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淵溫聲道:「你們先下去吧。」
吳澤賢森然道:「爾等切記,回去之後,不可將此事透露出去,否則交由執法閣處置!」
六名鍊氣弟子混身一顫,肅聲應下,轉身離去。
待他們走後,陳淵看向吳澤賢,淡淡道:「安排人手,暗中監視這六名弟子,確保萬無一失,洞虛山秘境開啟之前,再來回報。」
「是。」吳澤賢抱拳一拜,轉身離去。
他轉身走出洞府,過了一會,梅花鹿步伐輕巧地走了進來,柔聲道:「老爺,吳長老和那六名弟子都已離去。」
陳淵點了點頭:「若有來客,速來通報。」
「謹遵老爺之命,奴家去了。」梅花鹿微微伏頸,轉身離去。
在它身後,洞府石門徐徐關上。
陳淵微微一笑,站起身來,緩步走進修煉室。
這頭梅花鹿原本是凌雲派中豢養的一頭五級靈獸,不擅鬥法,但極通人性。
陳淵見到何真人座下靈鶴,頗為心動,便將其收服,不必再用傳音符與人溝通。
有人來訪時,梅花鹿也能及時通稟,很是省心。
修煉室中,陳淵盤膝而坐,打坐修煉。
直至深夜時分,他方才睜開雙眼,起身走出洞府。
他散開神識,梅花鹿臥在山林之中,吸納天地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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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淵笑了笑,布下一層神識屏障,從體內空間中取出玉珏。
玉珏泛起青光,漫天星辰一閃之下,凝聚成一道璀璨的銀色光柱,貫穿天地,從天而降,把他籠罩在內。
無數銀色光點湧入陳淵體內,伴隨著淡淡的溫熱之感,仿佛浸泡在溫泉之中,銀色光柱迅速變得稀薄起來。
五十息之後,銀色光柱變得稀薄無比,化作無數道銀色流光,消散在空氣之中。
玉珏斂去光芒,陳淵微微握拳,感受著增強了幾分的肉身,點了點頭,收起玉珏,轉身走進洞府。
從天玄宗返回山門之後,他一共經歷了三十四次星光灌體,在四個月前,肉身終於突破了瓶頸,堪比九級妖王。
他的力量隨之暴漲了一倍,與之前激發一種真靈之血時相當。
但隨著肉身突破,陳淵發現,再激發朱厭真血,對肉身的強化比此前要弱上一些。
朱厭真血只是得自一頭四級的白毛巨猿,終究不夠精純。
雖然後來他又從水猿妖丹中,煉化了一絲朱厭真血,但還是不及鯤鵬真血。
這是《真靈九轉》為數不多的弊端之一,必須煉化更精純的朱厭真血,才能彌補。
《真靈九轉》直指飛升大道,讓陳淵不用擔心瓶頸阻礙,能夠掌握真靈之力,實力遠超同階修士。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真靈之血上,沒有真靈之血,陳淵就無法破境,實力提升也會慢於修為增長。
據他估計,當他的肉身再次突破瓶頸,朱厭真血的效果會繼續下降。
若是他的肉身能比肩化神妖修,激發朱厭真血後,甚至不會產生任何作用。
陳淵除了要尋找新的真靈之血,也必須提升朱厭之血的純度。
回到修煉室中,陳淵打坐修煉,恢復因星光灌體損耗的兩成真元。
他的修為比三年前增長了不少,從天玄宗得來的十株千年靈草和五顆八級妖丹,一共煉出了七爐丹藥。
在煉製第五爐丹藥時,陳淵的煉丹術再度精進,成丹率提升到了五成,一共得到二十七粒丹藥。
隨後他閉關修煉,用了兩年多時間,將這二十七粒丹藥全部煉化,修為穩步提升。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煉化了一百零三粒元嬰初期丹藥,距離二百粒丹藥的目標,越來越近。
他結嬰不過只有二十多年,雖然所需靈氣遠超同階修士,但修為提升的速度,也是遠超同階修士。
陳淵出關之時,凌雲派第二次宗門大比也將要結束。
他便讓吳澤賢將大比中排名前六的鍊氣弟子帶來,在他們體內植入二級妖丹。
