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老人的憤怒，少年的抉擇
燕無雙的話，讓鄭法非常動心。
情報自然重要。
就像燕無雙自己說的，九山界難免有消息閉塞的缺點。
而燕無雙的身份特殊。
他身為天河掌門之子，能接觸到的信息遠遠多過自己。
更何況，他手中還有個無雙會，以他的眼光，結交的大概都不是太平凡的修士。
這張關係網帶來的情報優勢就更大了。
「這事……」鄭法猶豫道，「實話講，對我九山好處頗大，但燕兄，你方便麼？」
他擔心這件事給燕無雙帶來許多麻煩。
燕無雙似也感受到了他的擔憂，輕鬆笑道：「這世界，大概沒人比韓老更懂得掩人耳目了。」
「……」
鄭法看著朝他們走來，臉上有些得意的韓老，心下好奇，不知燕無雙為何會有這麼大的信心。
「韓老本命法寶名為十方具聞……」燕無雙解釋道，「百里之內，化神之下，若無特殊手段，任何言語都難瞞過他。」
鄭法聞言驚訝。
什麼順風耳？
殘陽劍仙韓老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朝著笑眯眯地看著鄭法，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本命法寶被燕無雙說出來。
「有我看著這小子，你別擔心他的安全。」
韓老拍著胸脯保證道，他走到兩人身旁，看了一旁的燕無雙一眼，忽然說道：「我有話要對你講。」
燕無雙會意，走到七少爺與鄭珊身邊……
「我看看？」
他對快要絕望的鄭珊溫和地笑道。
七少爺面上有點不開心，倒是沒說什麼，畢竟他也沒做出來。
過了會。
燕無雙的嘴角漸漸平坦。
七少爺笑得連大牙都呲出來了。
……
看著面前的鄭法，殘陽劍仙韓老歡喜地說道：「我就知道……我把無雙會當成投名狀，你就會信我了。」
「……」
不是，你把無雙會當成投名狀。
燕無雙知道嘛？
鄭法這才確認了，燕無雙做的選擇，基本上都是這位韓老攛掇的。
「多謝前輩看重……」
鄭法拱手道謝。
他都有點不好意思，這位殘陽劍仙，對他實在有點太好了。
「因為你比祖師更好！」
鄭法一愣。
他總覺得，這位韓老有點腦殘粉的意思。
現在竟能夸自己比他家哥哥天河尊者更好？
「若你無法勝過祖師，我自然也不會這麼看好你。」
「你築基就能得到天賦神通……比祖師還早一步。」
「你能獲得天碑認可，執掌一界，也比祖師更早。」
鄭法聽著，也覺得自己有點厲害……
「但這都是小節！」沒想到韓老轉而說道。
「嗯？」
「祖師有個大缺陷！」
「……」
「他和人心，太遠了……」
鄭法不由點頭。
他早就想過這點，天河尊者的問題，恐怕是太相信自己了。
「而你不同。」韓老輕聲說道，「我在雷池聽了許多關於你的事情，你們九山宗的，雷池中那些修士的，那些大自在魔教教徒的……」
「……」
鄭法抽了抽嘴角。
投資之前搞盡調是吧！
「你出頭極快，卻沒多少弟子說你的壞話……」
「額，那就是有？」鄭法有點好奇，誰在背後說自己壞話。
「誰能不被人說？」韓老橫了他一眼，開口道：「是誰，我是不會說的……人耳朵和嘴，總要有個不靈的。」
「你們九山宗兩脈紛爭不斷，但你卻能獲得兩脈師長弟子的支持，無形之間消除了兩方的仇恨，這更難得。」
「……」
您老真是什麼都清楚。
「你勝過眾位修士，拿到了天碑，卻也沒有多少人心中怨憤……」
這點……得感謝未曾前來的蕭玉櫻蕭仙子。
當然，自己一開始展現的雷法天賦才是根本，那些修士，恐怕早有心理準備，所以才會如此淡定。
「這，才是你最能勝過祖師的地方！」
「真人過獎了……」
鄭法說道，心中還有些驚異，這位韓老，比自己想得更為清醒，他甚至非常明白天河尊者的缺點。
「過不過獎，我自己不知道麼？」韓老擺了擺手，他似乎是看出了鄭法臉上的驚奇，開口笑道，「你是覺得，我說了祖師的壞話？」
「我以為……您會非常敬重天河尊者。」
「我敬重啊！」韓老點頭道，「我恨不能成為祖師門下走狗，為祖師效死。」
「但我並沒見過祖師，也從不覺得祖師哪哪都好。」
鄭法看著韓老，總覺得他的眼睛像是無盡的虛空。
「我知道的是……」韓老的語氣很悠遠，「現在，哪哪都不好……」
鄭法沉默。
就見韓老指著自己的耳朵，笑得無奈：「我聽到了太多，不想聽的事情。」
說完，他手中青光一閃，多了個玉筒。
