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李虎臣駭然,忙回身幾步追到王傳武身前,一把攥住其手中腰刀,再次朝高台上蕭靖川跪求。
「蕭將軍!」
「我李虎臣不敢言功!」
「但看在我們這些弟兄跟你出生入死走過一遭的份兒上!饒了他吧!」
「末將求您啦!」李虎臣動情苦求!
聞之言,軍中一干將士兵卒亦開始紛紛跪下,為齊大勇求情。
「將軍,我顧長庭,願為齊大勇作保,饒他一命,日後衝鋒陷陣,將功贖罪啊!」長庭適時感言請命。
「將軍,末將孫培忠也願保!」
「末將王傳武願保!」
「我等願保!」
「我等願保!」
隨著長庭、培忠等幾人領銜,片刻功夫,幾百部眾,皆嘶吼著,山呼海嘯般的陣勢,求保齊大勇!
這等聲勢,另一側眾村民們幾乎是都看傻眼了!
實則呀,他們本身對斬首齊大勇亦沒那麼執著,之所以一時間村里能聚出這麼多人來,多半怕也都只是過來看個熱鬧而已,他人之事,就算是同村同族,又會真心出幾分力呢?
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眼下啊,恐真正在一心一意盼著大勇被斬的,也就是那杵在一眾村民最前頭的婉娘爺爺,順喜爹啦!
蕭靖川見勢頭已至如此,頗有心焦之感。
其原地頓足,偷眼向村口之內不遠處巷道看去。
片刻,簫郎眉毛忽一挑,收回視線,開始左右踱起步子,順便向身後老族長盯了兩眼。
老族長合著雙目,拄著拐杖,並不打算作言配合。
蕭靖川凝眉思忖下,猛一轉頭對向台下!
「王傳武!」
「時辰已到,行刑立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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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郎此言一處,眾將皆一心驚,軍令如山,不外如是也。
「蕭靖川!」
「軍中無餉!大明的兵外派打仗,滋生事端這都是在所難免噠!以前軍中規矩,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以往是駐京的將官,你手下沒有,但你總聽說過這些吧!」
「要打要罰,我李虎臣都沒二話!」
「這前兩日剛定了什麼十七禁令五十四斬的,你總要給兄弟們一個適應的過程不是?!」
「你今天如此做,不就是想殺雞儆猴給他們看嘛?!」
「可這是老子的弟兄!」
李虎臣為保齊大勇已是紅了眼,眼下竟頗有不滿的說出這番話來!
未免事態進一步失控,簫郎趕忙將話口搶回!
「殺雞給猴看又如何?!」
「凌虐百姓,姦淫婦女這種事兒,就是不能在我蕭靖川的軍隊裡發生!」
「以前你們像匪,現在你們是兵!」
「身上匪氣不改,今後萬事難成!」
「今天他齊大勇如此做,與那山中屠掠百姓的山匪又有何異?」
「是規矩,就總有開始的一天,就是今天!」
「從前我在京,連年災荒,流民入城,兵馬司手下的人,看見逃荒的災民就打!」
「打的遍地鱗傷,皮開肉綻,渾身是血!毫無理由!不需要理由!」
「就是因為被打的是民,是窮苦人,是譏餓的災民!」
「這些流民竟也沒有反抗,貌似毫無怨言!」
「像這一切都是天公地道一般!他們弱小,就活該受人欺辱!」
「從那刻起,我蕭靖川就暗暗發誓!」
「但凡今後我做主!這種事就絕不能再發生!」
「你們當兵,是為了不讓別人欺負。」
「可這全天下的百姓們吶?他們生來也不該隨意被人欺辱!」
「我們要舉兵做大事!」
「什麼大事?!」
「就是要讓這天下的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不在流民失所!」
說著,蕭靖川親自下高台,向牲口柱上的齊大勇走來!
「顧長庭、孫培忠!」
「把他李虎臣給老子架到一邊去!」
「是!」
聞言,長庭、培忠二人領命上前,左右扯住李虎臣就往後拽。
「蕭靖川,饒他一命吧!」
「我李虎臣求你啦!」
虎臣被左右制住往後拖拽的過程中,蹬腿掙扎著依舊奮力吼著。
簫郎瞥向身旁王傳武,將刀拿回來,握在手中,親自向齊大勇走去!
「哈哈哈......」
「蕭靖川,蕭將軍,有你的!」
「老子今兒個,死的不冤!不冤吶!」
「李把總,您的大恩,俺齊大勇來世再報啦!」
「蕭將軍,俺再說一遍,此事均系我一人所為。」
「今天,老子以身試法,活該一死,但日後,煩請將軍不要連累俺把總及一路跟來的這些騎兵營的弟兄們!」齊大勇自知必死,開始豁然託付。
「兄弟放心,我蕭靖川記下了!」簫郎答。
「好,那就來吧!」
「全軍靜聽,俺齊大勇壞軍規,依令該斬!」
「你們今後以俺為戒,以俺為戒吧!」
「哈哈哈......」大勇臨終豪言。
言畢,蕭靖川烈日下,大勇跟前,緩緩將刀舉起,刀刃之上,反射著耀眼的白光。
就在這柄刀漸漸升至頂端高點時!
突然!
不遠處村口方向的村民群中,忽地擠出一人來!
婉娘!
是婉娘來了!
「啊......,啊嗚啊嗚......」
婉娘撕心裂肺地吼嚷著,啞巴的嗓音,叫出的聲響甚是沙啞難聽!
............
蕭靖川原地高舉著腰刀,頓在那兒,神情微不可察地似輕輕鬆了口氣。
婉娘不顧一切,左右撐著分開眾村民,一路奔至齊大勇跟前,就勢撲在大勇懷裡。
「哎,這......,婉娘你來做甚......」
眼下,大勇這副難堪局面,其意本不願婉娘見到自己如此。
但轉念想,婉娘的出面,大勇心中其實亦確有歡喜,歡喜的是婉娘對其果有真心。
但隨著這丫頭如此不顧頭臉,殺到法場來,村口一側的村民們,亦開始有了騷動。
有難堪厭惡而咒罵的,有敗興嫌棄的,並非只針對齊大勇,而是更不堪眼前的婉娘,覺得此啞女有辱門風,恬不知恥竟這般顯於人前。
尤是這閨女還是個啞巴,受人姦淫竟不思死悔,這種場合,還膽敢出來攪局,說不清話,啊嗚啊嗚的不顧顏面去撲那賊漢子,真真壞了家法族規,辱沒先人禮法!
「齊大勇!此人是誰?」蕭靖川將高舉的腰刀暫且收回,問言。
「她是婉娘,跟俺睡的女人,俺的女人!」
齊大勇似有意衝著在場所有人吼回。
「啊......,阿巴阿巴,啊!」
婉娘此時已泣不成聲,眼中卻盡顯倔強與一股子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