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役鬼門下的築基修士也稱得上是手段不俗,他們長於符法因此手段頗多變化,你長於火行功法我便使用水行靈符,你長於土行功法我便使用木行靈符,
再加上一頭鬼物,不錯的法器,通玄界尋常散修很難在他們手上討到好去。
問題是這次役鬼門兩名築基修士碰到的是兩位頂尖宗門的真傳。
尋常克制劍術、蠱毒的靈符,對付陸城、唐石兩人根本無效,甚至唐石的修為比他們都要高明,因此很快便被擒下。
若非陸城有意,他們連最後的那張四階傳訊靈符都發不出去。
擒下二人,陸城與唐石兩人返回陳家兄妹所在,然後把他們兩人也帶上,四人一同返回赤心觀。
被一名凝煞頂點的修士敵視上,就算陸城這般膽氣兇橫的性子也不由謹慎。
只是他也未與薛玉真、雲靈兒她們言說此事,只是外松內緊的小心戒備著。
唐石面對幽雲老怪有足夠的底氣,這裡是南疆,在此地殺蠱神教的真傳,幽雲老怪怕是也沒這個膽氣。
加上他有意結交陸城,便在赤心觀住下,這一住便是三月,教中有飛符傳書,他方才選擇返回。
赤心觀外,一行人依依惜別。
「陸老弟,陳老弟還有清雲妹子,大哥我教中還有事務在身,不能不回了。
這張靈符你收著,若是那幽雲老怪真的尋到這裡,堅持守住立刻靈符傳書,我立刻就會來援。」
唐石交給陸城一張四階傳訊靈符,然後向其它人示意一番後,揮一揮衣袖帶著一眾道童乘雲而去了。
築基境的修士尚且還無法駕風控雲,唐石此時使用的是蠱神教的一種飛行法器名曰:喚雲旗。
卻是陰山真人偶然覺得自家弟子,每次出入摩雲洞或者乘蠍坐、或者黑風滾滾,像是話本小說里的妖怪,方才命人特意煉製出這法器。
長途飛遁節省法力倒也合用,並且可以帶上很多修為不高的僕從。
時間文過去三個月,也就是半年以後。
就算是陸城在心中也放下警惕了,因為再謹慎的凝煞修士也不可能面對一群築基修士時,觀察半年以上,那就不是謹慎了。凝煞修士的壽命也不是這樣揮霍的,何況壽元無多的幽雲老怪。
看樣子這老怪物,是被什麼事情牽絆住,或者,未能追索到這裡。
然而陸城這些人不知道的是,半年前的火雲府,困龍峰。
一名身披紅色舊袍,身材矮小、白髮白眉的老道,坐於千丈高崖上,持竿垂釣。
他手中竹竿魚線延伸之處,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浩蕩雲海。而在厚厚雲層的下方,卻是一座肉眼難見巨大絕倫的暗金色八卦圖,正在緩緩運轉:
以已為餌,垂命釣運。
與此同時,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袍枯瘦老者,跪在赤神子身側下方的巨石上哭泣。
只是在赤神子專心垂釣的時候,他不敢發出聲音,直到那老道稍稍緩手,舒展精神的時候,才敢發出聲音來,嚎陶大哭,仿佛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冤屈,令見者傷心聞者流淚。
如此反覆,直到七日後。
「好了,魚都被你嚇跑了。幽雲,當年你我垂釣相識,你是怎麼買通谷太虛知道我行蹤的,我就不說了,後來我建立火雲府,你送給我一隻上好的丹爐,我因為這隻丹爐一直念你的好,但我也庇護你許多年了,你今天又有什麼事?」
役鬼門幽雲老祖俯首叩頭,把自己與樊秀慧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一遍。
當然,在他的訴述角度,那株龍血寶藥是他一直在派弟子看護的,樊秀慧明知此事,使計把自己的弟子調開,奪走寶藥。
『我門下培養多年的三名心腹弟子,也因此事死在南疆,樊神符明顯與南疆蠱神教有所勾結,請府主明察。」
一邊說著,幽雲老祖一邊以雙手遞奉上一張傳訊靈符。
便是四階傳訊靈符,遠跨萬里,此時此刻也已經殘破不堪。
那赤袍老道揮一揮手,靈符落入他手中。
神念一掃,片刻之後,老道微微皺眉。半響,赤神子揮出一枚丹藥,落在幽雲老祖手中。
「你的壽元受損,是因為你當年所凝的陰煞太過污穢,功行日久反衝法體,
我這裡雖然沒有延壽丹藥,但是這枚化毒丹,也能延長你二十年陽壽。至於你與樊神符之間的恩怨,老道弄不清楚也不想介入,你們的生死,自安天命吧。」
「謝府主救命之恩,幽雲必當以命報償!"
