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微言輕(求追讀)
張梁雖為一名牙將,人微言輕,但其『逆流遣將,與敵爭利』之論,著實讓在場一眾東吳文武驚訝。
張梁的言論一出,台下本來贊同以木柵或鐵鎖攔住沔口的眾人們紛紛驚訝。從台上孫權所站之處聽來,質疑聲和反對聲不絕於耳。
張梁背對著眾人站著。張梁此人畢竟只是一名牙將,聽聞身後傳來的質問之聲,微微低下頭來,已不太敢再抬頭看向台上的吳王孫權。
這時,又有一名文官何琮在台下出列,向孫權拱手行禮後駁斥道:「大王,臣以為張梁說出此等言論,只是因為他自身領兵駐紮在沔口附近罷了!」
「從沔口溯漢水逆流而上,想要控制沔口至襄陽如此漫長的地域,要多靡費多少軍資,耗費多少人力?」
「臣以為張梁之言斷不可取!」
聞得此言,張梁甚至緊張的不敢回頭去看,低下的臉也開始微微漲紅。
孫權聽聞何琮之言也不回應,反倒是直接看向了這名小將張梁:「張梁,何琮駁斥你的計策,孤想問你有何言語?」
張梁微微咬牙,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孫權,行禮之後大聲闡述起了自己的觀點。
張梁大聲說道:「大王,臣以為我大吳東西數千里的疆域,最能依仗的乃是縱橫大江的水軍。」
「與漢水和江水的廣闊相比,所謂的木柵或者鐵鎖,又能將敵人攔到幾時呢?」
「臣以為占據漢水、克敵制勝,讓敵人不敢從陸上進入水中,雖然耗費軍資,總比敵人的船隊在襄樊集結完畢之後,再打到夏口來要好的多,到時候的軍資兵力,也只會耗費的更多!」
孫權在台上聞得張梁之言後哈哈大笑,向張梁的上級、宗室大將孫奐說道:「季明,你屬下的牙將有如此膽略,為何不早與孤說呢?」
孫奐微笑著行禮:「疑難之時方見本色,大王若要用他,現在任命也完全不遲。」
孫權點了點頭,在台上說道:「諸位都是孤的心腹之臣,今日孤問計於眾臣,有人言守、有人言及軍資靡費,孤知道你們都是憂心社稷,但孤都不甚滿意。」
「只有張梁之言最得孤意。」
「孤常常有掃平天下之志,我大吳武勛無數,在赤壁讓曹賊倉皇北逃、在夷陵讓劉備僅以身免、在濡須、在江陵、在廣陵,多少次讓魏兵不敢南下!」
「孤要與你們說的是,當今魏、蜀兩國盡皆幼主在位,不足為慮,孤麾下又有如此虎狼之師。此前大吳攻少守多,如今之勢攻守易形,正是我大吳進取之時!」
「張梁,到孤這裡來,到台上來。」
張梁遲疑不敢,連連看向身邊的自家太守孫奐。孫奐則是瞪了張梁一眼,連連催促張樑上去。
孫權見張梁側身站在自己身側,繼續對台下眾臣們說道:「張梁雖為一牙將,卻敢於替孤掃清漢水,有讓魏兵不敢入漢水的豪言壯語,今日孤就要獎賞於他。」
孫權看向台下站著的丞相顧雍:「丞相,孤欲升張梁為裨將軍、賜爵關內侯,使其攻略漢水沿岸。」
顧雍自是連連應允,但身邊的張梁卻激動地跪下:「大王厚賞,臣不敢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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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拍了拍張梁的肩膀:「有揚威將軍、江夏太守孫奐作保,你又如何不敢受呢?記得為孤立功就是!」
張梁連忙謝恩。孫權看向台下眾臣:「還望眾臣效仿張梁勇氣,為大吳建功,孤當與諸位共富貴!」
台下群臣紛紛行禮稱是,歡呼一片。
雖然孫權看向台下之時面帶笑容,但此刻孫權的內心中還是頗為糾結的。連陸遜這等國家重臣都在用兵之事上保守,自己以張梁之言為由,在這裡鼓舞一些裨將、偏將、牙將。
雖說定能鼓舞人心,但真正的作用又能有多少呢?
曹休又會帶多少人南下呢?若在皖城與魏兵陸戰,結果又將如何呢?
孫權的心裡充滿了未知數,但數十年統御江東的經歷,讓孫權決斷極快。既然未知,全力備戰就是了!
其實,東吳與曹魏交戰,進攻之時輸多勝少,防守之時輸少勝多。一部分原因來自於東吳軍隊成分的複雜。
早在孫策剛剛平定江東之時,孫策統御江東就面臨了一場內部的危機。
孫策自己不過是一名兩千石的折衝校尉,雖說占了建業周圍的一片地盤,可又如何賞賜麾下這些立下戰功的將領們呢?
兩千石的折衝校尉,充其量能賞賜出去一些別部司馬和牙將之類的小官。因此孫策只能給將領們賞賜兵權。如程普和呂范二人,就各自賞賜了兩千兵作為部曲。
孫權在孫策死了之後領了江東,但在部曲制度已成慣例的情況下,孫權也只能捏著鼻子繼續賞賜將領部曲和人口。
雖然東吳沿江便於防禦,向北進攻則會遭遇曹魏阻擊,自然是守易攻難。但眾將在作戰之時存了保存實力的心思,也是難掩之事。
建安二十年,孫權領兵十萬北攻合肥之時,當時張遼率八百死士突進吳軍營壘,趁吳軍不備徑直突擊到孫權主帥的麾旗之下,吳軍也因此士氣渙散,而張遼則因此突擊而立下了赫赫威名。
就在孫權撤退之時,孫權自領一千餘人,且與呂蒙、蔣欽、凌統、甘寧等人共同在逍遙津之北斷後。
見張遼引兵來攻,東吳軍心渙散紛紛欲逃,幸虧凌統拼盡了自己的三百精銳部曲,才保著孫權平安退到逍遙津之南。
按理來說,凌統救了孫權乃是大功一件,可凌統卻因為自己部曲損傷殆盡而大哭一場。損失的是自己部曲,其中還有凌統本人的親族,凌統自然是傷感不已。
而孫權面對自己的策略失誤,也只能自己替凌統擦淚,並賞賜了數倍的部曲來表彰凌統。孫權賞的只能還是部曲。
在東吳眾將都有部曲私兵的情況下,攻勢作戰相對保守,也是難免的事情。這是制度問題,非孫權一己之力所能馬上改變的。
……
當晚,武昌,陸遜府內。
夏口離武昌不遠,在夏口塢內的議事結束之後,孫權便引著眾官吏從夏口塢回了武昌城中。
今晚是陸遜在武昌的最後一晚。明日陸遜就將返回西陵,回到自己負責的防區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