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思想覺悟啊
「廠長，該我的責任，我不會推卸！」
李副廠長聽了楊廠長這近乎威脅的話語，卻是絲毫不懼。
追究責任嘛！
誰怕？
而且，這北郊分廠的問題，可不是他作為直接責任人的。北郊分廠之前的廠長，以及各級領導，那都是要承擔責任的。
還有軋鋼廠在李副廠長之前的分管後勤的副廠長，也都得承擔責任。
這一下，打擊面可就大了。
李副廠長為什麼敢這麼無視楊廠長的威脅，就是因為他很清楚，楊廠長若是把事情鬧大，得罪的人會很多。
說句難聽點，這操作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大幾千。
純二傻子才會這麼幹！
楊廠長是純純的二傻子麼？
肯定不是！
所以，李副廠長勝券在握，絲毫不慌。
「老李啊，咱倆搭檔也有些日子了，這次的事情，若是不能妥善解決，固然我得走人，你覺得，你能留下？」
楊廠長自然也猜到了李副廠長打的什么小算盤。
他怕嗎？
自然是怕的！
因為事情捅出去，他得受罰，李副廠長也得被牽連，還有很多人也會被牽連，他會因此得罪很多人。
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
但現在的情況，李副廠長若是不拿出點實際的行動來，技術科那邊的進展必然會很慢，然後影響到北郊分廠的正常生產。
屆時，生產任務出了岔子，他這個廠長難辭其咎。
真到了那時候，他的過錯絕對在李副廠長之上。
所以，如果李副廠長真的不肯幫忙，楊廠長會不會鋌而走險，非要拉著李副廠長下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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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肯定的！
李副廠長聽出了楊廠長的話外音，這心裡就跟吃了死蒼蠅一樣，太特麼的噁心了。
然而，面對可能要拉著自己同歸於盡的楊廠長，李副廠長還真的是有些投鼠忌器。
這不是妥妥的耍流氓嗎？
李副廠長盯著楊廠長看了好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廠長，北郊分廠的物資，我會儘快安排人調配一批，但如今物資緊缺，我這邊是怎麼都不可能完全滿足那邊的需求的！」
單獨是技術科的物資，李副廠長能搞定。
但技術科的人在北郊分廠食堂吃喝，他也不敢給技術科的人單獨開小灶，那是要出大事的。
而且，若是這樣出了大事，他就是第一責任人！
你說是楊廠長的吩咐？
呵呵，有書面文件嗎？
這種事情，傻子都知道，不可能有書面文件。
而北郊分廠那邊，雖然是軋鋼廠下屬，但有自己獨立的一套班子，解決物資的事情，北郊分廠有自己的路子，雖然路子比較窄。
「你盡力就行！」
楊廠長見李副廠長妥協，總算是鬆了口氣。
物資短缺，大家都知道。
楊廠長從來都不指望李副廠長能解決所有的物資短缺問題，他自己也是有些門道的。
只是，在李副廠長出手之前，楊廠長並不想動用自己這邊的門路。
好鋼得用在刀刃上！
李副廠長既然妥協了，那麼，辦事的效率還是很快。
第二天，就有一批物資被運輸科送去了北郊分廠。
劉廠長得了這一批物資，立刻讓食堂給安排上了。
不得不說，劉廠長還是有些手段的。
這批物資雖然是為了軋鋼廠技術科的人準備，但他也明白，不可能讓技術科的人全部用了這些東西，還是得給北郊分廠的工人分潤一小部分，並且得好好做一做大家的思想工作。
為此，劉廠長特意召開了一次全場工人大會。
大會上，劉廠長對北郊分廠的情況做了詳細的說明，特別說明了軋鋼廠技術科的幫助是多麼的重要。
經過劉廠長的這一番說明，北郊分廠的工人就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若是技術科這邊不能儘快完成零部件的圖紙繪製工作，北郊分廠就不能全廠投入工作，勢必影響到後續的生產。
