體修相比,也要快上一倍。
經此一事,何真人對陳淵更加親近。
原本他和陳淵交好,是出於和玄元子的交情,否則即便陳淵拿出極品靈石,他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人脈介紹給陳淵。
但現在,他卻更加看重陳淵本身。
體修實力本就強於同階修士,陳淵修為進境又如此之快,雖說不是四大玄宗出身,但與四大玄宗的長老相比,也是毫不遜色。
何真人的態度變化,陳淵全都看在眼裡,這也是他故意透露此事的目的。
通過何真人之口,他煉化三十株千年靈草之事,不久之後就能傳揚出去。
其他人對此肯定是將信將疑,但也會打消很多人心中的貪念。
若是還有貪心作祟,覬覦靈草之人,陳淵就不會有絲毫留情了。
兩人交流了一番修煉心得之後,何真人說道:「後天有一場交易會,大概有五六名元嬰同道參加,組織之人和老夫有幾分交情,道友可有興趣?」
陳淵眼神一亮:「在下正想與同道結交一番,卻苦無門路,多謝道友相告,不知交易會何時舉行?」
何真人搖了搖頭:「地點尚未確定,等那位道友通知老夫後,老夫再通知道友。」
「那就有勞道友了。」
兩人又說了一陣,何真人起身告辭,陳淵親自把他送出門外。
接下來兩天,陳淵留在庭院中打坐修煉,但何真人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直到第三天傍晚,陳淵終於接到何真人的傳音符,起身走出庭院,來到何真人居所。
兩人駕起遁光,離開迎客峰,往坊市趕去,一路上經過的所有庭院,陣法均已開啟。
何真人俯瞰著下方,神情凝重道:「此次天玄拍賣會,應該有四十多位同道參加,與之前幾屆相比,多了十幾人。」
陳淵心中一動:「可是因為魔域之事?」
何真人輕嘆一聲:「山雨欲來風滿樓啊,雖然九大宗門封鎖了消息,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二十幾年過去,有不少元嬰修士聽到了風聲,都想來拍賣會上換些寶物丹藥,提升修為,增強自保之力。」
「這次拍賣會上出現的寶物,也比以往要更加罕見,有流光火、天羅木這等幾乎絕跡的極品靈材,甚至還有高階法寶、三千年靈草,足以引起元嬰修士搶奪。」
兩人腰間懸掛著參加天玄拍賣會的令牌,從坊市上空掠過,禁空禁制沒有任何效果。
下方修士見到此幕,知道是元嬰修士出行,都是滿臉敬畏之色。
何真人來到坊市西邊,一座小樓前方,落下遁光,陳淵落後何真人一步,也落了下來。
這座小樓位於一座竹林之中,清風拂過,竹葉輕動,安詳靜謐,有食鐵獸在林中穿行而過,啃食翠竹,憨態可掬。
一名年輕修士站在竹樓前方,見到兩人落下遁光,立刻迎了上來,對何真人抱拳一拜:「何前輩,家師與其他幾位前輩在樓中等候。」
此人相貌英俊無儔,看上去約有二十五六年紀,一身錦衣,氣度不凡。
他斂去了氣機,但在元嬰修士面前自然無所遁形,有結丹後期的修為,距離假嬰境界已是不遠。
英俊修士轉而看向陳淵,笑道:「這位道友請隨我來……」
何真人眉頭一皺:「這位是老夫好友,受邀前來。」
英俊修士面色一變,當即抱拳拜下:「晚輩失言,還請前輩恕罪。」
他根本沒想到,這位跟在何真人身後,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年輕的修士,竟然是元嬰真人。
眾所周知,修士即便是服下駐顏靈丹,或者施展了駐顏秘術,面容也會隨著壽元增長,慢慢衰老。
元嬰修士一般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修士,刻意駐顏的男修更是少之又少,像陳淵這麼年輕的元嬰修士,百中無一。
陳淵笑了笑:「無妨。」
英俊修士鬆了一口氣,引兩人進入小樓。
陳淵登上樓梯時,感覺自己穿過了一層無形陣幕。
他心中一動,散開神識,這才發現三樓坐著四名修士,其中三人皆是元嬰初期修為。
唯有一名正在低頭品茗的中年修士,陳淵看不透他的修為。
此人似是察覺到了陳淵的神識,抬起頭來,目中閃過一絲疑惑。
陳淵心中一凜,立刻收起神識。
兩人跟在英俊修士身後,來到三樓,四名元嬰修士都是起身相迎。
他們都識得何真人,與他一一見禮後,目光落在陳淵身上,不著痕跡地打量起來。
那名疑似察覺到陳淵神識的中年修士問道:「這位道友是……」
此人頭戴進賢冠,面容古拙,不苟言笑。
何真人介紹道:「這位是齊國凌雲派太上長老,陳淵陳道友。」
中年修士深深看了陳淵一眼,抱拳一拜:「原來是陳道友,向某有禮了。」
陳淵拱手還禮,何真人呵呵一笑:「這位是向疾向道友,此次交易會,便是向道友從中牽線。」
陳淵面露訝色:「竟是向道友當面,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他結嬰之後,持何真人信簡,拜訪過不少同道,對東華洲上有名的元嬰修士,也略知一二。
