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附近地宮地形低矮不利飛遁,陸城不再是抱著而是背著林輕月快步疾行。
這個時候身後有築基境高手追殺,不能再一味向下去了。
哪裡陰鬼匯聚的少,陸城就往哪裡遁逃,雖然談不上慌不擇路,但也的確是狼狽不堪。
「給我一顆你剛剛服用的回元丹。」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紫衣女修探出雪白的小手到陸城面前。她元氣受損,輕輕喘息。
「那個只有一顆了。」
「我以前是林氏商坊主管,剛剛那是三階回元丹藥,一瓶十枚,你騙不了我。」
「呼。
陸城調勻著自身氣息,不理背上的那個瘋女人。舉目四顧,繼續尋找生路前行。
「一個死總比兩個一起死要好,我服用一枚回元丹,又可以激發一張三階靈符,那個時候你就逃出這裡去,以後再為我報仇。」
在最初陸城藉著蝠翼滑翔飛遁的時候,林輕月在陸城懷中便激發一張三階斂息符護住兩人。
之前那一戰,又是祭出一張極耗法力的坤元烈火符,所以林輕月幾乎昏厥過去。
這個時候若是給她三階回元丹藥,服下去極度空虛的經脈的確可以恢復不少法力,但她也死定了,全身的經脈都會被法力撕裂,丹毒亦是無法負荷。
「我們兩個都不會死,你在這種時候就給老子閉嘴。「
背後的林輕月一直叨叨的,陸城一邊尋路一邊還要不時回她的話,心中煩了,怒聲斥罵。
林輕月被罵得愣一下,然後她笑了笑伏身在年輕道人的背上一邊笑一邊流淚,以四肢用力抱緊著他,似乎覺得死都不再那麽可怕了。
「見好就收果然是對的,獸潮結束後就該帶著靈石回去潛心修煉,而不是來探索古墓,太過貪心果然是取禍之道。」
就在陸城在心裡給自己做近期總結時候,心靈突然似乎被蒙上一層暗影。
一種危險之感,在身後蔓延而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三階斂息符效力下降,神識連續掃過,那個傢伙,他追上來了。
找到一間相對寬的石室,陸城把林輕月放下來、藏在角落裡面,然後從乾坤戒里取出一尊雷擊木神像,放在林輕月手中。
神道法器神力浩蕩,很占據空間,所以二階上品的赤心神君像根本無法放在二階儲物法器中,
陸城是在不夜城中買到一枚三階乾坤戒後,才能將此寶隨身攜帶的,否則要麽不攜帶、要麽隨身背著。
「我們兩個都不會死,你抱著這尊神像,看我們斗到關鍵時候,以這神像照他!」
林輕月雙手捧過赤心神君像,不認識這手持鋼鞭、面目赤紅凶神惡煞的神君是誰,但她相信眼前道人,臨時抱神像,潛心乞求。
在這個時候,石室入口處一團灰色雲霧撲入進來,凝化成黑白道袍蒼老道人形象。
「出鞘!」」
已經恢復自身全部法力的陸城,此刻並指成訣祭出純鈞、烈火兩口飛劍,攻襲向房延齡。
劍光迅捷,劍氣凌厲,劍意強橫,幾不似出自練氣境修士之手」
房延齡築基八層境界後期修為,平常在同道當中也稱得上是高手,在今日前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名練氣境晚輩小修,單人獨劍壓制到這種地步。
「可惜,老道沒有興趣繼續陪你玩下去了。『」
自己下來的目的是獲得前輩修士遺產的,不是為與小輩印證道法的,之前一路向下追殺還可以說是順路,但現在陸城為求躲避遁逃,已開始偏移主墓室方向。
