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異界
青山莽莽，一望無際。
古樹隨處可見，枯死的老滕緊貼樹幹，林下深邃幽暗，幾不可見陽光，鳥獸穿行於樹梢之中，若隱若現。
伴隨一道微弱白光，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天空，筆直地向下落去。
人影初時是墨綠色條紋，在墜落的過程中光影流轉變換。
一時變成空氣的半透明，一時變成綠葉和棕色枯枝組成的條紋，最後變成滿地落葉的棕黃顏色，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裡隱藏了其它東西。
「警告！受到撞擊……」
「氧氣濃度正常……無有害氣體……微弱靈氣濃度……」
墜落髮生的瞬間江定環抱膝蓋，像是球一樣從樹梢滾到地面，戰術頭盔報出一連串數據。
十幾米的高度而已，又有迷彩服的保護緩衝，沒有受傷。
「有動植物，空氣正常，有靈氣……」
江定站起身，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的冒險成功了。
不能有任何大意。
如果這是界外修士的地盤，那就完了，必須謹慎，不要輕易暴露現代科技物品。
「回去。」
江定默默道。
眼睛一花，莽莽山林消失不見，眼前是賓館白色的背景牆，窗邊是人來人往的榕城市第一醫院。
江定放下心來：「再回去。」
緊握長劍，小心地在密林中穿行，終於找到一塊能見到陽光的大石，從背包里取出兩個籃球大小的圓筒放在地面，逐一拉開引信。
砰！砰！
伴隨助推火藥的火光，四架無人先後飛到幾十米的高空，踉蹌片刻，展開旋翼穩定在天空，呈標準的四方形陣型。
江定取出控制手柄，四架無人升高再升高，一直爬升到兩千餘米的地方——絕大多數築基修士的神識極限距離都不到兩千米，大多數鳥類也飛不了那麼高，大致是安全的。
無人機攝像頭打開，全景戰術頭盔中左側和右側視角分別投射出一幕幕山林急速縮小的畫面，同時一個個藍色小點不斷出現在畫面中。
「未知猴類生物，凡獸……」
「交黑白紋虎……」
「未知蛇類生物……」
六平方公里範圍內的種種大型生物品種、地點、實力等信息迅速刷新。
江定設置的是相當於內氣境實力的生物用紅點標記，目前沒有出現，這符合微靈環境的生態現狀。
「未知生物！這麼多！」江定手一抖，語氣驚喜。
仙門對知識的渴求，是無盡的！
大自然是一個巨大的寶庫，其最珍貴的財富之一就是生態系統中的各類動植物身體結構、基因密碼。
無論是無靈時代對蜻蜓羽翼、禾本科植物鋸齒的模仿研究，還是現代功法、法器的研究製造，新靈丹的研發等都大量參考自然界裡動植物進化的結構和材料，每一種新的動植物都存在一種可能，對仙門來說彌足珍貴。
仙門圖書館規定，每上繳1份完整的未知動植物標本都能得到1積分。
仙門圖書館積分的作用巨大，最主要分為兩個用途。
一是可以用圖書館積分換取高階修士的指點答疑，不是心情好了隨口說兩句讓你自悟的那種答疑，而是在陣靈計算機的監督下認真細緻，盡最大的努力讓你理解的那種答疑。
二則，如果積分贊夠一萬，可以讓中央陣靈計算機為某個修士量身創造一部限定境界的功法。
天賦，天賦！
若是有一篇功法完全契合某個人，他即使資質再差，修煉完全契合的功法，一舉一動都天然到達功法的最高要求，那怎麼可能不是天才？
「這就是開發未知世界的魅力。」
江定預留一架無人機懸停，操縱另外三架無人機分別向三個方向散開，每一架無人機之間都間隔五公里左右。
劃定出一個至少方圓十公里的安全區。
「建築，人類痕跡？」江定心中一緊。
無人機視野中，一條蜿蜒細小的山道出現，山道的盡頭是數間泥胚草房，屋頂處破了幾個大洞，可以看到內里等人高的野草雜木，還有一個斷裂在地的泥塑佛頭。
江定暫時沒有接觸人類的想法，
語言關是個大問題。
很快，三架無人機都飛到了預定地點，沒有更多發現。
鏗！
長劍出鞘，斜斬在突然冒出的鮮紅蛇頭上，將其米許長的身體均勻分成兩半。
「未知蛇類，凡獸。」
戰術頭盔警報姍姍來遲。
江定皺眉：「畢竟是民用的東西，精度不高，對於小型生物的監控有疏漏。」
又覺得可惜，
這可是不在仙門圖書館內錄入信息的未知生物，如果將其捕捉能得1積分呢。
沒有容器是一個問題，最好買一個結實點的標本箱，不然傷到人就麻煩。
可惜已經沒錢了，一分也沒有。
江定目光被蛇屍下的一株墨綠色，葉片多次分叉的小草所吸引，拉進攝像頭焦距。
「未知植物，可命名。」
「分叉草。」
江定隨口道，相比於動物，還是植物更容易採集和更安全一點，但要保證其根系、葉片、莖等全部完整。