而對於此,已然繼續坐回釣台的赤神子,看也不看這裡,只是手背一展。
幽雲老祖施禮後,緩緩退下而後化為一團灰霧遁去。
其實,就算是得到了龍血寶藥,只憑主藥也煉製不出延壽靈丹,現在白得二十年陽壽,幽雲老祖自是可以全力追殺樊秀慧,奪回龍血寶藥後就算煉不出靈丹,樊秀慧身上的符法傳承幽雲也十分凱。
只是這麼多年同處火雲府,摸不清赤神子的態度,幽雲不敢強搶而已,現在卻是有了藉口。
這座靈山,並沒有隨著幽雲的離去而平靜多久。
一道明亮的劍光,穿空破雲,落在困龍峰上,比剛剛幽雲老怪所站在的那個位置更近幾步。
「師父,您喚我?」
從劍光中走出的道袍青年,面容普通,但卻自有一種修道人的出塵之氣,對師行禮不卑不亢,筆直如劍。
火雲府赤神子在百年間,先後共收錄二十八名弟子,大概是前十二人一批,
後十二人一批,最後又補上四人。
此時來的是六弟子易斌,已經跟隨赤神子近百年,為煉罡三層修為。
通玄界百萬修士,那些先天無法進入練氣境界的不算修士,能夠修煉到築基境界的,莫說是百里挑一,在荒僻一些的地域千里挑一恐怕也接近,但被金丹真人收為弟子就不同了。
首先金丹真人收下的弟子,正常情況下先天根骨就不會差,有一些精於易算,甚至非氣運深厚的弟子不收。
收錄門牆後,有真人培養教導,資源不缺,與散修的築基概率當然截然不同。
赤神子的大弟子莫寒淵已經煉罡九層,煉就真形,此時已經在琢磨金丹,前十二名弟子中,除兩名道心不堅已經下山,一人走火入魔死於非命,一人遭遇外劫外,剩下的八人里倒有六人已經煉成罡氣。
當然,這也與劍仙法脈一往無前的修行路數有些關聯,剛猛精進,凌厲無。
突破關隘兇險了些,但也更加直接了當。
「易斌,你在九雲峰已經修煉一些時日了,是不是覺得法力精進越發遲緩起來?」
「師父法眼如炬!」
易斌近期的確覺得自身真形修煉有偏,有些不敢再繼續精進,當然認可赤神子的話語。
「嗯,你且來看。"
赤神子一揮衣袖,剛剛從幽雲那裡得到靈符,當空化散,但是符咒中所記錄的畫面,卻在眼前雲海波濤中浮現出來,並且比幽雲所能看到的更加清晰十倍。
幽雲老怪只能看出奪天化靈大法、千翅飛,而這張傳訊靈符經赤神子這一催動,那兩名役鬼門築基修土最後所看到的畫面,幾乎盡數顯現出來。
大則如彌山填海,小則如涓涓細流,赤神子的法力運化手段,幽雲老怪此生都只能望其項背。
「這是?赤極十二式,餘輝彤霞的變招,那個人是-—-——-陸城師弟?」言說到這裡時,易斌有些不能確認。
因為就算以赤神子的法力顯化,雲霧間的畫面也有一些模糊,這是那兩名役鬼門修士的映照上限,本未照清人物。
「怎麼,連宗門的劍式變招都無法確定了?」赤神子微微一笑,驅散雲霧畫面。
「劍招弟子當然識得,但是師尊您長年閉關,對這位陸城師弟不是很熟悉,
這一招劍訣並無人教他,而陸城師弟的劍術天賦也—."
