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也算是終於有進展了
朱簡烜基本沒有去考慮分期交付土地的問題，分期交付和直接交付並沒有什麼實質區別。
朱簡烜完全不擔心西班牙人最終不願意交付土地。
大明現在沒有去奪北美大河以西的土地，不過是因為現在沒有直接奪取的名義和理由。
也不想要直接破壞與西班牙籤署的友好同盟條約。
那會損害政治聲譽。
只要雙方簽了合作協議，大明把運河建好了。
西班牙不主動交付土地，那大明的北美民兵會直接過河去接管。
那就不叫戰爭了，也不會違背友好同盟條約，只是自行拿回自己應得的報酬。
況且，運河修完的時候，條約也該到期了。
不續簽就是了。
朱簡烜跟兩個內閣大學士討論了一會兒，確定了新一輪的談判方向和目標，讓兩個內閣大臣再次去見戈多伊。
這次雙方見禮就坐之後，是劉權之首先開口回應：
「我們當初提出的條件是不會讓步的，最多是允許你們用其他條件替換原有的條件。
「你們又要分期交付土地，還要大明自行組織工人，那你們就要為這些要求另外付出代價。
「對我大明而言，由於海內外大量的金銀礦被開發出來，原有貴金屬的價值在大明正在迅速下跌。
「所以現在大明只接受土地所有權交易，你們只能用土地所有權來支付這些代價。
「我們認可的可以用來交易的條件，首先是西班牙擁有的那一半海地島，以及當初交易過的牙買加島。
「再加上未來的巴拿馬運河以西，以運河航道中心線為起點三十公里以內的土地所有權。
「也就是說未來的巴拿馬運河，應該屬於西班牙和大明共同所有和管理。
「還有與之相關聯的巴拿馬運河本身的無限制使用權。」
戈多伊聽完就有點難以置信，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這位大臣，我們西班牙已經拿出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大平原，從北方冰原一直到格蘭德河的土地了。
「這些土地已經足夠支付運河的建設費用了。
「怎麼可能另外拿出牙買加、海地、巴拿馬的土地來作為交換？
「關鍵是，我們已經拿出這麼大的代價了，最終建成的運河還要與大明共享？
「這根本不可能，絕對沒有可行性……」
戈多伊嘴上說著絕對不可能，心中則是帶著十二分的糾結和忐忑。
大明的態度越強硬，越說明大明對巴拿馬運河沒有興趣，最起碼對典型的合作方案沒有興趣。
大明必須拿到足夠多的條件，才會願意參加運河工程。
與此同時，戈多伊同時也擔心，大明是不是確實沒有能力修建運河，所以用誇張的條件來推脫？
思路來到這裡的時候，戈多伊也忽然想通了。
如果大明真的完全不讓步，自己可以回去之後告訴國王，大明也沒有能力修建運河。
現在國王和王后都相信，巴拿馬運河的修建非常困難了。
所以這份合作也不是必須要談成的。
只要合作談不成，大明人也就沒有辦法去證明，他們有能力建成運河。
劉權之當然是獅子大開口，直接開出來的條件都要為讓步做出預留空間，但預留空間也不能輕易的放出去。
所以劉權之繼續理所當然的堅持和解釋說：
「你應該這樣考慮，你們現在是在向大明求援。
「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大平原，只是讓我們聖上願意派出官員和技術人員，指導你們完成運河的修建。
「現在我們索要的海地、牙買加、巴拿馬的土地，是給我們的工人的報酬。
「我們大明的工人可都是自由人，而不是奴隸。
「我們要有足夠的土地和財富，確保我們的工人在巴拿馬工作期間，能夠享有與大明本土官營廠商相同的生活水平。
「而你們的官員和工程管理人員不可能提供這樣的條件。
「所以我們索要巴拿馬的土地來自行準備生活設施，所以我們另外索要牙買加和海地的種植園的收益抵消開支。
「你是否知道，我們大明官營工廠的工人，每個月的工錢是十金票起步，也就是十克黃金。
「我們安排三十萬工人，去巴拿馬工作十年的話，總工錢就是三百六十噸黃金。
「按照大明的金銀價，划算成你們西班牙銀元的含銀量，相當於三到四億塊銀元。
