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攤牌!
「呵。」鄧玉湘突然笑了。
那笑容有些苦澀,隨後,又像是有些釋懷。
陸燃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怎麼了?」
鄧玉湘緩緩閉上了眼睛。
難怪渾身暖洋洋的,難怪會見到小陸燃.
原來,自己已經死了。
這裡便是人們死後去到的地方麼?
一片漆黑的世界。
還有一道記憶里溫暖的身影。
也好。
戰了這麼久了,累了。
永遠躺在這裡,還有記憶里的他陪著。
也好。
陸燃有些擔憂的看著鄧玉湘,不由得握緊了她的手心,為她送去更多的黑火。
鄧玉湘突然睜開眼。
手心處傳來的真實觸感,讓她有些迷茫。
只是當她再睜眼時,整個世界一片漆黑。
畢竟,熾鳳紋葫蘆不是一直亮著的。
「小陸燃。」黑暗中,再次傳來了女子沙啞的聲音。
「要喝點水麼?」陸燃小聲問道。
說話間,陸燃只感覺自己的手被反握住了。
她攥得很緊,像是要捏碎他的手骨:「你你是真實存在的?」
陸燃微微挑眉,心念微動。
不遠處,霞光刀悄然出鞘,冰涼的刀身上泛起一抹金紅色的光澤。
只是在陸燃的授意下,刀身上的光芒很淡。
陸燃面帶笑意:「怎麼,你以為自己死了?」
鄧玉湘怔怔地看著陸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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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視線,又落在了兩人的手上,看著幽幽燃燒的黑火。
「你?」鄧玉湘心中的驚愕無以復加,再度抬眼看向陸燃。
陸燃輕輕頷首:「是的,邪法·浴火籠。」
「你,你是誰?」
「我是陸燃啊。」陸燃輕輕掙脫開她的手心。
他起身走向一旁,從桌子上拿了一瓶水。
借著霞光刀的淡淡光澤,鄧玉湘看著那熟悉的身影輪廓,去了又回。
在昏暗環境裡,她習慣性的想要聆聽一切。
可鄧玉湘發現,自己沒有資格施法了。
不是她無法調動體內神力,也不是神明不允許。
而是那一條向上匯報的通路,斷了!
「喝點水。」陸燃扶起神情呆滯的鄧玉湘,坐靠在床頭。
清水入喉,她終於清醒了些許。
「我的神法?」鄧玉湘顫聲詢問道。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忽略了陸燃會邪法這件事。
陸燃:「你不是北風信徒了。」
「我,我被逐出」
「不,是北風想要你的命。」
「北風大人.想要我的命?」
陸燃坐在床邊,直視著她的雙眼:「跟我讀,北風。」
鄧玉湘錯愕許久,輕聲道:「北風。」
有什麼區別嗎?
有。
少了「大人」二字,變成了直呼其名。
不夠尊敬。
陸燃問道:「你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哪?」
鄧玉湘思索片刻,眼神漸漸黯然。
看來,她想起了斷裂的斬夜大刀。
陸燃心中微嘆,給她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
鄧玉湘坐靠在床頭,一身的火焰早已散去,頭上包裹的浴巾也因剛才的起身掉落。
她漆黑的長髮,被白曼妮洗得柔順,此時披散著。
那低垂的眼帘、黯然的表情,帶著一股破碎的美感。
陸燃拾著水瓶,再次向前遞去:「北風想要你的命。
他想要收走你的靈魂,滋養石塑。」
永遠明艷耀眼的鄧玉湘,此時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任陸燃擺弄著、仰頭喝水。
陸燃低聲道:「巧了,我也想要你的命。」
破碎的人偶,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她緩緩抬眼,看向陸燃。
只是她的目光依舊有些渙散。
陸燃沉聲道:「你我幸得仙羊大人庇佑,它撕毀你和北風之間契約。」
鄧玉湘慘白的面容上,泛起一抹苦笑:「值得麼?」
「什麼?」
「一切都是我自找的。」鄧玉湘聲音又小又輕,輕得讓人心疼,「你卻替我承擔了所有。
搭上了你自己。」
陸燃突然道:「你還記得,我們倆第一次在武烈河畔相遇麼?」
鄧玉湘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她思索片刻,想起了那個雨天,那個廢棄的天台。
陸燃笑道:「你是第一個在我爸面前,揍我的人。
打的還是屁股,用的還是刀。
我當時就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早晚得揍回來。
截至目前,我還沒得手,所以.」
陸燃聳了聳肩膀。
鄧玉湘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垂首不語。
陸燃轉移了話題:「斬夜刀,我帶回來了一半。」
說著,他一手探到側方。
伴著一陣能量翻湧,他的掌前,浮現出一面精緻的古銅鏡。
鄧玉湘稍稍轉眼,定定地看著鏡面。
只見陸燃上下刷了刷,橢圓形的古銅鏡漸漸變大,化作一面落地鏡。
房間內不遠處的桌前,出現了一面一模一樣的落地鏡。
陸燃一手探入身側的古銅鏡。
當他的手從鏡內抽出來時,帶回來了一柄斷刃。
鄧玉湘沉默著,雙手捧住了斷刃。
她刻意忽略了古香古韻的銅鏡。
自欺欺人。
鄧玉湘曾是神明信徒,也是大夏的神民執法者。
哪怕丟掉所有身份,在本質上,她是一個人。
而陸燃正在她的面前,施展邪法。 鄧玉湘不敢深想。
神魔降世四十年來,墮入魔道的人族雖然很少,但的確客觀存在。
如無意外,陸燃就是其中的一員。
且藏得很深很深。
想想,還真是夠諷刺的。
堂堂大夏第一天驕,竟然是邪魔信徒?
