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祭典
廚房裡準備早餐的智子奶奶透過窗欞看到二人一人拎著一個小板凳坐在不遠處，似乎在看日出，她就這樣望著二人的背影，一時間覺得心中缺了幾十年的那一角好像勉強補了起來。
卿司和櫻在黃泉之下如果能看到這一幕，也能安息了吧。
老太太低聲喃喃自語，似乎並不覺得悲傷，又或者當年已經流盡了淚水。
她利落地往油鍋里放東野瑜喜歡吃的天婦羅炸蝦，熾熱的油溫很快將面衣炸至金黃，隨後又開始削御子喜歡吃的山藥，只是削著削著，刀便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雪白的山藥。
藍調的世界裡，依偎在一起的兩道身影變得如此熟悉，晨曦從極遠處倏地到了眼前，晃得眼前的世界也變得模糊起來。
「卿司.我的孩子」
等到日出後，東野瑜停止采煉紫氣，如往常一般以紫氣洗鍊神魂，陰神向著純陽的目標又更近了一點點，須臾便結束了今天的晨間修行。
睜開眼睛，見御子迎著朝陽似乎還沉浸在陰神被紫氣洗禮的感受里，先是緊皺遠黛，隨後漸漸舒展開，櫻色薄唇在燦金的朝陽里泛著粉嫩的光澤。
第一次成功采煉紫氣的確有非常神奇的感受，就好像一直待在黑夜中習慣了冰冷的身體突然接觸到了溫暖的陽光。
不多時，她緩緩睜開眼睛，驟然接觸到陽光，又眯起來，下意識用手擋了擋。
東野瑜笑著詢問道：「感覺怎麼樣？」
「嗯——」御子沉吟著，漸漸習慣了陽光，她先是仔細回憶了剛才的感受，輕聲回答：「身體變輕了，精神好像也好了不少，唔——」
說道這裡，她撐著東野瑜的肩膀站起身，夢幻靈動的琥珀色眼眸沉落著晨曦的金輝，登高望遠，下意識做了個深呼吸。
「感覺.世界好像變得更鮮艷明亮了一些，而且暖洋洋的，有一種冬天在被爐里睡覺的感覺。」
「記住這個感覺，以後每天早上都要像這樣早起捕捉那些光芒，不能睡懶覺。」
東野瑜認真叮囑道，修行首看天賦，第二重要的便是恆心和毅力。
御子望著綾瀨坂下嵌著金邊漸漸復甦的東京都，像是夢囈般輕聲問道：「東野尼桑也會像今天這樣陪我嗎？」
「這個麼」
東野瑜有些歉然地說道：「抱歉，御子，我大概不能每天都在。這個暑假要做的事還很多，待會兒要去趟桃鄉辦些事情，然後回來複習準備期末考試，之後要去福岡參加玉龍旗劍道大賽，比賽過後休息不了幾天還有修學旅行和合宿」
東野瑜掰著指頭細數即將到來的暑假自己要做的事情。
首先玉龍旗肯定是要去的，倒不是為了所謂的榮譽，而是為了完成師範的心愿，比賽過後再帶師範去一趟福知山城，儘量讓他沒有遺憾地安息。
當然，另一個原因也是想看看報答師範的傳道恩情後，能不能得到可以用來對抗大江山群妖的法寶。
法天象地現在還停留在初級階段，身軀抗擊打能力比以前稍微強了一些，如果化作原型身軀則要更硬一些，但遠沒有達到金剛不壞的程度。
說到底，自己才修煉了一個月而已，這種鍛體法術想要快速進步得在特殊的環境下修煉，只是單純以法力和天地靈機洗鍊身軀，那就是走水磨工夫的路子。
雖然比速成要紮實穩健一些，但形成戰鬥力的速度極慢。
觀想法相也是差不多，有所長進，但也還是一團朦朧仙光，能規避法術，卻沒到萬法不侵的地步。
以自己現在的水平，或許能打一打大江山的頭領級別妖魔，但對上四大鬼王甚至是酒吞童子這種在千年前就已經聞名島國的大妖魔，估計得狼狽逃竄。
眼看著修為、道法短時間內不可能有突破性進展，那只能指望法寶了。
御子點點頭，似乎只是隨口問問，臉上沒有失望的表情，沉思片刻，又說道：「八月下旬神社裡會舉辦宵宮祭和本宮祭，那是恆例大祭，有煙火晚會，好看的竿燈、燈籠，還有許多小吃，很熱鬧。」
