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星石窟,不講武德的少年
巴國,魔星石窟。
這是一座幽深黑暗,深不見底的洞窟,無數石階盤旋而下,似乎一直延伸到地心,看不到盡頭。
黑色的煞氣如煙霧盤旋,從洞窟深處湧出,像是一道黑色的魔龍,直衝雲霄,張牙舞爪。
空氣發出嘶嘶嘶的哀鳴,似乎被黑色的煞氣腐蝕的不輕,有飛鳥經過洞窟上方,撲閃了幾下翅膀,就驟然墜落,直直摔進洞窟深處。
「啪嘰!」
血肉墜落,仿佛麻雀一般的鳥兒當場死亡。
就在屍體剛剛落地的時候,一雙蒼白的手掌立刻伸了過來,將屍體死死的握住。
「又有傻鳥送死,看來今天可以加餐了……」
黑暗之中,有低沉的聲音響起,隨即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青年走了出來。
青年身材高大,但瘦弱無比,頭髮乾枯,嘴唇沒有一絲血色,臉色蒼白如紙,好像很久沒有見過陽光,整個人虛弱至極。
眼睛也渾濁不堪,沒有光澤,似乎失去了生氣。
可是他步履依舊堅定,好像並沒有在暗無天日的魔窟中失去希望。
抓起鳥兒,青年熟練的去皮脫毛,將其剝的乾乾淨淨,隨後掌心之上有一道淡淡的虛影亮起。
這虛影巴掌大小,但方方正正,好似一枚印章,在青年的掌心熠熠生輝,底部有異象紋路,好似篆字,伴隨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在青年的體內湧出,印章驟然大放光明,勾動了天地間的靈氣,似乎有炙熱的火焰即將亮起。
可就在此時,青年手腕之上,一枚黑色的鐵環,突然嗡嗡而動,緊緊的箍住了青年的手腕,其力道之大,幾乎要陷進血肉之中。
青年額頭頓時冷汗淋漓,似乎疼痛無比,可他卻強忍著手腕和經脈中的痛楚,一言不發,強行催動法力,激發了法印。
「噗嗤!」
炙熱明亮的火焰在黑暗之中乍然而起。
鳥肉在火焰中傳來滋滋的油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咳咳!」
「顧遠,不要催動法力了,這斷靈環刮脈嗜血,哪怕不吸乾你的血液法力,疼也能把你活活疼死!」
「為了一塊熟肉,不值得!」
黑暗之中,一個蒼老虛弱的聲音伴隨著咳嗽聲傳來。
「本就身處魔窟,若是再茹毛飲血,那就真的於牲畜無異了!」
「不過些許疼痛罷了,我受得了!」
顧遠擦去額頭的冷汗,顧不得手中烤鳥的炙熱,一把撕開,將其分為兩半,將一半遞給了剛剛說話的老者,隨後小心翼翼的將自己手中的一半撕成三小份,分為三口,咀嚼了許久,直到沒有一點味道,這才小心翼翼的咽下。
其實沒有調料的烤鳥,根本沒味道,可熟肉的香味,還是讓久處牢獄的顧遠感覺到了久違的滿足。
想想前世,一個連鹽巴都沒有烤鳥,他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最起碼要孜然、芝麻、辣椒麵,刷上油脂,反覆煎烤再配上生菜才能入口。
可穿越的這半年,已經讓他見識到了最深沉可怕的牢獄之苦,一塊熟肉,就已經讓他滿足無比了。
想起這半年發生的一切,他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半年之前,他剛剛穿越,在此世界醒來,替身成為巴國青木宗內門弟子,顧遠。
這個身份,可以享受到青木宗的真傳秘法,大量的修行資源,擁有光明的未來。
就在顧遠喜氣洋洋,以為不是廢柴開局,可以好生修行,在新的世界大展拳腳,仙道有望的時候——魔煞宗打上了青木宗的山門。
這一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青木宗的護山大陣僅僅支持了半日,就轟然破碎。
宗主當場戰死,其餘長老、管事,死的死,殘的殘,偌大的青木宗頓時淪為魔窟。
高端戰力滅絕一空,顧遠這等不過區區練氣修為的內門弟子,如何能逃脫?
數百弟子,被盡數擄至魔煞宗的魔星石窟,帶上斷靈環,成為這魔星石窟中的礦工。
魔星石窟,是一座歷史悠久的靈礦,其中產出的乃是靈物,魔星石。
此石可以擴大修士丹田,增進修行,效用顯著,魔煞宗就是憑藉此石的產出,這才逐漸壯大,底蘊深厚。
但此石生產的礦脈深處,伴隨無盡的魔煞之氣,這魔煞會侵蝕人的血肉,凡人在此地,不過數日就會煞氣入體,五臟化為血污而死。
唯有修士,才能採集此礦。
顧遠他們被帶上斷靈環,禁錮了法力的外放,失去了施法能力,但法力仍在,可以在體內流轉,化解部分魔煞,採集魔星石。
這一採礦,就是五月有餘。
暗無天日的魔窟里,食不果腹,每日只有稀薄的粥水和粗劣的小菜,甚至都是餿的。
日子艱難至極。
而且每日必須採集三枚以上的魔星石,否則就是一頓毒打!
