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禱告，賭約
林曇天聽到古塵沙仍舊在羞辱他們這一脈，怒極反笑道：
「封王都是見那位的門檻？好大的口氣，封王絕頂都沒資格說這話！你那師弟莫不成已經擁有了衝擊禁忌之門的資格？！」
大赤天宮入主八宮，成為第九宮，不過是數千年前的事。
相較於八宮漫長的歷史，這段時間不過剛剛「入門」。
投靠大赤天宮的文明勢力寥寥無幾，僅有幾個二等文明勢力。
而以二等文明的底蘊、血脈體質而言，出產的最高天才，不過就是封王。
唯有一等文明的底蘊，以及擁有的傳承體系，才能孕育出超越封王之上的封王絕頂。
理論上，封王領域就是真種境能跨入的極限領域，但因為種族天賦、秘法等因素，導致其中的某些封王武者，戰力遠遠領先其他封王武者，觸碰到了這一領域的戰力極境。
為了區分其中這些戰力超規格者，才誕生了所謂的「封王絕頂」。
對於一等文明而言，這樣的天驕武者也是極為稀少，歷代出一位就很了不得了。
九宮治下上百文明，一等文明不到十個，其他八宮一分，壓根沒輪到大赤天宮。
面對林師弟的質問，古塵沙神色依舊平淡，只是搖了搖頭。
季驚秋如今已經跨入禁忌門檻。
這件事大赤天宮沒準備張揚，但也不會刻意隱瞞。
要怪，就怪林師弟想像力太貧瘠，拼命往上猜，也只能猜個「衝擊禁忌序列的資格」。
不過此事也怪不得林師弟。
畢竟禁忌序列，本就是超出規格外的存在。
古塵沙思緒起伏，想到季師弟，有些想送客了。
這段時日，他們幾個師兄弟聯合幾位師叔，可謂是好好將季驚秋「研究」了一遍。
眼見古塵沙搖頭，林曇天當即就想反嘲笑回去，但又想到自己身後的後輩，只能「忍辱負重」，強壓怒火，沉聲道：
「古師兄，今日你大赤天宮借我林曇天一名額，日後有事盡可招呼，我林曇天但凡皺下眉，不得好死！」
聽到這番話，他身後的年輕人綠真神色大駭，被祖師這番話驚到，心中的感動無以言表。
他一咬牙，站了出來：「兩位祖師，我願意成為那位師祖的追隨者，能在古路上伴師祖左右，是晚輩的福運！」
他著重點出那位雖然與自己年齡差不多，但按輩分可是祖師級別的，自己一介晚輩後生，跟在師祖身邊，談不上什麼羞辱不羞辱。
古塵沙點點頭，看在此子確有幾分眼色，便耐心指點了幾句：
「你比林師弟有眼色，能成為我那師弟的追隨者，的確是你此生所遇中最大的福運，進了古路後，記得跟在你季師祖身側……」
綠真：「……」
林曇天額頭青筋跳動，袖中雙手都在顫抖。
指點了年輕人幾句，古塵沙也是頗為感慨，甚至有些羨慕眼前的小子。
他年幼時就跟在了師父身側，見過許多長輩，從他們口中聽聞了不少昔年的舊聞。
其中最令人神往，乃至是聽著就覺得酣暢淋漓的，當屬師父年輕時闖蕩傳承古路的經歷。
即使是師父本人，偶爾也會懷念當年的年少輕狂。
「簽了這份契約吧。」古塵沙收斂了心中的情緒，揮手擺出一份契約。
雖然同為九宮，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免得日後少年心性多變，選擇毀諾。
哪怕季師弟壓根不會在意，可大赤天宮的臉面不能丟。
綠真認真在契約上籤上自己的姓名，心中一松的同時，也有些失落。
自己剛入武道不久，就要被迫成為他人的追隨者。
說的好聽是追隨者，可說白了，與侍從無異。
但很快，他振作精神，安慰自己這是以晚輩之身，侍奉師祖左右，算不得輕辱。
臨走前。
林曇天咬牙道：「古師兄，事已至此，你告訴我，你那師弟可是古師叔的子嗣？」
在他看來，如果古塵沙真的不是在刻意羞辱自己等人，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口中的師弟，實為那位大赤天主的子嗣！
據他所知，那位大赤天主並未有血脈傳下。