這生產任務不能完成，那麼，工資怎麼辦？
這可是關係到吃飯的問題！
「同志們，軋鋼廠技術科的同志們過年也只放了兩天假，他們每天加班，都只為了能儘早完成手上的工作！」
「但長時間高效的工作，他們需要充足的營養補充啊！」
「可能大家不明白技術員們工作的辛苦，我就簡單說一點吧，一個零件，哪怕只差了一毫米的精度，這個零件就不合格！」
「一個零件不合格，這機器就沒辦法順順噹噹的運行！」
「廠長，啥都別會說了！」
「咱們廠現在有什麼條件就提供什麼條件！」
「我家還養了兩隻雞，明兒我就帶過來，給技術員們加餐！」
「我家還有兩塊臘肉！」
「我家……」
參與大會的工人們都沒同等劉峰把話說完，就自發地開口了。
對北郊分廠的工人來講，若是北郊分廠垮了，他們的生活也就垮了，早些年那麼難，他們都熬了過來，如今，可不能毀了。
眾人紛紛開口，主動表態可以提供什麼物資。
而在這之外，眾人就對那些貪了機油、潤滑油的混蛋玩意兒恨之入骨，紛紛表示，等回頭就去找那些人的家裡人罵一頓。
要不是這些混帳玩意兒，他們現在何至於面對這樣的窘況？
當沈志平聽到了北郊分廠眾人的所為，內心是波瀾驟生，比起這個年代的人，他這思想覺悟是真的有點低啊。
不過，他也就是感慨了一會兒，就將內心的那種衝動壓了下去。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在風暴將要來臨的當口，他能護住自己以及自己在意的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多餘的事情，他做不來，也不敢做。
他，總得先保全自己！
甭說穿越了一回，不做點什麼改變就對不起這穿越的人生，他就是一個星斗小民，若沒有外掛，連養活自己都難。
所以，整什麼情懷，整什麼大義？
午飯的時候，北郊分廠食堂的菜里總算是見了葷腥。
技術科的眾人卻是沒什麼食慾。
無他，他們也被感動了！
北郊分廠的工人有這麼高的覺悟，兩相對比下，他們這些人就差了很多，哪兒配得上吃這麼好的飯菜？
「這事兒鬧的！」
呂大生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明明他們的確是需要補充營養，可這麼一整，倒好像是他們矯情，好像是他們不能吃苦。
「草！」
呂大生吃完了飯，心裡是越想越憋屈。
沈志平沒言語。
這次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解自家師兄，畢竟，大傢伙心裡都挺不是滋味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飯菜里有了油水，有了葷腥，還是因為大家都被感動了，下午的工作特別有精神。
沈志平在複查圖紙的時候發現，大傢伙的出錯率降低了很多，即便是有些差錯，也都是對零部件磨損復原部位的估算差錯。
等北郊分廠的工人正常下班，技術科眾人還在加班，一直到大傢伙都有些熬不住，這才聽了手頭的工作，上車回家。在他們離開時，沈志平發現，北郊分廠的外面，竟還有些工人在遛彎兒。
這大冷的天，這些人還有這個閒情雅致，厲害！
迴轉四合院，呂大生跟劉晚晴說了下北郊分廠上午開大會的事兒，劉晚晴聽了後，也是頗為感動。
沈志平在劉晚晴感動之後，就說起了呂大生的反應。
等劉晚晴聽完了呂大生的反應，也是愣住了。
這事兒，別說，還真的是有點挺鬧心的。
「你呢？就沒覺得心裡不舒服？」
劉晚晴沒多感慨呂大生的鬱悶，而是關心起沈志平。
「剛開始聽說北郊分廠的工人自發地表示要將家裡的東西拿到廠里的時候，我也是很感動，感覺自己思想覺悟很低。」
「但是吧，我就感動了一小會兒！」
「為什麼啊？」
「因為我感動過之後，就意識到，我做了我的本職工作，吃點好的怎麼了？」
「我要是不吃好點兒，這活兒就干不好，到時候，受損失的又不是我！」
「我付出了，難道不該有對等的回報嗎？」
