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空空蕩蕩的洞府,只不過宋延已比初回時多了幾分適應,至少明面上他能夠看到的威脅已經暫時消失了,而且他還成了南竹峰大師兄。
可很快,他又有些煩惱。
因為他已知道,顧汝風的屍體還是被找到了。然後,發生了什麼他就再不知曉。他只隱約知道那位「姘頭師娘」好像有些瘋瘋癲癲,這顯然是被搜魂了。
看來那位顧峰主著實是寵溺顧汝風,連石師的道侶都能直接施展搜魂。
這事兒並未結束,而是...導向了某個他看不清的方向。
那是什麼呢?
其實,他有考慮過在「招新」時殺了顧汝風,但那麼一來...隨行的弟子都得遭殃,包括他。他也考慮過在翠雀林將顧汝風毀屍滅跡,但因為最後接觸顧汝風的人是「招新弟子」,他很可能還是會被殃及。
所以,他才將顧汝風的死亡地點選擇在了地煞之處。
此時,宋延獨自躺在洞府石塌上,仰面看著天窗。
許久心中喃喃出一句:『還是得抓緊變強才行。』
...
...
次日,晴。
宋延才走出洞府,就看五個強壯弟子圍在門前。
這五弟子正是數日前攔他的那一波人。
宋延才微微皺眉,那為首的弟子忽的堆起了笑,點頭哈腰地跑過來,恭敬喊著:「宋師兄。」
另外四個大漢也一邊呵呵笑著一邊撓著腦袋,喊著:「師兄。」
宋延道:「什麼事?」
那為首弟子搓著手,嗤著氣,靠近,笑道:「宋師兄,是這樣,師弟們幾個想來想去,想正式給師兄陪個不是。
當然,這也不是空口道歉!今後,我們制皮的貢獻點上交三成給師兄。」
說著話的時候,他露出肉疼之色。
宋延道:「路海義路師弟,對吧?」
「對對對,師兄知道我名字啊。」那為首弟子笑著道。
宋延道:「給一成便好。」
「多謝師兄!」路海義那一幫人急忙開口道謝。
本來,他們還不至於此,但一早他們就聽說了今後南竹峰對內的日常事宜都由這位宋師兄管,他們頓時慌了,於是這才跑來獻殷勤,想把上次的梁子給徹底消了。
啥叫日常事宜?
那是管分配啊!
譬如上面來了好爐鼎,師兄自己多占一個,但就是不分給你,你能怎麼樣?你跑峰主那邊哭訴麼?
或者,你試圖用拳頭「說服」師兄?可這宋師兄卻是被石師收入了門的!誰敢?
此時,路海義拍著胸脯,驕傲道:「師兄如此仁義!竟只收一成,實在是讓路某佩服。
路某,今天就把狠話撂在這兒!
今後我就是師兄的一條狗!!
誰惹師兄,誰就得先問過我!汪!汪汪!」
那群弟子也跟著兇狠道:「俺也是,汪汪汪!」
宋延:......
他心中微有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啊,當年他也就是分一些貢獻點給張師兄,可這群人卻更加卷了。
溜須拍馬,欺軟怕硬,結黨營私,毫無底線看起來也算是魔門傳統了。
你除非變成了傀儡宗宗主,否則想在這裡搞什麼「潔身自好」,那就是自絕,就是...找死。
他掃了眼幾人,溫和地笑道:「大家都是師兄弟,平日裡溫和些。真有那勁兒,對外面去,不弄自己人。」
路海義贊道:「深明大義!宋師兄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回想過往種種,實在慚愧,無地自容,哎!」
那群弟子也跟著露出羞赧之色。
宋延:......
他失去了好好聊天的興致,又隨意與這幾人簡單說了幾句,便去制皮房看了看。
這幾年雖然戰亂,但妖獸皮竟不少。但這些妖獸皮並不是去青溪市坊採買的,而是在戰爭中的獲得的。
只可惜,完整的都是低級妖獸皮。
至於中級的,有倒是有,但大多破破爛爛,很顯然出手之人難以控制分寸。
以這種破破爛爛的皮製作皮影,效果是要打折扣的,招魂成功率也比較低。
...
...
稍稍巡了一圈兒,宋延就取了削減版《玄氣引導術》,然後帶著汪素素,路海義還有一個叫上官劍的弟子,一同去制皮房測試了。
路海義,上官劍是這五年裡南竹峰上的兩位「大哥」。
如今既然石峰主欽點了「大師兄」。
這兩位「大哥」自然不會不識相,主動改變「自我認知」,降落成了「二哥」。
但二哥只有一個。
誰是「二哥」...這種煩人事,宋延也不想多管。
一碗水端平,讓兩人自己去斗,他就負責主持公道,當個裁判。
穿越前,他宮斗劇,皇朝劇都看過,這點兒「制衡」的小手段他還是會的。
果然,去制皮雜役房的一路上,這兩位「前大哥」開始互相鬥了。
上官劍面色陰冷,顯著一副「你們都欠了我三百萬兩黃金」的表情,說著諸如「路海義是小人,笑臉一套,背後扎刀,大師兄小心」之類的話。
路海義則是滿臉邪氣,口口聲聲稱「上官劍野心勃勃,早就覬覦大師兄位置,而他卻只想好好修煉,宋師兄如此仁義,他跟定宋師兄了」。
汪素素看著這位曾經的師弟,如今的師兄,也迅速調整了自己定位,聽著兩位「前大哥」的爭吵,不時風情搖曳地嘻嘻笑著,給他們煽風點火,火上澆油,讓他們吵得更凶。
宋延一個人的時候,覺得自己縱然身在魔門,但人其實還挺正常的。
可現在被三個「正兒八經的魔門弟子」圍繞著,又想著自己即將去幹的事,也不禁有些恍惚。
他宋某人,這也是出淤泥而成淤泥了麼?
