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混亂
果然是「隱匿長老」巴伯侖！
那片迷霧之中，似是隱藏著火炮一類的攻城武器。黢黑的炮孔轟射出致命的火流，在半空交織出一片灼熱的火幕！
火流的速度極快，獵獵的破空聲響徹天際，周圍的空氣不斷因之發出極劇烈的震盪！
守城的士兵試圖調準火炮還擊，但並無濟於事。
從城頭激射出的火炮轟擊在火流上時，便如飛蠅撲火般泯去了所有聲息，甚至沒能阻擋半分它們的來勢。
——轟！轟轟轟！
剎那間，十數道火流已重重轟擊在城牆上，一陣如山崩地裂般的震動便從下至上地傳來，城牆上的守軍頓時橫七豎八地摔倒了一片。
就在下方的城牆上，被從迷霧中激射來的火流轟出了十數個極深的坑洞。但好在紅楓城城牆的牆體厚實，才沒有發生嚴重的坍塌。
但城牆的築基已遭鬆動，若巴伯侖和他的火炮再轟射三輪，牆體必然向內塌陷，它防守的意義將蕩然無存。
尼爾森城主也一個趔趄，羅修及時伸手扶住了他，才沒讓這位「一城之主」也一頭栽倒下去。
「謝謝您，羅修大人。」
尼爾森城主重新站穩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羅修感謝道。
「果然是『隱匿長老』巴伯侖……」羅修眉頭微微皺起，沉吟著說道，「那麼，『執刑官』柯羅斯在哪裡？」
在羅修的預測中，既然巴伯侖明面上對紅楓城發起了進攻，那柯羅斯也會在另一片戰場採取行動。
漆黑公國「執刑官」的滲透能力是很恐怖的，即使他們現在不具足和紅楓城相等的軍隊數量，但卻容易將少數的超凡者們隱匿了氣息混進城中，從內部製造出巨大的破壞。
這在他們幾次三番繞過紅楓城的警戒，對教會、邊庭乃至方碑院駐地實施破壞時，羅修便已清楚地感受到了。
另一方面，就在下方開闊的沙礫平原上，即使沒有軍隊，「隱匿長老」巴伯侖卻依然在令他的「魔偶」們實施攻城，這不能不讓羅修感到懷疑。
那不像是為軍隊撕開這座城市的口子，反而像是某種牽制——因為城牆坍塌的影響是深遠的。紅楓城內，邊庭、教會乃至方碑院的超凡者們絕對無法忽視巴伯侖的行動，一定會為此分出注意力。
而最適合過來防禦巴伯侖攻勢的，便是「方碑院」的通識者們。
他們的確有著臨時加固城牆的手段，即使命途層次上還不及入聖者，但短暫的防禦卻已足夠。
而「大鍊金師」艾爾凡、還有「大符文師」尤里卡，他們同時也是整座紅楓城中、理論上能發揮出最強戰力的兩人——依靠方碑院內的『通識之塔』隱藏的機樞靈基轉化出的靈性，他們能最大限度地操控方碑院內幾乎所有的魔偶，憑藉東道主優勢和真正的『入聖者』相抗衡。
很顯然，巴伯侖是在有意地逼迫「方碑院」的通識者們，讓他們放棄這份「東道主優勢」。
這就是柯羅斯、巴伯侖同紅楓城進行的戰場博弈——是放棄城牆，還是放棄城市內部的守御，無論他們做出何種選擇，都對漆黑軍未來的行動有著莫大的優勢。
羅修腦海中飛快地思索著這些，此時巴伯侖的下一輪攻擊還在蓄力，羅修於是回過頭，看向城內『邊庭』所在的方位。
果然，就在巴伯侖第二輪炮轟結束後不久，城內的遠端也爆發出數道深紅的光火。
「邊庭」遇襲了！而且敵人的攻勢尤為猛烈，已觸動到內部的防衛機制。
同時，羅修的靈性頓感一陣猛烈的顫動，教會的「大日耀金結界」也受到攻擊，但尚還堅固。
如今，擺在羅修面前的，赫然是兩道困難的選擇——在艾爾凡和尤里卡出現之前，代替他們阻止城外巴伯侖的攻勢；或是放棄這裡，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到城內，協助邊庭同『執刑官』柯羅斯相抗衡。
但很快地，羅修便不用再糾結這些。
他視野盡頭隱隱閃過幾道湛藍的身影，「方碑院」的兩位通識者，已帶領著術士們登上了城頭。
艾爾凡和尤里卡，他們最終選擇了放棄「東道主優勢」，來到城頭正面抵禦巴伯侖的攻擊。
當見到兩位通識者的時候，羅修向他們微一頷首，以表問候。
「羅修閣下，你也在這裡。」艾爾凡也以頷首回應，他隨即問道，「那是巴伯侖？我和尤里卡聽到了『殲城炮偶』的聲音。」