在陳淵得知祁遠山奪舍了戴傾後,就生出了這種想法。
他得到的那份洞虛山秘境地圖極為詳細,記載著秘境之中所有的靈藥園和陣法禁制。
秘境的守護大陣是上古太玄門布下,玄妙異常,威能宏大,就連大修士也是束手無策。
即便是數萬年過去,大陣出現漏洞,被齊國六派利用,也只能送鍊氣弟子入內,就連築基修士也無法踏入其中。
若非如此,洞虛山秘境早已被四大玄宗奪去,根本不會留給六個中型宗門。
洞虛山秘境最有價值的,就是能煉製築基丹的靈草,五百年以上的靈草都頗為少見。
四大玄宗坐擁大型靈脈,對五百年以下的靈草需求不大,也曾嘗試過破解洞虛山秘境的陣法,但在無功而返之後,就放棄了。
陳淵沒有四大玄宗那樣的野心,他從未想過破去洞虛山秘境的守護大陣,只想悄然潛入其中。
但這也難度極高,連築基修士踏入其內,都會被立刻抹殺,何況是元嬰修士。
陳淵只要踏入秘境一步,立刻就會引起守護大陣的反擊,死無葬身之地。
但他並非沒有機會,他手中有洞虛山秘境的地圖,數萬年下來,守護大陣也出現了不少漏洞,可以利用。
最重要的是,陳淵煉化了鯤鵬真血,對空間之力的掌握,甚至還要超越大修士,別人無法進入秘境,他卻未必不能。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摸清大陣到底有多少禁制被損壞,並進一步破壞禁制,擴大漏洞,才有足夠的把握。
普通的鍊氣弟子做不到這點,但植入妖丹之後,鍊氣弟子能發揮出接近築基初期修士的實力,卻是不在話下。
從天玄宗返回之後,陳淵悄然趕到紫陽山脈附近,從祁遠山手中要來植入妖丹的秘術,又根據《妖神訣》和豐富的體修經驗,在修煉之餘,加以改進。
那六名鍊氣弟子體內植入妖丹後,不會留下任何隱患,而且能發揮出更強的實力。
但弊端就是需要以一種五百年靈草為主藥,再輔以四種三百年靈草,煉成一種丹藥,護住這六名弟子的經脈。
而且為了不暴露植入妖丹之事,陳淵選擇的二級妖丹,都較為珍稀。
這六名弟子不必與人近身肉搏,即便施展妖丹中的天賦神通,也不會被人認出。
除此之外,這些妖丹儲存的妖力有限,只能使用五六次,隨後就會自行崩散。
這六名鍊氣弟子的實力,也會重新跌落到鍊氣巔峰。
付出如此大代價,只能讓一名鍊氣巔峰修士,短暫擁有接近築基初期修士的實力,也只有洞虛山秘境,才值得如此耗費心力。
……
一個月後,正在入定的陳淵,被梅花鹿輕柔的聲音喚醒:「老爺,吳長老來訪,就在門外等候。」
陳淵緩緩睜開雙眼,淡淡道:「請他進來。」
「是。」梅花鹿應了一聲,噠噠的蹄聲逐漸遠去。
陳淵起身走出修煉室,來到正廳,剛剛坐下,吳澤賢便走了進來。
他來到陳淵身前,抱拳一拜:「太上長老,洞虛山秘境三日後就要開啟。」
陳淵淡淡道:「那六名鍊氣弟子,可有異常之處?」
吳澤賢答道:「那六名弟子回去之後,我派遣六名執法弟子,都是築基後期的修為,日夜監視。」
「他們深居簡出,留在洞府中修煉,即便偶然好友往來,慶祝大比勝利,也絕口不提妖丹之事,應該沒有問題。」
陳淵微微頷首:「三日之後,你和師父一起,率領門中弟子前往洞虛山,我會暗中跟隨。」
吳澤賢目中閃過一絲喜色:「是。」
有陳淵相隨,此行絕不會出任何問題。
吳澤賢離開後,陳淵沉吟了一會,嘴唇無聲蠕動幾下。
過了片刻,梅花鹿走入洞府,柔聲道:「老爺有何吩咐?」
陳淵淡淡道:「去將諸葛長老請來。」
「是。」梅花鹿應了一聲,轉身走出洞府。
約莫兩刻鐘後,諸葛啟走了進來,抱拳一拜:「拜見太上長老。」
陳淵問道:「戴傾那裡,可有消息傳來?」
諸葛啟道:「他已將紫陽宗此次進入洞虛山秘境的弟子名單送來,共有一百零九人,而且這次他也會前往洞虛山。」
陳淵笑了笑:「人數倒是不少,把這份名單交給吳長老,他知道該怎麼做。」
「諸葛明白。」諸葛啟恭聲應下,心中卻是暗嘆一聲。
這三年來,吳澤賢頗得太上長老看重,全權負責洞虛山秘境之事。
除此之外,他還擔任執法閣副閣主,輔佐金落衡,執掌執法閣。
