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煉獄·無雙
鄧玉湘拖著長長的斬夜大刀，於林中大步行進，且越來越快。
看這架勢，像是要省去所有繁文縟節，直接開戰？
遠處場地中央，廖無雙自然察覺到了年輕女子的滔天戰意。
「哼。」廖無雙一聲冷笑。
插在雪地里的環首刀，突兀飛起，刀柄精準落入主人手心。
鄧玉湘一身氣勢翻騰，高馬尾幾近橫向飄揚，一腳踏出了雪林。
廖無雙執刀遙指鄧玉湘，眼中殺意瀰漫，環首刀嗡嗡作響。
這一刻，雙方對上了視線。
她們從彼此的眼神中，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戰？
戰！
在一陣陣的驚呼聲中，雙方竟然沒有一句對話，直接開啟了生死斗！
「這不打個招呼，不說些什麼嗎？」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了？就剩你死我活了啊。」
「是啊！一個是要破除前方的障，一個是要固守自己的道。這兩個江境大能，也許之前沒仇，但此刻一定是死敵！」
「不是搶奪神兵領域嗎？怎麼落到人身上了？」
「你啊，還是太年輕！咱們北風一派就是依託著刀，向上修行的。」
「真正強大的北風弟子，哪個不是身刀合一、心刀合一，最終人刀合一？」
「此戰，雙方必有一把刀會碎！你好好想想，輸的那個人，後果是什麼？」
「嘶」年少的北風信徒倒吸了一口涼氣。
扭頭再看戰場時，只見狂風席捲。
鄧玉湘才殺出雪林，行進不過二三十米，正值氣焰滔天之時，一道龍捲風憑空而起。
場地中央，廖無雙面色冰冷，一手前探。
她的手掌處，一陣陣能量翻騰。
北風神法·北風嘯！
當北風弟子們切磋時，在潛規則中，是不允許施展龍捲風的。
當然了，現在是生死斗，不存在那種狗屁規則。
廖無雙的態度一如既往：蒼鷹搏兔，亦用全力！
你想起勢？
你想一鼓作氣？
你做夢！
亦如同過往數個月的時間裡，廖無雙曾三次約戰鄧玉湘！
切磋場上，她看似手下留情。
但打壓的行為，則是竭盡全力。
她狠狠摧殘著這位覬覦「江山」的後起之輩。
她一次又一次的踩踏著、碾碎著對方的壯志雄心！
亦或者，在廖無雙的角度來看，某人懷揣著的不是雄心，而是狼子野心！
廖無雙作為一名身份顯赫、地位崇高的前輩，應該這樣做嗎？
她就是這樣做了。
一個人的性格不同、生存環境不同，抉擇自然不同。
廖無雙誕生於七十年代中期，她的童年時期，完整經歷了神魔降世的最初階段。
那是一個後人無法想像的混亂時代。
那是萬萬千千人流離失所、苟延殘喘的黑暗時代。
為了活下去，
人們無所不用其極。
所謂的人生信條，便在一次次爭搶食物、爭搶生存機會的過程中，一再加深。
十七歲那年，廖無雙幸得上蒼垂憐。
嚴格來說，她的天賦資質並不太夠格。
但在那個諸神急需信徒資源、鞏固自身統治的時代里，她有幸混進了北風陣營。
然而等待她的，卻是如大多數北風信徒一樣的命運。
炮灰的命運。
她被編入了名副其實的敢死隊，進入神明腳下的魔窟，去往前線「填窟窿」。
眾所周知：神明本尊腳下的魔窟，皆由神明麾下、門派眾弟子自理。
就此，
活著，依舊是廖無雙的人生信條。
沒能因身份的轉變而改變。
她從人間的死人堆里苟延殘喘，變成了在魔窟深處的血海屍山中垂死掙扎、苟且偷生。
但她活了下來。
一次又一次的活著爬了出來。
這是意志的選擇，更是命運的眷顧。
人間戰亂，漸漸平息。
魔窟深處的戰火，卻永無止息之日。
在無盡的戰爭歲月里，在生死交織的戰場上，廖無雙明白了一個道理：
勝，
就是生！
敗，
就是死！
這是一個劃等號的概念。
我想活。
我想活著！
我也一定會活著！
所以.