「兩位『方碑院』的大人，感謝你們前來支援。」
尼爾森城主從旁向兩位通識者問候，他臉上隨即浮現出疑惑的表情，問道，「殲城炮偶？那是什麼？」
「那是魔偶。」艾爾凡回答，「而且是量產的『狂厄』級魔偶。」
「它們被製造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攻城。甚至這種魔偶的形制也是為此設計的——它們的主體就是一支修長的炮管，其中蘊藏著複雜的鍊金和符文工藝，將它的破壞力拉升到了極致。」
「而也正是因此，它們的本體極其脆弱，往往需要其它魔偶配合著保護它們。若不是攻城的場合，鍊金術士通常不會耗費資源來鑄造它們。」
「只是，我總是感覺，這些『殲城炮偶』，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艾爾凡皺了皺眉頭，他隱隱感覺到哪裡不對——那或許是『殲城炮偶』的威力有些大到異常的緣故，但他也無暇思考太多。
在下一刻，在羅修、艾爾凡和尼爾森他們視野的盡頭處，忽地閃過一片耀眼的火光。
遠方的迷霧中，十數道火流再一次沖天而起，撕扯著天空向城牆的方向呼嘯而來！
見此情形，艾爾凡熟稔地從手環中取出一塊深藍色的魔晶石，並將它往城牆外的方向擲出。
晶石散發出不斷變幻的光芒，並在半空忽然迸碎了，一縷縷湛藍的光帶從碎片中抽離。
那光帶不斷瀰漫、擴散，奔向四周，最終形成一片巨大的、足以包覆一整片城牆的湛藍光幕。
呼嘯的火流很快便撞上了光幕，「轟、轟——」的爆炸聲連綿響徹，巨大的衝擊力讓周圍的空氣都產生了劇烈的扭曲。
而在光幕之上，湛藍的表面也因強烈的衝擊而不斷泛起水紋般的漣漪。一道道裂痕從中浮現、蔓延，時而傳出窸窣、輕微的破碎聲音。
很快地，全部的火流都在光幕之上綻開，而無一落在之後的城牆上。
直至火流盡數湮去，湛藍光幕的裂隙逐漸擴大開來，最後也轟然破碎。
「……那是『天湖之幕』。」
艾爾凡稍稍偏了偏頭，向羅修簡短地介紹道，「那是『鍊金』的產物，能短暫抵消範圍內所有異質的靈性……它剛好適用於守城，只是造價高昂。」
「用『天湖之幕』，應該足夠抵擋巴伯侖一段時間。我和尤里卡會留在這裡，羅修閣下，請你去邊庭協助貝恩斯閣下他們吧。」
艾爾凡說完，便從手環中又掏出了三枚湛藍魔晶，走到了城頭眺望。
既然艾爾凡選擇留下，羅修也沒再說什麼，果斷地騎上黃金天馬，向邊庭的方向馳去。
但只留下艾爾凡、尤里卡守城也相當冒險，在前往邊庭的中途，羅修便通過「眷屬紋章」向茵蒂斯傳達了命令，讓『聖淵』所有三、四重命途的使徒傾巢出動，襲向巴伯侖的後方。
這應足夠減輕艾爾凡他們守城的壓力，也是羅修最後能盡力為他們做的事了。
……
之後，羅修便不再將注意力放在城外，而是放回到正在紅楓城內興風作浪的「執刑官」柯羅斯和他的「獠首」身上。
分作數股的『獠首』們，連帶一直隱伏在城中的敵人徹底發動了暴亂。
原本祥和的城市已然亂作一團，即使戰爭已讓大部分平民逃往了帝國腹地避難，但還有部分平民居住在暴亂發生的城區，哀嚎聲、哭喊聲迴蕩在每一條街道，空氣中瀰漫著恐慌的氣息。
火焰吞噬著房屋，刀刃舔舐著鮮血。「獠首」們的目標不再只對準教會、邊庭和方碑院，而是終於將魔爪伸向了城中的平民。
即使教會的聖職者、邊庭的騎士們已在竭盡所能地追剿他們，但數量眾多且毫無禁忌的敵人總能找到包圍圈的口子，便如老鼠般將封鎖撕開、鑽出，並向另一塊聚集的平民區展開恐怖的殺戮。
「執刑官」柯羅斯率領的「獠首」、「黑牙」們，此時是真真正正的亡命之徒。
在羅修前往邊庭的路途中，他已殺死了不下十數個『黑牙』，但恐怖的殺戮卻仍在其它地方持續。
他已能預見到，就算這次的戰鬥能夠獲勝、將柯羅斯從紅楓城驅逐、甚至是殺死他，但黑牙們已在城中種下的「恐懼」已難以徹底清除，民眾的恐慌終會迎來爆發的時刻，沸騰著淹沒整座城市。
但現在的羅修，已無法再想之後更遠的事情。
直至他馳騁至邊庭的上空，他終於看到了那散發恐怖的源頭。