執法閣不歸諸葛啟統轄,監察各殿各閣、靈礦坊市,權力日漸擴大,收攏精英弟子,已經隱隱凌駕在其他殿閣之上。
陳淵雖然極少出面,但有他在背後支撐,金落衡在門中的影響力一日強過一日。
諸葛啟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日。
他也不是攬權之人,對陳淵更是極為敬服。
但看到師尊留下的門派,逐漸為陳淵所掌控,他心中難免有些五味雜陳。
不過陳淵並未大權獨攬,依舊讓他統管門中事務,也只有他知曉戴傾之事,足見對他的信重,是以他並無多少怨言。
……
三天之後,陳淵走出洞府,駕起遁光,來到凌雲峰上空。
他並未落下遁光,而是停在數千丈的雲層之上,俯瞰著下方凌雲峰頂。
一百名鍊氣弟子聚集在白玉廣場上,金落衡和吳澤賢站在眾人身前。
金落衡神情淡然,吳澤賢上前一步,抬袖一拂,灑出上百張法符,飛到眾人身前。
除了洪意六人外,其他弟子都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身前的法符。
吳澤賢點到洪意六人的名字,他們越眾而出,對金落衡和吳澤賢抱拳行禮,神情恭敬。
眾弟子的目光落到這六人身上,吳澤賢淡淡道:「這六名弟子,是宗門大比排名前六之人,實力不凡,心性沉穩。」
「其他人進入秘境之後,不可擅自行動,立刻激發手中法符,和他們匯合,聽從命令行事,若有違者,格殺勿論!」
眾弟子更加愕然,以往進入洞虛山秘境,都是各行其是,搜集靈草。
他們還特意找到十年前進入過洞虛山秘境的弟子,向他們請教經驗,怎麼這次完全變了?
金落衡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淡淡道:「此次秘境之行,事關重大,爾等務必聽命行事,離開秘境後,每人獎勵一粒築基丹。」
眾弟子聞言,都是眼神一亮,心中疑慮盡去。
不用辛苦搜集靈草,就能得到築基丹,就算聽命行事又何妨。
還有精明之人立刻想到,只要隨便找個地方一躲,就說自己沒有找到同門,不就能輕鬆得到築基丹了?
但吳澤賢的話打消了他們的想法:「若有藏形匿跡,不曾出力之人,不僅無法得到築基丹,執法閣還會重重懲處。」
眾弟子渾身一顫,噤若寒蟬。
吳澤賢雖然只是執法閣副閣主,但金落衡大多時間都在閉關修煉,執法閣實際是由他執掌。
他看似儒雅,實則是一個鐵腕之人,御下極嚴,對待違反門規的弟子,懲罰極重,名聲早已在門中傳開,讓人望而生畏。
金落衡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微微點頭,翻手拿出一架三寸飛舟。
他抬手一擲,三寸飛舟落在地上,化作一隻百丈巨舟,離地三尺,懸於空中。
舟上有一座三層塔樓,六方開角,朱漆立柱,洞門圓窗,精巧雅致。
「速速登舟!」吳澤賢吩咐了一句。
一眾弟子不敢怠慢,吩咐施展輕身術,掠上飛舟。
金落衡和吳澤賢最後登上巨舟,金落衡抬手掐訣,巨舟緩緩升空,飛入萬丈雲牆。
離開護宗大陣後,巨舟遁速陡增,破開罡風雲霧,往前飛去,讓一眾弟子心驚不已。
吳澤賢吩咐眾人進入塔樓暫歇,他們方才離開甲板。
陳淵跟在巨舟後方幾十里外,一路來到洞虛山。
此處萬里無雲,他來到萬丈高空之上,沐浴著猛烈罡風,如春風拂面,俯瞰著下方的各派修士。
在凌雲派到來之前,天罡劍宗、冥陰谷就已到來。
天罡劍宗是英挺道人為首,與金落衡、吳澤賢互相見禮,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笑意。
冥陰谷兩名長老,一為結丹後期,一為結丹初期,笑容滿面地迎上來,甚至透出一絲恭敬。
誰不知道,金落衡是陳淵的師父,自身又是假嬰境界的修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結嬰了,絕對不能得罪。
而且冥陰谷現在和凌雲派緊緊綁在一起,對付紫陽宗,幾乎成了凌雲派的半個附庸,在金落衡和吳澤賢面前,隱隱矮人一等。
