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戈多伊和薩伏伊
弗朗茨和梅特涅都知道南蒂羅爾的重要性。
弗朗茨幾乎是下意識的說:
「南蒂羅爾是哈布斯堡自古以來的根本領地,現在也仍然在哈布斯堡的直接掌控之中。
「南蒂羅爾對奧地利而言非常重要,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
「巴伐利亞更是約瑟夫伯父用比利時交換回來的,還是當今的大明皇帝陛下負責主持的交易。
「現在比利時是大明的藩屬國,現在再次占據巴伐利亞……不太合適吧?」
汪廷珍這邊直接擺手:
「你也說了,現在仍然在哈布斯堡的掌控之中,但未來可就未必了,你認為大明沒有能力奪取這塊地方嗎?
「我也說了,這是你們想要漸進式加入大明宗藩體系的方案,用南蒂羅爾換回巴伐利亞。
「大明要控制義大利北部,不可能讓你們在南蒂羅爾威脅大明邊疆。
「如果哈布斯堡直接向大明稱臣朝貢,不僅不需要用南蒂羅爾交換巴伐利亞,整個威尼斯都可以是你們的。
「大明的要求就是這些,你們只能在這之中選擇一個,其他的都不用談了。」
面對汪廷珍的強硬,弗朗茨和梅特涅都是欲言又止。
現場沉默了幾秒鐘,兩人最終只能表示:
無論是哈布斯堡直接向大明稱臣朝貢的方案,還是拖延拆分逐步實行的折中方案,都不是他們兩人現場能決定的。
兩人需要安排人手返回維也納,請示他們的君主約瑟夫二世。
汪廷珍也揮手送客,讓他們回去自己討論和商量。
哈布斯堡的代表走後不久,汪廷珍又在布政使衙門接待了西班牙的使者,一個讓汪廷珍有些意外的人:戈多伊。
西班牙人覺得首相戈多伊是個佞臣,造反的主要目標就是要求罷免戈多伊。
西班牙前王儲也就是現國王,費爾南多七世也一直喊著要罷免戈多伊,結果現在又把戈多伊當成代表派到了安特衛普。
汪廷珍看到使團成員報備的表格的時候就有些意外,見面的時候就讓汪廷珍就更加的意外了。
戈多伊進門就直接給汪廷珍跪下了,然後帶著哭腔朝著汪廷珍喊話:
「求大明救我,求閣下救我啊……」
汪廷珍皺著眉頭問:
「怎麼回事?你這是怎麼了?為何要如此啊?」
戈多伊繼續說:
「西班牙朝廷上下都要殺我,求大明……求布政使閣下,能讓我留在安特衛普了此殘生。」
汪廷珍明白這傢伙想要幹什麼了,這是想要滯留在大明城避難:
「既然西班牙人要殺你,為何還把你送來當談判代表?你並不是自己單獨跑過來的吧?」
戈多伊馬上說:
「與大明談判,必然要放棄所有殖民地,可能還要賠款,他們沒有人願意簽這個協議。
「讓本來就要死的我來簽協議,簽了協議之後回去肯定要處死,按照大明的說法就是要我背鍋。
「我背的鍋已經夠多了,所以他們就想要讓我多背一個,把割地賠款的停戰協議簽了。」
汪廷珍終於完全明白了,西班牙朝廷上下這是廢物利用啊。
但是,他們這個國王就沒有考慮過,這傢伙知道自己的處境之後,怎麼可能會在簽協議之後老實回去?
