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贖身
邢夫人把目的一說,賈母聽完後便大怒,用拐杖敲著地面喝道:
「好個不成器的東西,都已經這般的年歲了,卻整日裡淨惦記著這些事情!」
「你回去告訴他,只消我還沒死,便讓他別痴心妄想我身邊的丫頭!」
邢夫人聽完後,便陪笑解釋道:
「老太太說的哪裡話來!」
「老爺便是有甚想法,也不敢打老太太身邊人的主意不是?」
「主要是之前媳婦兒那個娘家的侄女,叫做邢岫煙的,不是嫁給了展老爺做妾麼,因她家比較困頓,也不曾有甚陪嫁,便那麼孤單一個人過去了。」
「如今我家老爺琢磨著,人家東府尤大奶奶嫁妹子,府里都送了金釧兒、玉釧兒姐妹過去伺候著,媳婦兒嫁了個娘家侄女,身邊卻連個陪嫁的丫頭都沒有,說出去也不好聽啊!」
「所以老爺的意思是,想把這晴雯討過去,轉頭送給我那個娘家侄女邢岫煙,卻並無半點自己收用的意思。」
賈母聽完便明白了,說什麼要送陪嫁丫頭,分明是又想用女人去換好處。
他那一房又不是沒有人,若真想陪嫁個丫頭過去,早幹什麼去了?
分明是心中打了小算盤,想要一個一個女人送,每次都能換一批好處回來。
想明白了之後,賈母心中便沒有反對的意思了。
這種送女換好處的事情,雖然有些有失身份,但那利益是實打實的,嚴格說來,是屬於「正事」的範疇。
不過這種事情不能明說,得講究個師出有名,而賈赦這次找的理由就很充分。
賈母道貌岸然地點點頭,道:
「此言在理。」
「既然都是女方家的親戚,那合當一碗水端平,不能讓展家那邊挑理,也別讓東府那邊小覷了你家。」
「此事我同意了,你便領了晴雯過去吧!」
邢夫人聽完之後,便笑著道了謝,起身逕自去找晴雯。
晴雯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慌忙的來找老太太,「老太太,奴婢若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您打得也罵得,卻千萬莫要把奴婢送人。」
賈母便笑道:
「你這孩子,怎麼這話聽著像是我在害你一般?」
「那展府多少人上趕著想往裡進,都求人托關係的,猶自進不去,怎麼到了你這裡,便這般推三阻四的?」
「當日那個叫做邢岫煙的小姑娘也曾進府相看過的,雖然我不曾親眼見過,但據說為人品貌俱佳,否則也不會選了她去聯姻。」
「你是大太太送過去的,她必然會拿你當做心腹,絕對不會苛待於你的。」
晴雯聽了,啞口無言,心中有苦說不出。
她總不能跟老太太說,她想回寶玉那院裡伺候吧!
若是讓賈母知道,她敢惦記自家孫子,那就不是送人那麼簡單了。
沒辦法,晴雯只好懇求道:
「奴婢平日裡向來口不擇言,也就府內的老爺太太們大度,才肯包容幾分,若是到了那展府,眾多規矩壓下來,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展老爺,被責罰了也是活該,卻恐讓人笑話府內的丫頭不懂規矩。」
賈母便笑道:
「這點你卻不需擔心,若要講規矩,那展府的規矩怎麼也不可能大過了我家。」
「你看那金釧兒、玉釧兒姐妹兩個,每日裡時常穿金戴銀的在府里亂躥,也不曾見那展老爺責怪過,想來也是個大度的。」
晴雯百般求告,卻改不得賈母的主意,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又去找寶玉來求情。
結果到了絳芸軒,卻聽到消息,說寶二爺被薛大爺邀請去了東府,襲人三人也都跟了去。
晴雯心中擔心寶玉,但如今她已經是個外人,也沒法跟過去,只能寄希望於襲人三人盯緊著點。
如今這絳芸軒裡面都換了新人,她一個都不認識,只好隨便找了一個,讓她給寶玉傳言,然後在別人羨慕嫉妒的目光之中,去邢夫人那邊報導了。
卻說寶玉,一早醒來,洗漱完畢後,從房內出來,發現院子裡的人都變得陌生了起來,這才想起昨夜之事,心中煩悶不已,便是吃飯都沒有胃口了。