東野瑜一聽煙火大會PTSD就犯了，小時候帶著孤兒院的小孩一起溜出去看煙火大會時被硬要門票錢，年幼的狐狸當時就愣住了，不是說煙火晚會都是免費的嗎？
因而這時候聽到這個名詞，眼神當時就犀利了起來：「看煙火晚會要錢嗎？」
「不要錢，而且之前說好了，御子會請東野尼桑吃好吃的鯛魚燒。」
「只有鯛魚燒嗎？可我喜歡吃鐵板魷魚，而且飯量很大，會把御子吃窮的。」東野瑜開玩笑似的露出微笑。
御子認真說道：「我會努力讀書，長大以後可以賺很多錢。」
「噫，好！那我以後就吃御子的軟飯了。」
「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養東野尼桑吧。」御子也微笑起來。
身後傳來濃郁的炸蝦香味，還有智子奶奶的呼喚。
「阿瑜，御子，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嗨~」
二人同時回答，東野瑜一手夾一把折迭椅，御子跟在身後，輕聲說著祭典好玩的地方，朝陽將他們晃動的影子拉長然後交融在一起，晨風捎來東京都的呼吸。
太陽將昨夜的雨水烤乾，沒有留下丁點痕跡，新的一天便開始了。
吃過早飯後，東野瑜和御子跟隨老爺子去到神社裡幫忙準備祭典，去往桃鄉町的新幹線要到中午才有，暫時不急。
那位名叫森山夏樹的頗有元氣的從鄉下到東京都打拼的兼職巫女也早早來了神社，拿起掃把就開始清掃昨天暴風雨後的落葉。
大約九點前後，神社開始熱鬧起來，街坊鄰居不知從哪裡得到神社要舉辦祭典的消息，都來幫忙了。
四五個穿著白色神官朝服的老頭子從參道下恭敬地走上來，正排隊在手水舍那邊淨手。
山下還有一些穿著綠色神官朝服的中年人正要踏入鳥居。
有四個穿著藍色工人服裝、戴著帽子的年輕人在參道下半段往上走，其中兩個小心翼翼地在往山上搬一個大木箱子，其餘兩人則抱著一面外形華麗的大鼓。
東野瑜好奇之下詢問過老爺子才知道，稻荷神社的規模不大，尋常時候神社裡只有伊織忠道一個神主在負責。
但不是說沒有別的神官，其他神官只有在祭典的時候會穿上朝服過來一起舉行儀式，同時還有專門負責奏神樂的樂師。
剛下了雨，參道的台階有些滑溜，木箱裡不知道裝了什麼，有些沉重，東野瑜猜測是祭典要用的一些器具，就像那面裝飾華麗的大鼓。
見那些工人搬的滿頭大汗，擔心摔壞了箱子導致祭典延遲，便走下去說了聲：「讓我來吧。」
一個年輕工人擦了擦汗，有些警惕：「您是？」這時候，路過的一個穿綠色神官朝服的中年人朝東野瑜打招呼：「東野君假期來幫伊織宮司做事嗎？」
東野瑜看了眼，神色訝然，來者是三郎獨酌一二杯的小田老闆。
「小田老闆也是神社裡的神官？」東野瑜有些驚訝，此前的確沒聽說過這回事。
小田老闆笑著搖頭：「不是神官，只是樂師，神社的樂師一直都是世襲的，我家祖上就是給稻荷大神奏神樂的，傳到我這一代自然也要接續這緣分。」
說著拍了拍工人費勁拎著的大木箱：「這箱子裡裝的就是那些奏神樂的樂器。」
「啊啊啊啊啊！你做什麼？！」
「要倒了要倒了！」
「快穩住！」
兩個工人搖搖晃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東野瑜連忙蹲下伸手在木箱下面掂了一下。
「謝謝，謝謝。」
一個人擦了擦冷汗，另一人則有些惱怒地瞪了眼小田老闆：「摔壞了東西，大叔你賠？！」
小田老闆訕訕笑了笑，「咳咳，總之就是這樣，東野君，我先去神社裡了。」
說罷提著神官袍服寬大的下擺，灰溜溜登階而上。
「下了雨，階梯很滑，我來搬吧，剛才你們也聽到了，我是來神社幫忙的，不用擔心。不過還要麻煩二位去幫那兩位穩一下那面鼓。」東野瑜指了指下面搬鼓的工人。