向疾在東華洲名氣極大,是極為少見的散修,而且有元嬰中期的修為,交遊廣闊。
難怪他看不透向疾的修為,此人早在兩百年前,就突破中期瓶頸,現在修為不知有多麼深厚。
據說極有可能成為數萬年來,東華洲第三位元嬰後期散修。
向疾不苟言笑,只是點了點頭,何真人又給陳淵介紹其他三人。
「這位是宋明宋道友,泗國平度派掌門,結嬰三百年,修為深厚,德高望重。」
宋明是一個白髮老者,一身儒袍,面容慈祥。
陳淵抱拳一拜:「宋道友重創魔鱷散人,令其上百年隱居不出,不敢為禍東華,真乃正道楷模,令人欽佩。」
平度派就在泗國,陳淵和童真人交談時,聽他說起過宋明之事。
宋明很是意外,拱手還禮:「沒想到這樁陳年舊事,還能傳入陳道友耳中,慚愧慚愧。」
何真人又指向另外一名三旬修士:「這位是唐九公子,與向道友一樣,都是散修出身,一手風遁之術,聞名東華。」
這位唐九公子一身錦衣,手持摺扇,輕輕搖動,神態瀟灑。
東華洲中元嬰散修不多,總共不過近十人,陳淵也聽說過此人名號。
他抱拳一禮:「唐道友追擊烈風隼妖王十七萬里,將其斬於劍下,風姿絕世,在下神往已久。」
唐九公子一收摺扇,倒轉扇柄,拱手還禮,大笑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陳道友出塵脫俗,真乃神仙中人,唐九手中有一壇醉仙釀,交易會結束之後,定要與道友暢飲靈酒,不醉不歸!」
陳淵微笑點頭,對這位不羈的唐九公子生出了一絲好感。
最後一人是一個魁梧大漢,身高七尺,一身藏青色勁裝,神情略顯倨傲。
何真人介紹此人名諱時,笑容稍稍淡了一些:「這位是降仙山蕭明遠蕭道友,和陳道友一樣,也是體修。」
陳淵目光一閃,抱拳道:「久仰蕭道友大名,陳某有禮了。」
蕭明遠眉頭一挑,上下打量著陳淵,目中露出一絲驚訝,微微拱手:「陳道友也是體修?」
唐九輕搖摺扇,輕笑道:「蕭道友莫非還沒聽說,齊國紫陽宗太上長老度坤道人,與陳道友交手,被斷去一臂,被迫認輸,差點就命喪當場,陳道友大名,早已傳遍東華。」
蕭明遠滿臉驚訝:「竟有此事?蕭某閉關多年,日前剛剛出關,便趕來天玄坊市,參加拍賣會,倒是孤陋寡聞了。」
「東華洲體修極少,除了陳道友外,就只有魔元殿的莫道友了,日後有暇,蕭某定要與陳道友切磋一番。」
他面上露出幾分惋惜,神情很是真摯。
陳淵心中升起一絲疑惑,度清道人和白枕交好,蕭明遠和白枕同為降仙山長老,卻沒有顯露半分惡意,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他仔細留意之下,感覺蕭明遠不似作假,笑道:「好說,在下也想領略一下蕭道友的手段。」
這三人都是實力過人之輩,至少也有重創同階修士的事跡,唐九和蕭明遠更是斬殺過化形妖王、元嬰修士,實力不凡。
陳淵對此次交易會,不由多了幾分期待。
……
眾人見禮之後,紛紛落座。
向疾坐在主位上,其他人按照到來順序,依次排開。
何真人請陳淵上座,陳淵沒有答應,主動敬佩末座,何真人才不再堅持。
向疾淡淡道:「諸位道友都是看在向某面上,才來參加今天的交易會,向某身為主人,自然不能率先亮寶,就從宋道友開始吧。」
唐九公子輕搖摺扇,微微頷首:「理應如此。」
何真人和蕭明遠都是點頭同意,陳淵自然也不會特立獨行。
宋明就坐在左邊下首,是最先到來之人,見狀也不推辭,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先拋磚引玉。」
他抬袖一拂,身前浮現兩個木盒。
打開之後,第一個木盒中裝著一塊冰藍色石塊,散發著絲絲寒意。
另一個木盒中,是一株淡灰色靈花,花瓣上有幾道漆黑紋路,組合在一起,形似一頭蜘蛛,看上去很是詭異。
宋明說道:「這塊千年寒鐵重三斤九兩,煉成冰屬性法寶,可附帶蝕骨寒氣,可惜與老夫功法不合,欲換取一根千年的龍槐枝。」
「這朵千年萬蛛花是老夫偶然得來,劇毒無比,雖然無法提升修為,但卻是修煉幾種毒功的必需之物。」
「據傳還能配成靈液,有淬鍊肉身之效,老夫欲以此換取三塊極品靈石。」
他邊說邊看向蕭明遠和陳淵,似是意有所指。
陳淵目光掠過這兩樣寶物,心中瞭然,宋明顯然是有備而來。
據他所知,向疾修煉的就是冰屬性功法,這塊千年寒鐵顯然就是為他準備的。
而他和蕭明遠都是體修,這朵萬蛛花傳聞能淬鍊肉身,可能會對其感興趣。
不過他是臨時來參加交易會,宋明事前不知情,萬蛛花應該是為蕭明遠準備的。
宋明話音落下,向疾就開口道:「老夫手中恰好有一根千年龍槐枝,應該足以換取這塊千年寒鐵。」
說著,他從芥子環中取出一根長約尺許的蒼青色木枝,抬手一送,緩緩飛向宋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