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粥,忽然外面小丫鬟進來稟告,「二爺,薛大爺來訪。」
寶玉大喜,當即便丟了筷子,興沖沖的出去迎接了。
襲人幾人急忙跟著,生怕他又被薛蟠拐走。
果然,兩人一見面,薛蟠又請他去東府遊玩賞雪。
襲人急忙上前阻攔道:
「二爺,如今天冷路滑,若是不慎再摔了,我們可是吃罪不起,還是且在家中歇息為好。」
寶玉最不喜別人管著,這些日子以來,每次薛蟠過來,襲人等都找各種理由阻攔,他又不是傻子,如何分辨不出。
若是往日也便罷了,但他今日心頭煩悶,見襲人等又來管他,便暴躁起來,發脾氣道:
「不過便是隔壁幾步路的事情,怎麼便能摔了!」
「遮莫我這是在坐監不成,這裡不能去,那裡也不許的!」
襲人幾人素來知道他的脾氣,見他如此說話,便知道他主意已定,不敢再攔,只好由著他去了,卻緊跟在他身後,寸步都不離身。
寶玉到了寧國府,卻見賈蓉正與兩人談笑風生,一個他認得,乃是賈薔,另一個相貌堂堂、英偉不凡,也是個俊秀人物,卻不認得。
見寶玉過來,賈蓉便急忙引薦。
「展叔叔,這位便是西府的賈寶玉了。」
「寶叔,這位便是展念嗣展老爺,你該叫做展大哥的。」
展老爺今日便是等在此處,專門要會會賈寶玉的,也不知道他脖子上那塊玉,能不能被自家石頭給吞掉。
自從那日寶玉初試雲雨,讓石頭大吃了一頓之後,再用其他女子充能,效果就差了許多,似乎總感覺品質不夠精純一般。
日前收了個邢岫煙,結果卻只充了點能量,沒有得到額外的特別能力,讓展老爺好生鬱悶,心中也愈發惦記著寶玉身上的這塊石頭。
如今見了面,展老爺便熱情地握住寶玉的手,笑容滿面,把各種好話一個勁地往上送。
「誒呀,莫不是那銜玉而生的寶二爺,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
寶玉本來便是個顏狗,見展老爺相貌俊逸,先自心頭親近了幾分,笑著回答道:
「展大哥直接喚我名字便好,莫要叫什麼寶二爺了。」
「我不過是一個濁物,天幸生在了這富貴之家,什麼銜玉而生,也不過便是塊破石頭罷了。」
眾人說笑幾句之後,展老爺便提出,要看看這寶玉是什麼模樣。
若是可以的話,乾脆便直接把這寶玉給吸了,回頭只推脫不知發生了何種事情,賈母再如何憤怒,還能把他吃了怎地?
如今他與四王八公都有合作,少個榮國府也沒什麼。
就是不知道那和尚道士會否突然蹦出來橫加阻攔,不過這紅樓夢裡面的是傳統仙人,不是那種黑道修仙之輩,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
傳統仙人一般都不愛沾染因果,便是想要殺人,也大多是設下圈套,誘人自取滅亡。
這等要求寶玉見過多次,當即也不在意,將頸中寶玉取了下來,遞給了展老爺。
展老爺一手捏著寶玉,翻來覆去地看著,只見這寶玉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色花紋纏護。正面的字是:莫失莫忘、仙壽恆昌;反面的字是: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與書上描述一般無二。
他仔細感應,卻只覺體內石頭毫無動靜,半點吸納能量的意思都沒有,想來是這通靈寶玉此時不曾泄露能量出來。
展老爺心中暗自遺憾,笑著將寶玉還了回去。
眾人便又閒聊了起來,展老爺見多識廣,隨便就引導了話題,掌控了節奏,把一群人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若是有個遊戲系統,便可以看到,賈寶玉此刻腦袋上會頻繁的跳出「好感度+1」的提示來。
很快就到了中午,賈蓉便讓人擺宴,大家一併繼續吃酒聊天。
既然是在寧國府,那這大廳之內自然都是寧國府的丫鬟來服侍,襲人等三人被引到另外的地方去用餐。
等她們吃完飯回來,就發現,二爺失蹤了!
