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宰了好，一了百了
劍光豎直切下，飛乙正要振翅，感受到身後而來的威脅，渾身的羽毛幾乎倒豎起來。
繼續飛？
飛乙心思電轉，隨後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這裡空間不算大，在自己起飛之前恐怕就被砍中了。
如果是尋常除妖師的刀，恐怕連自己的羽毛都砍不斷，或許可以強行起飛，但身後那鋒銳的氣息還沒砍下來就已經讓她脊背生寒了。
於是她立刻收攏羽翼，同時將爪子下的二人往反方向推，以免他們被刀砍傷，自己則倒向另一邊。
然而即便她做出了閃避動作，卻也遲了。
東野瑜的時機把握得極好，剛好是她抓住二人蓄力想要起飛的當口，此時哪怕變了動作，也有那麼一瞬間的遲滯。
她的閃避動作只是將受擊位置改了一下，從翅膀中段變成了翅膀根部。
「小百合！！」
那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掙扎著朝東野瑜撲過去。
瀧川忠廣看見那於無聲處驚雷般躍起斬擊的青年和徒勞躲閃的巨鴉，不由撫掌贊道：「好刀法！」
說了多少遍，我叫飛乙，不叫小百合。
飛乙心中嘟噥著，還沒變成燕子，就要死了麼.
她沒什麼悲傷的情緒，只是感到遺憾和沮喪，自己在深山修行好多好多年也沒法變成燕子，本想著到凡界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現在卻要死在這裡。
人類確實是很危險很野蠻，媽媽說得對。
她回頭看一眼，時間幾乎像是靜止了一般，耳邊聽不到什麼聲音，變得如同一場幻夢。
便利店中用來照明的燈管被烈風攪碎，只剩下零星幾根殘破地閃爍著白光，商品貨物散亂地撒了一地，有個人踩著翻倒的貨架，高舉明晃晃的太刀，以一種無懈可擊的姿勢斬來。
光暗交替間，那人的臉顯得有些模糊，只是看上去有些熟悉，明明是行殺戮之舉，神色卻沒有任何戾氣，只是平靜且專注。
是昨天那個男人？飛乙認出了她。
為什麼？
她覺得疑惑，自己只是偷點東西，而且又沒偷這個男人的東西，他為什麼要來殺自己？
鏘！
金屬碰撞的嗡鳴聲將幾乎停滯的時間震碎，鮮血迸濺的場面卻沒有發生——太刀正要砍中巨鴉翅膀，卻在下一刻，虛空中火花四濺，有什麼東西替她擋了一下。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慶幸這死裡逃生的一刻，全都超負荷運轉起來，世界從未如此鮮活，空氣從未如此清新，色彩從未如此絢麗，飛乙眨了眨眼睛，身體已經有了反應。
還有高手？
東野瑜微微眯起眼睛，心中警惕地同時借著下落勢頭，刀換了個角度，做出類似於袈裟斬的斜斬。
但巨鴉已經反應過來，往前一撲。
嚓！
乾淨利落地聲音響起，巨鴉雖然躲過致命一擊，烏黑泛著暗金光彩的漂亮尾羽卻被盡數斬斷。
只是這一撲卻撲到了便利店牆壁死角中，東野瑜持刀攔在離開便利店的必經之路上，「束手就擒，我不殺你。」
自己先前其實也沒想對這妖怪一擊必殺，只是準備先一刀把它翅膀砍殘，讓它無法逃走，至於之後怎麼處理，那就要看後續審訊的結果了。
倒也不是東野瑜儀仗修為濫殺無辜，這妖怪幾次三番打傷繡吉，揚言要將自己趕出出租公寓，還要讓自己好看，如此囂張跋扈，怎麼也不像是好妖怪。
妖怪可比罪犯更可怕，誰知道這些妖物有沒有個壓箱底的絕活，等自己考證調查，確定它是壞妖怪再動手的時候，恐怕絕活就蹦自己臉上來了。
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米利堅共和國的警察會給出最有效率的回答——先開槍，再審訊。
至於它小女孩的外形，如果是尋常人類可能還會不忍心，但熟悉妖怪的東野瑜卻不會被她幻化的外形所迷惑。
妖怪想幻化成什麼樣取決於它們仔細觀察過哪些人，這是幻術，並非妖怪們真的變成了人。