他把玉筒朝鄭法手中一塞，大步走開，邊走邊說：
「我在天河派學的東西，我不會教給你，但這東西……天河派不配！」
鄭法低頭，神魂沉入玉筒中。
《天河尊者講本命法寶》。
鄭法抬頭，就見韓老蹲在村頭，正在和村中的一位孩童慈祥地對話，再看不出方才的憤怒。
……
鄭母飯做好了。
韓老不願意過來，便只有燕無雙，七少爺伴著鄭法一家坐在桌邊。
燕無雙還有些不習慣：「我早已辟穀……這……」
鄭法笑了：「今日有樣東西，可是專門給燕兄你準備的。」
燕無雙怔了怔，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飯碗。
碗中的飯很特殊，白色的米粒上有著藍紫色的斑點。
「就是這個？」
鄭法輕輕點頭。
七少爺看了看自家碗中普普通通的米飯，撇撇嘴。
燕無雙有點好奇地挑了一筷子米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一旁的七少爺好奇地看著他。
就見他渾身一震，雙目竟隱隱含淚，似乎是吃哭了！
這麼好吃麼？
七少爺心下對這怪異的米飯更感興趣了。
「這飯……」
「我們九山界新培育出來的，我想燕兄你應該喜歡。」
鄭法笑眯眯地說道。
「喜歡！太喜歡了！」燕無雙往嘴裡大口大口地塞著米飯，貪婪又歡快，甚至有點感動，「鄭兄，這米叫什麼？」
「千禾穀。」
「鄭兄……我，我有個請求。」
「嗯？」
「我給你們傳遞情報，這千禾穀……能不能多給我些？」
「……管夠！」
燕無雙瘋狂點頭，似是極為開心。
見他這樣，七少爺坐不住了，小聲說道：「我也可以給九山宗傳遞情報……」
「啊？」
「給我也吃一口唄！」
鄭法看著瞄著燕無雙飯碗的七少爺，嘆了口氣，勸道：「這米，普通人吃不慣……」
「……」
七少爺不說話，但是顯然有點不大開心。
「那你試試。」
鄭法給他添了一小勺千禾穀。
「多點！多點！」七少爺還不滿足，催促道。
一旁的鄭珊表情有點憐憫。
鄭法給他加了一滿碗。
七少爺終於笑了，對鄭法歡快地說道：「我回了百仙盟，一定給你多寫信，什麼都告訴你！」
他塞了一滿嘴的千禾穀，鼓著腮幫子對鄭法笑著。
然後，幾人看著七少爺笑容漸漸扭曲，眼中含淚。
不吱聲了。
「好吃麼？」
鄭法溫和地說道。
「……麻了，嘗不出味道。」
「靈谷珍貴……」在七少爺絕望的眼神中，鄭法幽幽開口道。
這下，七少爺那眼中的淚花，終於化作兩行清淚，滴在桌上。
看著吃得噴香的燕無雙，他心中只有悔恨——
我和這種變態較什麼勁！
……
幾人吃著飯，鄭法朝七少爺說道：「你不如就留在九山界？那通明上人不是說了……」
七少爺嘴角的笑容漸漸平淡了些。
「我……知道你這是為我好，九山界安全，還有你照顧……」七少爺沉默半天才開口，「可我……想回去。」
鄭法沒說什麼，就是看著七少爺。
「如今……趙家也失了根基，都在百仙盟寄居。」七少爺解釋，「我回去就要接任家主了。」
「……」
「之前不懂事，是趙家少爺這個身份，讓我快活了十來年……」
「我如今也有了些能力，不能再讓母親獨立支撐，更不能放下姐姐。」
鄭法輕輕點頭。
「就像你如今成了九山宗掌門，放不下九山一樣。」
「我也不可能放下趙家。」
燕無雙聽到這話，抬眼看了七少爺一眼，目露驚奇，像是忽然明白鄭法為何如此親近這位舊日少爺了。
……
送走七少爺兩人，鄭法將心神放入韓老給自己的玉筒中，心中有點好奇。
聽韓老的意思，這玉筒大概不是天河派的傳承，而是韓老自身得到的，而且不願意給天河派，理由是他們不配……
什麼東西會讓這位憤青老頭有這種反應？
只有出自天河尊者的原版傳承，才會讓韓老覺得如今的天河派不配！
鄭法對天河尊者的誅仙法興趣最大，但是對本命法寶之法也早有耳聞——這玩意恐怕算是如今仙門法的一種根基了。
更何況和他結丹關聯很大。
玉筒中竟不是文字。
而是一段似影像一樣的傳承。
畫面之中，一個面目模糊之人盤腿在原地，似在講道。
這東西，似乎是台下一位聽道者的視角。
「本命法寶，最根本的，不在於法寶二字，而在於本命二字！」
「此法寶，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我們的身體——生出來的！」
啥玩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