三人著急忙慌的找人一問,才知道,幾位老爺乘車出門,出去玩了。
若問去哪裡了?
不知道!
三人知道不好,但又不敢聲張,只如同那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院子裡走來走去。
再說展老爺,把襲人幾人趕開之後,便在酒桌上說起那錦香院的雲兒姑娘,歌聲有多麼清脆悅耳,舞蹈又多麼妖嬈多姿,直挑動起了所有人的興致,然後便提議,去錦香院耍子。
反正這種出去玩的事情,向來是展老爺出錢,蓉哥兒當然同意,賈薔這次過來也是有求於展老爺,想要在他那裡謀份肥差,當然也不會掃他的興。
四人都同意了,他怎麼好拒絕,便也答應了下來,一併驅車前往錦香院。
展老爺早就預定了雲兒的場,等五人一到,便直接進了雲兒的院子,又擺布上酒菜,開始吃喝賞玩起來。
雲兒先是獻唱,贏得一片掌聲,然後又再獻舞,穿著那宮紗精製的舞裙,赤著腳,露出玉臂美腿,在悠揚的樂聲之中翩翩起舞。
那裙輕盈如煙雲,隨步輕擺,旋轉間裙擺如花旋,忽聚忽散,每一轉都是流光華章。
那纖細玉足每一步,步步生蓮,輕盈如踏著花,落於水,無痕無音,只留香,踏落於人的心坎鼻尖之上。
其膚光潔如雪,舞動間,若柳擺風中,又如蝶戲花間,如詩行雲水,如畫中仙,美得眾人醉。
直看得眾人目不轉睛,如痴如醉。
賈寶玉更是眼睛都直了。
他雖然是富貴之家出身,但家中老子卻是個端方的,不曾在家中蓄養歌舞伎,所以平日裡的消遣頂多便是看些戲劇,便把那戲班子裡的小旦奉若珍寶。
今天的局本來就是為賈寶玉設的,展老爺專門找了這最擅舞蹈的雲兒來給他表演,就是要讓他喜歡、沉迷。
等舞蹈完畢,樂聲終止,寶玉已然心馳神往,上前拉住雲兒的手,誇讚道:
「姐姐這舞蹈真箇是天上神仙才看得的,讓我這般凡夫俗子看了,那真是辱沒了姐姐。」
這寶二爺別的本事沒有,泡妞的本事還是很有一套的,別的不說,他真放得下身段啊!
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里,恐怕只有他才是真正尊重女性的那個。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潘驢鄧小閒,得其一者可泡到妞!
寶二爺占了潘、小、閒三樣,普通女子根本便不可能逃過他的手段。
不過這雲兒便不是普通人。
歷來鴇兒愛鈔,姐兒愛俏,雲兒作為錦香院的頭牌,什麼樣的男人沒有見過,如今則是既愛鈔也愛俏。
不過她也極擅哄人,那甜言蜜語的,只把寶玉哄的暈頭轉向的。
展老爺見了便笑道:
「寶玉覺得雲兒這舞姿如何?」
「果是形舒意廣,步步生蓮。」
「寶玉說的這般好,怎不自己也跳上一跳?」
寶玉唬了一跳,連連擺手道:
「這等曼妙舞姿,非得雲兒姐姐這般天上仙子跳出來才好看,若讓我上時,只怕便如同大馬猴翻跟斗一般了。」
展老爺聽了便哈哈大笑,慫恿道:
「你那是不曾知道跳舞的要領,所以跳出來才不好看,如今讓雲兒教你幾招,定然也能跳的如同仙子一般了。」
「你總說女子柔美,男子都是濁物,卻是不曾真箇見過那練舞之人,縱是男子,那筋骨也如女子般柔軟。」
展老爺說著,便讓雲兒又喚了幾個男子來舞,跳的卻不是那陽剛舞蹈,反是柔媚雜技,個個更是塗脂抹粉,做女子打扮。
可就這般小巧手段,卻讓寶玉睜大了眼睛。
等他們表演完了,寶玉便激動地上去在他們肩膀關節處捏捏按按,眼中全是羨慕之意。
展老爺見了便再次慫恿道:
「現在卻又如何?」
「寶玉可信了我的話?」
寶玉激動點頭,便要拜師學藝。
那幾個舞男哪裡敢應承,便連連推脫。
寶玉便沮喪嘆息道:
「果然我是個凡塵濁物,便是想要脫筋換骨也不可能。」
展老爺見他入了彀中,便笑道:
「他們自己尚未出師,哪裡敢收徒誤人子弟!」
「你眼前便有舞蹈大家,你不去求,反倒去捨本逐末!」
寶玉頓時醒悟,便又要向雲兒拜師,雲兒方待拒絕,展老爺便把銀子砸了出來,吩咐道:
「雲兒只消挑那簡單的動作,隨便教個一兩個便是。」
雲兒見了銀子,便不敢怠慢,教了寶玉幾個花樣。
寶玉如今年紀又不大,筋骨還沒僵硬,學起跳舞來也容易。
雲兒果然是個好教師,寶玉也果然有舞蹈天份,開始還頗生硬,但不過小半個時辰之後,寶玉便可以翩翩起舞了。
雖然跳的依舊不太像樣,但現場的人哪個會實話實說,都紛紛鼓掌叫好,誇獎寶玉已經有了雲兒幾分神韻。
寶玉喜不自勝,抓耳撓腮,恨不得見到自己跳舞的樣子,只可惜現今沒有錄像機,他卻無法看到。
眾人又繼續吃酒耍子,還行酒令,輸了的便也下場跳上幾下,惹來眾人彼此嘲笑,都說不如寶玉跳的好,讓寶玉心中愈發喜歡跳舞。
待到眾人都有了幾分醉意之後,展老爺便開口道:
「寶玉既然對這雲兒中意,不妨便將她贖身帶回去吧!」
雲兒聽了,便瞪大了美目,帶著期盼的眼神看向了寶玉。
如寶玉這等權貴家的公子哥,年輕又英俊多金,便是給他做個姨娘或外室,也都是雲兒祖上燒高香了。
寶玉聽了卻急忙搖頭。
「不妥不妥,雲兒這般神仙一樣的人物,怎能被我這濁人污了。」
「我以後時常來此見雲兒姐姐幾面,便已心滿意足,哪裡還敢奢望?」
雲兒聽了,便佯哭抹淚道:
「說什麼神仙般的人物,還不是說來好聽哄人,實際上便是嫌棄我這卑賤的出身。」
「是了是了,我本就是做這生張熟魏的買賣,也怪不得少爺瞧不起我。」
寶玉聽了,趕緊一連聲的道歉,賭咒發誓絕對不曾有這種意思。
展老爺便在旁邊勸道:
「雲兒雖然自幼在這煙花之地,卻如今仍是清倌人,不曾出閣被人梳攏。」
「但隨著她名氣愈大,年齡漸長,必然是逃不脫的。」
「你此時若給她贖身,那便是救了她。」
「想必寶玉你也不想雲兒日後被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給壓在身下蹂躪吧?」
寶玉聽了,便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猛然搖頭道:
「不可以!」
展老爺便趁熱打鐵道:
「你只要把她贖了,便徹底讓她脫離了火坑,乃是大大的善舉。」
「正好你想要學習舞蹈,有雲兒在旁指導,定然能夠進步神速,早日脫胎換骨。」
「豈不是兩全其美?」
寶玉聽完便猶豫了起來,雲兒眼見有門,便纏了上去,又哭又求,終於讓寶玉腦子一熱,答應了下來。
「罷了罷了,既然如此,那我便救了姐姐出這地獄便是。」
雲兒聽完大為歡喜,急忙便跪倒敬酒致謝,敲釘轉角把這話給敲死,然後讓人通知媽媽過來。
結果到了該掏銀子的時候,寶玉一聽居然需要八百兩,頓時便面如土色,渾身一抖,冷汗都下來了。
他的月錢每月不過才二兩,需要三十多年才能把這贖身的銀子湊齊。
那媽媽本就是見識過各型各色人等的,一看寶玉這樣子,便知道兜里沒錢,之前不過便是腦子一熱衝動下答應了的。
這等人她不知道見過多少,但最後事情多半是不能成的。
可這些人她也都得罪不起,便微微一笑,趕緊把台階給遞過來。
「想來公子出門,身上也不會帶有大量銀兩的。」
「不過沒關係,雲兒先在這錦香院裡養著,公子什麼時候方便,過來交錢領人便是了。」
「不過公子也得多多體諒我們這些小人物的難處,這期間雲兒的生意還是要做的。」
原本她想著,這台階也遞過去了,這位公子順台階下來便完了,可她不知道,這寶玉是真心想救人出火坑。
聽了這媽媽的話,寶玉腦海之中,不知怎地便想起了雲兒被一個腦滿腸肥的傢伙壓在身下蹂躪的場景,頓時臉色便難看了起來。