如果那位久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季師弟，就是古師叔的子嗣，那這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古塵沙瞥了他一眼，搖頭道：「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林曇天沒好氣道：「不是古師叔親子，你又篤定了沒在羞辱我等，還敢不將封王天驕放在眼中，難不成你那師弟已經踏入禁忌序列不成？！」
而這一次，古塵沙沒有回答。
這位大赤天宮的代宮主目光深邃，沒有點頭，卻也未曾如之前一樣否認。
而這種態度，讓林曇天悚然一驚。
他……這次沒否認？！
古塵沙忽然側頭看向殿外，沉吟道：「林師弟，恕不遠送，為兄有些事要去處理。」
說罷，這位竟是直接走出了宮殿。
望著這位離去的背影，林曇天有些失神，最後猛然搖頭。
不可能！突破禁忌序列會招惹來幽海的降臨，動靜極大，持續時間極長，閻浮洲不可能在沒有任何風聲的情況下，悄然冒出來一位禁忌序列！
……
……
紫銅香爐伴在手邊，香爐表面泛著溫潤的光，爐內香氣裊裊浮現，不急不躁，直抵人心深處，拂去心靈上的塵埃，悠然自在。
這是一種對心靈修行極有裨益的安神香，哪怕是住定也能從中獲益，但對季驚秋而言沒有什麼用。
心靈修為到了磐定，外物基本已經無用，剩下的一步就是參悟天人合一的玄妙，從而晉升胎息。
季驚秋原本是想婉拒的，但大赤天宮的幾位師兄和師叔擺了擺手，說不用也是堆倉庫，就算沒有裨益，聞聞味也是極好的。
在他們的熱情下，季驚秋走到哪，都被迫抱了一個伴手香爐。
該說不說，這香氣確實挺好聞。
此時此刻。
季驚秋坐在藏書閣的頂層，抬頭望去，天高雲淡。
不遠處，金曦和金固坐在角落，研讀著此間的秘法珍藏。
金曦不時鼻翼微動，嗅著空氣中飄散的安神香，只覺心境空明澄澈，修煉速度也快了不少。
作為季驚秋的追隨者，兩人原本是想站在門外守門的。
但這個想法被季驚秋否了，畢竟這藏書閣的頂層除了他，以及大赤天宮的幾位師兄外，壓根沒人有權限上來。
所以季驚秋讓他們該修煉就修煉。
以實力而言，這兩位僅僅只是封侯層面，雖然就滄浪金氏而言，已經十分優秀了，但日後要想跟在他左右，那還差了不少。
放下手中的一本「養神論」，季驚秋抬眼望向外面。
這座藏書閣是一座高塔建築，四周皆是茂密的樹叢，常年鬱鬱蔥蔥，不以四季更迭。
上午的陽光灑落，以高塔為中心，向四方延伸出去的小道被樹叢籠罩，道路上樹影斑駁，寧靜而雅致，難得能看到幾個大赤天宮的門生穿行過樹影，向著藏書閣走來。
這裡給他的感受，就像是一座學宮。
而事實上，對於九宮統御疆域範圍內的上百文明勢力而言，分別搭建在九座巨大浮陸上的九宮，就是九座聖地。
甚至根據古師兄的透露，這九座浮陸，實則是九座內宇宙的部分顯化，代表著九位至強。
在九洲，沒有宗師與無上大宗師的說法。
天人之上，是為天王。
天王之上，有兩條路，一為神明，二為霸主。
這些文明勢力供奉著九宮，享受著九宮的庇護與恩澤，同時也不斷將自身文明中的人才輸送進九宮，獲得培養。
所以從各個方面而言，九宮和統治下的上百文明勢力而言，早已緊密不可分，息息相關。
在來到九洲前，季驚秋設想過這裡會是宛如大雜燴的地界。
畢竟單是閻浮洲，就擁有著上千的文明勢力。
這些曾經的宇宙族群林立，擁擠在同一片超級大陸上，許多文明的生活習慣，審美觀念，乃至是意識形式、社會制度、科技水準，都截然不同。
這些文明勢力碰撞在一起，就像是一桶各色的顏料交織在一起。
之前在大宇宙中，他也接觸過類比魔眼帝國和黑日族這樣的一流文明。
前者是一座極為龐大的宇宙帝國，疆域輻射數千恆星系，科技水準還在聯邦之上。
而後者卻依舊保持著地表文明的習慣，不少強者有著流浪苦修的習慣，社會層面的科技需求全靠掠奪，或者說附屬文明的「上供」。
在返回大赤天宮的路上，季驚秋特意詢問過千重師兄。
根據千重師兄的介紹，九洲的天地規則與大宇宙不同，不僅體現在武道的壓制上，還有底層的規則上。
這導致了許多大宇宙的頂尖科技，都無法在九洲實現。
