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林中奔逃的少年法師（12）
陰暗的毒霧森林。
『呼~~呼~~~呼~~~』
少年奧良德貓身躲在一個隱蔽角落，大口大口喘息著，但一雙眼睛卻左顧右盼，時刻不忘觀察周圍的環境。
倒塌樓宇中的裂隙和破洞、濃密的灌木和藤蔓、大樹的樹冠等等，任何可供藏匿的角落，都盡力查探，以避免被躲藏的怪物偷襲。
作為黎明之眼法師會的精銳成員，他非常了解毒霧森林的危險。
但也正因為危險，他才會鑽進來。
因為在他身後，有比毒霧森林的怪物們更加危險的存在。
謹慎奔逃間，奧良德腦海里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一幕又一幕的畫面。
六歲時，父親用5枚金克林的價格將他賣給了黎明之眼法師會。
夕陽下，他被一個陌生的法師牽著手，不斷回望身後的破陋家園。
家園門口，站著一個衣衫襤褸、面色慘白，形如骨架的女人。
那是他病重將死的母親。
母親不斷朝他揮著手，深陷的眼眶裡滿是淚水。
一個月後，他坐在一輛會飛的懸浮車裡，與上百個同齡人一起被運送進了一個十分光鮮亮麗，但說不出具體地點的隱秘山谷。
之後六年，他接受著嚴苛到近乎殘酷的學習和訓練，漸漸獲得了不可思議的術法力量。
訓練的時光十分難熬，但也有難忘的溫暖。
「奧良德大哥，你真厲害，法術一學就會。不像我，怎麼都學不好。」
耳畔迴蕩著一個甜美稚嫩的聲音，是從小一起學習術法的同伴。
『哇啦哇啦～』
異常的動靜打斷了奧良德的思緒。
他立即緊縮身體，憑住呼吸。
不一會兒，眼前出現一群灰皮小鬼，不算很可怕，但數量很多。
蹲在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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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身上攜帶的斗篷立即生效，將他和周圍環境完全融為了一體。
這個時候，他本不該分神的，但大腦卻固執地浮現出一個亞麻頭髮、鼻樑上長著一些小雀斑，並有一雙冰綠眼眸的小姑娘。
『伊莉雅！』
奧良德心中感到一陣難忍的刺痛感，但卻浮現出了越來越多的對話。
『大哥，你對我真好。』
『大哥，你又保護了我，謝謝你。』
『大哥，你真強壯，真想一直這樣，直到永遠。』
往昔的一幕幕畫面在少年腦海中閃現，讓少年心中的刺痛感越來越強烈。
就像有人拿劍不斷穿刺著他的心臟，讓他產生一種近乎窒息的痛苦。
灰皮小鬼終於過去了，奧良德咬著牙，用力甩了下腦袋，似要將腦海中的記憶徹底抹除。
再次起身，他繼續往前趕路。
他逃得還不夠遠，反追蹤的術法告訴他，黎明之眼的獵犬們還緊緊吊在他的身後。
想要活命，就一刻也不能停。
深吸口氣，他再次在危險的森林中奔跑起來。
但很快，痛苦的記憶再一次猝不及防襲上心頭。
「奧良德大哥，法師會養育我們，教導我們知識，你非但對法師會沒有任何感恩，竟然還妄想推翻法師會。」
「這是可恥的背叛！」
「伊莉雅！」
奧良德雙手緊握成拳，腦海中閃過一副決絕中帶著一絲諷刺的面容。
明明是一個人，小時候是那麼可愛，親熱時是那麼溫柔，嘴裡也一直說著世上最甜美的話語。
但轉眼間，她就轉身投入了法師會高層的懷抱，並朝他刺出了最致命的一劍。
「奧良德大哥，你的確很有才能，但你卻走錯了路。」
「在法師會強大的力量面前，你個人的這一點點才能，就像太陽底下的一點小小燭火，根本毫無意義。」
「我最後喊你一聲大哥，我要告訴你，你死定了，哈哈哈~~」
得意到近乎癲狂的笑聲，即使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卻依舊在奧良德腦海中迴蕩。
這半個月來，他翻來覆去地回憶自己和伊莉娜的過往，漸漸明白了一個事實。
「伊莉娜從來都沒有變，她曾經奉承我、討好我，只因為我是同齡人中德最強者，能庇護她。」
「如今她果斷背叛我，果斷轉投薩瑟里斯法師的懷抱，只是因為我會為她帶來災禍，而薩瑟里斯法師卻能帶給她體面安逸的生活。」
「那就是一個無情冷漠，市儈庸俗的女人，在她眼裡，正義和理想毫無價值。」
「我竟會深愛這樣的女子，竟會被這樣的冷血之徒騙得團團轉，我真是愚蠢啊！」
奧良德抬起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臉頰火辣辣的，心中卻好過了許多，心意也變得越發堅定。