他向來不在乎金銀這等東西,一提到什麼金錢生計之類的事情,便叫喚腦袋疼,不愛聽,結果現在卻被錢給難倒了。
不過他自己沒錢,卻習慣了跟旁邊的人要錢,回頭看了幾眼,便見到了展老爺,知道這些人裡面,就展老爺最有錢,於是便拉著展老爺到旁邊,想要開口借錢。
說是借錢,其實從來就沒打算還。
到不是他想賴帳什麼的,只不過他對於金錢沒有什麼太多概念,向來鄙視錢財這等阿堵物,以己推人,也不覺得別人會把錢財當回事。
展老爺就知道他要開口借錢,但此時不等他先開口,便又火上澆油道:
「寶兄弟可是擔心贖了雲兒之後,回頭被太太知道後責怪?」
本來寶玉酒意上涌,已然把自家親娘老子都給忘到腦後了,結果被展老爺這麼一提醒,頓時便打了個哆嗦,恍如老爺的板子打在了屁股上一般,原地便是一跳,神情慌亂了起來。
「哎呦,不好,禍事了,禍事了!」
「若是讓老爺太太知道了這事,只怕非打死我不可!」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
展老爺便故意道:
「既然如此,那這雲兒不贖便是了,且讓她繼續在這裡苦熬便是,誰讓她沒托生個好人家呢!」
果然寶玉聽完之後,連連搖頭。
「不妥不妥,這豈不是便害了雲兒姐姐……」
但他又是個沒主見的,一邊害怕自家爹娘,一邊又想著救人,偏又想不出來兩全其美的法子。
以展老爺對寶玉的了解,只怕最後他還是會被懦弱擊倒,拋棄掉雲兒這邊,那就不好了,所以便不等他拿定主意,便笑著摟過他肩膀,低聲說道:
「這事兒倒也簡單。」
「寶玉你不過便是擔心雲兒的事情被老爺太太知道罷了,不帶回家不就完了麼?」
「你直接便在外面找個院子,讓雲兒在那裡住下,只當是一個外室。」
「平日裡讓她自行生活,你若想要學習舞蹈了,便去那裡與她相會就是。」
寶玉聽了,恍然大悟,雙手一拍,感激叫道:
「展大哥這個法子好!」
「也別說什麼外室了,我只是不捨得見雲兒姐姐受苦,並不曾有任何歹念。」
展老爺當然相信寶二爺的話,便笑著道:
「她一個女子,如今孤身在外,沒有男人撐腰,反而危險。」
「寶兄弟若還擔心府里人知道,給她帶來危險,那便把她掛在蓉哥兒的名下便是,對外只說,是蓉哥兒的外室。」
「只是這樣一來,一會兒贖人的時候,便得讓蓉哥兒來贖了。」
寶玉當然無所謂這些的,便又去把賈蓉拉了過來,把情況一說,賈蓉看了展老爺一眼,心中若有所悟,便假意推脫道:
「我可沒有那許多銀兩。」
寶玉又只好來求展老爺,「展大哥,且借些銀兩來用,回頭我便還你。」
展老爺便大方的把銀票掏了出來,往寶玉手上一拍,非常豪爽地道:
「大家都是親戚,談什麼還不還錢,儘管拿去用,借據什麼的也都不必寫了。」
寶玉本身便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見展老爺也是這般大方,立時好感度就又增加不少。
不過他也是有良好教養的,知道不能胡亂拿人錢財,故此堅決要把欠條寫了。
展老爺拗不過他,只好拿了筆墨紙硯,讓他打了欠條,註明了「因贖買花魁銀錢不湊手」的字樣,然後簽字畫押。
寶玉本來便不懂得這些,讓他怎麼寫,他便怎麼寫,生生把自家的把柄送到了展老爺手上。
展老爺這邊把借據收入懷中,那邊賈蓉也已經拿著寶玉借來的銀票將雲兒贖了出來。
雖然雲兒沒搞清楚,為何之前說好贖身的是寶二爺,如今卻又變成了蓉大爺了,但這點小事無關緊要。
反正她要做的是公子哥的姨娘,究竟是哪位公子哥倒並不重要。
雙方簽字畫押,交割完畢,雲兒便自回房間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體己收拾了一下,打了個包,喜笑顏開的跟諸位姐妹告別,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之中出了錦香院的大門,上了一乘小轎,跟著展老爺等人的車馬,進了展老爺早就準備好的院落當中。