戈多伊看汪廷珍皺眉思考,似乎仍然有疑惑的地方,於是主動繼續解釋:
「西班牙新國王費爾南多,應該是覺得我跟大明往來較多,擔心他們殺了我會激怒大明。」
汪廷珍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國王是主動把你送過來給大明處理的,但是大明怎麼處置你,還是要聖上決定的。
「但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們還能跟你討論停戰協議的問題嗎?」
戈多伊馬上說:
「只要大明能讓我留下來,能讓我活命,什麼協議我都可以簽。
「只是如果太誇張的話,西班牙國王未必會批准。
「西班牙國王的底線,應該是放棄所有海外殖民地,同時向大明稱臣朝貢。
「最好是可以不朝貢……」
汪廷珍這邊直接說:
「他現在還意識不到,這時候向大明稱臣朝貢,相比繼續保持獨立的好處更多。」
戈多伊立刻附和:
「誰說不是啊,他現在還覺得加入大明宗藩體系是虧的,所以才把底線列在這裡了。」
「所謂的獨立自主的自由既不能吃飽也不能賺錢,還隨時可能被其他國家襲擊,吃虧了也沒有大明給做主。
汪廷珍看了一眼戈多伊,不是很確定這傢伙有沒有演的成分:
「可以不朝貢,就按照這個標準簽約吧,你先不要回去了,等聖上的回覆到了之後,再決定你的去留。」
戈多伊聽到這種回復倒是愣了一下:
「多謝布政使閣下招撫,在下感激不盡。
「其實……就算是要朝貢,西班牙人也能接受的。
「這是在西班牙國王的底線上的。」
汪廷珍頗為嫌棄的說:
「西班牙這種國家,既然不情願,那就不要了,沒有什麼用處。
「你下去等著,等著協議擬定完成,你就來簽約。
「然後讓你使團的人送回馬德里。」
戈多伊現在確定了,大明是真的嫌棄西班牙。
同時,大明也不是非常迫切的想要讓所有國家稱臣朝貢。
但是,戈多伊也不是傻子,他也和弗朗茨、梅特涅有了類似的猜測。
未來絕大部分國家都是大明的獵犬,那其他少數幾個沒有成為大明獵犬的,不就成了等著被宰割的獵物了嗎?
戈多伊覺得,現在西班牙不加入,等再過幾年,可能要主動稱臣朝貢了。
但那些事情都跟戈多伊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了。
於是戈多伊也沒有繼續廢話,就直接在布政使衙門住了下來。
汪廷珍安排好了西班牙和戈多伊的事情,就馬上寫了報告送到順天府去。
朱簡烜收到報告之後,也是稍微有點意外。
在朱簡烜的印象中,戈多伊這個西班牙佞臣,大概並不是純粹的壞,可能只是單純的政治能力不夠。
在以往與大明的往來中,戈多伊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大明也沒有把他當做線人來發展。
不過他應該也算不上多麼的愚蠢,只是能力不足以處理西班牙的混亂局面。
能力不能匹配他得到的地位和權力,最終的結果是身敗名裂。
現在西班牙國王和朝廷上下,都覺得戈多伊可能是大明的奸細,戈多伊自己也向大明尋求庇護。
但大明不能直接接納他。
大明目前的收穫,主要是依靠農民、工人、士兵、官員們不斷地努力,在戰場上和談判桌上獲得的。
現在大明若是公開收留戈多伊,就憑空多了依靠陰謀甚至間諜成事的壞名聲。
關鍵是,戈多伊若是真的是大明的線人,真的主動在西班牙大明做出了貢獻,那大明現在肯定要好好安頓他。
既然他不是真正的線人,並未真正為大明服務過。
甚至還因為他自以為是,鼓動西班牙國王和王后自行修建巴拿馬運河,拒絕直接與大明合作開鑿運河。
讓巴拿馬運河通航的時間推遲了至少五年,也推遲了大明獲得路易斯安娜地區的時間。
這樣的一個東西,大明沒有庇護他的必要,大明不歡迎叛徒。
既然是佞臣,就該接受自己作為佞臣的結局,德不配位就要做好身敗名裂的準備。
大明現在雖然不會強迫西班牙臣服,但也不必故意與西班牙的民意為敵。
可以將戈多伊送回馬德里,讓西班牙人民自己明正典刑。
朱簡烜的批覆很快就送到了安特衛普。
汪廷珍對這個安排稍微有點意外,但沒有任何質疑的去辦理了。
汪廷珍先讓戈多伊作為西班牙代表,與大明簽署正式的停戰協議,然後讓人把戈多伊綁了。
戈多伊驚愕異常:
「你們要幹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汪廷珍義正詞嚴的訓斥戈多伊:
「無論是對大明,還是對西班牙,你都是個罪臣。
「是你破壞了大明與西班牙的合作關係。