「呼！！」
龍捲風接二連三，捲起地面霜雪，化作恐怖的雪龍捲。
鄧玉湘周身纏繞著風浪，急速穿梭，連連閃躲。
那積攢了一身的氣勢，被硬生生打斷。
狼狽躲閃之際，兩道雪龍捲的空隙之間，鄧玉湘那一雙明亮的美眸，對上了廖無雙狠厲的眼瞳。
雙方視線交織。
廖無雙殺心沸騰！
年輕的後輩，二十二歲，江境三段！
這是當之無愧的人族天驕，有著遠超尋常信徒的可怕天賦！
鄧玉湘，一個驕傲又明媚的年輕人，令人無比艷羨，更令人妒火中燒。
在未來，鄧玉湘必將是自己要仰望的存在！
所以此戰，她必須死！
只擊碎那把斬夜大刀？
不！
刀，歸根結底，是由執刀之人培養的。
斬夜大刀可以碎三次、十次、一百次！
只要鄧玉湘還在，只要她的心氣兒還在，只要她還驕傲著、前行著
那麼也許會有一天，她會拎著下一把斬夜大刀，來到自己的面前。
屆時，她又會留我一命嗎？
也許會。
也許不會。
我怎麼可能會賭呢？
我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心裡呢。
「嗖！嗖！嗖」
廖無雙狠狠一甩手，足足16柄風刀，直刺前方。
與此同時，周遭風浪翻湧。
廖無雙腳下纏風，急速向遠處竄去。 果不其然，一道龍捲風旋轉開來，捲起地面積雪，化作恐怖的雪龍捲。
北風信徒們的聽力遠超世人，皆聽到了兵刃撞擊的聲響。
16把風刀，大有鋪天蓋地之勢，灑向鄧玉湘。
另有16把風刀，迎面而上。
針尖對麥芒！
在「叮叮噹噹」的聲響中，一道道雪龍捲於場上鋪開。
江境大能之間的戰鬥，的確是毀天滅地一般。
霜雪漫天亂舞，戰場狂風肆虐。
場外之人，根本看不清戰場上發生了什麼。
鄧玉堂攥緊了拳頭。
撲向林中的層層風雪，甚至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他很努力的想要看清些什麼，卻是徒勞無功。
白曼妮一手遮在臉前，除了心中暗暗祈禱，她做不了任何。
莫說是紅巾信徒、咒師信徒了，就是場邊觀戰的北風信徒，大都無法判斷兩位人族大能的動向。
北風神法·聽風吟，的確能聆聽風的聲音。
奈何戰場太過混亂了，信息量龐雜，非真強者，的確難以鎖定雙方位置。
陸燃鎖定了！
他沒有北風一派的聽風吟，但有惡犬一族的邪識！
「好好快！」
陸燃站在雪林邊緣，面色凝重。
自開場以來，他的一顆心漸漸墜入了谷底。
廖無雙，不愧是從魔窟深處、在戰爭之中淬鍊出來的將士！
常規的人族信徒，都是在一個個十五之夜、於守城任務中殺出來的。
差距明顯！
好快的刀，好狠的人。
這麼長時間了，竟然沒有半點多餘的動作。
全是要害，招招斃命！
「咔嚓！」
陸燃稍稍歪頭，努力聆聽。
二者在近身白刃戰。
剛剛傳出的聲響，恐怕是刀刃被砍出豁口的聲音。
陸燃面色微變。
大夢魘，不能硬拼啊！
對方的環首刀，可是比斬夜大刀更高一個品級的存在。
遠處雪林中，扈嬌嬌面色不忍。
同為江境大能，她自然也聽見了些許。
「爺爺，你說玉湘為什麼就不願意投降呢？」扈嬌嬌小聲詢問著。
在她身旁，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
他雖白髮蒼蒼，卻精神矍鑠，氣勢無比雄渾。
若是陸燃見到這位老者，怕是會將他看成一把霸道的、厚重的青龍偃月刀。
老者閉著眼睛，臉上看不出表情，淡淡開口：「嬌嬌，這世上有一類人。
寧願死，也不肯降。」
扈嬌嬌面色複雜，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麼，卻是猛地仰頭望去。
僅從這一個動作，就能看出人們的實力強弱。
絕大多數觀戰的北風弟子，根本沒有反應。
而第一時間抬頭的陸燃，則是在高空中，見到了兩個激烈拼殺的身影。
「叮！叮！叮」
霜雪充斥戰場，還在漸漸落地，高天之上則是一片清朗。
兩名北風大能，在空中如履平地，戰場漸漸構成了一個巧妙的平衡。
三十二把風刀，分成兩個群體。
一群圍攻廖無雙，一群圍殺鄧玉湘。
鄧玉湘雙手執斬夜大刀，其上包裹著濃濃神力，大開大合，劈散周遭風刃。
廖無雙單手執環首刀，動作簡單至極、攻勢無比迅猛。
陸燃睜大了眼睛！
好簡單的出刀。
好高效的殺戮！
廖無雙以絕對碾壓之姿，輕易處理了前方路徑上的危機，徑直飛向鄧玉湘！
她的身後，還有一群風刀追逐。
廖無雙並不在乎！
她手中嗡嗡震顫的環首刀，自刀尖處，拖出了一道長長的刀痕。
北風神法·殘風痕！
此法，號稱河品之下第一單體點殺技！
而江品·殘風痕，雖然無法當第一，但也絕對是第一梯隊的存在！
「來，後生。」
廖無雙聲音嘶啞，聽得人脊背發寒。
她一頭白髮隨風飄揚，露出了一雙殺意驚人的眼眸。
鄧玉湘眼眸一凝！
絕不可力敵！
她顧不得許多，二指一挑，龍捲風於身前的空中綻放。
與此同時，鄧玉湘急速向斜下方墜去。
「叮！叮！叮」
「咔嚓！」
僅一瞬間，被迫變招、施法的鄧玉湘，先後被四把風刀刺在腰腹、後背、肩膀與脖頸處。
她身上套著的北風一派·碎風甲，轟然碎裂。
沒關係，鄧玉湘還有人族信徒通用技法·水流鎧甲。
但問題是，一記記力道驚人的江品·風刀，在戳刺劈砍鄧玉湘的同時，也干擾了她的飛行速度和行進方向。
「呼！！」
一道龍捲風驟起，吞沒了鄧玉湘修長的身影。
廖無雙穩穩捉住了稍縱即逝的機會！
以身入局、執刀直刺風暴。
她的聲音愈發陰森嘶啞，像是體內蘊含著數以萬計的亡魂，與她一同發聲：
「來，後生！」
這條活著的路上，註定白骨森森。
我活了四十餘載。
北風大人將我扔進魔窟，讓我踉蹌掙扎了近三十年
他們死。
我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