幾位長老談笑風生,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紫陽宗、歸元宗、萬獸山修士姍姍來遲。
紫陽宗的法寶巨舟破空而來,紫氣漫天,氣勢磅礴。
英挺道人冷哼一聲:「紫陽宗好大的派頭!」
金落衡微微一笑:「這次我們只等了半個時辰,紫陽宗已經收斂不少了。」
冥陰谷長老譏諷道:「莫非他們還以為自己是齊國第一大宗?度坤道人在陳前輩手中吃了那麼大苦頭,這齊國第一大宗的名頭,合該歸貴派所有!」
金落衡笑而不語,只是遙望著天邊。
在紫陽宗的巨舟兩旁,分別是一架黑色飛舟,以及一條猙獰的藍色惡蛟。
藍蛟滿身鱗片,頭生獨角,腳下四爪,身軀蜿蜒長約三十丈,其上站著六十餘人。
高空中的陳淵看到這條藍蛟,不由眉頭一皺。
當初他進入洞虛山秘境時,萬獸山弟子就是乘坐這條藍蛟而來。
當時他尚未築基,沒有修煉《真靈九轉》,無法控制體內周天星辰之力的氣息,引得藍蛟暴動。
還是許長安出手,方才將其制止。
在藍蛟頭顱上,站著一名中年修士,寬袖大袍,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斂去了氣機,但在陳淵眼中,自然是無所遁形,有結丹中期的修為。
陳淵沒記錯的話,此人應該姓魏,一百多年過去,修為倒是沒有增加多少。
兩架巨舟和藍蛟落在洞虛山山頂,三派弟子飛身掠下。
六名結丹長老收起藍蛟巨舟,來到金落衡等人身前,依次見禮,但卻有些冷場。
這幾年來,凌雲派、天罡劍宗、冥陰谷一直在打壓紫陽宗為首的三派,爭鬥不休,結丹修士也時常交手,彼此都有些火氣。
紫陽宗的兩名長老是謝朝鴻和戴傾,萬獸山除了魏姓修士,還有一名結丹中期長老。
歸元宗主要承擔布陣之責,只來了兩名結丹初期長老,以及三十餘名陣法師。
其他五派的長老把布陣材料交給歸元宗,三十餘名陣法師開始忙碌起來。
各派長老開始檢查其他宗門的鍊氣弟子,自從紫陽宗給弟子體內植入妖丹,各派對此都是嚴加防備,以免其他宗門再在弟子身上使出什麼手段。
陳淵看到這一幕,絲毫不擔心,他改進之後的妖丹秘術,只有元嬰修士才能看出端倪。
各派長老檢查過後,和往常一樣,沒有發現任何異狀,神情稍緩,靜待秘境開啟。
五個時辰後,一直等到深夜時分,歸元宗的陣法師終於布好了大陣。
歸元宗結丹修士拿出六個一尺大小的陣盤,留下一個,將其他五個陣盤,分別交給金落衡、英挺道人、謝朝鴻、魏姓修士和冥陰谷長老。
六人一齊往陣盤中注入法力,啟動大陣,六道光柱沖天而起,穿透雲霄。
嗡!
六人抬手掐訣,一齊點向陣盤,虛空之中泛起波瀾,一扇五彩靈光凝成的大門緩緩浮現。
六名結丹修士持續注入法力,靈光大門緩緩打開,飛出一張張五彩靈符。
這些符籙也全部由靈光凝成,形若實質,飛向山頂的六派弟子。
各派長老紛紛出言提醒,每一名弟子,都接下一張五彩靈符。
謝朝鴻開口道:「凌雲派弟子,速速進入秘境!」
紫陽宗一百餘名弟子聞言,立刻往接引靈符中注入法力。
但就在這時,金落衡淡淡道:「且慢!紫陽宗何德何能,最先進入秘境?」
冥陰谷長老立刻出言附和:「老夫認為,應該以凌雲派弟子為首!」
英挺道人也冷冷道:「不錯,謝道友未免心急了一些。」
他抬手一揮,上百道劍氣迸發而出,攔在紫陽宗弟子身前。
紫陽宗弟子面色一變,不敢上前一步。
謝朝鴻臉上一沉,進入秘境的順序,是按照六大宗門的實力排列,以往一直是紫陽宗排在第一。
金落衡突然發難,讓他大失顏面,心中暴怒,但又不敢發作。
他親眼見到陳淵把度坤道人逼入絕境,金落衡又是陳淵的師父,只要陳淵還在齊國一天,他就不敢對金落衡不敬。
但他身為紫陽宗長老,也不能就此忍氣吞聲,反駁道:「過去上萬年,一直是本宗弟子最先進入秘境,此乃慣例。」
金落衡淡淡道:「時移世易,這個慣例,也該變一變了,凌雲派弟子,速速進入秘境。」
「是!」凌雲派百名弟子齊聲應下,激發五彩靈符,向靈光大門走去。