——「執刑官」柯羅斯！他的確已潛入了城中，正和「大審判官」貝恩斯、「王座騎士」佛羅薩激烈地廝殺！
邊庭的大門此時已無人看守，兩道厚重的門扉便向裡面敞開，地面和門扉表面上都塗抹著斑斑的血跡。
那些雜亂的、扭曲的血跡，和地上躺著的十數具「騎士」、「黑牙」的屍體組成了完整的血腥畫面。
而圍繞著柯羅斯的身周，十數名禁衛騎士正包圍著六名獠首，分作數個戰團纏鬥。
儘管邊庭占據著人數上的優勢，但硬實力的差距還是讓勝利的天平愈發向柯羅斯傾斜，很快地，就又有一名禁衛騎士力竭倒下！
此時，騎乘「黃金天馬」懸滯高空的羅修，便讓珀伽索斯向著柯羅斯的位置高速俯衝！
牠身旁凝聚的數十道飛星也隨之激射，如同墜向柯羅斯頭頂的流星群。
有所察覺的柯羅斯猛地向後閃去，他手中蛇形錐刃在空中留下一道花哨的殘影，很快被驟至的金芒所湮沒。
——轟！珀伽索斯墜落在柯羅斯原先的位置，黃金的光芒頓時向周圍迸發開來，在原地留下一片深邃的凹坑。
很快地，珀伽索斯便再度騰向高空，在半空疾速馳騁著，開始凝聚下一輪飛星。
而羅修則留在了原地，趁著黃金的光霧還遮蔽著柯羅斯視線的時候，他已召喚出了「聖焰狼王」芬里爾、還有「燃羽渡鴉」霧夜。
他同時為自身迅速施加了數道輔助的聖術，並從手環中取出數個藥劑瓶、拔開瓶塞一飲而盡，將能增強自身的手段全部使用了一遍。
這是羅修頭一次正面應對真正的「入聖者」，這讓他不得不打起遠超平時兩倍的精神。
同時，他儘可能地發散感知，覺察著柯羅斯是否有向光霧之中攻擊的打算。
但柯羅斯的靈性並未有異常的涌動，他只是如靜臥的猛獅一般盤踞在那裡，他也在觀察著自己。
這讓羅修得以完整地完成對自身的強化，而並未有任何一環錯漏。
直到光霧消散，柯羅斯的身形猛地一閃，他同他手中的蛇形錐刃已同時消失在原地。
便在瞬息之間，羅修猛地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沉重、凝滯。
那柄鐫刻著複雜花紋的錐刃，已在片刻之間貼近他的胸腹！
——嘶！一聲乾脆的、並無滯澀的割裂聲傳出，柯羅斯的匕首已貫穿了羅修的胸膛！
直至胸膛被利刃貫穿，羅修才看見柯羅斯那張掛著戲謔的臉龐。
隨後，他便猛地被一股巨力向後推飛了出去，柯羅斯的錐刃便從他身上抽離，拽出一串閃著紅光的血綢。
在羅修保持著的、對自身的「面板偵測」之中，他「三重聖護」的第一層護盾便頃刻破碎了，他的血量甚至因這一下突襲銳減了將近兩千點！
那已接近現在的羅修、將近百分之十的血量！
而這還是在「三重聖護」並未完全破碎的情況下！
「執刑官」柯羅斯，他的傷害構成中，有著相當一部分是「本源」創傷！
被巨力推飛的羅修，他隨即感受到一股相對溫和的力量，從他的身後接住了他。
那是「王座騎士」佛羅薩，即使現在的他已是傷痕累累，但還能勉強支撐著戰鬥一段時間。
羅修向佛羅薩投去感謝的眼神，之後，他耳朵里便飄進了尖銳的、帶著疑惑口吻的聲音：
「……你是什麼人？」
剛對亂入的「聖職者」進行了次重擊的柯羅斯，驚愕於要害遭受重創的目標竟然沒當場死去，正用著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
很快地，柯羅斯眼中便閃過了狡黠的光亮，似有所明悟地點了點頭，說道：
「哦，我明白了……」
「你就是那個教會的『主持大祭』對吧？」
「……」羅修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隨手捏了個治療術，治療了自己遭受的創傷。
他接著聽柯羅斯尖銳的聲音說道：
「呵呵，騎著一匹黃金的天馬，並能召喚聖獸巨狼的『神官』……你就是那個教會的『大祭』，羅修·卡洛斯。」
「我本來想先去教會，第一個解決你的，但那裡卻有著我一時半會難以解除的結界。」
「現在正好，呵呵。」
柯羅斯看了看羅修，又看了看他身後的佛羅薩、還有身旁的貝恩斯，緩緩說道：
「省得麻煩了，我就同時解決你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