早期「受傷」最嚴重的，就是幾個純科技路線升華的機械族，文明底蘊報廢大半，實力十不存一，直接從一流被打落到了不入流。
雖然後續各族重新找到了科技發展之路，建立起了基本的科技基礎，但初次降臨九洲的「前科之鑑」，讓大家對這條路的探索止步於民生，並達成了一致共識—— 個體偉力，才是最靠得住的進化路線！
就在季驚秋思索時，有人從門外走來，大聲嚷道：
「驚秋啊！來來來！」
一位面容極為年輕的白髮少年快步走了進來，他看上去比季驚秋還要年輕，可實際年齡卻超過了幾千年，是那位大赤天主的師弟，名為陸通。
陸通看著季驚秋，雙眼放光，將一張地圖橫鋪在他面前，嘿然道：
「我總算在師兄的秘庫里翻到這張地圖了，你收好了，沒意外的話，你屆時能從圖上的坐標，分別找到兩縷九尺以上級別的山水靈機。」
聽到陸師叔的話，季驚秋也是一臉驚喜，沒想到真給他翻出來了。
之前幾位師兄、師叔讓他有要求儘管提。
他就說了下自己最大的渴求。
也就是「天地靈機」。
這涉及到了他在神遊境的發展，決定了他能破土發芽，開出怎麼絢爛的「花」。
當然，也可能是樹。
但他的要求實在太高，七尺以上的上乘靈機尚有存貨，但九尺九……這等傳說級別的靈機可遇不可求。
即使是九宮內也沒有存貨。
實在是一開始「吃」的太好了，把季驚秋的眼界一下子抬高了。
他準備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極致，搜集最強的天地靈機，打造最強的神遊境。
陸通感慨道：「你小子在真種境實在走的太全面了，我昨天又去總庫翻了翻，也沒找到對你當下有用的資源，就順手拿了點神性物質，喏，你待會記得煉化了。」
自此千重將季驚秋領回來，大赤天的高層就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齊聚一堂，要看看南帝赫東煌選中的是何等驚艷的傳人。
這半個月來，他們幾人日日夜夜噓寒問暖，將季驚秋的真種境研究了個遍，從震驚到麻木，總算徹底知曉了此子究竟是怎樣一個變態。
自證先天，武道見神……這些都其實還算是常規範疇，超不出封王的領域。
但心靈磐境，道場雛形，還有他獨創的三式刀法，這三個每一個單獨拉出來，都足以輕鬆造就一個封王絕頂。
三者合一，讓季驚秋儼然成了一個「怪物」。
最後，還有他那逆天的先天神通。
這門先天神通的戰略意義，高到難以想像。
假以時日，季驚秋或許能以一人之力，取代整個【佛鄉】！
「你那份先天神通如何了？」陸通關切問道。
「感覺距離圓滿還差了不少。」季驚秋感應了下，道。
這半個月來，在幾位師兄、師叔的「投餵」下，他的天賦神通，從「萌芽」快速進階到了「成熟」階段，只差最後一步，就可以「圓滿」，孕育完成。
這個速度不可謂不快。
換作九洲那些走血脈之路，生而具備始祖血脈，血脈戰體的天驕，先天神通的孕育都是以年為單位。
不乏直到成年，天賦神通都未孕育完全的。
他的進度之所以能這麼快，一方面是他已經武道見神，孕育出了自身的神性，其次就是大量的神性物資的滋補。
「不急，慢慢來，你不要求之過急。」陸通嚴肅道，「天賦神通的孕育，慢些也無所謂。」
季驚秋點頭。
「這段時間對古路的了解怎麼樣了？」
「師叔和師兄們給的資料都看過了，對於傳承古路有了整體的了解。」季驚秋道。
這段時間，他惡補了一番關於古路上的各類知識，都是九宮無數年下來的珍藏。
這條古路的複雜程度，遠超他的想像。
九洲的傳承古路，本質上是無數內天地、次級宇宙位面的集合。
七階強者就可體內蘊生天地宇宙，而在這些強者死後，體內的天地卻未必會崩解，而是變成類似次級宇宙位面的遊蕩位面。
所以對於任何一方文明勢力而言，每一個七階強者，無論活著還是死了，都是文明底蘊的一部分。
「了解了就好。」
陸通目露精光道，
「進了古路後，以你的實力，不需要有什麼顧忌，一路橫行，誰擋殺誰！看上眼的就收為侍從、妻妾乃至是騎寵！」