謝朝鴻的臉色很是難看,但卻不敢再言,只能眼睜睜看著凌雲派弟子先後進入秘境。
他深吸一口氣,冷冷道:「紫陽宗弟子,進入秘境之中!」
英挺道人微微一笑,收回劍氣,紫陽宗弟子激發五彩靈符,進入秘境,但士氣卻比之前低落了不少。
隨後天罡劍宗、冥陰谷、萬獸山、歸元宗弟子依次進入秘境,六名結丹修士收回真元,靈光大門緩緩消散。
謝朝鴻神情陰沉似水,邁步走到一旁,拿出一個蒲團,盤膝而坐,閉目不語。
戴傾臉色如常,來到他身邊,傳音道:「謝長老切勿動怒,待掌門真人回歸,再與凌雲派秋後算帳。」
謝朝鴻微微頷首,心中怒氣稍減。
萬獸山、歸元宗修士見狀,也來到兩人身旁,盤膝打坐。
而金落衡、吳澤賢等人卻湊到一起,布下神識屏障,坐而論道,還拿出法寶靈材進行交易,談笑風生。
與此同時,在萬丈高空之上,陳淵背後一對寬大的漆黑羽翼伸展開來,身上的遁空法衣銀白色光華流轉,微閉雙目,感受著從虛空中傳來的空間波動。
過了許久,他緩緩睜開雙眼,若有所思地看著下方洞虛山,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原來如此……」
……
洪意邁入靈光大門之內,眼前一片五彩斑斕,隨即就如踏出萬丈深崖一般,急速往下落去。
他對此情形早有所料,也不慌亂,收斂心神,微閉雙目,任由身體墜下。
似是只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千年,一陣天旋地轉之感忽然襲來。
洪意神魂迷亂,頭腦昏沉,再睜開眼時,眼前斑斕五彩消失不見,自身已來到一處山林之中。
林內萬木參天,古樹森森,寂靜清幽,無有一絲聲響。
洪意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坐在地上,背靠一棵大樹。
他立刻起身,一撫儲物袋,拿出一柄淡綠飛劍和一個鐵盾,懸在身前,手中扣著一張金甲符,警惕地往四周看去。
視線內空無一人,他又散開神識,一點點往外探去,發現身周五十丈內,別無人跡,只有幾隻小獸,在林中覓食。
他心下一松,腳下一點,來到一顆大樹頂端。
抬眼望去,這片森林占地約十里大小,西、北兩邊是俱是平原。
東邊一座孤山聳立,奇峰險峻。
南邊則是一處湖泊,極為廣大,看不到邊際,湖水清澈,平靜無波。
洪意仔細觀察了一陣,與太上長老賜下的地圖對比一番,心中有數,從大樹頂端掠下。
洞虛山秘境雖以山為名,但其內部實則極為廣大,各種地貌皆有,分為內外兩環,被一處山脈環繞阻隔。
內環靈氣遠比外環濃厚,生長著諸多珍稀靈草。
但六宗弟子進入秘境之後,都是落在外環中這片區域,需要趕赴往內環,尋找靈草。
按照太上長老發下的地圖,東邊那處孤山,名為落星山,上次開啟之後,就被各宗弟子仔細搜尋了一遍,短短十年過去,肯定找不到什麼靈草。
而且他此番進入秘境,也不是為了尋找靈草,更不能在外環耽誤時間。
洪意從儲物袋中拿出吳長老發下的法符,注入真元。
法符光芒一閃,但隨後再無其他反應。
洪意有些失望,他附近沒有凌雲派弟子。
他收起法符,往北邊走去,手中扣著兩張金甲符,隨時準備拿出法器迎敵。
林中靜謐無聲,看上去一片安詳,但洞虛山秘境中危機四伏,洪意不敢有絲毫大意,
雖然他體內植入了一顆二級妖丹,可以借用妖力對敵,但破除那幾處禁制,需要築基初期修士的實力,妖力不能隨意浪費。
洪意走了一會兒,忽然停住腳步,轉到一棵樹下。
一株淡藍色靈草昂然挺立,高約一尺,生有三葉,花似牡丹。
洪意面露訝色,宗門大比之後,排名前百的弟子,都發下了靈草圖鑑和妖獸圖鑑。
若是他沒有看錯,這是一株百年的三葉花,頗為罕見,沒想到在洞虛山秘境中,竟然如野草一般,隨意長在路邊。
洪意催動法力,將這株三葉花連根拔起,收入一個專門的儲物袋中,繼續往北邊行去。
他此刻心中一片火熱,在他負責的五處禁制中,有兩處是靈藥園的禁制,裡面的靈草,又會是多麼珍稀?
