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我觀之，如插標賣首耳
黑暗中，兩雙星眸瞪大眼睛對視，誰也不肯退讓，元珺與自己的分身對峙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嚴肅道：「看來只能用那個古老的儀式來決定誰去工作了。」
分身白了她一眼：「想得美，本來就是該你去。我幫你趕走那些搗亂的妖魔，又給你處理堆積的文書，接下來伱只需要坐在神宮裡看心情回應一下信徒就可以了，除了不能睡覺，和休息有什麼區別？」
元珺咬牙切齒，還沒等她反駁，分身言辭懇切地認真說道：「我們當初被貶來這邊就是因為你睡過頭忘了行雲布雨，致使蜀地西南大旱，若不是有都江堰在，不知道要餓死渴死多少人。」
「這次又是因為你睡過頭，被妖魔奪了神位，不少凡人、妖怪遇害，同樣很幸運，有那小狐狸來救我們，可這樣的氣運又能維持多久呢？事不過三，從青衣江龍君到菱澤水君，下次別說神位，恐怕難保性命，更何況母后臨行前說過什麼，你忘了嗎？」
「身為一地神明，我們已經不再是龍宮的小公主了，要擔負起神明的職責才行。」
元珺被一頓說教，氣笑了，分身與她心意相通，說這番話的用意是什麼她壓根不用想也知道：「所以我才費力氣分化出你來幫我履行神職，你怎麼能偷懶！」
「我可沒有偷懶，約定好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
分身說罷趁她不注意，一翻身使出死亡翻滾，將被子捲起來，像一條毛毛蟲似的躲在床的角落裡。
慵懶清脆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有些悶悶的。
「等那小狐狸處理完文書你便去神宮吧，等九月到了再叫醒我。」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因為周一開始學校就要進行期末測試了，東野瑜為了趕在這個時間之前回到東京，這兩天裡別說複習功課，連修煉都擱置了。
只在早晨的時候會離開神宮去外面的世界采煉紫氣，之後就回來接著處理文書。
桃冬也將溫泉旅店的事放到一邊，一直在旁邊幫忙，她倒不覺得枯燥乏味。
在家經營溫泉旅店時，忙碌起來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可再多的活，總有做完的時候。
一旦清閒下來，時間就會變得很慢，獨自一人待在房間裡，除了修煉似乎找不到任何其他事情可以做，相比起來，至少現在東野大人在自己身邊。
剛開始兩人的配合偶爾會手忙腳亂，但到了後來，神宮裡安靜得只剩下錦書翻動的輕柔聲音。
東野瑜為了趕工，使出畢生絕學，將一身修為轉化為牛馬之力，效率直接MAX。
很多時候桃冬剛給一份文書蓋完章，還沒放入木箱裡迭放好，身前又多了幾張文書捲軸。
這樣加班加點一直到周日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才勉強處理完這堆小山般的政務。
「工作完成！」
東野瑜放下手中的硃筆，鬆了口氣。
似乎是察覺到工作結束，硯台那好像永遠用不完的墨水自動乾涸，硃筆也褪去墨色。
倒是省了功夫清洗。
東野瑜將文房四寶重新擺放回原位，坐在桌案前伸了個懶腰，倒也沒覺得疲憊。
自己已得人仙果位，精氣神臻至圓滿，即便是連續工作一個月也不會出什麼事，最多心神會稍顯憔悴。
結束了嗎？
桃冬將最後一卷文書迭放好，蓋上大木箱的蓋子，打了個哈欠。
她沒有東野瑜的修為，不過平時一個人經營酒店，不管是打掃、補貨還是清洗浴衣、毛巾，都是親力親為，並非四體不勤的狸貓妖怪，因而除了神色稍顯憔悴外，其他的倒還好。
狸貓少女精神有些恍惚地注視著身邊的青年，心中抱怨著時間過得太快，一晃眼就結束了。
「結束了啊。」
桃冬呢喃著，目光落在青年側臉上，看著他釋然的笑意，卻沒辦法一起高興。