「唔，你還要謹記住我們給你準備那篇『敵對名單』！上面的某些人，是我師兄，以及你師父當年的敵人的後輩，你作為我們這一代年輕一輩的代表，理當繼續鎮壓他們！」
季驚秋無言，這位陸師叔越說越興奮，仿佛進入的是他，深深代入了其中。
「師叔，我可以將這些資料整理下，送回聯邦一份嗎？」季驚秋問道。
他想送一份給石玄真師兄，以及關係較好的岳有容他們。
「可以。讓小千替你跑一趟，你就不要回去了，一來一回浪費時間，傳承古路開啟已經近在眼前。」
陸通答應的很爽快，又不是他收集的，絲毫不心疼，沒有半點牴觸心理。
他關切道：「你在聯邦的勢力還是太薄弱了，是該拉攏一批人。」
在陸通看來，大赤天宮日後要藉助聯邦為進入大宇宙的中轉站，交好是必須的。
拿八宮的資源走他們大赤天宮的關係，沒毛病。
「另外，我這趟過來是通知你，過段時日，九宮會照例舉辦一場內部的交流賽，以往我大赤天宮都不怎麼參加，但既然你來了，那這次就不一樣了。」
陸通說道，他的面容比季驚秋還要年輕，此刻笑得非常燦爛，
「你就當是進入古路前的熱身。」
「另外，這次不出意外，古師侄會替你布一個局，嘗試從元洞天宮那贏來一縷珍藏多年的天地靈機，應該能滿足你的要求。」
「哦？」季驚秋原先並不在意，九宮之內，沒有值得他重視的敵手。
但在聽聞這趟熱身賽還有符合他心意的靈機拿，多少來了些興致。
這半個月來，他又變強了，雖然不是質的蛻變，只是肉體與心靈層面的些許增益。
而這份進步，來自於他在不斷適應九洲的天地規則。
九洲的規則遠比大宇宙鬆動，這裡能夠更輕易地破境。
不過這段時間，季驚秋多少有個頭疼的地方……
那就是拉醬這邊。
即使過去了萬年，閻浮洲的土地上，依舊有拉醬的眷屬，在晝夜不停地禱告。
不知道是不是海拉寄宿在他內景世界的緣故，這些禱告時不時地響起在他的耳畔。
……
……
「諸位要教我大赤天宮做事？」古塵沙神色威嚴，掃向其餘八宮的主事人，「我大赤天宮的名額，哪怕爛在那，那也是我大赤天宮自己的事情。」
其餘八宮的代表，目光幽深，互相對視了一眼。
半個月前，大赤天宮莫名其妙多了一位「二代弟子」，引得其他八宮格外矚目。
但那位一直沒有露面，大赤天宮的幾位也一直沒露什麼口風，倒是一反常態地開始往九宮的總庫跑，挑挑揀揀的。
看這架勢，大家原本都以為大赤天宮找到了個好苗子，準備傾力培養。
但偏偏這幫傢伙在總庫挑挑揀揀，最後也沒拿什麼，根據守門的元老反應，這幫傢伙最後是搖著頭離開，只取了一些濃烈神性物質，令眾人匪夷所思。
此時此刻。
有人開口道：「古師弟，何必如此？我們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可用其他資源相換。聽說那位季師弟需要一些追隨者？我元洞天宮可出一名封侯武者。」
古塵沙面色冷峻道：「你以為什麼人都有資格追隨我師弟左右？便是你們元洞天宮的何霄，也不夠格！」
場間氣氛驟然沉寂。
元洞天宮這一代有封王絕頂兩人，何霄就是其中之一。
先前開口的那位，眸光幽深道：「古師弟口氣未免太大了，不若我們來賭一把？就賭接下來的交流賽。我聽聞你們最近在搜尋上乘的天地靈機，你那師弟若能贏，我元洞天宮還有一道九尺三的極品靈機；但若是你那師弟輸了，我們也不多要，只要你大赤天宮的兩個名額，如何，可還公平？」
古塵沙乾脆利落地點頭：「公平，交流賽何時開始？」
「三日後！」
「不能明日？」
眾人一時間語塞，詫異地看向這位。
這位怎麼比他們還急，真就這般自信？
元洞天宮的元鶴沉默片刻，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但話都放了出去，已經收不回來了。
他沉聲道：「沒差幾天，古師弟可以回去備戰一二。」
古塵沙平淡道：「那就先謝過元師兄的靈機了。」
眾人無言的同時，心中不免狐疑，因為古塵沙表現得實在是太鎮定，太過穩操勝券了。
這廝是演的，還是真的有十足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