洪意施展輕身術,往北邊行去,每走出一里,他就拿出吳長老賜下的法符,注入真元,尋找同門。
但讓他鬱悶的是,連續數次下來,法符都沒有任何反應。
他運氣很不好,周圍三里之內,竟然沒有一個同門。
洪意只能收起法符,自行趕往第一處禁制。
按照地圖記載,這處禁制就在外環一處偏僻之地,應該還沒有被破去。
如果被破去就更好了,他可以直接前往下一處禁制。
花了半天時間,洪意終於來到了禁制所在。
這一路上,他遇到了幾隻一級上階妖獸,還有一名萬獸山弟子,被他輕鬆斬殺。
他能在宗門大比中排名前四,本就實力不凡,又有門中獎勵的兩件極品法器,沒有動用妖力,就輕鬆滅殺對手。
可惜他沒有進入大比前三,否則門中還會獎勵一張符寶,又能多一張底牌。
這是一處荒丘,僅有數丈高下,四周是紅色的砂礫,一片荒蕪,只有幾簇長著刺狀葉的低矮灌木,頑強地生長著。
洪意神情凝重地看著荒丘頂部,按照太上長老教導的法門,運轉法力。
他只覺心臟猛地一跳,一股澎湃的妖力,從心臟中的妖丹湧出,進入經脈之中。
他對著荒丘頂部,並指一點,喝道:「落!」
轟隆!
一道寸許粗細的藍色雷電從天而降,落在荒丘上方。
被藍色雷電擊中的地方,空氣如水波一般蕩漾起來,一道數丈方圓的黃色陣幕浮現而出,籠罩著一桿陣旗。
洪意繼續催動妖力,不斷發出藍色雷電,落在黃色陣幕之上。
他體內的妖丹,是一顆非常罕見的二級雷屬性妖丹,價值連城,天賦神通的威能也很是不俗。
只用了半刻鐘時間,黃色陣幕就破碎開來。
洪意內視己身,體內妖丹只是稍稍縮小了一圈,不由鬆了一口氣。
他施展輕身術,掠上荒丘頂端,把陣旗拔了下來,收入儲物袋中。
隨後他取出太上長老賜下的地圖,仔細查看了一番,辨明方向,趕往下一處禁制。
……
一處山林之中,一名中年修士站在一株大樹前,抬手掐訣,一道道金色利刃飛出,斬在大樹之上,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他正是在洪意之後,體內植入妖丹的凌雲派弟子。
他身前的大樹極為堅硬,紫黑色光華流轉,但在金色利刃的消磨下,變得越來越稀薄。
在他身邊,還有兩名凌雲派弟子,御使法器,不斷攻擊這顆大樹。
一刻鐘之後,紫黑色光華終於消失,大樹應聲而斷。
空氣一陣波動,周遭數棵大樹全都消失不見,變成一片光禿禿的平地,中央插著一桿尺許長的青色陣旗。
中年修士內視己身,看著明顯縮小了一圈的妖丹,搖了搖頭。
他走上前去,拔起陣旗,收入儲物袋中,轉身往內環行去。
兩名凌雲派弟子收起法器,連忙跟了上去。
……
一條內環通道的入口之外,十幾名修士分成兩方,廝殺在一起。
其中一方只有六人,明顯落入下風。
在他們對面,十一名修士聯手對敵,其中三人御使飛劍,四人身前懸著一桿陰氣森森的小幡,另外四人手段各異,但配合卻異常緊密。
不到一刻鐘,那六名修士就死傷殆盡,被全部斬殺,戰利品也按照各人出力大小,被瓜分乾淨。
其中一名御使飛劍的修士收起飛劍,對另外兩方修士拱手一禮,很是客氣地說道:「我們要進入內環搜集靈草,幾位道友若是有意,不妨同行。」
御使黑幡的修士露出意動之色,為首之人笑道:「三派同氣連枝,我們願與天罡劍宗的道友同行,不知凌雲派道友意下如何?」
最後四名修士對視一眼,均是搖了搖頭,其中一人面露歉意,說道:「我們另有任務在身,就此別過。」
天罡劍宗弟子和冥陰谷弟子都很是意外,但也不好再勸,只好告辭離開。
四名凌雲派弟子正要進入內環,忽然停下腳步,拿出了一張法符。
法符光華流轉,透出一股灼熱之感。
眾人對視一眼,目中都露出激動之色。
方圓三里之內,有宗門大比中排名前六的鍊氣弟子!
