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空軍
對面英軍戰壕里升起的那面巨大的紅十字旗立刻吸引了路明非的注意,那紅白相間的顏色在戰場上格外顯眼,他微微眯起眼睛,透過雨幕仔細觀察。
在那面旗幟的下方還有一道身影孤身一人舉著一面白色的小旗,從戰壕中緩緩爬出。
那人看起來非常謹慎,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生怕做出什麼讓人誤解的舉動,他的手高高舉起,示意自己沒有攜帶武器,另一隻手也舉起了那面白色的旗幟。
他的手臂上還套著代表醫療兵的紅十字袖章,那鮮紅的十字標誌在灰暗的背景下格外醒目,在向所有人展示著他的意圖。
一名普魯士機槍手立刻警覺起來,迅速將機槍瞄準了那個走出戰壕的人,手指已經準備好隨時扣動扳機,沒有知道那個人的目的是什麼,為了減少風險還不如一槍斃了。
他的目光中沒有一絲猶豫,只要再等一秒便會將那個冒失的傢伙送入地獄。
「等一下,看看他要幹什麼。」路明非迅速出聲阻止了那名機槍手的動作,他有些想知道那個英軍士兵想幹什麼。
那名舉著白旗的英軍士兵停在了無人區的中間位置,他深深吸了口氣顯然是經過了一番心理鬥爭,然後大聲用蹩腳的普魯士語喊道:「我是第十一營的營長,可以暫時停火讓我們救治傷員嗎?」
他的聲音因緊張和不熟練語言而顯得有些顫抖,但語氣中帶著的那一絲乞求卻在這片死寂的戰場上卻顯得格外清晰。
英軍高層曾明令禁止英軍士兵與普魯士士兵私自商議停火協議,但隨著夜幕降臨,第一天的進攻結束,一些英軍士兵和軍官聽著無人區傳來的哀嚎聲,再也無法忍受那種精神上的折磨,打算偷偷與對面的普魯士士兵商議停火。
這些士兵們心中明白,隨著下雨那些躺在無人區上的傷員已經危在旦夕,如果繼續讓他們待在那片血腥泥濘的土地中痛苦的掙扎,無疑是對人性的殘忍考驗。
「中尉先生,要不要同意?」希爾站在一旁略顯猶豫地問道,他心中也充滿了矛盾,既希望能結束這些人的痛苦,又擔心這可能是敵人的一個陷阱。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他的內心也十分糾結,但最終他還是緩緩點頭同意了對方的請求,畢竟他從一開始也沒打算讓那些傷兵就這樣死去,要不然開槍的時候就直接瞄準致命部位了。
「可以,不過你們來的人不能太多。」路明非用英語回應道,他的聲音平靜但語氣中卻透露出著謹慎。
那名英軍軍官聽到路明非的回應,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他迅速轉身跑回戰壕,身上背負的巨大壓力好像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沒過多久十幾個扛著擔架帶著紅十字袖章的英軍醫療兵爬出了戰壕,他們小心翼翼,緩慢地朝無人區走去,生怕引起路明非他們的誤會。
雨水不斷從他們的帽檐上滴落,但他們並不在意,他們的眼中只有那些痛苦呻吟的傷員。
路明非看到這一幕,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但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他走到一挺機槍前,將機槍瞄準那些正在搬運傷員的醫療兵。
他雖然同意了對方救治傷員的請求,但並不意味著他會放鬆警戒,戰場上充滿了變數,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他必須為自己身邊的士兵負責。
雨勢逐漸變大,原本已經開始凝結的血液在雨水的沖刷下再次融化,將整個無人區變成了一片血色汪洋。
英軍醫療兵們頂著越來越大的雨,艱難地將那些傷員抬上擔架,他們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而焦急。
雨水和泥漿混合在一起讓他們的腳步變得沉重,但他們依舊咬緊牙關,堅持著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
無人區的傷員實在太多了,僅憑十幾個醫療兵根本無法將所有人搬完,他們來回奔波,汗水和雨水早已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們的衣服。
但儘管如此路明非也絕對不會允許更多的英軍踏上無人區,他知道越多人進入無人區,越可能帶來不可預知的危險。
「去把我們這邊的傷員搬到中間區域。」路明非朝身邊的希爾和其他士兵們說道,他的聲音依舊保持著冷靜,但內心卻在激烈地掙扎。
靠近他們這邊的無人區也有很多傷員,這些人同樣在生死線上掙扎,如果讓英軍過來搬運,可能會帶來一絲風險,與其如此不如自己動手,不僅可以確保安全,還能減輕對面那些醫療兵的負擔。
希爾和其他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他們帶著擔架,冒著雨奔向無人區,將那些傷員小心翼翼地抬起,搬運到中間區域。
路明非則將鐮鼬催動到極致,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無人區的每一絲動靜的變化都被他捕捉到,只要裡面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可以迅速反應。
同時他還催動風王之瞳開始吹散天上的積雨雲,他一開始只是想讓雲將太陽遮住給戰場降一點溫,如果還能有一些毛毛雨給那些傷兵解渴也不錯。
他從沒想過下雨把那些傷兵給淹死,畢竟讓一群剛剛出學校的孩子來跟他這樣身經百戰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怪物作戰,是多麼不公平的一件事。