「這麼多的銀元，用來購買牙買加、海地、巴拿馬的這些土地，你自己算算夠不夠？
「至於大明要獲得運河的一半所有權，只是為了保障大明能夠始終不守任何限制的使用運河。」
戈多伊感覺難以置信，感覺劉權之就是在胡說八道，是在故意推脫：
「三到四億銀元，足夠購買至少五百萬黑奴，而且是美洲到貨價，而不是非洲的收購價。
「現在只是用來僱傭三十萬大明工人上工地上幹活？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與其花費這樣高昂的代價僱傭工人，還不如直接購買奴隸來來工作。
「西班牙最多……能將西班牙擁有的海地交給大明，作為施工費用。
「西班牙可以允許大明人不受限制的使用運河，但是運河兩岸的土地必須始終屬於西班牙國王。
「巴拿馬地區的所有權不可能交給大明。」
戈多伊做了最後的試探，看大明能不能做出一點點讓步。
通常情況下，所有的談判條件，都應該至少留出一點的讓步餘量，作為合作的誠意拿出來。
如果真的一點不讓步，說明對方根本沒有誠意，根本不願意參與這場交易。
不過……這種談判的邏輯，對大明朝廷而言似乎不是有用。
特別是現在的大明皇帝經常提出一錘子買賣。
大明直接提出的條件不可更改和商量，另一方願意接受那就直接開始合作，如果接受不了直接停止談判。
戈多伊現在就非常的忐忑和糾結，心情非常複雜的等著兩個大明大臣的回答。
劉權之和段玉裁對望了一眼，判斷目前的條件大概是西班牙無法接受的，於是就開始按計劃稍微做了一點讓步：
「我們可以放棄牙買加，但巴拿馬運河一側的土地必須拿到，這是為了確保大明能夠真正不受限制的使用運河。」
戈多伊聽到這個回答，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大明人竟然讓步了。
戈多伊驚喜，因為這意味著，大明在這場合作上，是真的有點誠意的，真的有可能談成了。
戈多伊也異常的驚愕，有誠意就意味著大明有信心：
「不是，大明真的了解巴拿馬運河的困難嗎？大明真的有能力將這條熱帶運河建成通航？」
劉權之和段玉裁都有點繃不住，明白了戈多伊的心態後，都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這歐洲蠻子是什麼意思？我堂堂大明天朝，能給你開這個玩笑？
「在巴拿馬修建運河雖然有困難，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這麼跟你說吧，我們大明人做這種大工程的思路，跟你們歐洲蠻子根本不一樣。
「你們直接安排一群奴隸，到了現場直接硬挖河。
「那在氣候較好的地方，還能夠頂著巨大的傷亡和消耗，強行把工程幹完。
「但在熱帶雨林地區根本不行，在這種地方做這種大工程，有另外一套完全不同的體系和技巧。
「要先把港口建好，把內陸的道路打通，確保人員和物資隨時能進去。
「要把工程場地收拾好，確保居住生活在當地的工人，不會因為傷病而失去工作能力。
「要把當地的河流控制好，解決水源和洪災的問題。
「要把工程規劃做好，確保正式施工的過程中，不會出現重大的反覆。
「也就是說，為了修建這條運河，我們會先把運河沿線的土地開發出來，讓荒野雨林變成適宜居住的熟地。
「你們知道熟地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殖民地最有價值的地方。
「整個加拿大地區的價值，基本等同於蒙特婁和魁北克兩個城市據點的價值。
「你們的整個拉普拉塔省，基本等同於布宜諾斯艾利斯城的價值。
「巴拿馬還會有大明的港口和城市以及鐵路。
「我們要做好巴拿馬地區的工程準備，那巴拿馬地區未來生活的居民，可能比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大平原還要多。
「當地的設施成熟程度會是整個南美洲最高的。
「我們建設好了這樣一塊成熟的土地，不可能在完工之後平白無故的交給你們西班牙。
「你們的要求是大明幫助你們修建運河，可不包括為你們開發一座城市。
「所以我們才會索要運河沿岸的土地所有權。