如果不是已經結下仇怨,擔心對方師門長輩尋來報復,房延齡真想直接去主墓室,以免夜長夢多。現在,則是立刻殺掉對方後再去主墓室。
其實,在這一點上,房延齡還是因為自身見識太少,想得太多了。
陸城若真的是他所擔心的十二宗門真傳乃至哪位散仙的關門弟子,像剛剛那種程度的交手,被欺負也就被欺負了,幾乎沒有哪個頂尖宗門會因為這種事情出動宗門修士,都只會讓你自己勤修苦練再自己去找回臉面。
若是此生都找不回來,那便忍著。
但陸城不知道房延齡所擔心的,不然他真的會跟對方好好解釋一番。
自身抱著殺意,房延齡一拍腰間乾坤袋,自中飛出一顆透明晶石,落在其手中射出一道旋轉的太極圖形。
這光圖一現,便將攻去的純鈞、烈火兩口飛劍罩入其中,鎮壓,遲滯,雙劍在光圖當中緩慢的移動,彷佛被鎮壓住時光。
陸城對於房延齡可以拿出這樣一件法器沒什麽驚訝的,他早就發現這個世界的許多道藏與自己所處在的世界,內容相同。
並且還多是傳自上古時代,在整個修仙界來說都有重要的意義。
所以對方拿出一件太極法器,是再正常不過。唯一不諧,也只是對方南疆邪修身份與這件法器的不匹配以法器制住陸城的雙劍,房延齡另一隻手召出一支骨杖,似是人骨脊椎、杖首也似乾枯的人頭與碧綠亂發。
「死!」
房延齡一揮骨杖,一股碧綠色朦朧毒氣就向陸城涌溢罩來,他現在不再用雷法了,而是以自身常用的強大法器、想要在短時間內拿下對手」
築基修士相比練氣修士,法力深厚,法術威力強大,擁有神識籠罩對方保護自己,在遇到陸城之前,房延齡已經上百年未曾想過,自己此生還會有一天把一名練氣境修士當作對手。
陸城背後浮現蝙蝠雙翼,而後猛烈一揮,他整個人化為一道黑光撞到頂部牆壁上,現出身形四肢卸力,而後形如野獸般迅捷地翻身而落,避過碧綠色朦朧毒氣籠罩範圍。
碧綠色毒氣衝擊在陸城身後的石壁上,迅速腐蝕,將整個石壁融化,侵蝕出一個空洞來。
「毒?!」
陸城掃視一眼,心中略有思慮。
但下一刻他已經並指成訣,遙遙指在被太極圖鎮住的純鈞、烈火之上。
「在這個境界怎麽可能鎮壓得住時光?無非是鎮壓心神,讓對手以為被鎮壓了時光。「
「這件法器頗有氣魄,可惜你的手段太過平庸。」
隨著陸城神我合一,角落裡林輕月所抱著的赤君神君像上擴散開深紅色的氮氬神輝。
赤心觀道觀的神力加持,可以將他的「神」提升到一個很高的境界。
雖然現在不是在赤心觀,但是有赤君神君像、有赤君神力,也一樣可以將此地作為赤君的臨時道場。
吩嗡嗡嗡。
劍主神我合一的加持下,純鈞、烈火雙劍劍身上擴散起氦氬的紅芒。
這時的陸城,整個道人都透出一股威煞、一股千戰餘生,百戰無敗的古之劍豪氣魄。
劍意成勢!
這門劍道絕技,從來都是劍主越強,劍意越強,絕技威力也就越強。
它並不是只有陸城一直以來所表現出的威力,而是陸城當前的修為與能力限制了這門絕技的發揮。
刺啦。
聲音猶如裂帛。
雙劍劍光竟然撕裂三階法器太極晶石所照出太極光圖,房延齡根本就沒有料想到這一點,他還在準備下一個大威力法術,在這一刻躲避那原本已經定住的雙劍劍光,顯得無比狼狽。
但是不得不躲,築基修士的肉身並不比練氣修士強出多少,一樣擋不得飛劍的一擊。
身形當空急旋,打出數股法力,強行迫開雙劍交攻之勢。
但這一次,房延齡發現那兩道劍光,比之前交手時,靈動變化增強了何止一倍!
因為沒有赤君神力加持的陸城是沒有神識的,飛劍上沒有「神」,這一刻年輕道人消耗已剩不多的神力,為自己加持出神識,可以說現在的陸城除法力、法器不濟外,就是築基境的神識與劍。
劍光變化,斬鬼殺神!