兩個工人猶豫片刻，打量了下東野瑜看著就很有力量感的高大身材，提醒了一句：「這箱子很重。」
「我試試。」
東野瑜說著，從他們手裡接過沉重的大木箱，掂量著估算一下，約莫只有不到兩百斤的樣子。
兩個人抬兩百斤都滿頭大汗？
東野瑜瞥了眼兩人消瘦的身材，微微搖頭，令和這代也不行啊。
隨後扛著大木箱在參道階梯上如履平地，十來秒的功夫，臉不紅氣不喘地到了手水舍邊上。
正在這邊淨手的神官們愕然地打量著東野瑜，朝伊織老爺子笑著說道：「年輕人氣血方剛，力氣不小，是個好小伙子，有他幫忙，伊織宮司以後可以輕鬆些了。」
伊織忠道老臉露出燦爛的笑容，沒了往日的禮讓謙遜：「確實如此。」
祭典需要的道具都齊備後，樂師們從大木箱裡拿出各自的樂器，有笙、尺八、太鼓、神樂笛。
等他們在本殿前坐好，其他神官也就位，伊織忠道站在本殿前正式宣布開始祭典。
神道教的祭典儀式比較複雜，即便是臨時祭典，也有齋籠、開門之儀、獻神饌、奏祝詞、奉玉串、撤神饌、關門之儀等步驟。
開門之儀、關門之儀顧名思義，即打開和關閉本殿的儀式——本殿裡供奉有鏡、勾玉、劍等象徵神明的神器。
神饌就是給神明的祭品，類似於國內的三牲六畜，玉串則是楊桐樹枝，是這邊祭祀使用的重要道具。
本來御子作為伊織家的家傳巫女，這個時候該要向神明獻上神樂舞，不過她此前因為行動不便，因此沒學過舞蹈，因而神樂舞這個項目在稻荷神社基本不存在，神樂殿也是常年空置著。
經過一系列繁雜的儀式後，樂師們奏響神樂，聽著有那麼一點雅樂的感覺，乍一聽有些詭異，但越聽越覺得有一種獨特的神聖意味，倒也不負神樂之名。
東野瑜和來幫忙的街坊鄰居在一旁觀禮，也有早早來神社遊覽的外國女遊客，看著像是歐洲人，在拿著手機拍攝，不過拍攝的方向好像有點不對勁。
東野瑜轉頭打量片刻，發現攝像頭正對著自己，那幾個外國女遊客被發現盜攝後也不露怯，其中一個紅頭髮戴著眼鏡看起來長相秀氣有種圖書管理員氣質的女生大方走過來，自稱是油管上的旅遊博主。
「您是我見過最帥氣英俊的男生，您的眼睛像星星一樣，我叫莉芙妮，能和您合影互動一下嗎？」
站在東野瑜身邊的御子有些警惕地打量著這幾個身材火辣的女孩：「不——」
「合影？當然可以！」
東野瑜捂住御子的嘴，與少女平靜地眼神對上，眨了眨眼左眼，以表示自己有特別理由。
隨後偏頭一看莉芙妮的手機，還真是博主，這時候開著直播呢。
我測，五十多萬粉絲？
東野瑜看著直播間評論區刷爆了一樣不斷彈出粉絲的發言，仿佛在看一場潑天的富貴。
「酷！」
「陽光一樣的男孩！！！」
「我可以！」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丈夫。」
原來國內外都是一樣的麼。東野瑜扯了扯嘴角，不過想到自己在油管上冷清且毫無起色的帳號，並沒有拒絕這份天降流量。
「不過作為交換，能幫我宣傳一下我的帳號嗎？」
東野瑜打開自己的手機，露出那只有六個人關注的油管頻道——其中五個還是明日見早苗等熟悉的朋友。
莉芙妮之前盜攝本來就有些理虧，只是宣傳一下帳號，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因而也沒有拒絕。
「沒問題！」
之後便是像朋友一般的閒聊，莉芙妮挑選一些評論區比較正常的評論提問，東野瑜回答，大抵介紹了東京的一些風土人情還有一些外國人好奇的事情。
最後莉芙妮發出一個頻道連結，東野瑜指著屏幕下方的連結露出笑容。
「這是我在油管上的頻道，會定時向大家介紹一些島國的風土人情，還有高中生的日常，如果大家喜歡的話，可以點點關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