四人立刻按照法符的指示,轉身奔去。
他們都是宗門大比中,排名幾十位的弟子,進入秘境後,距離較近,聚在一起後,一邊趕來內環通道,一邊尋找排名前六的弟子。
只有和排名前六的弟子匯合,完成門中發布的任務,才有築基丹的獎勵。
他們奔行了一會,看到一道人影從遠處奔來,眾人腳步一緩,祭出法器,心中暗暗戒備。
但離近之後,眾人看清他的面容,都放下心來,加快腳步,趕了上去。
「洪師兄!」
「洪師弟,原來是你!」
來者正是洪意,他在宗門大比中力挫強敵,一路殺進前六,排名第四,不知有多少人看過他的比試,記住了他的容貌。
洪意一掃之下,也認出兩名相熟的弟子,笑道:「岳師兄,聶師姐……」
幾人互相見禮之後,立刻重返內環通道。
洞虛山秘境只會開啟七天,時間耽擱不得。
……
兩天之後,內環一座山峰上,洪意放出藍色雷電,不斷劈在身前的山壁上,發出噼啪之聲。
他身旁有六名凌雲派弟子,或是御使法器,或是施展法術,轟在山壁之上。
山壁上灰色光芒流轉,依稀可以看到,內里是一處靈藥園。
七人全力以赴,用了一刻鐘時間,山壁終於破碎。
洪意鬆了一口氣,邁步走入靈藥園,其他人緊隨其後。
看著地上的二十多株五百年靈草,洪意眼神一亮,當即吩咐眾人把靈草摘下。
另外六名凌雲派弟子笑容滿面,紛紛拿出木盒,小心翼翼地摘下靈草。
這些靈草都是功勞,上交給宗門,肯定會有重獎。
……
一處山谷之中,十二名凌雲派弟子正在與一隻三級妖獸纏鬥。
這是一隻斑斕猛虎,長約三丈,體型矯健,虎嘯山林,震人心魄。
凌雲派為首弟子是一名貌美女修,抬手掐訣,放出一隻三尺大小的赤色火鸞,由火行靈氣凝聚而成,所過之處,空氣扭曲,草木焦枯。
斑斕猛虎被火鸞纏住,束手束腳,另外十一名凌雲派弟子趁機猛攻。
雖然法器法符對斑斕猛虎的傷害不大,但積少成多之下,還是讓斑斕猛虎受到了重傷。
終於,隨著赤色火鸞一爪抓破斑斕猛虎的咽喉,留下一道深深的焦黑痕跡,這頭威猛不凡的虎妖轟然倒地。
貌美女修鬆了一口氣,急忙收回赤色火鸞,抬手拭去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在宗門大比中排名第六,體內植入了一顆二級火鸞的妖丹。
進入秘境後,她運氣不錯,很快就找到了幾名同門,進入內環,按照太上長老賜下的地圖,破除了兩處禁制。
但這第三處禁制卻有一頭三級妖獸守護,幸好她身邊足足匯聚了十一名弟子,才沒有消耗多少妖力,就滅殺了這頭虎妖。
其他弟子看著貌美女修,目中滿是敬畏。
能在宗門大比中脫穎而出者,都是實力不凡之輩,在比試中屢屢取勝,他們早就知道貌美女修的名號。
但這頭赤色火鸞,明顯不是鍊氣弟子能掌握的神通,就是築基初期修士對上,怕是也會感到棘手。
這應該是她得太上長老指點之後,才掌握的神通。
眾人休整了一番,取出虎妖妖丹,收走虎皮虎骨,再度祭出法器,攻打山谷深處的一道白色陣幕。
貌美女修抬手掐訣,一頭火鸞緩緩凝聚成型,發出一聲尖唳,振翅飛出。
……
兩天之後,一處山林之中,洪意率領九名凌雲派弟子,把十三名紫陽宗弟子圍在一處,冷冷道:「動手!」
他並指一點,一道藍色雷電從天而降,落在一名紫陽宗弟子身上,直接把他劈死。
其他九人見狀,士氣大振,紛紛祭出法器,攻了上去。
紫陽宗弟子拼死抵抗,但只要雙方出現僵持,洪意就降下一道藍色雷電,劈死一人,紫陽宗的防線立刻就會崩潰。
不到兩刻鐘,十四名紫陽宗弟子死傷殆盡,而凌雲派弟子只有一人身亡,兩人受傷。
洪意嘆了一口氣,將這名死去弟子的屍身收殮起來。
他吩咐眾人,把紫陽宗弟子的儲物袋搜集起來,找出靈草,單獨存放,再去尋找下一波紫陽宗弟子。
……
一個湖泊邊上,三名冥陰谷弟子聚在一起,被三名紫陽宗弟子和兩名歸元宗弟子圍攻,岌岌可危,眼看著就要死在對手法器之下。