就在這時路明非通過鐮鼬捕捉到了英軍醫療兵之間的對話,雖然距離較遠但風將他們的聲音傳到了路明非的耳朵里。
那些英軍的對話中充滿了焦慮與擔憂。
「這該死的雨!也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會因為這場雨感染死掉!」一名英軍醫療兵氣喘吁吁地抬著一個傷員,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擔架上。
他低頭看了看傷員的傷口,當看到鮮血在雨水的沖刷下重新開始流淌時,臉上滿是無奈和憤怒,他明白在這種環境下,傷口很容易感染,而他們也沒有足夠的醫療條件來救治這些被感染的傷員。
「希望這場雨不會下太大吧,這麼多傷員一下子送不到後方,他們會被淋壞的。」另一名英軍醫療兵一邊祈禱,一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試圖儘快將傷員抬回安全地帶。
聽到這些話,路明非的心猛地一沉遍體生寒,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原本好心的舉動,可能會對這些傷兵造成更大的傷害。
之前長時間的殺戮已經快讓他的精神瀕臨崩潰,後來又強行依靠尼古丁麻痹大腦,當時他唯一的念頭就是看能不能讓這些英軍士兵少死一點,這樣能減少自己內心的愧疚感,但現在他睡了一覺清醒過來,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多麼愚蠢的錯誤。
路明非呀,路明非,你怎麼連雨水裡的細菌和灰塵可能導致傷口感染的事情都忘記了?現在可沒有青黴素,克默里希是怎麼死的,你都忘記了嗎?為什麼要讓這些本該被救治的人,承受更多的痛苦?
他的內心被一種深深的自責感籠罩,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之前以為的善良有多麼的虛偽,有多麼的噁心。
他原以為自己是在幫助這些人,卻沒想到自己已經為數不多的善意卻成為他們的催命符,他現在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在最初就開槍將那些英軍士兵全部殺死,至少那樣他們會少受一些痛苦,然而現在後悔已經無濟於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補救。
路明非開始完全不顧自己的體力和精神的消耗幾乎是拼命地催動風王之瞳,試圖將天上的積雨雲吹散,最終雨勢開始逐漸減弱,但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中尉先生,你怎麼了?」希爾和其他士兵將他們這邊的英軍傷員搬到無人區的中間位置後,重新回到地堡上方,他的身上還沾著剛剛搬運傷員時沾上的血跡和雨水。
他看到路明非面容扭曲神色異常的樣子,希爾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在他印象中,路明非一直是一個冷靜而果斷的人,很少會露出這樣痛苦的神情。
「希爾……我好像真的變成了只知道殺人的怪物……」路明非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好像帶著無盡的痛苦。
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片充滿殺戮和死亡的戰場上,逐漸喪失了人性,他原本只是想盡力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但現在他卻開始漸漸迷失了自我,成為了一台只知道殺戮的冷酷機器。
雨水漸漸停了,天空中的烏雲也開始散去,橘黃色的晚霞出現在空中,但路明非知道自己已經徹底無法再回到過去,那種純真的善良和人性,可能在他動手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就已被撕裂成了碎片。
他所剩下的只有戰鬥,只能繼續前行在這片血腥的戰場上,走向一個無人知曉的終點。
……
法國蒙特雷爾,英國遠征軍指揮部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重的壓抑感,窗外的天空陰雲密布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副官大步走進辦公室,腳步聲在寂靜的空間中顯得尤為突兀,他手裡緊緊握著一份最新的報告,報告的紙張因他的緊張而微微捲曲。
「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副官將索姆河第一天的戰報,重重地放在黑格的辦公桌前,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顫抖的說道。
他的目光緊盯著坐在對面的黑格,希望從這位統帥那裡得到一個振奮人心的回答。
黑格略微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張報告,當他看到上面的數字後微微皺了皺眉隨後便是冷淡的回應。
「我知道了。」
副官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看到這個數字了嗎?7月1日,我們的傷亡人數達到了61816人!這意味著,參加第一波進攻的143個步兵營中,幾乎一半的士兵都倒在了戰場上!而且軍官的傷亡率更是達到了百分之七十五。」副官失控般地提高了聲音,憤怒與不安交織在他的話語中一齊吼了出來。