「現在按照大明聖上的旨意,將你交由西班牙國王和百姓處置。」
戈多伊難以理解,無法相信大明不但拒絕接納自己,還直接將自己當做了罪人:
「這不可能……我沒有損害大明的利益……」
汪廷珍不聽他的聒噪,讓人去跟西班牙使團的其他負責人說明情況,安排他們回國。
崔國棟,也就是曾經的山東菏澤流民崔二,自北伐之後在軍中服役了將近二十年,現在晉升到了主力師師長。
這次奉命率領一個主力師,護送西班牙使團返回馬德里,順便押送戈多伊和停戰協議。
他們同時也有威懾西班牙王室,讓他們儘快接受現實的任務。
西班牙使團回到馬德里之後,西班牙國王費爾南多七世和自己的大臣們,聽完使團的匯報之後都愣住了。
「這……大明對戈多伊也沒有好感?」
旁邊的大臣也是疑惑不解,但是他們的觀點都是類似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這對西班牙是好事啊。」
「現在我們可以直接處死戈多伊了!」
費爾南多七世恍然大悟,與自己的大臣們稍作討論,就開始大張旗鼓的公開審判然後處決戈多伊。
同時悄悄的批准了與大明的停戰協議,讓人將批准書送回安特衛普。
費爾南多七世為首的當前西班牙政府的能力有限,不足以實質性解決西班牙的複雜問題。
獻祭了戈多伊這個有名的佞臣,至少能讓國內的局勢稍微穩定一些。
也能稍微減少一點西班牙人對大明的敵意。
另一邊,汪廷珍處理了西班牙的事情,繼續接待了薩伏伊王室的代表。
薩伏伊王室是撒丁王國的君主家族,撒丁王國也稱為薩丁尼亞王國,是歷史上完成義大利統一的王國。
現在的撒丁王國失去了全部領地,薩伏伊王室集體流亡了。
來安特衛普參加會議的代表團團長,就是現在的薩伏伊王室族長,本來應該繼承撒丁王位的卡洛·埃馬努埃萊。
卡洛·埃馬努埃萊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英國詹姆斯王黨認可的英國合法國王。
因為被英國人處死的國王查理一世的小女兒,亨利埃塔·安妮·斯圖亞特,是埃馬努埃萊爺爺的丈母娘。
安妮嫁給了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弟弟奧爾良公爵菲利普一世。
菲利普一世的女兒安妮·瑪麗·德·奧爾良,又嫁給了埃馬努埃萊的爺爺維托里奧·阿梅迪奧二世。
所以,如果英國沒有發生所謂的光榮革命,卡洛·埃馬努埃萊這時候應該是英國國王。
這種錯綜複雜的親緣關係,使得絕大部分歐洲王室就算是絕後了,也能按照家譜迅速扒拉出一大堆繼承人來。
也是因為各國王室之間的這種複雜關係,讓普通人想要突破他們的關係網變得非常困難。
拿破崙這個新崛起的軍頭,很難融入這種圍繞血統形成的圈子。
歷史上的拿破崙,想要與俄國的羅曼諾夫聯姻,想要與奧地利的哈布斯堡聯姻,想要融入他們這個圈子之中。
現在他們不需要那麼做了,大明接盤拿破崙打出來的局勢,直接顛覆了這種關係網。
不過這些天下大勢,與現在的卡洛·埃馬努埃萊本人沒什麼關係。
埃馬努埃萊現在的目的就是拿回領地,沒有直接的領地他們就幾乎一無所有了。
所以與汪廷珍見面的時候,埃馬努埃萊格外的小心而且有禮貌。
汪廷珍照例讓他坐下,聽他說明他的來意。
然後直接給了回覆:
「你代表薩伏伊家族向大明稱臣朝貢,按照大明的要求改造和管理你們的國家。
「在後續治理國家的時候,也要接受大明官員的指導、要求、監督,要遵守大明的所有法律。
「如果你們能接受,那大明就可以將位於大陸上的原撒丁王國的領地封給你。」
埃馬努埃萊聽完心情非常複雜。
總體上是喜悅的,大明願意保障薩伏伊家族的地位,能讓自己回去繼續當國王。
但只給大陸上的土地,也就是撒丁島要分出去了。
至於那些限制性的條件,埃馬努埃萊有心想要詢問,具體要怎麼改造撒丁王國。
但是稍微考慮了一下,就把這點想法掐滅了。
現在撒丁王國能不能繼續存在,都是大明一言而決的事情。
大明完全可以無視自己。
既然允許自己回去,那肯定要求自己完全遵守大明的法律,完全服從大明皇帝的命令。
對於大明的任何要求,薩伏伊都只能接受。
未來的撒丁王國,應該是大明的內藩,而不是法國這種外藩了。
埃馬努埃萊最終什麼廢話都沒有提,直接站起來向汪廷珍躬身行禮接受安排:
「感謝至高無上的大明皇帝陛下為我薩伏伊家族復國,鄙人和薩伏伊家族未來一定嚴格遵守陛下的指示和教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