一旁的林輕月見到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林輕月她別說見過,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練氣境修士,單人獨劍,可以僅憑劍術,跨越一個大境界正面壓制住一位築基後期修士。
林輕月死死盯視著此戰,原本蒼白的小臉越看越紅。雙腿下意識地並緊,不敢稍作喘息。
純鈞、烈火雙劍劍光連成一片,在這一刻猶如捆仙之索,堅韌連綿不斷,硬生生一點點的將房延齡圈住陸城劍訣身法飄忽迅即,詭異難測,劍光更是曲折變化,難擋難防。
房延齡失了一記先手,一時之間竟硬是扳不回來。
因為在此刻的劍意成勢之下,他的動作就像不時遲滯一瞬一樣,只感覺腦袋中被一點點壓進去一柄赤紅的熾刀,一點點切割鋸斷著自己的精神。
「烈陽令!」
知道赤心神君像內殘餘的神力已然無多,陸城需要定鼎一擊的殺招。不然長久耗下去,最後死的肯定是自己。
一隻三寸大小的朱色玉牌落在他的手中,向其內注入自身法力,而後,一道白熾的光華突然打出,熾烈的光團籠罩向房延齡。
被純鈞、烈火雙劍追殺的房延齡,腳不沾地,身形立飛旋轉,百忙當中揮出手中的人頭毒杖,
碧焰打出。
轟。
兩道火焰威力抵消,甚至於房延齡還吃虧了一些。但無所謂,陸城是數十招劍招壓制,蓄力一擊打出這種效果,房延齡是百忙當中揮杖反擊,結果幾乎打平,越拖下去陸城越是死。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老道房延齡,卻見到那個年輕道人,咬牙冷笑,掙獰兇狠!
「他在笑什麽,他為什麽笑?」
雙方攻擊的確抵消了,但是陸城也成功欺近了房延齡,築基境修士有一定的護體法力,但是抵擋不住練氣後期修士全力一擊,同樣,正常情況下也無法藉此擋住百毒金蠶蠱。
「南疆修士,哪有不養點蟲兒的?去,胖寶寶,咬死他!」
彈指之間,一隻淡金色、周身長滿掙獰尖刺的蠱蟲,撲跳向房延齡的身體。
老道,幾乎能夠看到它口中那密密麻麻的利齒。
「啊啊啊啊!『」
驟然之間,以老道房延齡的身軀為中心,擴散開一圈澎湃的半透明氣浪,雖然幾乎無形,但這一刻的質量幾乎如鋼鐵壓落。
純鈞、烈火雙劍,鏘得一聲被拍飛出去。
百毒金蠶蠱,驟然化為一道金光落回陸城身上。
包括陸城整個人,也被那股爆發的雄渾法力,硬生生得排後震退。
「輸了!?」
石室角落中,緊張得幾乎不敢喘氣的林輕月,心中也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本以為可以反敗為勝,沒想到,終究還是輸了,修仙者的道路就是如此,千般法術,萬變神通,也終究難及道行增長,法力通玄。
但是,整個人都被震得倒飛出去的年輕道人,陸城他的眼神依然是一片鎮定:
「心如止水,鏡花水月!」
在此刻心神的鎮壓下,無喜、無悲、無驚怖恐懼等諸念。
「你不是我第一個殺掉的築基境修士了,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知道一名築基後期修士的法力上限在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身軀在倒飛的過程中,陸城單手虛按向身旁一側的純鈞飛劍,彼此之間,神識法力氣機相連。
再下一刻,純鈞飛劍急轉逆飛而回,又重新恢復控制,並且疾速飛落回陸城的手中。
在這一刻,劍與人幾乎血脈交融互為一體。
「法力這樣爆發之後,你無力再反抗了,所以,死吧!「