「我已經說的這樣直白簡單了，你這個歐洲蠻子能明白嗎？」
劉權之跟歐洲人打過很多次交道，知道直接稱呼這些歐洲人是蠻子，很多時候並不會激怒他們。
反而能讓他們冷靜下來思考，思考他們與大明的差距。
戈多伊還真的沒有動怒，還真的帶著某種自卑情緒開始思考了。
然後他就發現，劉權之的話還真的有道理。
也確實只有大明人的這種開發方法，才能把巴拿馬運河真正建成。
運河建成的同時，整個巴拿馬也會開發完成，成為整個南美洲最有價值的殖民地。
但是，關於運河地區的主權，自己沒有得到交易授權。
戈多伊非常嚴肅的說：
「我明白大臣所說的道理了，我們相信大明有這樣的能力。
「但是，我們不能交易巴拿馬地區的所有權……
「是否可以這樣，大明安排一位皇室成員，成為西班牙國王的封臣。
「國王將運河一側的土地授予這位封臣。
「在國與國關係上，巴拿馬運河地區土地屬於西班牙國王，在財富權利和管理權上屬於這位貴族。」
戈多伊話音剛落，這邊的劉權之開口了：
「讓西班牙國王直接向我們聖上稱臣效忠納貢更省事。」
戈多伊愣了一下馬上搖頭擺手：
「這不可能——」
劉權之笑著繼續說：
「大明現在是不可能安排貴族向外國君主效忠的。
「你說無法交易，大概率是因為，你並沒有得到你們國王的授權吧？
「你可以回去一趟，向你們的國王說明大明建設運河的方案。
「我想你們的國王應該能夠理解和答應這種條件的。
「他付出的不過是一片蠻荒之地，得到的是新大陸價值最高的黃金水道。」
劉權之的話是一個試探。
劉權之現在判斷，戈多伊自己已經能夠接受大明的條件了。
現在要讓戈多伊繼續判斷，他們的國王能否接受這種條件，戈多伊能否說服他們的國王。
劉權之現在可以繼續讓步，因為皇帝給的條件只是建成設施的所有權。
並沒有強行要求獲得運河沿岸的一片土地的主權。
可以是成立一個巴拿馬運河公司，在西班牙法律框架內獲得民事上的土地財富所有權，不涉及當地殖民地的領土主權。
但是自己要儘可能發揮作用，談出比皇帝要求的更好的條件，才能顯出自己的功勞。
如果戈多伊直接搖頭否認，那說明戈多伊判斷西班牙國王無法接受這個條件，那自己也只能再委婉的做出讓步了。
劉權之說完喝了一口茶，等著戈多伊的回答。
戈多伊經驗仍然不是很足，面對這個問題陷入了糾結和思考之中，這更加讓劉權之判斷他已經接受了條件。
幾秒鐘之後，戈多伊開口了：
「我可以回去請示國王，但當前這個條件很難說服國王。
「所以我希望大明能夠再做出一些讓步。
「至少不能干涉運河的管理，運河的控制權要完全屬於西班牙。
「否則我們西班牙就太吃虧了。
「當然，大明對運河的無限使用權，國王陛下肯定是可以答應的。」
劉權之心中知道事情差不多能成了，但是表面上卻沒有什麼驚喜的反應，反而似乎非常糾結的說：
「運河的管理權啊……我也需要再次去請示……」
戈多伊這時候反而拱手：
「拜託大臣閣下了。
「與此同時，我希望能夠面見大明皇帝陛下，討論關於法國和歐洲局勢的問題。
「我們的國王陛下想要知道大明皇帝陛下的態度。
「好方便我們未來的決策。」
戈多伊現在也覺得，這件事情真的能成了。
合作的雙方越是糾結和拉扯，越是說明雙方真的有合作意願。
如果一方拿著獅子大開口的條件不放鬆，而且滿不在乎的只有是或否的選項，那談判隨時都可能崩盤。
劉權之輕輕頷首：
「我可以去為你請示。」
今天的談判到這裡就結束了，這次雙方都還算是比較滿意。
劉權之和段玉裁回去向朱簡烜報告。
朱簡烜聽完之後笑著說：
「如果能拿到巴拿馬地區的殖民地主權，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有了殖民地主權，運河控制權也不重要了。
「因為我們可以在自己的土地範圍內再挖一條運河啊。
「和蘇伊士運河一樣，運河要雙線才是最好的。」
段玉裁和劉權之也一起笑著恭維：
「陛下聖明。」
朱簡烜繼續吩咐所：
「既然現在合作成功的概率大了，那我也見一見西班牙人吧。
「讓鴻臚寺準備一下，在文華殿給西班牙使團賜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