「我就一個普通人，思想覺悟就這麼高，也沒礙著誰吧！」
沈志平很坦然地給劉晚晴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普通人，不是偉人，更不是聖人。
普通人所求，不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若是條件允許，那就再吃好點，住好點，穿好點。
都是最樸素的衣食住行的要求！
有毛病嗎？
沒毛病！
吃苦耐勞？
那是沒辦法才做出的選擇！
能享受的時候，只有某些苦行者才會要求自己去吃苦。
「的確是沒礙著誰！」
劉晚晴笑了，「那我讓你帶點好吃的過去，你咋不帶？」
「我這不是得融於群體嘛！」
沈志平呵呵笑。
這就很矛盾！
但，人本就是矛盾的綜合體。
「你說，明天真的會有很多人帶那些東西到北郊分廠嗎？」
沈志平是真的挺好奇的。
人，是自私的。
但，有些時候，人們又是很無私的。
自私跟無私的切換，就很絲滑。
「不知道，我猜，應該，可能吧！」
劉晚晴也不知道北郊分廠明天會是個什麼情況，「對了，那北郊分廠的廠長聽了那些話，說了什麼沒有？」
「說了，說是會按照市場價格，對大傢伙帶去的東西加以購買！」
「咋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
劉晚晴笑了笑，「按市場價格購買，那麼，這個市場價格是收購站的價格，還是零售的價格，又或者是黑市的價格？這裡面，文章可大了！」
沈志平也明白，這三種價格，各自不同。
黑市，價格最高。
收購站的價格，最低！
北郊分廠會是什麼價格？
大概會折中吧！
又或者，按照廠里採購員下鄉採購的價格為準？
沈志平忽然就有點期待明天了！
他也想知道，明天的北郊分廠會是個什麼情況。
……
一夜無話，好夢一場。
第二天，沈志平再次跟劉晚晴同時起床，劉晚晴去做了手擀麵，特別給沈志平在面上臥了兩個雞蛋補充營養。
飯後，兩人一起出門。
劉晚晴還特意跑去找了婁曉娥，喊了對方一起出門，賽車。
沈志平瞅著如此能折騰的自家媳婦，也是挺無語。
這也就是早上路上的人少，自行車也少，不然的話，這兩人還賽車呢，怕不是要忙著往醫院報到。
到了軋鋼廠，沈志平跟眾人匯合，乘車趕往北郊分廠。
他們來的還是挺早，北郊分廠這邊還沒多少人到廠。
進了車間後，眾人就開始了緊張而有序的工作，測量，畫圖，標註。
沈志平則負責審圖。
分工協作，井井有條。
這一忙活，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技術科眾人沒看到什麼燉雞，有的只是土豆白菜亂燉，裡面加了一點點的豬肉，算是有些葷腥，這飯菜跟昨天中午沒什麼差別。
吃過了飯，眾人迴轉車間的路上，就在小聲討論，探討什麼時候才能吃上燉雞。
然而，一個周時間過去，沒看到燉雞，也沒吃到雞蛋，每天的菜沒什麼大差別，就是菜裡面有點點葷腥，味道稍微好一點點。
技術科眾人忽然就有種被晃點的感覺，說好的無私奉獻呢？
沈志平借著跟丁秋楠聊天的空暇，稍稍詢問了兩句，這才曉得，廠里的確是有工人拿了東西來。
那麼，東西呢？
「師兄，這事兒到此為止吧！」
呂大生在知道北郊分廠的工人真的有人拿了東西到廠里，但他們沒有吃到後，就想要去找劉廠長理論一番，但是被沈志平攔了下來。
「你小子，咋忽然這麼怕事了？」
呂大生有些好笑地看著沈志平。
沈志平苦澀一笑，道：「師兄，咱們現在的飯菜比之前，是不是好了很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咱們再去找劉廠長說這個，是不是就顯得咱們有些不識好歹了啊？」
「人言可畏啊！」
沈志平懶得管那些東西都去了哪裡，是不是還在北郊分廠的倉庫放著，他只知道，官字兩張口。
再有，他們的伙食現在比起北郊分廠的工人已經很好了，若是有人在這時候挑撥幾句，他們可就要被架在火上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