如果自己有類似於天眼之類的天賦的話，剛才看到的大概就是一隻巨大的烏鴉在和一大一小兩個男性購物。
而非一個小女孩和父親兄長逛超市的和美場面。
只有化形才是真的變成了人身，比如元君就是由龍化形成人身。
但化形那是煉神還虛境界的妖怪才具備的能力，此類妖物完全褪去妖怪的特徵本貌，與人並無二異，享受妖的超長藍條和人的急速修煉兩大增益BUFF，只等五氣朝元便可以被稱為妖仙，實力強大非一般仙人可比。
飛乙站在牆角，目光落在那蒙著朦朧靈光的太刀上，如黑珍珠般的鳥眼睛中那一環金色的瞳孔微微縮小，渾身羽毛炸開，變成一隻圓滾滾的羽毛蓬鬆的大烏鴉。
與此同時，方才被妖風颳的七葷八素的特別事件反應機動課課員已經陸續從地上爬起來包圍過來。
有一名課員得到瀧川忠廣的命令，舉起網繩槍瞄準巨鴉。
嘭！
一張大網在硝煙中展開將巨鴉整個罩在裡面，細長的網繩上似乎經過特殊製作，頗為結實的樣子。
她被網住以後沒有掙扎，只是看向東野瑜詢問道：「為什麼？」
被一隻翼展數米比白頭鷹還大的烏鴉用小女孩的聲音問為什麼，這種感覺老實說相當怪異。
東野瑜一邊捏決默誦咒文，一邊回答：「我就是那公寓三樓的住戶，你屢次打傷我手下式神，又揚言要趕我走，不然就來我家中作祟。你這妖怪猖狂過後便忘了？」
飛乙愣了一秒，大怒：「你就是那死鴿子妖怪的主人？！」
難怪那死鴿子嘴那麼賤，一副小人做派，主人都是這種慣於偷襲的老鼠，手下又能好到哪兒去。
「我饒不了你！」
巨鴉掙紮起來，鋼鐵般的羽翼兩下橫掃便將罩在身上的網繩切了幾條大口子，掀起的大風颳得人東倒西歪。
課員們抓著身邊的貨架穩定身形，手裡拿著白色符咒，臉色蒼白。
這妖怪的修為遠超他們的預料，原以為是只不大不小的妖怪讓自己等人沖一衝業績，卻沒想到是這樣的大妖怪。
早先準備好的陷阱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她破了，此時這些符咒又能頂什麼事？
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面的那身材高大、面容卓爾不群的青年。
只見他手中捏決，輕輕念了聲：「縛！」
話音剛落，數道金色鎖鏈從地板、牆面、天花板中投射出來，將她完全捆住，掙扎幾下無法動彈，人們這才鬆一口氣。
「這妖魔真厲害啊，幸好閣下修為高深，法術妙絕——」
瀧川忠廣皺眉感嘆，走上前，抬頭一看，愕然發現這人竟如此年輕，和自己那上高中的兒子沒什麼區別。
身材雖然高大，臉上卻還帶著肉眼可見的稚氣、書卷氣，一眼沒踏入社會的學生仔。
年齡絕對不超過二十歲。
不過倒也沒因此小看他。
雖然看起來這妖怪比較蠢笨，修煉這麼多年似乎都沒修行什麼歪門邪道的法術，但光靠數值也能碾壓尋常除妖師了。
要知道自己可是領了將近十號人布設陷阱都沒壓制住它。
一個人如此輕鬆就解決一隻大妖怪，拋開年齡不談，光這份實力放除妖師界也算得上中堅力量了，更何況人才匱乏的宗教文科省。
這種大才須得好好結交，如果能將他拉入宗教文科省，到自己的特別事件反應機動課從事一段時間，往後就算他高升大臣之位，自己有個老上司的提拔之恩在這裡，今後的日子能舒服不少。
說不定下一輩也能借著這份情走得更遠。
東京都這些年的妖禍發生得越來越頻繁，不乏對社會治安影響深遠的惡性事件，就算他不願加入宗教文科省，認識個修為高深的除妖師，往後除妖行動過程中遇到什麼難題也能搖人，百利而無一害。
瀧川忠廣一時間想得有點遠，神色嚴肅，從懷裡摸出一張名片，雙手呈上。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鄙人宗教文科省特別事件反應機動課次長，瀧川忠廣，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東野瑜瞥了一眼正瞪著自己的烏鴉妖怪，回禮，接過名片，臉上帶著微笑著回答：「原來是瀧川次長，在下東野瑜。剛好路過，看這妖怪猖狂，就來助諸位一臂之力。」