「,山中有雄鳥,止於道庭,三年不又不鳴。然,此鳥不則已,一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小子在山上時的確是弩鈍了一些,但有些人經歷一些事後,是會開竅的,這也就是修士磨礪自身的意義所在,不然我們這些修道人是頭腦不好嗎,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明心見性,識得本心,千錘百鍊,堅守本心,大道始現。」
聽到師尊這樣的一番教導,易斌也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太輕看他人,深深施禮而拜,表示自己接受師長教誨。
「我火雲府法脈,雖然突破修行關隘更加直接勇進,但若是失措,自損亦是極重。易斌,為師算到十年之內,南疆會有天外奇鐵降下,此寶與本門有緣,你去南疆為為師取回,順便看一看你這個師弟,若是他已經重拾求道之心,便將他引回山門。」
「弟子,遵命。」
易斌遵奉法詔,施禮而退。沒過多久,一道劍光便離開了火雲府。
隨著時間的推移,赤心觀的陸城等人漸漸卸下壓力,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生活陳清風陳清雲兄妹歷經生死,對於之前所經歷的事還是有所心結。但對於此,作為朋友陸城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心結終究只能自己去化解。
陸城把更多的心神落在自身的道法修行,與培養百毒金蠶蠱上面,選擇讓時間來撫平一切。
時間,日復一日的度過。
赤心觀內,資源不缺、道友不缺,陸城一身道法根基又打得深厚,一身法力自然日復一日的增長。
閉關密室內。
在陸城體內的五行法力奔流運轉到極致時,年輕道人那強健的身體與面龐上,浮現出赤紅流轉的光華。
其實今日突破到三層境界,在道法上的領悟已經足夠,但在法力的積蓄上還略有一些不足,五行築基畢竟是根基最為深雄的築基法門之一。
在陸城行功到極點,銳氣快要衰竭的時候,一旁已然準備好的薛玉真解下身上衣物,白蛇一般纏在了陸城的身上,一股股純陰法力渡入他的體內,令陸城感覺到渾身一陣冰涼,有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老爺,功行九轉勢不可盡。」
陸城聞言馬上壓下慾念,不斷的煉化這一縷縷純陰法力。
雖然修煉的是五行法力,地極真火,但是陸城這一身法力還是有些偏向於純陽,此時此刻陰陽交濟,立刻便生出更強的生機,助推道人法力運轉進入一個新的階段,築基三層的境界。
其實,這一層境界對於現在的陸城來說並沒有關隘,就算不如此施為,再積蓄一年半載法力,也可以順利突破。
但是陸城確定自己對於五腑鍛元法訣的前五層領悟已經足夠,適當借力加速突破,並不會影響自身道法根基,若是能夠精進而不精進,那反而是對自身信心不足的一種表現,失之凌厲。
行氣如珠,開闢出新的經脈,匯入整個行功體系;當陸城功行圓滿,緩緩睜開雙目的時候。
薛玉真已經在密室的角落,準備好小桌書卷,清酒小菜,共賀功成。
「老爺道基深湛法力雄渾,玉真之前從未有見過像老爺一般,築基三層境界,便有這般法力的。"
薛玉真上前服侍陸城穿好衣物,柔聲言道。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玉真,你我之間相處,便不必如此了。」
「老爺,我說的是真的,當年在東極島」
薛玉真突然住口,臉色有些蒼白得不再言說下去,而陸城也並沒有對此多問。
無論這美貌女冠,有著怎樣的過往,她當年帶著她女兒都能逃出生天,自己難道還護持不住她們娘倆?
陸城謹慎惜命,但卻不失膽魄,這本就是劍修應有的素質,沒有前者,在這道途上能走得長遠的可能性太低,沒有後者,則會失去許多原本屬於自己的機會,同樣難證道法。
閉關數日之後,陸城與薛玉真一同出關,赤心觀依然是興盛寧和的景象,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