...
...
制皮雜役房與之前沒太大改變。
宋延來到山頭後,路海義搬了塊巨石給大師兄坐下,然後瞪了一眼上官劍道:「你是師兄嗎?什麼事都不做?要不,你來傳功?」
上官劍冷哼一聲,恭敬道:「宋師兄,那我去叫那些雜役來。」
他才走兩步,汪素素已是熱情地跑開了,揮著手,嗲嗲地喊道:「新來的,沒二次測試過的,都來呀~~」
她風情楚楚,在山風裡婀娜生姿,搖曳之間,別有幾分嫵媚。雖說也不年輕了,但許是修煉,又許是爐鼎汲元極多的緣故,相比宋延初見時,竟還年輕了幾分,風騷了幾分。
不少男性雜役聽到這熱情的聲音,再看那勾人的身姿,一雙眸子恨不得直接飛過來黏糊在這妖女身上。
而汪素素也在迅速物色新的「爐鼎」。
很快,她盯上了一個高大強壯的少年郎,便招了招手,那少年郎受寵若驚地上前,旋即兩人聊了起來。才聊了一會兒,兩人竟連手都牽了,少年郎滿臉興奮,說話都開始喘了。
宋延則開始仿著數年前張師兄的樣子,給眾人測試。
昔日之景,重現。
也讓他再度認識到了神魂的敏感性和脆弱性。
沒有玄根的人竟是連一門削弱版功法那極其微弱的「精神衝擊」都無法承受,這要是直接換成完全版的...那不得瘋一片兒?
大半天功夫後,測試結束了。
成功獲得了修煉功法的只有四人。
宋延又按部就班地講了講規矩,然後便開始挑爐鼎了。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還在「裝作清純小女孩談情說愛」的汪前師姐,又看了看也在打量四周的上官劍和路海義。
很顯然,挑第一口新鮮的,就是這群南竹峰「大哥二哥」們的特權了。
但,無論是誰,想要挑走人,都需要問過他。
而那三人也時不時看向他,似乎在等他宣布規則。
宋延招了三人,輕聲道:「你們也應該知道我過去的事,我不是個喜歡浪費爐鼎的人,今日無論你們挑了誰,記住個規矩。」
「帶走後需要愛惜,記得用固本參丹之類的東西幫人家補補,誰要是急吼吼地把人家榨乾了或是逼人家自殺了,等三個月再尋新爐鼎吧。」
三名魔門弟子聽到規矩都沉默了下。
上官劍面露為難之色。
路海義擠出笑,道:「我就說宋師兄仁義。」
汪素素眨著大眼睛,道:「師兄,如果...人家希望我急吼吼地把他榨乾,那怎麼辦?」
上官劍:???
路海義:???
汪素素對著遠處招招手,那少年面露畏色,可看到汪素素的俏臉,卻又鼓起勇氣走了來。
汪素素麵露淒色,柔聲道:「你願不願意為我粉身碎骨,赴湯蹈火?」
那少年道:「願意!!」
汪素素又擺擺手,少年又去遠了,但一雙招子卻死死在汪素素身上滑動。
汪素素掩唇,鵝鵝笑道:「師兄呀,我可還沒用痴心粉呢。」
宋延無奈道:「總之別讓我看到或聽到不好的事。」
三人急忙恭敬稱「是」。
宋延擺擺手道:「行了,你們先回去吧,今日我尋完了,你們明日再來。」
三人也不意外。
在南竹峰,大師兄是喝第一口湯,而他們三個,很顯然是喝第二口了。
也不錯。
於是,三人便先行離開了。
宋延則開始了尋找。
他的目標很簡單:新來的還未死的獨居女子,或是兩女共居的。然後再在其中挑選看著有眼緣的。
他了解自己,無論是誰被他選中,都不會死,至少不會死在「爐鼎之事」上,之後還有機會重回人間,與家人團聚。
但他又實在不知道,這對那女子而言,究竟是好,還是壞。
或許,自被擄到南竹峰,就已是不幸。
又或是生在這亂世,便是不幸之源。
宋延心思其實不在這兒,但爐鼎卻不得不找,否則無法解釋修煉。
他打算把這邊速度做完了,再想辦法看看哪裡能弄到「高級點兒的妖獸皮」。
這才是他渴求解決的主要問題。
如果實在不行,他都想多賺點玄玉,然後去走「蛇屍市坊」的路子了。
求遠水而解近火,並不妥當,轉手太多,貨源不定,變數太多。
不到萬不得已,宋延並不打算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