往後自己還要去宗教文科省考個除妖師資格證，和這些官員打好關係是有必要的。
「何止一臂之力，東野君太過謙遜了，如果沒有東野君，今晚我和我這些下屬恐怕都要葬身鳥腹。」
瀧川忠廣並不貪功，將大部分功勞推給東野瑜，但其實上級才懶得細查到底是誰解決的，只要事情順利解決了，那自己的功勞就跑不了，就皆大歡喜。
說著，瀧川忠廣那不苟言笑的臉上露出笑意，從懷裡拿出手機。
「這次賴東野君出手我們才這樣輕鬆制服這妖怪，等我回去就將這件事上報，東野君待會兒留個聯繫方式怎麼樣？到時候可能會有一些獎金和賞狀下發。」
有獎金？
東野瑜捕捉到關鍵點，雖然先前自己幫宗教文科省出任務的勞務費屬於黑奴專屬，但萬一這次比較多呢？
「多少？」他問道。
「這個嘛，還得看上面願意撥多少款項下來。」
瀧川忠廣老臉有些紅，宗教文科省雖然地位超然，但修行本來就耗費資源，因此經費也相當緊張。
東野瑜聽到這裡就明白了，估計不多，不過蚊子腿也是肉，便和瀧川忠廣互通了電話號碼和郵箱。
瀧川忠廣見這青年不是那種少年得志眼高於頂的傲慢之人，又得到他的聯繫方式，心情大好，笑道：「還要麻煩東野君和我們一起把這妖怪運回去，處理好後，一起喝一杯？」
東野瑜婉拒，「瀧川次長，我還沒成年，不能喝酒。」
瀧川忠廣也不強求，只是笑著點頭，招呼手下，一群人走向烏鴉。
就在這時，剛才的瘸腿中年男人拄著拐杖，張開手，攔在東野瑜和烏鴉中間。
「怎麼？」瀧川忠廣有些疑惑。
古川治一輩子都是陰溝里的老鼠，沒見過光，此時面對這一群疑似政府人員，腦門全是汗，渾身戰慄，聲音有些變形乾澀。
「別傷害她，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指使的，跟小百合沒關係。」
飛乙這次倒是沒糾正他，只是害怕這些除妖師對他出手，大聲些驅趕他：「走開，再不走開我吃了你！」
與他同行的那小男孩已經被嚇傻了，呆呆地站在便利店過道中，目光看著被法力神鏈捆住的烏鴉妖怪吶吶無言。
「這位先生，你這是被妖怪迷惑了，它不是什么小女孩，只是一直大烏鴉而已。」
瀧川忠廣在一旁勸說，中年男人卻怎麼也不聽，只是一邊擦汗，一邊著急地替她求饒，手足無措。
「小百合沒做過什麼錯事，我家生活困難，我求她幫我們，她才跟我們一起，只是偷點東西，抓我進監獄吧！放過她！她是個好孩子，她很善良，她——」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瀧川忠廣見此一邊安撫中年男人，看向手下的專員：「把他帶下去，給他吃一粒安神驅邪丹。」
「小百合！饒了她，我求你們！翔太，快救你妹妹，快啊！」
古川治被架著拖離便利店，一邊掙扎一邊聲嘶力竭地喊。
那小男孩低著頭站在便利店裡像是得了癔症。
東野瑜在一旁聽過後，面露沉思。
「這些凡人，被妖怪迷了心竅，還幫著求請，可笑可嘆。」
瀧川忠廣說著目光落到東野瑜手中的刀上，輕咦了一聲：「東野君莫非是稻荷神社伊織家的下一代神主？」
東野瑜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中的澄明一文字長光，笑了笑：「瀧川次長誤會了，我家長輩與伊織爺爺是至交好友，相交莫逆，他老人家見我赤手空拳除妖，擔心會遇到危險，於是贈給我寶刀。」
「這樣啊」瀧川忠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說罷，東野瑜看向被法力神鏈鎖住的烏鴉妖怪：「瀧川次長準備如何處理這妖怪？」
「這妖怪是個慣偷，綾瀨坂這片大大小小便利店、蛋糕坊、百貨商超甚至漁具店都被她光顧過，還沒查到它是否殺過人或者做過其他犯罪行為.」
瀧川忠廣說到這裡，笑了笑：「不過就算它沒殺過人，恐怕也難逃一死。妖怪為禍人間，它今天不殺人，明天也遲早會殺人的。為了防患於未然，還是都宰了比較好，一了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