那浸泡了刺血煞的藤鞭抽在身上,猶如抽打五臟六腑,能將人活活疼死。
可這魔星石礦,已經被開採了上百年,星石越發稀少,哪是那般容易採集的。
哪怕顧遠每日辛勞不斷,也有一小半時光不合格,被狠狠抽打,痛不欲生。
但這也激發了顧遠性子裡的堅韌,他對疼痛越發的耐受,甚至已經到了可怕的地步。
所以這才能忍著斷靈環的可怕禁錮,強行激發了「炎蛟印」,引動了火焰,烤熟了鳥雀。
熟肉下肚,又咽了幾口唾沫,顧遠臉上終於露出了絲絲笑意,但看著角落裡一動不動的老者,他不動聲色的問:「楊師兄,怎麼不吃?」
這老者姓楊,也是青木宗的內門弟子,但修為比顧遠的鍊氣四層高上許多,已經是練氣九層的極限。
可樹大招風,這個修為已經是宗門之戰的打擊對象,楊師兄在那一戰受了重傷,修為倒退,隨後被送進礦內,成為礦工。
二人雖然不是同脈師兄弟,可卻莫名的親近,在礦內報團取暖,兩月之磨難,感情越發深厚了,物資食物都會相互分享。
可此刻楊師兄並不吃肉,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師弟,我要死啦!」
此言一出,洞窟之中,頓時一靜。
顧遠忍不住走進兩步,定睛看去。
只見角落裡一個頭髮花白,眼神渾濁,皮膚乾癟的老者,正蜷縮著,老態畢現,肌膚之上絲絲縷縷的黑氣盤旋不已。
每一聲咳嗽,都會帶來偌大的痛苦,讓他花白稀疏的眉毛不斷顫抖。
「怎會這樣?」
顧遠忍不住長嘆。
楊師兄年雖然過五十,但因為法力在身,並不顯老,平日裡看上去和三十來歲無異,哪怕受了傷,成為礦工,也行動利落,看不出異樣,可此刻,一夜之間,竟然衰老至此,已近死亡?
「此前不過勉力支撐罷了,我丹田受損,法力運轉不靈,無力對抗魔煞,每日開掘星石,都有一縷魔煞入體,星石挖掘越多,我的死期就越近……」
楊師兄蜷縮在石壁上,蜷縮成一團,語氣滿是蕭索。
「師兄……」
「莫要說了,我已是必死之人,但你不一樣,伱還有一線生機!」
顧遠想說些什麼,但剛剛開口,就被楊師兄打斷了。
「你且近前來!」
楊師兄招了招手。
顧遠體內法力輕輕流轉,不著痕跡的將帶著斷靈環的右手藏在身後,這才邁步走進。
楊師兄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可語氣中卻透著濃郁的關懷。
「師弟,你看!」
他彎著腰,吃力的掀開了石壁旁的一個石塊,露出了一個坑洞。
坑洞被麻草和破衣遮掩,撥開這些雜物,就能看到一塊塊拳頭大小,散發點點星光的奇異礦石。
魔星石!
僅僅粗略估計,就有二十枚之多。
楊師兄竟然偷偷摸摸藏了二十多枚魔星石!
「這是……」
顧遠微微一怔。
「開採魔星石並非易事,唯有修士方可,可若是一味壓榨,涸澤而漁只是下下之策,為了動員礦工的積極性,魔煞宗定下了法度,若是能採集一枚極品魔星石,或者上交三十枚品相中等的魔星石,就可脫離魔窟,改換山門,拜入魔煞宗!」
楊師兄此前咳嗽不斷,但此時似乎忍住了疼痛,一口氣說了一大段。
「此事我亦知曉,只是想要改換山門,必須要有投名狀啊……」
顧遠微微搖了搖頭。
此事所有礦工都知道,但想要改換門庭,投名狀就是「青木宗弟子的屍首」。
殺一同門,攜帶魔星石,即可改換門庭,拜入魔煞宗!
「若是平日裡,我也不會讓你做這等無情無義之事,螻蟻尚且貪生,我亦不願輕死,只是如今我魔煞入體,救無可救,你也不必有負擔了……」
「殺了我,拿了魔星石,拜入魔煞宗,求一線生機吧!」
楊師兄握住顧遠的左手,老眼含淚,情真意切的說道。
「好!」
「你不必有負擔……嗯?」
楊師兄涕淚縱橫,口中還想再勸,可話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
這怎麼和預想中的不一樣?!
「呼!」
可耳邊已經傳來赫赫風聲,一股炙熱的氣息隱約帶著獸類的咆哮聲,驟然而至。
顧遠直接出手了。
狠辣無情。
藏在背後的右手硬忍著斷靈環的禁錮,呼嘯而至,拍向楊師兄的腦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