黑格依舊不為所動,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我們在打仗,打仗總是要死人的,我們的軍隊不是完成了全部作戰目標嗎?只不過傷亡有些慘重而已。」他的語氣淡然沒有一絲波動,報告上的那些數字對他來說真的只是數字而已。
副官的手不由得握緊,他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憤怒中燃燒,他無法理解黑格的冷漠,更無法接受這樣的態度。
「那這個呢。」他猛地將一張照片甩在黑格的辦公桌上,照片輕輕滑動,最終停在黑格面前。
那是一張由飛機拍攝的照片,畫面上是一片被血與死亡染紅的無人區,地面上躺滿了英軍士兵的屍體,他們全都倒在一條鐵絲網前,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阻擋在了死亡的邊緣。
而在鐵絲網的後方,隱約可見一個小型地堡,地堡上一挺機槍正無情地噴吐著火舌,仿佛是死神的鐮刀,毫不留情地收割著一個個年輕的生命。
「我們的士兵在這條防線上至少犧牲了數千人,但連對方的鐵絲網都沒能突破。」副官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他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那些普魯士人僅憑一挺機槍就將我們牢牢釘在原地,現在你還覺得我們完成了作戰目標嗎?而且大部分被拿下的區域,都是法軍的功勞,我們的進展微乎其微!」他已經不在乎坐在對面的人是不是他的上級,他需要一個解釋,一個能讓這些無謂犧牲變得有意義的解釋。
黑格微微眯起眼睛,終於將目光從報告上移到了那張照片上,他的目光在照片上的景象中停留了一會兒。
「我會想辦法解決他。」看到照片後,黑格那一貫平淡的態度終於有了絲波動,但他還是沒有理會副官的憤怒,語氣依舊平淡。
「現在你要做的,是把所有能用的列車都調到索姆河去,把那些還活著的傷員運回英國。」黑格揮了揮手,示意副官可以退下了,語氣中沒有一絲多餘的情感,這些傷員在他看來並不值得更多的關注,他的目光已經重新回到了桌上的文件,好像在思考下一步的進攻計劃。
副官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的拳頭緊緊握著,想要一拳打在黑格的臉上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憤怒地轉身,腳步沉重地走向門口。
當他走到門口時,猛地回頭瞪了黑格一眼,然後嘭的一聲重重地把門關上,震得房間裡的空氣都一震。
黑格的目光重新回到那張照片上,他仔細端詳著照片中那個端著機槍的模糊身影,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微弱的興趣和探究。
那身影隱藏在戰壕中,機槍的火舌幾乎將他完全遮蔽,但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冷酷的殺意。
「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混血種嗎?」黑格的聲音低沉而冷酷的說道。
「是的。」一個黑色的身影從旁邊的陰影中緩緩出現,聲音低沉帶著一股莫名的威脅感,他站在黑格身後,目光同樣注視著那張照片。
「所以這件事該怎麼解決?」黑格微微皺起眉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照片上。
「今天損傷這麼大,進展卻如此微小。如果之後的進攻還是這樣,我的位置恐怕難保。你們之前花了那麼大力氣把我推到這個位置上,現在可能要白費了。」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但隱隱透露出一絲焦慮與不安,他知道如果局勢繼續這樣下去,他的前途也將岌岌可危。
黑色身影微微點了點頭,聲音依舊低沉:「放心吧,長老會花了那麼大代價把你推到這個位置,肯定不會讓你這麼輕易地下去。」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莫名的篤定安撫著黑格的擔憂。
「長老會派的人已經在路上了,到時候,他們不僅會打擊那個混血種,還會幫忙突破普魯士的防線。」黑色身影繼續說道。
黑格的眉頭微微舒展,但依舊帶著一絲懷疑:「僅靠一兩個混血種,在這樣的戰爭面前,恐怕起不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
「而且,你們想幹掉的那個混血種實力看起來相當強大。你們真的有把握幫我們突破他守的防線嗎?」在他看來戰場上的勝負不僅僅是依靠幾個強者的力量,而是整個戰略、資源和人力的全面對決。
黑色身影淡淡地笑了笑,他的笑聲中透出一絲神秘與自信。
「長老會這次派來的,可不止是一兩個混血種。」他緩緩說道,聲音中充滿了暗示。
「而且,這次我們不僅僅依賴混血種的力量,還有一支特殊的部隊——空軍,如果我們不能從地面突破他們的防線,那麼我們就從天上。」
「空軍?」黑格在聽到空軍兩個字時,微微一楞。
「對,空軍,我們會想辦法將索姆河上的普魯士空軍吸引到凡爾登的上空,到時候索姆河的普魯士軍隊就會成為瞎子,英軍的炮兵會在飛機的引導下精準打擊那些機槍陣地,而且這次來索姆河的空軍有很多王牌飛行員,還有混血種在裡面,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空中部隊。」
我儘快把索姆河寫完吧,路明非顛不顛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快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