邪魔陣營,已經滲透到這種地步了嗎?
而且,陸燃的身份更可怕!
若他單單使用黑燈一族邪法,鄧玉湘會覺得,陸燃是在去黑墳崗歷練時,被黑燈一族的幻術蠱惑了心神、墮入魔道。
但此刻,陸燃又用出了孽鏡妖一族邪法·鏡花月!
這.?
陸燃在邪魔陣營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鄧玉湘的心都在顫抖。
這一天,她經歷了太多太多。
而此時,唯一陪伴在她身旁、給予她溫暖的人
是一名邪魔信徒。
陸燃輕聲道:「刀身斷了,刀靈碎了。
但是這把斷刃,還是一柄神兵胚子。」
早在回來時,陸燃就察覺到了,這把斷刃還有重新綻放光芒的可能。
起碼相比於其他普通兵刃,這把斷刃更高級。
鄧玉湘一手握住被劈斷的刀柄,纖長二指輕輕抹過爬滿碎紋的刀身。
她的眼眶漸漸泛紅
陸燃:「我們可以拜託天辰一派,讓天辰信徒們幫忙修復一下。」
鄧玉湘動作一停。
陸燃想了想,道:「或者,我們可以只修復刀身上的碎紋。」
鄧玉湘忽然道:「我是你姐麼?」
「啊?」陸燃抬眼看向女子。
鄧玉湘看向陸燃:「你我之間,還能共存麼?」
陸燃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
鄧玉湘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你是邪魔信徒,能與我共存。
所以,你要帶我加入你的陣營。」
是啊,他切斷了她與神明之間的契約。
下一步,還能是什麼呢?
陸燃面色怪異:「你誤會了。」
鄧玉湘卻是沒聽見,已然沉浸在了二人的點滴回憶里。
一同出生入死,互為師友、陪伴至今。
今日他更是豁出了一切,一次次拯救她的性命。
可是小陸燃。
我是個人,我是一名人族。
我不能背叛我的族群,無法向我的同胞亮起屠刀。
「啪!」
陸燃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而鄧玉湘正握著斷刃,刀鋒抹向她自己的脖子。
陸燃眉頭緊皺:「你幹什麼?」
鄧玉湘不言不語,狠狠用力,像是一心求死。
陸燃則是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紋絲不動。
江品·裂魂之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鄧玉湘幾經嘗試無果,笑容悽慘,淚濕眼眶,聲音中帶著滿滿的歉意:「對不起,陸燃,我不能。
這條命,我還你。」
話語落下,房間內一片寂靜。
陰暗的環境裡,唯有懸浮半空的霞光刀,泛著微弱的光芒。
偏偏這一抹淡淡的金紅色,映在陸燃漆黑的眸子裡,泛著點點奇異的光澤。
鄧玉湘望著陸燃漂亮又詭異的眼睛。
也親眼見他,緩緩搖頭。
鄧玉湘的心漸漸墜入谷底。
是啊,
他怎麼可能允許呢。
他會逼她就範,或是蠱惑她、操控她的身心吧。
陸燃好氣又好笑:「你的沉著冷靜都去哪.嗯,也是。」
鄧玉湘受到了太多的打擊與衝擊。
她的狀態如此之差,想必腦袋裡還是一團漿糊吧?
陸燃扒開她的手指,奪走了斷刃,隨手丟在地毯上:「我不是邪魔信徒。
你忘了麼?我是仙羊信徒。」
聞言,鄧玉湘的面色愈發難看。
所以,神明陣營的仙羊大人,已經投入邪魔陣營了嗎?
陸燃面色鄭重:「我不是邪魔信徒!」
「嗯?」鄧玉湘看著陸燃,心中有些迷茫。
從她醒來至今,陸燃的所作所為,一次又一次的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
陸燃深深吸了口氣,道:「大夢魘,姐,鄧玉湘。
相信我。
起碼聽我把話說完,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鄧玉湘默默地看著陸燃,緊繃的身軀,認命似的鬆軟了下來。
陸燃一手探向側方,能量再度翻湧。
鄧玉湘的呼吸漸漸急促,眼睜睜看著一隻夜魅拼湊成型。
陸燃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他怎麼他竟然能夠創造邪魔?
「跪下。」陸燃壓了壓手。
夜魅跪倒在地,對著陸燃低下頭,以示恭敬。
鄧玉湘瞳孔微縮,看著曾經的死敵,對著陸燃俯首稱臣。
當邪魔面對人族時,必會極盡殘忍之能。
可此時,
夜魅就這麼規規矩矩的跪著,俯首稱臣。
鄧玉湘只覺得,自己正身處在一個不切實際的夢境裡。
陸燃:「眼見為實,我可不是什麼邪魔信徒,我並不受邪魔們的擺布。
相反,是我要入侵邪魔陣營,要奴役它們。
我,
邪魔之主!」
鄧玉湘已經不知道該有何種反應了,最後那四個字,讓她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陸燃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這個邪魔之主實力還不夠,只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作威作福。
我想著,有朝一日能殺進魔窟深處,取代邪魔本尊雕塑!
那時的我,才是真正的邪魔之主。
那時的我們,理應能徹底解決人間禍患。」
陸燃伸出手,輕輕撥開她額前的一縷長發,溫柔的夾在她的耳後。
他直視著鄧玉湘的雙眸,笑道:「怎麼說,姐?
跟我一起,干翻這個世界?」
鄧玉湘怔怔地看著陸燃。
明明房間昏暗,霞光暗淡。
可他的笑容,卻是那樣的燦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