就在這時,幾道身影從遠處奔來,迅速迫近。
眾人臉色一變,冥陰谷弟子凝望片刻,大喜道:「拖住他們,是凌雲派道友!」
那五人大驚失色,轉身退去。
但冥陰谷三人轉守為攻,毫不顧惜法力,手段盡出,硬是拖住了他們。
凌雲派弟子追了上來,為首的是一名中年修士,他一聲令下,眾人立刻出手,將這五人盡數斬殺。
冥陰谷弟子這才看清,凌雲派共有九人,抱拳一拜,感激道:「多謝諸位道友相助,我等感激不盡!」
中年修士微微一笑:「道友客氣了,本派與貴宗守望相助,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這五人的儲物袋,你們留下三個,我們還要繼續剿殺紫陽宗弟子,就不久留了。」
冥陰谷弟子立刻說道:「我們也願意出力,隨諸位道友一通對付紫陽宗修士!」
中年修士沉吟片刻,說道:「既然三位道友有意,在下也不好拒絕,但從紫陽宗弟子身上得到的靈草,卻要歸本派所有。」
冥陰谷弟子大喜道:「合該如此,我們只求對付紫陽宗,絕不敢與貴派爭奪靈草!」
中年修士笑了笑,轉身吩咐眾人:「修整一陣,再去殺人!」
……
七天時間眨眼即過,洞虛山山頂,正在打坐的六派結丹修士站起身來,來到陣法周圍,拿出陣盤,激發陣法。
六道光柱沖天而起,穿透雲霄。
六人抬手掐訣,一齊點向陣盤,虛空之中泛起波瀾,一扇五彩靈光凝成的大門緩緩浮現。
萬丈高空之上,陳淵目中精芒一閃,激發鯤鵬真血,背後一對漆黑羽翼伸展開來,身上的遁空法衣銀白色光華流轉,微閉雙目,仔細感受著虛空中傳來的空間波動。
洞虛山山頂,各派結丹修士緊緊盯著靈光大門,等待著各派弟子歸來。
過了一會,三道五彩流光飛出,落地之後,化作三道人影,踉蹌兩步。
三人對一眾結丹修士抱拳一拜,走到魏姓修士身後。
魏姓修士微微一笑,隨後陸續有各派弟子從靈光大門中飛出,走到各派結丹長老身後。
漸漸地,一個時辰過去,眾人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靈光大門只會持續兩個時辰,而按照往常的經驗,往往在一個時辰之內,就會有八成弟子離開秘境。
沒人敢拖延時間,若是誤了時辰,滯留在秘境之中,就是九死一生。
即便僥倖活著出來,也會在靈氣風暴下變成一個廢人。
上萬年以來,只有一位鍊氣弟子在秘境中滯留十年,不僅安然無恙,還築基成功,揭露了紫陽宗屠戮各派弟子的陰謀,轟動六派。
但和這位鍊氣弟子後來的所作所為相比,這似乎也算不了什麼。
他離宗百年,歸來時已是元嬰修士,斷去度坤道人一臂,威震齊國。
也只有這等傳奇人物,才敢在洞虛山秘境中築基,尋常弟子絕不敢冒險。
但大半個時辰過去,從靈光大門中走出的弟子,卻比眾人預料的,要少了許多。
冥陰谷、天罡劍宗還算正常,約有七成進入秘境的弟子走了出來。
凌雲派就少了許多,只有五成,而且往往是一下走出七八人,甚至多則十幾人。
萬獸山、歸元宗弟子只有四成,紫陽宗格外稀少,竟然還不到一成,只有七名弟子。
謝朝鴻的臉色陰沉無比,緊緊盯著靈光大門。
金落衡卻是神情淡然,似是毫不擔心剩下的那五成凌雲派弟子。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從靈光大門中走出的各派弟子越來越多。
凌雲派弟子更是成群而來,連續三撥弟子,各有十二三人,先後走出秘境,來到吳澤賢身後。
終於,兩個時辰到了,大陣支撐不住,陣旗陣盤裂開,六位結丹長老吩咐收回真元,靈光大門徐徐消散。
謝朝鴻看著身後的十三名鍊氣弟子,一字一句道:「其他人呢?他們為何沒有出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