這之後東野大人就要回江戶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回來，也不知道回來的時候還會不會來看我
她忐忑不安地思索著，雙手拖著臉頰，眼眸漸漸失去焦距。
「桃冬？」東野瑜留意到身邊狸貓少女的表情，在她眼前笑著揮了揮手：「醒過來，我們該走了。」
桃冬倏地醒轉過來，目光與東野瑜的視線對上，那溫潤明亮的眸光讓狸貓少女無比貪戀。
桃冬，該走了呢。
狸貓少女這麼對自己說著，然後朝東野瑜露出笑容：「嗯！」
兩人起身走下神宮玉階，東野瑜見元君沒有按時出現，先是小聲問了句：「元君？」
沒人回應。
「我已經處理完這些文書了。」
東野瑜用更大的聲音說道，清朗的聲音在大殿中迴響，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心中猜測她不會是又睡著了吧？
東野瑜於是帶著桃冬走出大殿，依在白玉欄杆邊上，抬頭一看，神宮後的建築沉浸在比無光的深海還要暗的水域中，嘴角扯了扯。
真睡著了？
東野瑜深吸了一口氣，用最大的聲音喊道：「元君，文書處理完了！」
話音剛落，在床幃緊閉的拔步床內沉睡的少女翻了個身，似乎沒聽到，直到睡在另一頭的分身踹了她一腳，方才慢吞吞地起身，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向神宮方向，囁喏著小嘴。
「吼那麼大聲做什麼，真是無禮的小狐狸，以後得帶他回龍宮讓龍宮裡的鯨嬤嬤教他禮儀才行.」
她碎碎念著，眯縫著眼睛坐著發了幾秒的呆，暖閣中的燈火自動亮起。
少女搖搖晃晃著起身，披散著的頭髮自動綰起飛仙髻，金釵從梳妝檯上飛過來固定住髮髻，還沒等她穿好衣服，那人的聲音又更大了一些。
「元君，我——」
元珺打開窗戶，朝那邊不耐煩地喊道：「知——道——了！」
東野瑜聽著龍女似乎還帶著起床氣的回答，莞爾一笑，耐心在神宮前等待了片刻。
不多時，身後有法力波動傳來，回頭一看，元珺正坐在玉階之上的桌案後，在那裡打哈欠，睡眼惺忪，沒什麼精神的樣子，額前有一兩縷青絲毛毛躁躁地支棱著，身上穿的雲紗褙子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
東野瑜目不斜視，手捏上清印，躬身行禮：「元君，文書已經處理完畢，我想向您辭行。」
元珺有些恍惚地看了眼一旁擺著的大木箱和已經消失的文書山，神色狐疑地看了眼東野瑜，這麼快就處理完，不會偷懶了吧？
她以己度人惡意地揣測著，旋即打開木箱檢查一番，確認沒有偷懶後，方才微微頷首。
「辛苦小狐狸了，去吧，等你度過這次劫難再回來見妾身。」「在下記住了，請元君珍重，告辭。」
東野瑜又行了一禮，轉身帶著桃冬走向神宮前掛著菱澤龍宮牌匾的大牌坊。
神宮於是安靜下來，元珺端正地跪坐在光明堂皇的神宮最高處，望著狐狸妖怪和狸貓妖怪的背影，又打了個哈欠，雙手攏在大袖中，眯起眼睛，掐指算著什麼，丹唇微微翕動。
「一，二，三，四一刻鐘了！唔，還有多久來著」
穿過牌坊，又是一陣空間轉換的眩暈感襲來。
等回過神來，二人再次回到了神社拜殿前。
這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如火光般的橙紅暈染了神社的殿宇，微暖的文風在斑駁的立柱和生了鏽的風鈴間穿行而過，有烏鴉呱呱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神社裡一個人都沒有，讓人感覺頗為孤寂。
東野瑜轉身走下參道。
桃冬默默跟在他身邊，猶豫再三，直到抵達參道邊過去往溫泉旅店的小路時，她忍不住提議道。
「東野大人，今晚一定要回江戶去嗎？已經這麼晚了，不如在我家休息一晚上？」
「如果時間充裕的話，我倒的確是想在你家泡個溫泉好好休息一番。不過沒有辦法，明天學校要進行期末考試，九點之前就要趕到考場，印西這邊離東京雖然不算遠，但時間是還是來不及。」