體內斷脈劍氣,在這一刻運轉得勢可裂天、迅捷兇猛,幾乎是不再顧及劍主死活,陸城本命神通氣海這樣強大的經脈,也開始受損、裂紋。
但是也帶來強大的力道,令陸城整個人持著純鈞劍,幾乎化為一道金色的劍芒,豎斬向爆發之後法力空虛的老道房延齡。
「—起死吧!」
房延齡幾乎是榨出自己體內此時能夠調集出的殘餘法力,注入人頭毒杖,打出碧焰。
砰。
純鈞劍斬在老道身上,碧焰落在陸城肩頭。
年輕道人整個人在斬出一劍後,斜劃砸落出去。
而房延齡整個人在半空中驟然化為一團灰色雲霧,竟然未死,而是向外急速飛遁逃離。
早在之前,林輕月就已經舉著赤心神君像按照陸城的要求,對準房延齡了,但沒有用處,赤心神君像內最後的雷火神力也幾乎快要消耗殆盡,砸落在地上,陸成面部的面容突然出現閃爍變化。
直到陸城以手掌輕輕一按,那張面容方才重新穩定下來。
「連維持幻術的神力都快不夠用了,那最後一點神力打出去也無意義。」
片刻之後,安靜的石室內,林輕月與陸城兩個人各自支撐起身體,勉力走向對方,然後撞到了一起,他們手牽著手,然後一起看著石室的頂端喘息輕笑。
剛剛就快要死了。
現在卻沒死成。
生命的快意,在這一刻無比濃烈,因此,哪怕明明知道不該笑的,但兩個人就是笑起來沒完。
良久,林輕月突然翻過身來,趴在陸城的身上,咬著他的耳朵輕聲道:
「郎君,要了輕月吧,我不想死的時候,還沒有把自己交給過你。「
陸城聞言一愣,然後低下頭注視著林輕月的眼晴,那清麗絕倫的容顏,生死過後,獸性壓過一一切。
另一邊,受傷不輕幾乎純憑著護身法袍保住性命的房延齡,正在服藥打坐練氣,恢復著自身的傷勢。
只覺心中羞恨欲狂,幾乎如狂濤怒浪般沖毀理智。
這一刻他幾乎覺得,此地前輩遺寶自已都可以不要了,只要殺死剛剛那兩個小輩,只要殺了他們洗去恥辱。
林傳禮則是帶著元家父女兩人,艱難無比的往主墓室的方向前行著。過程中,還與剩下的三名房家修士遭遇交手,所幸最後戰而勝之。
他們三個原本是遁行不及擁有特殊法器的陸城與林輕月,法力深厚的房延齡被遠遠落在後面的但是因為被追殺,陸城背著林輕月不再往主墓室的方向去了,房延齡追殺他們兩個,當然也得跟著,因此最後反而是他們三人最接近主墓室。
只是越往下層,陰鬼與鬼修的數量便越是眾多,以他們三人的法力修為,走得真是步步驚險,
處處艱難。
也不知道是因為陸誠記憶的那些雙修功法原因,還是因為男人勞累疲憊之後,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溫柔撫慰,很快就會好起來,或者是兩個原因兼而有。
總之一番纏綿之後,陸城背著林輕月再次跑路。
無論是精神狀態還是體內法力狀態,都恢復得很快,以至於林輕月趴在陸城的背後,狐疑地猜測:
「你現在怎麽那麽精神?說,你是不是騙我?」
「騙你什麽?」
「騙我身——---討厭。」落入話術陷阱,林輕月俏臉羞紅的輕砸陸城,然後又不耐其煩的繼續問。
「你是不是騙我?「
「是。」」
「你是不是騙我?」
「是。
「你怎麽可以這樣,我那麽喜歡你你騙我。」
「哈哈哈哈哈哈————··
與林輕月笑鬧歸笑鬧,此時陸城仍然在全力尋找著生機所在,雖然百毒金蠶蠱已經暴露了,雖然赤心神君像內幾乎已經沒有神力了。
雖然以房延齡築基後期修士的底子很快就會恢復過來,但是陸城仍舊拼盡全力尋找著生機所在這就是陸城的劍修之心,他會失誤,會低落,會輸會敗,但永遠不會失去尋找希望,掙扎求勝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