拔劍，斬斷一根大腿粗細的樹，再將其剖為一塊塊木板留作標本盒。
江定小心翼翼地挖開根系，一點點地撇去泥土，再收攏莖葉，這是個精細活，整個過程不能有一點倏忽，折斷根莖或者葉片。
許久，採集到完整的標本，將其用小木叉一一固定在薄木板上。
「21分鐘，1積分。」
江定瞄了一眼戰術頭盔的時鐘，默默計算：「就算不眠不休，不需要跑到各處採集，這也起碼需要半年時間才能攢夠一萬積分！」
「更不用說很多植物的根系和莖葉遠比小草發達，21分鐘根本不夠採集，林林總總的時間加起來，怕不是4.5年都不夠。」
雖是如此，江定卻沒有停下，而是又尋了一株草類植物開始挖掘。
比起以往完全沒有希望的修煉，這種一點點接近目標的感覺很好，他也不感覺枯燥。
足足挖了四個多小時，太陽正午當空，天氣漸漸燥熱。
江定倒是還能忍受，但家那邊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再不回家媽媽恐怕要報警。
……
睜開眼睛。
窗外夜幕降臨，霓虹燈閃爍，市第一醫院門口依然熱鬧。
江定看了眼懷裡抱著的一迭標本板，露出思索之色。
繼承上個文明時代遺澤，又經歷多次內戰，如今的仙門在平等上是做出了很多努力的。
即使是高階修士，能焚山煮海，但也不能剝奪一個凡人的性命。
不是隨意，就是不能剝奪，只要他沒有違法，沒有攻擊行為，不管什麼理由，不管有沒有引起輿論關注，高階修士都不能殺死最弱小的一個凡人。
如果違反，歷代先賢造就的中央陣靈計算機會讓犯法者知曉什麼才是強權，什麼才是大能！
即使化神修士也不能影響中央陣靈計算機的程序邏輯，查看任何人的隱私。
除非將它毀滅。
把十四塊標本板放在地上，江定拿出手機，進入仙門圖書館，點擊申請上交新發現植物標本，希望匿名保密，然後坐在床上休息。
對於中央陣靈計算機，他是信任的，那麼高的思想品德分數不是開玩笑。
咚，咚咚！
唧唧！
數分鐘後，窗外傳來鳥喙輕啄窗戶的聲音。
江定打開窗戶，一隻巴掌大小的翠鳥解除隱形飛進房間。
它的爪子上鉤有一個半人高的標本箱，和小小的身體對比十分不協調。
江定放下心。
這個小傢伙名為翠鳥，是中央陣靈計算機和各地陣靈計算機的信使，它們平時就生活在中央陣靈計算機的主機所在地——神木覆天榕和各地的分株上。
「唧唧！」
小翠鳥催促。
江定感覺它有些不高興，有一種已經下班又被強行拖來加班的感覺，連忙打開標本箱，將十四個標本板一一放好。
「辛苦了，非常感謝！」
「唧！」
小翠鳥撇了他一眼，抓起標本箱，身形和標本箱變得透明，從窗外消失不見。
江定摘下頭盔，輕吐一口氣，脫下迷彩服，手套，鞋子，換上平時的校服，然後把三架無人機一一放回紙箱內。
還有一架無人機在異界的天空上飄著。
江定需要那片區域二十四小時的情報，別到時候再次穿越的時候有人埋伏在什麼地方就危險了。
民用無人機的探測精度只能說能用，隨隨便便在身上蓋層泥估計都能躲過。
退房。
沒有引起什麼關注，賓館整天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如果特殊點的都好奇，那前台的腦子早就不夠用了。
回到家裡，媽媽果然已經回來，和江園一起看電視。
林晚秋板著臉：「定定，你去哪裡了？這麼晚才回來？」
還好，之前在賓館裡洗了個澡，身上沒有什麼泥土和汗水
「和同學一起去公園玩了。」
「媽！他撒謊！」江園叫道，唯恐天下不亂：「他以前從來沒有和哪個同學玩到晚上十一點多。」
江定不理她，懷抱紙箱，快步走向自己房間將東西放好，去冰箱裡拿瓶飲料坐在林晚秋身邊。
林晚秋是榕城鋼鐵廠的技術員，內氣圓滿的境界，工資還算高，就是很辛苦，常常需要加班到八九點鐘。
當然，生出江定這樣清秀的少年，林晚秋長得當然是溫婉漂亮的。
據說林晚秋和江定父親江朝陽在學校的時候還被人開玩笑叫過校花校草，被看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至於後來的情況，也只能噓唏了，公主和王子的童話果然只存在於書里。
「定定，太晚外面可能有危險……」
林晚秋擔心地看著江定，欲言又止。
「媽，放心，榕城的治安還是很好的。」江定保證道：「下次別人玩得太晚我就提前回來。」
一家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回房間了。
以往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林晚秋和江園已經睡著，現在是特意等江定，早就困得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