眾人下了車馬之後,讓雲兒自去房中收拾,展老爺笑著對寶玉道:
「寶兄弟,因為臨時倉促,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大院子,這個前後三進的院子便暫時先用著。」
「若日後雲兒姨娘住不慣,你便跟我說,我再給你調換。」
寶玉卻不挑剔這些,只是感激涕零,說了不少感謝的話。
等雲兒安頓好了,展老爺便又對寶玉道:
「此地雖然離寧榮二府稍微遠了點,但勝在安全,不虞被你家老爺和太太發現。」
「只是你家的那幾個丫鬟,都是多嘴多舌的,你以後來這裡私會,可得避開了她們才行。」
寶玉聽展老爺說襲人幾人的壞話,心中就不高興,皺眉解釋道:
「展大哥想是誤會了,襲人她們都是心向著我的,就算知道了這些事情,也斷然不會泄露消息出去。」
展老爺聽了只是笑笑,「反正若消息走漏了,挨打板子的又不是我,你究竟要不要讓她們知道,也全看你自己,我是不管的。」
「另外這雲兒姨娘身邊,你要不要送兩個丫鬟過來伺候?」
寶玉聽了便猶豫道:
「雲兒姐姐的手嫩如青蔥,不好便做這些粗活兒的。」
「不過我家中人手安排,都是太太做主,我卻不敢去說的,只怕還要勞煩蓉哥兒了。」
賈蓉此刻已經猜到了展老爺的用意,便笑著點頭答應了下來,「寶叔放心,一切交託給我便是。」
這些事情都商量完了,展老爺便催著寶玉趕緊回家,日後有空再來。
寶玉自覺救了雲兒脫離苦海,開開心心地回了府,襲人三人見他快到天黑才回來,身上滿是酒氣,也不知這一下午是不是又被那薛蟠得手了,便各種旁敲側擊,反覆詢問。
寶玉此時還拿不定主意,究竟要不要讓襲人等人知道,便推三阻四,只是不說。
襲人三人心中頓時便涼了一半,猜測這一下午只怕自家二爺已經被人這樣又那樣,那樣又這樣過了。
三人心頭暗恨那姓薛的,連帶著對寧國府也都不信任了。
這兩次出事,都是在寧國府,若說那寧國府裡面沒問題,反正她們三個是不信的。
眼見寶玉這邊已經鐵了心不肯承認,三人便只好裝作不知,只把晴雯的事情說了出來。
果然,寶玉一聽晴雯要被送走,當即便慌了,急忙跑去找王夫人。
「太太昨夜不是說,晴雯以後還會在府中做事麼,怎地今個兒便就要送人了。」
王夫人見寶玉對那晴雯這般看重,心中便十分不喜,再加上晴雯容貌風流靈巧,水蛇腰,削肩膀,她便總覺得這是個狐媚子,會勾引自家的寶貝兒子,當即便搪塞道:
「這是老太太安排的,又不是娘決定的。」
「本來晴雯便是老太太屋內的人,如今送還給了老太太,自然是老太太想給誰便給誰,哪裡輪得到你來插口。」
「你若身邊缺人,娘這邊的彩霞便給了你如何?」
彩霞也是個貌美的,寶玉當然也想要,但他也不想放棄晴雯,便扭頭往外衝去,口中嘟囔著道:
「我自去找老祖宗說話。」
王夫人也不攔著,任由他去老太太那裡撒嬌,知道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果然,寶玉也沒什麼城府,被賈母三兩句話就套出來了目的。
賈母聽了,心中也自不悅。
之前晴雯百般推脫的時候,賈母心頭就已經有點不快了,但晴雯很會說話,一副捨不得賈府和老太太的樣子,是以賈母也不曾發作。
晴雯再怎麼得寵,也不過是個丫頭而已,主人家怎麼安排,她就得乖乖受著,怎麼可以這般上躥下跳的想抗拒。
若是真要坑害了她,給她找了個不好的歸宿,那她千方百計不想去也情有可原,但如今那展老爺的府上可是少有的好去處,結果卻又這般不肯,卻又是為何?