東野瑜說到這裡，有些歉然地摸了摸狸貓少女的腦袋：「抱歉，本來說好要休息一晚的。」
桃冬笑了笑：「東野大人不用道歉的，不過如果一定要道歉的話，不如讓桃冬再送送您吧！」
狸貓少女背著雙手，在參道的階梯上蹦跳了幾階，然後回頭展顏一笑：「而且您先前給我講在江戶的故事，只是說了一點點而已，路上再講給桃冬聽吧！」
「好，昨天說到飛乙.」
東野瑜故意放慢腳步，好讓她能夠多知道一些大城市的故事。
只是不管如何放慢腳步，路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
車站前，
「就送到這裡吧。」
東野瑜登上前往印西市公交車之前，朝桃冬笑著說道：「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帶你到東京去玩，如今我在那裡也算是勉強安家落戶了，房子很大，可以給你準備一個房間。」
桃冬聞言，晶瑩的眼眸亮起來，緊緊抿著小嘴：「嗯！」
東野瑜揮了揮手，登上公交車坐到最後一排，汽車很快發動，斜陽透過車窗拉出長長的光影，晚風帶有些許麥田肥料的氣味。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桃冬的喊聲。
「東野大人，祝您一路順風，一定要再回來啊！」
東野瑜回頭一看，少女變回狸貓的樣子不斷追趕公交車，一連跟隨了數十里地，最後在一塊大石頭上停下來，不斷揮舞著爪子。
以後多來看看她吧。東野瑜心中有些難過，嘆息著轉身。
落日終於沉入地平線，暮藍籠罩了大地，公交車上的小電視播放著食品GG，開車的大叔開始哼唱不知名的老歌，晚風也褪去了燥熱變得涼爽起來。
東野瑜很快擺脫了離別的愁緒，望著天空那比東京更璀璨的星夜，感受著沉浮在自己丹田之上的純陽劍匣，無比心安。
來時心中驚惶不安，歸去已無紛紛擾擾。
酒吞童子？
依我觀之，如插標賣首耳。
「考試完畢，請考生停止答卷。」
廣播裡傳來考試結束的信息，教室里的學生們不管做完的還是沒做完的都同時停下了動作，監考老師們鷹隼般的目光掃視片刻，開始逐一收取試卷。
東野瑜收起文具，信心滿滿地走出考場。
雖然因為幫元君處理神明事務沒有進行臨陣磨槍式的複習，但學過的知識早已記在腦海里，復不複習其實都無所謂。
而且自己每場考試幾乎都提前一個小時做完，剩下的時間反反覆覆檢查了好幾次，不可能有錯漏的地方。
這次必拿年級一位。
倒不是對這年級一位的榮譽有什麼，主要是第一名的獎學金是最高檔，足足有五十萬円，堪比一位精英打工人一個月的工資。
回到班裡，一眼就看到有馬則宗在和今川柏木對答案。
「哈哈哈，今川你又做錯了！那道題應該這麼證明才對！」
有馬則宗樂呵呵地在草稿紙上寫下自己的證明過程，今川柏木仔細看了眼，然後指了指一處：「這裡好像錯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有馬則宗失笑搖頭，卻見今川柏木用鉛筆在旁邊寫了幾行符號。
有馬則宗皺眉看了一眼，笑容逐漸消失：「啊？」
他咽了口唾沫，「也許，大概」
一抬頭，見東野瑜考完試回了教室，連忙詢問：「阿瑜，你這道題是怎麼做的？」
東野瑜瞅了一眼：「今川做對了。」
「啊！！！」有馬則宗抱頭慘叫：「這可是道大題，選擇題呢？選擇題的答案，阿瑜，今川——」
他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兩人。
「ACDAACDBBA。」
東野瑜與今川柏木同時寫下選擇題的答案，隨後相視一笑。
有馬則宗呆愣在原地，神色逐漸灰白，如喪考妣。
這時候，班主任進入班裡，拍了拍手：「好了，請大家安靜一下，我簡單說一下假期學校的安排」
島國高中生的主要假期分別是暑假、寒假還有春假，其中春假只有大約兩周的時間，暑假、寒假與神州差不多，不過有修學旅行和補習合宿，真正的假期大概要少一到兩個星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