「只要我活著，邪惡的黎明之眼就是我永恆的敵人。」
「我一定會想盡所有能想的辦法，將那些邪惡法師全數化為為灰燼！」
「這不僅是為了我個人，也為了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無辜者！」
念頭剛落，只聽『嘩啦』一聲響，旁邊草叢裡突然激射出數根漆黑的尖刺。
『噗噗噗~~』
尖刺打造奧良德身穿的頭蓬上，打出一片片水波一般的漣漪，法術的巨大衝擊力也將奧良德打得翻滾在地。
但他並沒有受傷。
在地上翻了幾圈後，瞬時起身，同時手指朝灌木一指，激射出去一道墨綠色的火光。
『呼~~~滋~~~』
在一片刺耳的怪叫聲中，灌木從頃刻間就被法術化作了一片灰燼。
但奧良德卻沒有絲毫的得意，他一站起身，身上就浮現出一圈圈光芒，隨後全速朝森林深處跑去。
相比毒霧森林的怪物，他更忌憚身後追殺的同會法師。
而他清晰感覺到，剛才的動作已經驚動了他們，他們正加快速度追過來。
他開始全力狂奔。
他不知道能不能逃脫，但這是他當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希望對手能被怪物們圍攻，又或者施法失誤把自己摔傷甚至摔死。
總之，希望能得到命運的眷顧，幫助他擺脫這近乎絕望的處境。
但命運似乎並沒有眷顧他。
他先招惹到了怪物，是一隻可怕的千眼石化怪。
『嗤嗤嗤~~』
從對方那數不盡的灰白眼眸中激射出一道道白色光線。
雖然盡力躲閃，但還是被兩道光線擊中身體。
第一道光線擊穿了他的法術防禦，第二道光線就打造了他的手臂上。
他頓時感到手臂上傳來一道強烈的麻木感，是石化射線的效果，如果不做點什麼，他整個人都會被石化。
奧良德立即拔出隨身匕首，一咬牙直接將中招處的皮膚給削了，隨後也不糾纏，拼了命地朝森林更深處狂奔。
好消息是，千眼石化怪的速度並不快，平時喜歡埋伏在暗處搞伏，追獵能力卻非常弱。
雖然鮮血浸透了半邊身體，但奧良德成功逃脫了石化怪的追殺。
忽然，前方出現一面高聳的石崖，擋住了他的去路。
身後的追兵卻越來越近，前方卻已無路可走。
奧良德心中頓時浮現出一股絕望來：「難道我註定失敗嗎？」
「不，我不甘心！」
這個堅韌的少年目光四處轉動著，忽然發現山壁上有個隱秘的山洞，心中頓時一動：「山洞.這或許是我的機會！」
如果山洞足夠深，他就可以借山洞的地勢和追兵捉迷藏，運氣好的話，甚至可能將對手反殺。
這麼一想，他再不猶豫，借著法術的輔助，全力往上攀登。
手臂上傷口傳來陣陣抽搐一般的劇痛，鮮血還在不斷流淌，但他卻來不及處理傷勢，只是咬著牙，一個勁向上爬。
「快點~~再快點~~~」
「叛徒！別跑！」
突然間，身後傳來怒吼聲。
是追殺法師到了。
有三個法師，每一個奧良德都認識。
因為他們是法師會的淨化者，而奧良德曾經也是淨化者的一員，甚至還是一個精英行動組的組長。
如果是公平對抗，奧良德沒有絲毫懼怕，但這世上從沒有公平的戰鬥。
對手身上攜帶著月亮城賜予的強大法器，而他身上的法器都是一些粗製濫造的劣質貨。
正面對抗，別說是勝利了，連擊破對方護盾都十分困難。
於是，他越發拼命攀爬。
這一回，命運女神終於站在他身邊了。
在對手的法術擊中他之前，他成功爬進了山洞。
但一看到山洞內的情況，他心頓時涼了半截。
洞很淺，一眼就能看到底，所謂的在洞內『捉迷藏』，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幻夢。
「我終究還是難逃一死嗎？」
奧良德腿一軟，『咕咚』一聲，無力地跪倒在地，心中卻是滿滿的不甘心。
身體的劇痛和心靈的痛苦交織在一起，猛烈折磨著他。
他忍不住喃喃低語。
「這世界，難道就沒有絲毫的正義嗎？」
「月亮城的陰影，難道真將永恆籠罩在世界嗎？」
他不甘心，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他的力量太弱太弱了。
其實，伊莉雅說的是對的。
她如果不想死，就只能選擇遠離他。
「哎~~」
長長嘆了口氣，奧良德心中浮現出決絕的意志。
「反正都要死，那就徹底燃盡我的靈魂，戰鬥到死吧！」
在這個意志的推動下，他開始激發燃燒靈魂的秘術。
但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男聲忽然在心底浮現。
「年輕人，你似乎需要幫助？」
(本章完)