只怕多半便心存了不良的念頭!
如今見到自家寶貝孫子居然如此惦記晴雯,賈母的警惕性立即便提高了起來,面上卻笑著試探道:
「這府里各處都是都有了人伺候的,我身邊也都有了人的,若不是去你大伯那裡,卻又安排到哪裡?」
「你說她不肯去展家,那她又想去府中哪位主子那裡服侍?」
寶玉只以為老祖宗真箇沒地方安排,便天真地叫道:
「那便讓她回絳芸軒便是,晴雯肯定願意!」
賈母面上笑得愈發慈愛。
「這女兒家早晚要有個歸宿的,總不能在你身邊做一輩子丫鬟,難不成你還打算讓她做姨娘?」
寶玉略一猶豫,覺得如果讓晴雯做姨娘,能夠把她留下來的話,那也很不錯啊,當即便叫道:
「那讓晴雯做姨娘也沒什麼不好!」
聽了這話之後,賈母心頭便怒氣勃發起來,心中確信,定然是晴雯這個狐媚子勾引了自家的寶貝孫子。
這等小蹄子那是絕對不能留的,就算不送到展府去,也定然要打發掉的。
拿定主意之後,賈母便笑著哄起寶玉來。
「之前你大伯已經答允了展老爺,如今卻不好反悔,不妨且先讓晴雯去展府伺候那邢姨娘一段時日,然後再用人把她換回來。」
「你看如何?」
眼見寶玉還有些不太情願,賈母便又激他道:
「那金釧兒姐妹去了展府,如今可一點都不想回來,也不知那晴雯去到那邊呆幾個月後,還舍不捨得回來了。」
寶玉聽了,便叫道:
「晴雯不是那等嫌貧愛富的,怎會不肯回來?」
賈母便道:
「那便讓她先過去幾個月,然後若她肯回來,便用人把她換回來。反正不過是個丫頭,展府肯定也看不上眼。」
寶玉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便答應了下來,自去找晴雯通報消息。
他也不曾和晴雯說過和老祖宗詳細的對話內容,只說了結果,晴雯不知全貌,只當是寶玉又把賈母給說服了,心頭也自歡喜。
「好姐姐,你暫且先忍耐個十天半月,最多一個月,我便找人換你回來。」
「你也放心,展大哥我認的,是個良善君子,最是憐香惜玉的。」
「我回頭和展大哥說一聲,讓他多多擔待你一番,莫要因你失言責罰於你。」
「你也千萬莫要忘了我,別到時候你在展府玩的開心,又捨不得回來了。」
晴雯便翻了個白眼,嘴硬道:
「你那裡很好麼,整日裡讓人操心,沒的頭髮都要多掉上幾十根。」
寶玉也不惱,反而腆著臉笑嘻嘻地給晴雯賠不是。
「都是我胡說八道,姐姐莫惱。」
兩人說說笑笑一番,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得了寶玉的承諾,晴雯自然便放下心來,只等著去那展府先賺些銀子,回頭便把從薛家拿的銀子都給還了,省著總被那薛家的人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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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